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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来时许启平面前已经摆了四五个一样的空杯子了，程安安坐会刚才的位置时许启平又伸手要了第六杯，她不太懂这里面的规则和门道，所以不知道许启平到底是心情不好来买醉的呢，还是单纯的就是想喝酒。
不过至少从许启平的样子上来说，应该不是心情不好，不过程安安想了想，好像自己见过的许启平从来都是跟心情不好四个字不沾边的，永远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程安安面前杯子里的酒还是来时许启平叫的，依旧丝毫未动的摆在面前，在许启平仰头喝下第六杯又要了第七杯时程安安还是忍不住开口拦他。
“许总，小酌怡情，大饮伤身。”
许启平笑了笑，结果吧台里服务员递过来的酒倒也没有喝了，而是放在吧台上转着酒杯把玩着。
“其实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一开始不是还对林深挺上心的，怎么一转头就跟林牧结婚了。”
这件事程安安已经解释过很多次，所以也不介意多这一次。
“我跟林总是有些误会。”
“我听林深说过几次，还有现在住在林牧家里的那位顾小姐，听说跟林牧认识了十年。”许启平继续问道。
十年，程安安耳边又响起顾暖阳说的话：程安安，我同林牧相伴十年，你呢，况且我的上一个对手是林珊，你觉得你的胜算是多少。
程安安忽然有些讨厌十这个数字了，而原本有些忘却的事情又被许启平提了起来，程安安沉默下来，然后端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口。
然后两口，三口，四口，满脑子都是同样的疑问：既然林牧跟顾暖阳是两心相悦的，那么为什么要将她拉进来呢，若不是将她拉了进来，程安安想要是再过个三年五载林牧为了人夫，为了人父，她大概也能将这份感情收拾好掩埋于岁月唇齿。
几杯酒入了口程安安有些晕乎了，看头顶的灯都是叠影的，她没怎么喝过酒，所以想着这大概就是喝醉了，于是也没有再喝了，只是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吧台面上。
良久后才缓缓开口道：“你们既是两心相悦的，那么我算什么呢。”程安安说完后还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有眼泪滴落在把台上形成个小水圈。
许启平知道程安安是喝醉了，可也听明白了她说的话，想了想还是开口回她：“听说顾小姐在珐国名声不是很好，想来也是入不了林家的门的。”
程安安依旧在笑，笑得整个身子都有些颤抖，原本放在腿上的包掉到了地上，包没有扣严实，里面的东西都散落了一地。
许启平弯腰去帮她捡，手正欲伸到一块叠的四四方方的东西时程安安忽然也蹲了下来，一把抓起四四方方的东西打开就摊开在许启平面前。
拿东西打开后是几张打印好内容的A4纸，不过许启平不用看内容也知道了那是什么东西，毕竟第一行的几结婚协议书几个字被放大了不少。
许启平看了看程安安，想来是真的醉的不轻了，不然这样的东西怎么轻易的就给了他看，许启平迅速将地上散落着的东西收拾好后给林牧打了电话。
“程安安喝多了，你要来接她吗？”
“地址。”
“中天大厦十八楼。”
程安安依旧是蹲着的姿势将那份协议书捧在手掌中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里面的内容，不过声音很小，就连许启平都不太听得清楚，不过程安安这个样子还是有些太扎眼了，许启平只好弯腰抱起她去了个包厢。
……
实际上一直未见程安安回去林牧就已经给她发过短信打过电话了，可电话却关机了，想着兴许是在医院呆着耽搁了，可打了电话给傅白也才得知程安安下午就跟着顾暖阳离开医院了。
出门前傅白又打来电话：“程安安找到了吗？我们这边商量了一下出仓的时间定了，可是依旧联系不上她。”
林牧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开了车门问道：“什么时候？”
“后天。”
“知道了。”说罢便挂了电话。
若不是接到许启平的电话，林牧觉得自己也应该要出去找人了，他是清楚程安安在江城所有的人际关系的，她在这里基本是没有什么地方可去的。
顾暖阳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看着林牧开车出去心情有些负责，对程安安说那些话虽说是有意为之，可是她对程安安是没有恶意的，只是没想过程安安的承受能力不太行，至少她看上去是坚强的。
刻意的和林牧保持着距离，疏离的语气，顾暖阳不是看不出来，可是喜欢一个人就算是捂住了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
看林牧时程安安是欢喜的，即使眼中平静，可依旧有暗流涌动，顾暖阳看得出来，她也曾在别人眼中看到过那样的自己。
那平安扣的确是林牧给她的，准确来说也不是给的，是让她帮忙问一问这样成色的玉是什么样的价格。
在顾暖阳的继父中有那么一届是对玉石颇有研究的，所以她跟着也算是耳濡目染了一些，所以看到时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这玉不错啊，哪来的？”
“小时候带来的。”
顾暖阳是知道林牧的身世的，所以这个小时候她自然知道其中的意思的，可是顾暖阳记得林牧说过那时亲生父母将他送到林家是因为家中贫困无力再抚养。
可是买得起这样好东西的人家会养不起一个孩子？不过顾暖阳并未将疑惑说出口，她都能想到林牧自然也是能想到的。
“要查一查吗？或许会有线索呢。”
林牧沉思了会儿没有回答，而是起身离开了，不过也并未将平安扣要回去，顾暖阳也就默认了这件事。
顾暖阳想了想给傅白打了个电话，将下午在中天大厦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说完后还有些紧张的补了一句：“我不会玩脱了吧。”
傅白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后才开口道：“既然林牧已经去接程安安了，那么你现在到医院来，避避风头也是好的。”
毕竟他们谁也拿不准顾暖阳说的那些话程安安会不会同林牧复述上一遍，要是旁人倒也是无所谓的说了也就说了，可那人是程安安，应该是算不得旁人的，避一避总是好的。
……
林牧来的很快，找到许启平发到手机里的包厢号后林牧推开了门，只见许启平坐在包间的一头玩手机，似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东西正在笑。
程安安则歪靠在长沙发的另一头，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已经见了底的白水，而程安安手里还攥着那份协议书，嘴里依旧振振有词。
两人的距离还真是完美的诠释了避嫌两个字。
见林牧到了许启平敛了笑意，收了手机起身走到林牧身边：“大哥，你来了我就先走了。”说完就错开身子出了包间的门。
走出去几步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林牧依旧是站在包间门口的，许启平看着林牧的背影倒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程安安喜欢林牧这件事是已经很明显的了，至于林牧呢，许启平看不出来，但至少还是能看出林牧还是有些在意她的，至于占了多少成分他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原本林牧是想扶着程安安走的，可是走了几步程安安的脚下都很虚浮，宛如踩在云朵上一般，飘飘飘忽忽的不真实。
林牧干脆弯腰横抱起她，程安安很瘦，抱在怀里基本没有什么负担。
到了停车场林牧一只腿抵着车担着程安安的身子以免她掉下去，然后伸手去开门把程安安放到了副驾驶位上，还替她系好了安全带。
等林牧绕过车头打开驾驶位的车门正欲坐进来时却看见原本迷迷瞪瞪的程安安此刻正一语不发的睁着眼睛看着他，眼眶内还有未干的潮意。
林牧坐上车后就开车朝着云水居去了，而程安安就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就那么看着他，连动作都没有改变一下。
林牧以为她已经清醒了，车停在了距离云水居的不远处，高大的香樟树将灯光跟月色都挡了去，树下被笼罩住的地方融到黑夜里，有些漆黑。
林牧问程安安：“手机为什么关机？”
程安安不答他，反而冲着他露出个有些憨气的笑，然后唤她：“林先生。”
不知怎么的，林牧脑海里就冒出昨夜那个吻，还有声音不合时宜的冒出来与现实重叠，似是又在开始试图吞噬他的理智与平静。
车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程安安似是是察觉到了林牧的情绪，她想伸手抓住林牧掌在放线盘上的手，可刚离开座位就被安全带又拉扯了回来，她有点恼。
只觉得好像从身体的某处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热度烘烤着她的身体，程安安在座椅上摸了许久都没有将安全带解开。
林牧看她的样子有些无奈，正欲伸手帮她解了安全带的，手刚伸出去就看到程安安直接从安全带里钻了出来，甚至还带着些恼意的将安全带弹了回去，十分的孩子气。
程安安不再笑了，一把抓住林牧伸过来的手握在手里，像给孩子暖手般一样紧紧的捂在两只手的掌心里，她的掌心是有些发烫的，而林牧的却是有些冰凉的。
她问他：“为什么要给她？”
林牧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只当她说的是醉话，也没有将手抽回来，任由她握着，也不答她的话。
程安安没有放弃，又问道：“为什么要给她？”
林牧不解：“什么？”
可程安安却又答非所问的继续问他：“那我算什么呢？”说完这话程安安将头抵在了与林牧交握的手上，有温热的液体从指缝渗透到林牧的手指上。
林牧知道那是程安安的眼泪，可是他不解她在哭什么，而自己又是将什么东西给了谁，思想就像被打了个结，理不出任何头绪。
林牧只好问道：“你要什么？”在程安安的问题中自然是有个什么东西存在着的，他想不到就只好试图从程安安嘴里套出来。
可林牧失了策，程安安在听了这话后把脸抬了起来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我要你爱我！”说这话时程安安还把声线提高了一些，似是这样比较有气势一样。
其实程安安脑子是昏沉的，她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见到林牧她就是很想问他真的只是为了林珊才着急结婚的吗？
那为什么在结婚的当天顾暖阳就从珐国赶了回来，而恰恰又住到了云水居，明明说的是暂时，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许启平说顾暖阳在珐国名声不太好，所以林家是不会接受她的，这是林牧要选她做林太太的原因吗？程安安还是觉得不成立，因为在林礼贤的认知里，她或许也同样是拿不出台面的。
所以是为什么呢，她想不明白了，干脆不想了，于是开口便是偏执的要林牧爱她，与其说是要林牧的爱，不如说是想让自己埋于岁月掩于唇齿的情感得到有声的回应。
她那么爱林牧啊，不知是在江城的冬夜，还是永州的酒店亦或是母亲离世后的那通电话，这些都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里，无数次在深夜慰藉着她的灵魂。
……
林牧明显的愣住了，思绪又再次被打乱，做不出任何的思考。
有关于程安安的喜欢林牧是知晓的，可是他只把那当做是一种尊敬爱戴或者说是感激，是由那些作为基础衍生出来的喜欢，所以他一直都是视而不见的，想着随着她年岁增长些，再遇到同她两心欢喜的人时自然就放下了这份喜欢。
似是因为等不到林牧的回答程安安有些急了，松开手找到掉落在脚边的协议书，一把抓过包就掏出里面的口红就打算往协议书的空白处画。
林牧抓住了程安安即将落下的手说道：“回去吧。”
程安安甩开林牧的手，固执的说道：“我要你爱我！”
如果说程安安说第一遍这话的时候是故意提高声线的，那么这次就是带着些低吼的，她势必是要一个结果的，可偏偏林牧就是不回应她。
程安安有些着急了，胡乱的将协议书铺在腿上就握着口红往上面画。
口红在手中断了好几次，程安安干脆用手指沾着红色的膏体继续完成自己要加的东西，有眼泪落在纸上，同红色膏体混合在一起将那几张纸弄得一塌糊涂。
写好后程安安将那几张已经一塌糊涂的纸又摊在了林牧的眼前，然后开口道：“好了。”
她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并且很大，将原本打印的字都覆盖了去，而上面只写了五个字：要爱程安安。
因为那是林牧允诺过她的，只要是她想要的都能满足她，而此刻程安安最想要的就是林牧答应爱她。
大概是红色大过目醒目林牧心中有些动容，落入林牧的眼中都是刺激着神经的颜色，再加上程安安因为脱离了安全带差不多半个人都是贴在林牧身上的，林牧只觉得又闻到了那股让他舒适的香味。
可林牧还是维持了理智，他眼眸深邃冷清，语气也并未被那一丝的动容所影响，开口依旧是往日平静的语气，平静的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
“你不该破坏我们的规则。”
……
林牧虽说未经情爱，一路走来也算是见识了不少情深离别以及疏离相依，也知道爱情这东西从来都是没有准则的。
之于程安安，他从未想象过爱情，与她结婚只是盼得林珊早日走出苦痛，那么他一定也会许程安安一个光明未来，让她余生富足，至少会比现在好很多倍，至于自己，林牧想或许是因为家庭缺失，他并没有做好要去跟别人组建一个家庭的想法。
况且别人这两个字听起来就有些麻烦。
可事情发展到现在明显是脱离原本的轨道的，林珊的病也好，程安安固执要的爱也好，都未出现在他的计划里，林牧忽然很想叹一口气，他似乎把这些事都处理得很糟糕。
车内再次又陷入了寂静里，有车从旁边经过，车灯透过玻璃照进来打在脸上的身上，短暂的光明后又恢复了黑暗。
林牧说完那话程安安并没有再做任何的应答，而是将那份协议整齐的又叠成了小方块装到牛仔裤的口袋里，然后就安分老实的退回了副驾驶位上垂着眼眸，思绪不明。
又有车经过，而灯光还没照到林牧身上时林牧只觉得旁边的程安安有了动作，还没等林牧反应过来程安安就直接跨坐在了林牧的对上与他面对面的对视着。
或许是因为刚哭过，她的眼眸是明亮清澈的，林牧能在里面看到一个小小的自己，可还未开口声音就被掩盖在了唇齿间。
程安安低头吻住了他，林牧想推开她，下意识的往后退，可程安安却死死的搂住他的脖子，身体也跟他的牢牢贴在一起。
两个人的驾驶位是拥挤的，在推搡中程安安的背压在了方向盘的喇叭上，闷哼一声的同时车外响起了车鸣声，悠长而刺耳的声音划破了黑夜，也击溃了林牧的理智。
同时似是在心中埋下的种子开始生根萌芽，记忆拉到江城冬夜，拉到永州酒店，拉到昨夜云水居，再拉到此刻相拥的身体。
林牧认了输投了降，决定暂时将自己交给欲望。
…… 余生不负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