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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冰冷的深秋,原本凉透了的心,突然涌起一股暖流。把两百本书卖出去,已经没有读者过来找我签名的时候,梁文静居然过来了。这一天,她穿着一件黑色大衣,一条黑色的裤子。她的身材还是那么好,身子站得笔直,就像一杆枪似的。
她的头发散披着,戴着的,还是那副紫色眼镜。只是,她的脸上,已经少了一丝忧郁。看上去,她比以前的状态好一些了,也开心了一些。
她走过来,将一百元放在我的手中,然后自己从桌子上挑了四本没被雨水打湿的,捧在手上淡淡地对我说:“吴桐,你是一个敢于追逐梦想的男生,我看好你,加油吧!”
说完,抱着书走了。我当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这些哥们当中,比较支持我的,就是王刚和二胖,还有大蜥蜴,这三人每人买了两本。我原本以为,不会出现在签售会现场的梁儿公主,她竟然出现了,而且还一出手就买了四本。到底是我的执着打动了她,还是……还是因为她喜欢文学?
总之,我对梁文静原本已经冷却的爱,突然间又点燃了。就像雪夜里面卖火柴的小女孩,紧紧抓住一根火柴头不放一样。我觉得这个冬天,我会比较寒冷。
然而,寒冷当中,至少出现一根火柴,出现一丝温暖。
至少,因为这件事,梁文静对我有了很大的好感。
在学生时代,能够出书搞签售会的,我问过一些老师,说这是柳城一中的第一位。
大雨一只没有停歇。
因为要把卖剩的书想办法处理掉。或者是找小书店帮忙销售,或者是联系其它学校,看能不能在其它学校搞几次签售会。于是我叫兄弟们帮我把书运到我的出租屋里面去。
有了几辆摩托车的帮忙,这次好多了。
当兄弟们散去之后,我感觉自己病了。书没出来的时候,是头脑发热,想赚打钱。书出来以后,我却感冒了。现在是发高烧,晚上还说胡话。
到了半夜三更,梁文静打来电话,问我:“吴桐,祝贺你升级当作家了。我就觉得你是一个有点特别的男生,果真没错。”
我清了清喉咙,强颜欢笑说:“谢谢你!谢谢你的支持。今天收到你的短信那一瞬间,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梁,你是我的公主,我是你的牧马人!”
“别那么说,吴桐,我不是你的公主,你也不是我的牧马人。我现在是把你当朋友来着。对了,我有件喜事要告诉你,我……我找男朋友了。”
这句话就像晴天霹雳,一瞬间从我心灵的天空掠过。
闪电!惊雷,这是我一辈子最恐惧的东西。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高烧太严重然后产生了幻觉,于是喃喃问道:“什么?你……你找男朋友了?我……我没听错吧?是谁?是刘斌吗?”
梁文静呵呵笑了笑:“不是,他叫高翔,是一个电线工。不是咱学校的。”
“电线工?”我顿时想到风尘仆仆的男人。
不是风尘仆仆,应该说是走起路来,身上的灰尘四处飞扬,能带来沙尘暴的男人。
这究竟是什么世道?
梁文静,在我心中,她是公主。是宫廷里边,走起路来,一尘不染的公主。她高贵,高高在上。她美丽而且冷傲。这种女人,配得上她的,只有古堡里边的王子。
在她的面前,我一度很自卑,觉得自己顶多能够做她的牧马人,每天带她出去兜风,为她放马,饮马。她不开心的时候,甚至可以抽我一鞭子。
我是她的奴隶,公主的奴隶……
现在呢?现在,她竟然,爱上了,一个,一个爬电线杆子的男人。
这一夜,我哭了很久。
我从来没有想过,做人会那么痛苦。以前的那些欢乐,就像过往的浮云。在梁文静还没有谈恋爱的时候,我无法走近她。跟她说一句话,都成了奢侈。
我清楚记得我总共跟她说过多少句话,见过多少次面。
可笑的是,在她找了男朋友以后,她竟然主动和我联系,并且显得那么的热情。我真不知道,她这是在嘲笑我,还是在同情我,或者可怜我?
又或许,是她现在觉得自己太幸福,幸福到了极致,就觉得有点儿孤单。于是乎,她找我,对我热情,就是要强迫我和她一起分享,或者见证她的幸福。
这他妈怎么回事!
就在我哭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人。薛萌!
没错,那婊子。我现在迫切需要发泄。
我找到薛萌的电话,拨通以后,问薛萌:“薛萌,还没睡吗?我是吴桐,我感觉很孤单。今晚,你过来陪我吧!我还在原来住的地方。”
薛萌的声音传来,很陌生:“谁?吴桐?我不认识你,你打错了。”
接着嘟一声,电话挂掉了。
我感觉自己无法睡眠,身体热得像被火烧一样。我从床上爬起来,擦干眼泪,然后拿着自己的洞箫就下楼去了。现在,我已经知道梁文静家住在哪儿了。
通过她上次的讲述,结合我几次偷偷的跟踪。
我知道梁文静依然没有和父母住在一起,她就住在南城一个居民区。
我骑着摩托车,就像一个飙车党,把速度提升到八十迈。然后风驰电掣朝南城奔去。
十分钟以后,我就到了南城。
十五分钟后,我到了梁文静的楼下。
梁文静住在五楼。
我刚过去,摩托车差点儿撞到了一个人。一个大活人。他就像鬼魅一样,出现在摩托车的灯光之中。我一个急刹,差点从摩托车上面飞出去。
这个男人并不理会有摩托车过来。
他跪在地上,跪在雨中。雨下得很大,风也很大。而且还夹着这隆隆的雷声。
我听他在嚎啕大哭:“梁文静!妹妹!我的妹妹!梁文静……”
他的喊声很大,就像疯了一样。
等我看清这个人的时候,我才觉得意外。这个人竟然是刘斌。同样冷傲的刘斌。我估计他和我一样,也是知道梁文静有男朋友了。
我只是没想过,刘斌对梁文静的爱,会强烈到这种地步。
看来,我错怪刘斌了。
在以前,我觉得刘斌这人,就是一个花花公子,他对梁文静的好,是虚伪的。他只是垂涎于她的美色。却不想,他对梁文静的爱竟然是真爱,而且丝毫不在我之下。
我过去,把刘斌从地上拉起来。
刘斌整个人瘫倒在泥水里,口中一直叫着梁文静的名字。
楼上静悄悄的。
也许是风雨声太大,盖住了刘斌的哭声。也许是梁文静已经睡着了,因为幸福所以睡得很沉。也许是因为,梁文静去了那个电工的家中,根本没在这里。
我强行把刘斌拉起来,拖到摩托车上,用一根捆绑带把他绑在我的身上,从梁文静的小楼下面强行脱离。带到我的出租屋楼下,我搀扶着他,将他弄到我的屋内。
到了屋子里边,我还特地找了一套衣服,像伺候老爷子似的帮他把湿衣服换上。
我当然不是有爱心,也不是善良。
对刘斌,我只是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以前我们是敌人,是情敌。现在,我和他却成了战友。就好比两个在战场上相互厮杀的异国战士,突然听到天空传来停战广播一样。
杀了半天,自己守护的祖国,竟然被第三国吞并了。
这样打下去,还有什么用?
刘斌一夜没睡,也没有哭。到了天亮,太阳出来了。他把自己的湿衣服换上,失魂落魄朝门外走。走到门外,就在他即将下楼的时候,他扭头对我说了一声:“谢谢!”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刘斌。
后来我听梁文静说,那一天晚上之后,刘斌就去了美国,甚至把国籍都转了。
再后来,听说他成了一位真正的战士,去了伊拉克。
我不知道梁文静恋爱,竟然对刘斌会有这样的打击。他甚至连自己的国家,连自己的生命都不要了。现在,他的一切做法,就完全等同于玩火自焚。
风雨过去了,我也接受了现实。
现在,我接受的现实主要有以下几个:
第一,罗校长和刘紫凤已经靠不住,我就像垃圾一样被她们抛弃了。
第二,薛萌有了男朋友,这个男朋友就是特警小哥。
第三,我欠下陈瑶老师一万元钱。
第四,梁文静恋爱了。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有之前的预售款,这个学期,我显然勉强撑下来了。可是明年呢?
高二,还有高三,我该怎么办?学费和生活费从哪里来?
其实,读书和不读书,真没多大关系。
我只是在想念陈瑶老师,想念我们之间的那个约定。那个约定与大学有关。
陈瑶老师说了,让我上大学以后去找她。
她说可以陪我去浪迹天涯。
这是我活着的唯一念想。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度过难怪,一定要把陈瑶老师借给我的钱还了。人在困难和挫折的面前,绝对不能低头。毕竟现在还有一些人需要我的帮助。
比如说余媚儿,比如说小婉。 青春期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