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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万氏的话六子唐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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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鹅黄色的纱帐静静垂下,隐约可瞧见里面躺着的女子睡得并不安宁。床前站着个宫娥一下下的打着扇子,看见唐忎,立即要行礼,被唐忎示意安静,得了指示,那女子将扇子递到他手中然后默默退下。

  轻轻撩开纱帐,看见她紧蹙的眉,额角的汗,十分心疼。

  “热……”

  她轻声呢喃,仿佛在梦中还置身于烈火中煎熬。

  “没事了,快睡吧。”

  也不知是听到他的抚慰声还是她实在疲倦至极,不消一会儿就慢慢的睡了过去。

  均匀平稳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脸蛋还是红红的,鼻是鼻,眼是眼,她还是她。

  唐忎莞尔一笑,细细的看着她。明明该她进宫来照顾他,却换成了她躺在床上由他给她打扇去热,不知道当她醒过来的时候会作何反应?执帕为她擦拭额角汗,迫切的希望她能够早点好起来。

  御医说的没有错,到了半夜,她果然发烧了。那时候他刚刚打盹,突然觉得床铺一动,还是以为是她醒了。抬眼看到她还在睡,便想到刚刚那一下极有可能是她在睡梦中被惊到才颤动的身子。

  她满脸不正常的潮红他不敢忽视,探手一触,滚烫如火。叫人将药煨一煨,再把人喊醒,哄着她张嘴喝下半碗药,又看着她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烧不会退得太快,他又用帕子包了一块碎冰,缓缓贴于她额角,一下下的换着地方,直到她的手心不再那么滚烫。

  一夜反复如此,待到天将大亮,她终于退了烧。

  也醒了过来。

  四目相对。

  她精神奕奕,他猫眼乌青。她眉眼转动,他愣而似傻。

  她突然说:“唐三,你是被红孩儿的三昧真火给烧到了么?”虽然他的头发梳好了,不过她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他那少的那么多头发是被火烧然后被处理了的。

  些微的哑,些微的疼,轻微的声音,满脸的诧异。

  唐忎眉心一动,言语衔冰,“一栏画楼里很好玩么你要去那里玩?”

  笑容丝丝消逝,有些自嘲的扯了一下嘴角,她陌生的瞧着他,“差点忘了,你早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以前那个纠缠她不放的暖男再也回不来了,有的只是面前这个看似沉着冷静实则没心没肺的面瘫男。

  她好歹九死一生刚刚脱险,他不加以安慰也就算了,完全不必要质问于她吧?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是关心你。”语气放柔,他没有放过她脸上的表情。

  “谢谢。”她几乎立即就脱口而出,转眼不看他。唐忎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就收了回去,气氛有些微妙,到底还是她先开了口,“既然我已经醒了,就不打算叨扰三殿下了,麻烦送我出宫,他日再登门言谢。”

  “不行。”他学她的那种脱口而出,并且不准违抗命令一般的口气。

  水灵不想同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往后一倒,闭眼不理人。

  头也磕痛了。

  唐忎下意识要去抚她头的手顿住了,对着她的后脑勺,他十分来气。

  沉默使人压抑,开口叫人来火,往往却不得不选择一样。

  “你已经是是雍王妃,不要再有诸多顾虑。”

  “我答应了吗?”

  “哦?”唐忎轻笑,“你想抗旨?”

  “的确想。”

  “那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

  “杀头。”

  “哦?那就杀吧。”

  唐忎漫不经心看她一眼,“你若真打算抗旨,早在你水府就抗旨不遵了。既然接下了圣旨就表示你已经选择了妥协,那就不要再多费唇舌了。”

  水灵猛地转过身来,“你是知道在水府我看着阖家众人在我面前所以我无法真正狠起心来,所以你就‘先斩后奏’的自作主张,如此这般的来算计我?”

  瞳眸一紧,一抹不悦,他说:“这怎么叫算计?”

  “世界上所有的不尊重都是对对方的算计,你可以不认同更可以不承认,毕竟像你们这种贵族,又是怎么可能知道‘人心自由’万民同等无高低的大道理呢?在你和你的父皇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我这里,那只是你们拿我家人性命胁迫使我不得不低头的龌龊之事!这桩婚姻不公平,不作数,我永远不会承认。”

  唐忎懵了,在看到她眼中点点泪花之时。倔强的语气到后面变得有哭腔,却又将头狠狠一扭,硬是将泪逼回眼眶中去。

  沙哑的声音,说起话来十足的困难。唐忎突然发觉,实在不应该在这时候跟她说这些。

  早就知道她不会轻易答应嫁给他不是吗?

  “好了,你先休息,其他的,再说吧。”眸心闪过痛楚,感情的确与谋略无关。

  她看他转身离去,像是很累的样子,便吞掉了差点喊出口的名字。

  有那么一刹那让她觉得,他们好像又回到从前。不过仅仅只是这么一下而已,他的背影挺拔如初,给人的感觉却早已经截然不同。

  冷漠,绝然,一去不回头。

  男女之间,也是说丢下就可以丢下的吧。所谓誓言,不过是甜蜜时相互欺骗对方的激动之言。

  海誓山盟最后不过耳边风,信誓旦旦终究不过一场空。

  部分恋爱都是如此吧。

  何况他们之间并不存在这种温情,遑论誓言。

  还是赚钱是首要,靠人不如靠钱,谁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呢!

  后来来了医女,为她身上涂了药,清清凉凉的很是爽快。另外有宫女端来了香喷喷的早饭,包子是她爱的噗肉芫荽馅儿,再喝一碗炖得极淡的乌鸡汤,吃了八分饱,果然见另外的宫女端来中药她喝。

  喝吧,中药都是清火的良药!

  宫女将她带到娴妃娘娘的主殿,今日娴妃打扮随意,显然也是才吃过早膳的样子,见她来,笑眯眯招手叫她过去。

  “觉着身上怎样?”

  “回娘娘话,还好,就是喉咙还是不太舒服。”

  万氏叹了一声,颇有些后怕的样子:“听说那火是那样的大,你这孩子,你说要是阿忎去的晚一点……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阿……三殿下?”

  看她不明所以的样子,万氏才知道儿子还没有跟她说。既然自己说了,索性就说完整。

  “水统领带信来说你不见了,阿忎就出去找你,后来再回来,一行人像是要踏碎欢宜宫似的好大动静,你昏迷不醒躺在阿忎怀里,阿忎也不比你好到哪里去。唉,你们就是让人操心啊。”

  水灵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是他冲进火楼里抱自己出来的?

  那么说,他的头发也是在大火中被火燎烧的了?怪不得会那么生气,他救了自己,还被自己嘲笑,是个有脾气的都会有情绪了吧……

  “怎么,你不知道这些?”要是放在以前,阿忎定会迫不及待就告诉她好“邀宠”吧?现在果然寡言少语,变得木纳。一阵伤怀,万氏瞬间也没了说话的兴致。

  “不知道,没人跟我说……我也忘了问。”

  “在这里小住几日,有宫里御医给你调养,别急着回去。”万氏勉强笑笑,“你在我这里总是拘束得紧,这样不好。你先去吧,回头再找你说话。”

  “是。”

  辞别娴妃,水灵在宫女的带领下来到皇子居住地。没有进去,毕竟宫有宫规。

  这日阴天有风,天气格外凉爽,时不时将衣角拂起像只蓝色蝴蝶。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来这里是等什么。

  又准备说点什么?

  “诶,公公,等一等。”跟在她身边的后宫娥拦下一名内侍,“麻烦帮忙通传一声三殿下,就说水姑娘在外相候。还请公公不要太久。”说着拿出一点碎银子塞给他。

  水灵明白,这里毕竟是皇子宫外,被人瞧着总归不太好。

  饶是塞了碎银子,唐忎却一直没有出来,连那个太监也没有来过。

  难道唐忎不在?那也来个人来说一声啊。

  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水灵身上泛起疼来,唐忎都没有出现。

  果然,哪怕是失去记忆,也没有改掉小气的毛病!一言不合不理人,还就这么晾着!

  “我们走!”

  “诶姑娘……啊姑娘……”

  猛然掉头就走的后果就是撞上一堵肉墙,额角一疼,就听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余光瞥见那人弯腰去捡,是一双白皙修长的男子之手。

  “姑娘没事吧?”

  清亮的声音很好听,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又像充满活力,好像他对这个世界的所有都有着善意的好奇。

  水灵抬头,没有意外的又见到一位帅气少年。看他年纪,应该比昨日见过的唐谈还要小一些,不过身材挺拔个子已然高过她。所以她刚刚才一头撞上他捧着看的书角上。

  “我没事,刚刚没有看路,实在不好意思。”揉一下额角,与人客气的道。看他小小年岁却温文尔雅,静人眼目极有礼貌的模样,颇有着几分从容气度,水灵对他生出许多好感来。

  “正巧,我也没看路。”

  “因为你在看《战国策》,呵呵,这么认真,一定很有意思吧?。”古代的人都喜欢看这种深奥的东西吗?刚刚看到他的书名,还愣了一下。

  “说笑了,只不过刚刚看到要紧处,眼见到了宫外,就……”少年说着有一丝窘迫,又看向她们,“两位是来找谁的?正好我可以去带个话。”

  水灵立即摆手,“我们只是路过,这样,你忙,我们也回去了。”

  还不待少年说什么,水灵带着人走了,隐隐似乎听到背后传来的“姑娘慢走”几个字样,她也没在意。一侧目,看宫女脸蛋微红,低眉含笑的样子,不觉好笑,“被迷住了?”

  那宫女还不好意思,扭捏着说哪有。水灵琢磨着道:“你是新进宫的吗?”

  “不是啊,奴婢进宫两年多了。”

  “那你怎么不认得刚刚那人?”水灵咦声道。刚刚那个应该就是六皇子吧?

  宫女一愣,掩嘴偷笑道:“哪里是奴婢不识得六殿下,奴婢正要请安呢,被六皇子一个眼神示意,奴婢就没有做声了。一直以为姑娘机灵着呢,没想到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原来是这样啊,她说呢。

  “可是这看走眼三个字可不是这样用的啊。”不过一想起唐忎那样气人,瞬间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了。

  刚刚那人的确是六皇子,唐愈,与太子同是嫡子,皆是皇后娘娘於氏所出。他看着那两道人影慢慢走远,笑着摇头进宫。

  “咦,六弟。”正要出门的唐谈朝他身后看去,瞬间笑道:“怎么样,有没有碰到什么新鲜事?”

  “没有啊。”唐愈端正站着,与唐谈摇头晃脑的样子形成极为明显的对比。

  “怎么能呢?”唐谈不信,趁人不注意一把抽出人手中书乱翻着,一壁说:“就没碰到个急得跳脚的姑娘?”

  他又这样,唐愈苦笑,伸出手去,“把书给我吧五哥,做什么又闹我,父皇吩咐的功课,我可不敢懈怠。”看人没有还的意思,唐愈只好又说:“姑娘碰到两个,不过急的跳脚的姑娘倒是没有看见。而且人都已经走了。”

  是知道他不会与他肆闹,唐谈才有恃无恐,硬是不把书还给人,听人说果真碰上了,便凑过去问:“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怎么样,那鬼丫头有没有提起我?”

  唐愈奇怪的看着他,“五哥觉得两个才刚刚认识的人,会说这些?”

  唐谈把眼一瞪,“怎么不能呢?不都是我跟你两个长得很像吗?一样的有风度,风度翩翩吗?看到你肯定能想起我啊,这有什么不能的呢?没聊就没聊嘛,真是的。给给给。”

  唐愈小心翼翼的抚着书面,拱手弯腰一礼,“五哥请便。”两个人从来说不到一处,该他注重的礼节他也不会罔顾。

  唐谈没有理会人,一个人神神叨叨的,看着极为不满。谁叫她醒来了不叫人递个消息告诉他一声呢?亏得他担心她一夜,派了几次人去欢宜宫问,都被他那从来看他就不顺眼的三哥给挡了回来。刚刚正准备出去游荡,碰巧看到那个小太监喜滋滋的扔着手中碎银子玩,拦下人一问才知道是她,一听就要跑出去找人,小太监说是人家是来找三殿下的……没面子,太没面子,送一记暴栗给跟着他的太监头上,叫他笑,叫他敢笑!

  头脑一转,就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双倍碎银子给那个小太监,叫他不必去通报三殿下了,那人还不同意呢。

  “你怕什么,她见过你一面而已,能把整个皇子宫殿翻过来再把你给找出来么?我三哥也不会知道是你啊。”明明两眼发光还要摆出个不敢耽误正事的模样,狗崽子!“放心,不管有什么事都有爷顶着,碍不着你什么事。”

  “诶,有六殿下这句话,小的唯您命是从。”

  “滚滚滚吧。”

  鬼丫头,慢慢等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流逝,他生出不少想法。

  眼看这也过了好久,他正准备出去当个好人呢,谁知道她……

  “什么?五哥,你不让太监给通报,让人家在外面等了那么久?”

  “哎哟——”唐谈一抬头,看到一颗脑袋,吓得他猛拍胸口,“作死啊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还偷听我说话!”

  唐愈一本正经的脸上是对他胡闹做法的不满,“五哥,你这样是不对的,万一给那姑娘和三哥之间增添误会了呢?三哥要是知道了,你可仔细着吧。”

  “三哥三哥又是三哥,你以为你怕他我也怕不成!”想起昨日他跑去看被从火中救出来的她时,被唐忎那斜狠一瞥,以及衣角扫到他脸的情景,他心中也有意见的好不好!这脸到现在还疼呢!

  “五哥,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

  “你们在说什么?”一丈之远,唐忎神色清冷,淡淡的看着他们。

  唐谈感觉胃中一阵痉挛,连转身的力气也没有了。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真倒霉,又要被扔进湖里了吧……

  “站住。”唐忎拧眉走近,不看猫腰准备溜的人,看着同样一脸讶然之色的唐愈,“你来说。”

  唐愈颇是为难的看一眼拼命对着他摇头吓得脸也变了色的他五哥,徐徐道:“三哥,你,你先别问这些了,我刚刚在外面看到位姑娘,她身侧陪同的那个宫娥好像是欢宜宫的。不过她已经走了……你要不要先去看看?”三哥的眼神好吓人,在他说到欢宜宫之后,在说她已经走了的时候,三哥那吃人的眼神直接落在唐谈身上。

  唐谈如芒在背。

  唐愈两厢为难。

  唐忎怒气冲天,一甩袖,走了。

  “我的天……”看人出了宫门,唐谈瘫坐在地,对天长啸,“父皇,三哥又欺负人了……”

  “自己跳湖吧,别让我亲自动手。”唐忎去而复返,淡淡道。

  唐谈全身一僵,满头大汗,这次是真要哭了。

  唐愈也没想到唐忎会回头来这么一句,都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才好。

  唐忎到欢宜宫一问,姑娘出去了。 请妻入瓮:桃花依旧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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