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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运气好，找到一家客栈，我一看又是四个菜，我也就明白唐忎的心思了。

　　基于头天吃饭噎到了两次的教训，这次我吃饭吃得很慢。

　　我想，我也是有骨气的，大不了就少吃一点吧。

　　所以我如愿了。

　　唐忎付银子走人时，我连一碗饭也没有吃完。

　　所以晚上再吃饭时，我就把又骨气抛到了九霄云外。

　　吃完两碗饭，蓝衣水灵连半碗也还没吃完。

　　也幸亏她吃得慢，毕竟唐忎早就放下了碗筷。

　　怪不得他最近这么瘦，才吃这么两口，会长肉才怪呢。

　　我拉着绿枝走人，“水灵，我们在前头等你。”

　　第一次，我喊她水灵。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有备无患，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夜我们歇在了荒郊野外。

　　我和绿枝两个相依相偎着取暖，勉强也还凑合。

　　是幸亏这夜没有风吧，不然，冻死我们。

　　唐忎生的一堆火到半夜就熄灭了，我被冻醒，一醒来，又觉得饿。

　　便从包袱里拿出馒头啃。

　　晚上才买的热乎乎的包子，这时候已经冷了，并且有点硬。

　　硌牙齿。

　　我怕吵醒绿枝，只得一次性咬一点点。夜深人静，寒天冻地的，我心中阵阵发酸。是我对不起绿枝，如果她留在水府，虽然只是个丫鬟，但是最起码有个遮风挡雨的场所，不必跟着我挨饿受冻，看唐忎的脸色。这一路上，我知道，她忍得很，有好几次她恨不得和唐忎打一架。

　　可是，她又怎么打得过唐忎呢？

　　还有我的孩子，终究是我亏待了他。这硬邦邦的馒头不但没有营养，估计还会起副作用。

　　可是我饿了，又有什么办法。

　　明明孩子的父亲就在不远处，凭什么要我一个人承受着身体上的不舒服不算，还要独自承受着心理上的东西呢。

　　我想哭。

　　但是我忍住了。

　　唐忎不就是想折磨我吗，从明天开始我就如他的愿。

　　我可能是捏着半个馒头睡过去的。

　　早晨醒过来，馒头压在我和绿枝的大腿下面，已经变了形，碎了一些。

　　我想喝水，但是这里又哪里来的热水给我喝呢。

　　喉咙有些疼，所以也不太想说话。

　　绿枝元气满满的给我说，今天又有太阳，很暖和。

　　我冲她笑，也幸亏有她陪在我的身边，不然我肯定很闷。

　　我不知道唐忎要到哪里去，我也不知道蓝衣水灵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想问，只得跟在他们的身后。

　　走的山路，不太好走。

　　我心里越发在意，越发想着要好好的不能摔，走起来就越发觉得难。最险的是被一株藤蔓绊倒，幸好绿枝眼疾手快把我扶住，可我肩头的背着的包袱一下子滑落下去，我惊叫一声要去抓包袱，一不小心跌倒在地，手上一疼，被树枝刮到了。

　　我没有松手，催绿枝快帮忙，包袱里面是我那件氅子，要是丢了，夜晚真要冻死我。

　　我以前听说过，如果孕妇感冒了会有点麻烦。

　　所以我总怕自己着凉。

　　“姑娘，委屈你了。”绿枝扶我在我草地上坐着，问我摔着了没有。

　　我把包袱紧紧的抓在怀里，氅子还在就行。

　　绿枝帮我吹手，原来手背划出一条血痕。

　　我倒并不觉得疼，只是脚有点痛，想揉，我又忍住了。

　　我听到他们两个走过来的声音，我依旧看着草地，到底开口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王爷打算做什么呢？”

　　我一直以为，真假水灵，要么和真假美猴王一样，去找观音，去找谛听，去找如来，最起码也要这些人分辨一下。而两个孙悟空从高老庄讲到三打白骨精，这些都是过程，都是笑点。

　　然而没有。

　　我又以为，最起码也要像真假包公案，庞太师和八贤王分别同时问两个办公以前的事，以分辨真伪。

　　然而也没有。

　　唐忎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做，一味的带着我们“领略”山川河流。

　　而且还好像是盲无目的的。

　　我几乎都要怀疑，他说皇帝会杀了假水灵这个话也是假的了。

　　他看出我眼中的质疑，好半晌只是沉默的看着我。

　　“你不愿意么？”

　　我怎么可能愿意？关键是他之前没有问过我啊。

　　“你不愿意可以回去，绿枝得同我们一块，只有真的水灵身边才可以跟着水府的人。”

　　我要被他气死了。

　　他明明知道我记不住路，我身上又没有银子。

　　唐忎却笑了，“看来你没有不愿意，那挺好，你想歇就歇一下，我们待会儿就继续赶路。”

　　我没有做声。

　　直到中午，我们还在树林里走。

　　唐忎打了野鸡来，我突然想起来这个场景很熟悉。

　　只不过当时当日，大家是怀着斗志出发的。

　　而今时今日，人在咫尺，心在天涯。

　　唐忎一直在烤鸡，烤了很久，我觉得可以吃了，但是他还在烤。

　　并不是因为我饿，所以我这么觉得，而是我都闻到了一点点糊味。

　　“王爷，已经熟了。”

　　看吧，蓝衣水灵也闻到了。

　　唐忎这才回神。

　　不知道刚刚想什么去了。

　　他吹了吹，撕下一个鸡腿递给蓝衣水灵，撕下鸡翅递给我，我也不同他客气，接了过来。

　　还有一点烫，我放在嘴边吹了吹，鼻端吸进一阵难闻的味道，像是糊味，又像是油腻的味道，我只觉得胃里一阵泛酸，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一吐，可谓壮观。

　　搜肚刮肠的吐了一番，把我吐得七晕八素。

　　吓到了绿枝和蓝衣水灵，两个人都给我拍背。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她们，“你们躲远点吧，这味道怪恶心的。”

　　蓝衣水灵摇头，“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头，“今天喉咙不舒服，可能本来就有点着凉吧，不是什么大事……”

　　“四个人一起，偏偏你这样弱不禁风，你说说，你这算什么？”我不知道我刚刚那一句话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唐忎，他需要这样嘲讽于我。

　　我一点也不愿意同他斗嘴，起身扯了两把草盖在我吐的污秽上。

　　刚刚那个鸡翅掉在地上了，我并不打算再吃鸡，遂把包袱里的馒头拿出来啃。

　　太硬了，我便放在火苗上烤一烤，火苗袅袅动，把我手也给暖了，我就放进嘴里吃起来。

　　没怎么软，我慢慢的嚼着。

　　我看众人都不说话，遂坐去了蓝衣水灵旁边，“不冷吧？”

　　她摇头一笑，“你呢。”

　　我也摇头。

　　这算是我们两个第一回说话。

　　其实我想问，秋狩那次那个救她的黑衣人是谁，在哪，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不妨直说？”她看出我的犹豫，便笑说。

　　我也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的话挺少的。反正这会儿也睡不着，不如你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

　　她凝目看着我。

　　我摆手，“你别误会，我不是调查你，我只是……”

　　“我知道，你那天不是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嘛。”

　　我倒没有想到，我说了那么长一段，她竟然记得一些。

　　“嗯，我开始进水府的时候，爹爹……我是说，水靖那老头子，还差点打了我。你们以前的关系不好吗？”到今天说起以前的事，我不觉一笑。曾经以为很厌烦的事情，如今想来却已经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记忆。

　　蓝衣水灵歪头看着我，其实她很文静，这个动作做起来有点萌，我也做了同样的动作看着她。

　　等着她的回答。

　　我是时候了解一些事情了。

　　她一笑低头，又抬起头，“在我小的时候，他其实很疼我，只不过他在娘亲照顾我的时候又和裴氏有了水岚，还有水岩，所以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恨他，所以……”她顿了良久，然后看着我说：“如果我说，其实你失忆的那次，我也失忆了，你会信吗？”

　　她也失忆了？

　　难怪八月我就见过她，她到十月才出现。

　　“我信，然后你怎么又把以前的事情想起来的呢？”

　　她倒又一笑，只不过没有很快的回答我。

　　我听到旁边有什么声音，我一转头，发现是唐忎手里拿着的鸡掉进了火里面。

　　我不解，蓝衣水灵已然淡淡的道：“也许是天意吧，我昏昏沉沉的走在大街上，被一个醉鬼撞倒在地，偏偏这时候路边的一个卖首饰的摊子倒了下来砸到了我的头，我当场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发现我在一个布置精美的房间里。”

　　我像是想到了什么，去看了一眼唐忎，“是在雍王府么。”

　　蓝衣水灵点头。

　　我也点头，“这说明你们有缘分。”

　　她没有否认，“也许吧，毕竟我们在前几年就已经见过，在我认识许少顷之前。”

　　饶是我已经心冷至此，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酸。

　　我恍惚记得，唐忎曾经说过，在知道我是水府千金之前就见过我，就已经记下了我的模样。

　　原来非但不是我，也不是我这具身体的本人，而是蓝衣水灵。

　　哦，反正都不是我。

　　他从一开始惦记着的人，就不是我。

　　腹中空空，很是难受。

　　绿枝递给我们橘子，蓝衣水灵一看是青皮，摇头拒绝，我接了过来，吃完了一个又开始剥皮，唐忎嗤笑道：“还是什么都吃得下，倒当真还是那个你。” 请妻入瓮：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