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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和刚刚幻境里的环境一模一样。

　　紫衣女子形态轻盈，一身仙气，气质出尘脱俗，竟然像是生长在此的精灵幻化而成的人一般。

　　我忽然想到一些电视剧里面的情节。

　　那些人千里迢迢去到某处寻找什么东西，总会遇到几个妖怪或者隐仙，或为难或告诉他们那地方的来由。

　　到最后，总是在某种推力之下，才能够一尝心愿，功成身退。

　　我的目光带着一种出世的了然，态度虔诚的道：“愿承高人指点，是我等三生有幸。”

　　紫衣女子含笑打量着我，一瞬间，没看她怎么动，我只一闭眼眨眼间，她已经漂移到了我的面前。

　　“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这山巅，亦有千百年传承下来的贴规矩。”

　　“前辈请直说。”

　　“山巅例来便设了三关。刚刚幻境便是第一关，接下来你们要闯第二关和第三关，若都成功闯过，才能祈求我的帮助。”

　　这意思是，就算闯关成功了，也不一定会得到她的帮助。而不闯关，就一定得不到他的帮助。

　　希望还是有的，虽然渺茫。

　　“那请问一下，后面两关，是同刚刚一样，三人一起闯，还是只出来一个人应战就可以呢？”

　　“自由派人出战。”

　　木兮往前一步，“那就我来吧。”

　　我瞧着人家也不可能提前爆出要挑战的是什么，遂冲木兮点了点头，“尽力就好。”

　　“我提醒你们一句，不管我这里安排多少关卡，每个关卡的内容都同‘人心’离不开。”

　　紫衣女子的提示更是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我们没问。

　　她一手叠兰花，袅袅转动几下，一团金光在她手掌往外冒。

　　我身边的木兮在这一瞬间就不见了。

　　“木兮——”

　　“你别喊了，她已经，入了心镜。”

　　“什么？心镜？”

　　“心镜，也就是心境。”

　　我愣住。

　　“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魔鬼，那便是心魔。在常时，因为人的理智高于心魔，所以把心魔按捺在身体角落，隐而不发。但是去了心镜的人，会正面面对被放大的心魔，能不能走出来，就要看她的命数了。”

　　心魔。

　　木兮的心魔是什么呢？

　　我除了知道她是凌天云的人，别的一概不知。

　　她的身世，她的家人。

　　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好像只是一瞬间，又好像过了许久。

　　当她一身血淋淋的闪现在我的面前时，就连紫衣女子也微微愣了一下。

　　“你竟然，闯过了这一关。”

　　木兮的身子看起来有点虚弱，我把她扶起来，查看她的伤口。

　　还好，都是浅伤口。

　　“这是疗伤圣药。”我抬手接住紫衣女子扔来的药瓶，又听她说：“第三关最难，闯的是生死坛，你们谁上？”

　　我叫过来刘猴儿，叫他好好的看着木兮，这才同紫衣女子说：“我去。”

　　“好，这次我不提醒了。”

　　她说着就要一挥手，木兮猛地抓住我衣袖，急声说：“姑娘，虚虚实实，可要仔细。”

　　突然间，我的手腕上闪过一道绿光，我的脑子里就出现了影像。

　　满目的黑，风声鹤唳，我变成了木兮，脑子里不断出现一些并不属于我的记忆。是了，应该是木兮的记忆。

　　记忆里，七八岁的小女孩衣衫褴褛的模样很是可怜，路边人扔来包子，她就吃，扔来烂水果，她就捡。

　　她这样一直过了好几年，直到有一天，被一个精壮的中年男子拾去。

　　凌霄宫。

　　洞口石额上赫然是这三个字。

　　“去吧。”

　　属于木兮的记忆戛然而止，我失神回神间，身子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推动着走，远远的见到木兮口吐鲜血，而那紫衣女子狐疑的瞧着她的眼神，充满杀意。

　　不好，她要做什么！

　　痛！

　　身体像是撞在坚硬的石头上，腰间上的骨头都像被撞响了。

　　痛的我呻吟。

　　我好容易爬起身来，入眼却是一道银河。

　　像是电视剧里面的五毛钱特效，将银河隔绝在人的视线之上。而我所在之处，赫然便是悬崖峭壁。

　　向下看去，是黑漆漆的无底深渊。向上望去，腾不过去银河一条。

　　生死坛。

　　这哪里有生的希望。

　　分明就是死亡之坛。

　　不知道刚刚木兮为什么可以把她的记忆传递给我，而被紫衣女子强行打断的后面一部分记忆又是什么？

　　或许是木兮闯关经验的一些提示。

　　她这应该算是犯规，不知道紫衣女子会如何对待于她。

　　我一时心乱如麻。

　　不知道要如何作为才好。

　　我打算静观其变。

　　果然没让我等太久，我看到悬崖之上，银河之中的虚空，有一个像影子的人。

　　眉目间，赫然同外头的紫衣女子很是相像。

　　“前有水浪后有崖，我是问问你，打算选哪一条路的。”

　　我冷静以对，“前路是水，后路亦是水，只不过前者属天，后者属地，我又该如何抉择？其实天地尽归自然，也许我不用选，我的命，或许早就应该归天地所有。”

　　那影子沉默了一下。

　　“你很看得开。”

　　“不是我看得开，而是我没办法不这么想。其实有谁不在乎生死呢？但是在乎又能怎么样？我命由天不由我，或许生死，往往只凭冥冥之中的运气而已。运尽则气尽，气尽则人亡，而天地依然存在世间，大地万物依然井然有序的成长，没有任何的变化。”

　　“时至此刻，如果你没有选择，或许你只有随便选一下，看是往前还是往后，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听那些话像是睿智之人说的，其实，何尝不是最愚笨的？

　　“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我微微一笑，正视那道影子，“我又为什么要选？前途后路都是虚妄之境，其实我所站的地方，看似危险之至，其实，才是最安全的。因为，我能感受到我脚踩到的地方，是如此这般的真实。”

　　那道影子脸上原有的一丝浅笑慢慢消失。

　　终究是化作虚有。

　　影子消失，银河消失，悬崖不见了，我身边的幻境陡然又变了。

　　绿的，紫的，我回来了。

　　一转头，我双目欲裂，“你要做什么！”

　　紫衣女子手执一柄短匕，正抵在木兮的脖子上，她有些苍白的唇角突然化出一个虚弱的笑，血丝就流了出来。

　　“奇了怪了，这么多年，你们还是头一个能闯过这三关的人。”

　　我的手心微微颤抖，“前辈别乱来，你想要什么？请直说，但凡我们有的，一定会给。”

　　“你们？”她将我们上下一通打量，呵呵的笑起来，：“拿你们的命来交换吗？”

　　我认真的看着她，问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既然我们身上没有你要的东西，你，抓木兮做什么？”

　　“你们觉得天下会有这样的好事吗？你们来到我的地方，我会如此轻易的就放过你们吗？”

　　我到此时才发现，原来紫衣女子的确是魔怔了。

　　也许是因为她常年一个人在此？

　　我不得而知。

　　“我设三个关卡，就是想让来人互相残杀，但是你们，竟然不会被迷惑。你们竟然连救自己的机会都不要，你们是不是蠢？”

　　“我们不是蠢，而是因为我们还保持着那份清醒，倒是前辈你，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呃——”

　　“前辈请息怒！木兮你不要说话了。”我缓缓而言：“前辈，我发现这里除了您，好像再没有别人了，怎么，您是一个人在此处的吗？”

　　紫衣女子大约是手腕酸了，一把推开木兮，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目中是一派看似无波的安然。“对呀，我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多少年呢？我竟然也都不记得了。”

　　“那您，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了。”我试探着说。

　　果然，她轻轻曼曼的笑起来，“谁说不是呢？你们想不想听我讲一个故事？”

　　我已经走到木兮的身边，以眼神问她怎么样了，她冲我摇摇头。其实我心里明白，是紫衣女子的有意放纵，否则，凭她的警醒，发现不了我们的小动作才怪。

　　我和木兮，刘猴儿三个人都一瞬不瞬的看着紫衣女子。她气质高洁出尘，我却总觉得她过得不开心。

　　隐隐约约像是很飘渺的声音传来，“我啊，在我几岁的时候，也是被父母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女儿，但是仅限于在几岁之前哦，我慢慢的长，用我爹的话说是，我越大长得就越俊，慢慢的麻烦也就来了。村里的小伙子啊，都爱和我一起玩耍，那些男孩子总是互相斗殴，所以不停的有人受伤，然后在我那个时候，还不太记得清楚所有的事情的时候，村里就传言说，我是一个，不祥之人。然后有一天，又有两个男孩子在打架，我的娘亲为了过来阻止他们，就是那么巧，一不小心失足掉进了河里，等我们喊来大人救她的时候，她已经一命呜呼了，所以连我爹爹也认为我是个扫把星，是个不祥之人。从那以后，爹爹就只疼妹妹，不疼我，教妹妹读书写字，教她医术，什么都教给她，而我呢？逢年过节，爹会给妹妹买新衣服，却不给我买，说我的衣服还能穿，妹妹想要纸兔子，爹爹就给她买，而我想要，爹爹就说，你同你妹妹一起玩吧。反正啊就是，各种的偏心。后来有一天，我就因着妹妹的偏心，走了。”

　　这样听来，她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虽然有那么多对我不利的传言，但是从小到大，我都比妹妹受欢迎，当然，是指的在男孩子的面前。村里村外的男孩子，慕名前来的，数不胜数，我也喜欢同长得好看的人交往，但是这种事情在爹爹看来，便是不知礼仪羞耻。反正我做什么也都觉得我是不对的。反而是妹妹，也许是因为有我作比较，所以爹爹看妹妹怎么看都顺眼。我懒怠做事情慢，妹妹勤快做事情比我多，我粗俗不知礼，妹妹懂事又孝顺.......甚至有一天，上门来提亲的男子竟然被妹妹勾搭上了，明明就是妹妹的错，第二天竟然还说，是那个男子，见异思迁，是个花心大萝卜，所以死活不让我和他再交往，还直接把人给骂走了。那次我生气了，我打了妹妹，但是爹爹还是偏帮着妹妹。所以一气之下我就走了。”

　　“其实桃花好的人到哪里都有桃花，我离家半年，就碰了，在当时我以为是我的真命天子的人。我们一见倾心，再见亲情，三见定终生，就在我们准备要成亲的时候，谁知道因为我的一次好心，竟然给我这辈子带来不可磨灭的痛苦。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在她落魄成乞的时候，我伸手救了她一命，可是她竟然来撬我的墙角，竟然把我，马上要成为我的夫君的人给勾搭上了，我后来总是在想，这是不是报应呢？报应我前十几年心不定，贪慕虚荣，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

　　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下，她双目含悲，一直望着这片也许是她造就她的天地。

　　“我这个人生来就有一股傲气，你们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不会原谅你们，我也不再稀罕你，所以我就走了，我成全他们。但是后来据我所知，我走了之后，他们很多年都没有成亲，男人都是这样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当初我在的时候，觉得我是好的，但是碰到了她就觉得她是好的，但是等我离开了，他又觉得想念的是我，爱的是我。真的好讽刺啊，怎么可以这么讽刺呢？”

　　“后来呀，我离开之后才真正的遇到了一个天子，是真正的天子哦！是人间的皇帝？虽然我这一去也是命途坎坷，但是比起他们来，我应该算是幸福的吧？毕竟那个曾经差点成了我夫君的人，据说，因为太想念我，所以忧思成疾，所以在他羽化之前，他才告诉了那个她，他的真实身份，然后把这一处苍穹之巅留给她，就消失在了这人世间。那个她，一辈子，孤苦伶仃，一辈子活在痛苦的回忆当中，这也许就是报应吧。”

　　我和木兮对视一眼。

　　这时候才惶然明白过来。

　　原来紫衣女子才是后来被人救的那个人，也就是她讲的故事当中的最后一辈子孤苦伶仃，活在痛苦中的人。而她一开始讲的那个女子，看来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可是，不知道她是潜意识里把自己当做了之前的那个女人，还是怎么回事。也许，因为觉得自己夫君爱的一直是以前的那个人，所以，妄想着自己才是那个人吧！

　　“前辈，感情是不可以勉强，这句话我真的从小听到大。”各种电视剧里，连台词的口气都几乎一样。

　　“谁说不可以勉强？”紫衣女子蓦然回头，盯着我们的眼神充满骄傲，“我就勉强他了呀，他后来不还是和我成亲了呢，我们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虽然他不理我，也不理女儿，但是他还是给女儿取了名字呀，她也抱了女儿啊，其实我的心不大，我很容易知足的。虽然他后来一直还是想着她，最后竟然还为了她从此消失了，但是我不怪他呀，毕竟是我插足他们之间的，不是吗？但是我后来又经常想，这种事情怎么能怪我一个人呢？我当时年纪还小，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是怎么一回事。我就只是单纯的很喜欢他而已，难道这也有错吗？倒是她，一声不吭就走了，这能怪我吗？如果他们一个个的都怪我，那我又怪谁，我的女儿我给扔了，我又怪谁呢？我一个人被困在这里，人被困在这里，心也被困在这里，我又该怪谁呢？对呀，我一直在想，我该怪谁呢？所以我设了这三道迷障，我恨这世间的有情人，友情人。”

　　这样说来，她的身世也是凄苦可怜。

　　我们直到这个时候才真的相信，原来世上真的有神仙。

　　羽化——可不就是说的神仙的死去？

　　“我恨你们！”她突然厉声而吼，转过头来目光阴狠，朝我们步步走过来，“这世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爱情，友情，亲情，全部都是假的，你们不能破了我这三个，关卡你们破了，你们就离不开这个地方了，你们难道不清楚吗？难道你们的性命比你们所谓的友情，还要重要吗？”

　　她的面容扭曲，像是陷入自己的思绪，时而又指着我们，“你们蠢，你们太蠢了。这个世上的一切都是假的，所以，我的友情没了，爱情也没了，连我最亲的女儿我也不要了。我就守着这个地方，一直到天崩地裂，地老天荒。我一直以为，这就是我最后的归宿，但是——”她神情哀痛，“我，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们也得没有，凭什么你们可以过关？不不不，你们留下来陪我吧。这里的时光是静止的，你们可以长生不老，同我一样，一直保持着二十岁的容颜，哈哈哈，一，二，三四，四个人，刚好可以围桌扔石子玩儿。”

　　难怪这里的环境像是一个幻境，纹丝不动，景色秀丽却如此这般的不真实。

　　“我想请问前辈，以前来到这里的人，也是被您留在了这里吗？那他们现在又在哪？为什么我们没有看到。”

　　“以前的人？我不记得了。有些太蠢的，我直接从他们身上拿走了一点东西就放他们走了，有些人，我看着实在碍眼的，就直接吃了他们......我若不吃他们，他们也是会被食人花吃掉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被我吃掉呢，还可以助我容颜不衰，青春常驻。”

　　“你，你疯了简直！”木兮的神情一直不太对，十分的激动，“你知道不知道但凡来到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医者。所谓医者，便是悬壶济世，救人性命的人，你多杀一个医者，也许他们就要少救很多人你知道不知道！”

　　“木兮，”

　　“姑娘，她这人，分明自己不痛快，要全天下的人同她一样痛苦！”

　　“你，”紫衣女子猛然发飙，我只见着她的长袖飞舞像蛇，再一个轻提，我只来得及听到木兮的一声惊呼，眼前一花，木兮被她扔去了几米之外。

　　“你做什么？”

　　“口齿倒是伶俐，我看你这会儿要待如何？”

　　我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之前我们看到的很美的紫色花突然像是蛇信子，纷纷爬向木兮。

　　“木兮！” 请妻入瓮：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