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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看重哪几个，你把话说清楚！”无云虽然话少，却也是急脾气，把胸膛一挺，就朝着人拼过去。

　　见势头不对，无法和另外一个男子赶紧一人扯住一个，“无云，冷静点！”

　　“是啊无利，这时候，是计较这些微末小事的时候吗？”

　　听了这话无利更气，一把将人推开几步之外，“无闲！什么叫微末小事，你也同无云他们沆壑一气吗？”

　　“你！”

　　“好了！”声线沙哑，是无天走了过来。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将众人一扫，“你们也别烂粥一锅，我知道你们心里都在想什么，要不我们就此散伙？这船是无闷弄来的，我们几个依然回到海里去，生死由天？我想这样，应该就皆大欢喜了？”

　　场面顿时一静，风吹浪花的声音丝丝缕缕的传进耳朵里，似乎能看见涟漪翻动时的曼妙细微变化。

　　无云一握拳头，转开脸去，突然纵身一跃，水灵心里一怵，扒在栏杆旁大喊，“无云，你快回来。”

　　“哼，看把他能的。”无利冷哼一声。

　　无法不悦的抬头，“无利，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你别净挑事！”

　　“你挑事还是我挑事？你什么态度？我刚刚不是为的你吗？”

　　“好了你们。”水灵无心与他们斗嘴皮，同稍微熟悉一些的无天说：“刚刚你和无云喊了大半天，哪里还有体力在海里游动？快趁他还没游远，叫个人把他找回来吧。”

　　“我去。”扑通一声，无闲下水了。

　　“我也去。”无法也跳下去了。

　　无利个子小，平日也最胆小，此时见几个人前后都下去了，他站在这里也不是滋味，一抬头，无天面色难辨的看着他，他心里一惊，呐呐的说：“你知道，我水性是最差的。”

　　“我是知道你水性差，我也没指望你下水，我还知道你的功夫也不如无云，所以，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和他斗气。”无天不冷不热的道。

　　“我……”

　　“姑娘，你进内舱歇着吧。”

　　无利还要再说，无天直接没有理会人，水灵想了想，便去了内舱。无利自知开罪了众人，又讨了个没趣，悻悻然随着无天在船边往海里看着找着。

　　茫然一片，又哪里有什么动静。

　　水灵感觉有些感冒，所以她进了内舱躺在床上，打算闭着眼睛休息一下。心里原本还想着事情，不过可能是因为太疲惫了，一下子就睡了过去。做了一个梦，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面有现代，有古代，交错穿插，杂乱不堪。梦里面的她明明穿着一身古装，却置身于小梅沙旁边的商店的屋顶之上。她明明是要去追死党古意，从楼顶跃下去之后，却一下子又落在了水府的后院。更加奇怪的是，梦中的她好像发现了这一奇怪之处，正在冥思之际，突然感觉背后一阵阴风吹来，她倏忽转头，却发现一把冒着寒光的利剑向自己刺过来。

　　“啊——”水灵满头大汗的惊醒过来，一眼看出是在船上，这才慢慢回想起来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听着外面微风拂过海面的沙沙之声，她猛地翻身下床，连鞋子也没有穿，直接奔到舱外去。

　　脚下一滞，月下一堆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却都显得十分激动，水灵侧耳去听，才又赶紧跑过去。

　　“唐忎怎么了？”

　　无法立即让开，水灵看到昏迷不醒被无闲扶住盘腿坐着的唐忎，无天正在运功……是了，大抵就是说的渡真气给他？唐忎面色苍白，双唇紧闭，全身湿淋淋的，毫无生气，哪里还有往日的一丝不苟和超然风姿！

　　看她目光呆滞，无闷宽慰道：“我好容易找到公子，公子已然昏厥了，不过看脉象，应该问题不大，姑娘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

　　除了那次被人算计以外，她可从来没有见着人事不省，安静如一蹲雕塑的唐忎！

　　无天收回双掌，唐忎还是未醒。

　　“怎么这样？”

　　无法问无闷，无闷又哪里知道。

　　“快喊无闲回来吧！”无天沉声道。

　　新一轮的呼喊之声响彻天际，当无闲浮出水面，像只鱼儿畅快的游过来时，众皆喜出望外。

　　水灵这才知道，原来无闲会医术。

　　在他的吩咐下，将唐忎小心翼翼的挪到内舱，他把过脉，再将唐忎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伤口。水灵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过无闲还是快了一步。他往唐忎的后脑处摸了一摸，突然神情很凝重的说：“是了，这里。”

　　无天将蜡烛挪进，让无闲仔细查看。只见唐忎后脑勺肿了一块，凸起很高，像是被硬物撞到了一样。

　　“他不会是撞出了脑震荡吧？”水灵脱口而出。

　　“嗯？”无闲没有听懂，却也没有细问，当下叫所有人出去帮船夫开船，得立即返回襄阳，因为船上什么药草都没有。

　　“无武还没找见，怎么办？”无利心有不忍。

　　“他功夫最高，按道理不应该出事，不过他的水性没有无闷好……”无闲沉吟片刻，一狠心，只得说：“公子的生死最重要，返回襄阳刻不容缓的，等回去后再派人出海来找吧。”

　　众人深以为然。

　　无闷先去与老金说明情况，他与无利无天起锚，无法无云去扯帆，其余人摇橹，大船说开动就开动起来。

　　“无云，你怎么了？”

　　大船已经起航，无云咬牙扶着后腰，面色隐忍。无法要查看，被他抬手隔开。

　　“小问题，不要紧，等回去叫无闲弄两剂药吃吃就会好。”

　　看他毫不在意，粉饰太平的样子，无法斜睨着人，“身上既然有伤，那你还不管不顾就跳下海去。”

　　恰恰这时领过无利的身边，无云就拍了一下无法的肩膀，“忠心不是表的，是看这颗心。”

　　“哼。”无利掉头就走，进了内舱。

　　“姑娘，水来了。”

　　无天手脚利索，烧来了水灵要的水，水灵也不同他客气，打湿了布巾，替唐忎擦拭身上。

　　“无闲怎么说的？他有没有说你们公子为什么不醒呢？”

　　后脑勺被撞肿，所以晕了？然后胸腔呛水？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姑娘出船舱之前，我们已经替公子把肚子里的水给按出来了，但是公子还没有有醒过来的迹象，无闲说可能是因为给脑袋被撞的缘故，他回去之后要给公子施针，才能把人给弄醒。”

　　他一边说着，一边按照水灵的吩咐把唐忎往床外边挪，便见这女子给他们主子一下下的梳理头发。

　　“我还需要一盆干净的热水。”

　　无天去了又来，水灵试了水温，才慢慢打散唐忎的头发，先打湿布巾，再一下下的往唐忎的头发上洗，尽量避开肿的地方。

　　“唐忎，你别睡了，我告诉你，这些你都是要还的。”

　　无天看不出女子的情绪，只好默默的退了出去。

　　“跟我走。”

　　“你干什么呀？我正要进去看一下公子。”

　　进去的无云碰见出来的无天，被人毫无说法的拉走，十分的不满。无天也不同人细说，箍住他的手臂就是不松手，把个无云气得。附近几人见了多少有一点明白，便都在甲板上休息，没有进去打扰。

　　月亮婆婆到了下班的时间就回去歇着了，换太阳公公出来，普照人间。水灵看着月亮不见再到太阳高升，一直期盼着快点到岸。以至于听见无天的声音的时候，她还以为在做梦。

　　太快了。

　　一行人十分狼狈，无天将同样狼狈的唐忎背在后背走得极快，引来不少人的围观和小声议论。无云青着一张脸，怒吼着亮出紧攥的拳头：“有什么好看的，该干嘛干嘛去！”

　　“这年轻人，说话怎么这么冲！”

　　一个老头子不满的唠唠叨叨，被无云眼神一吓，又垂头走远了。

　　无法交涉回来，领着众人去到最近的一处渔家居所，进屋后水灵才发现蕊儿也在。

　　“姑娘。”蕊儿身上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看着像是农家妇人的，穿在她的身上有点长。她把她自己那日穿的衣服已经洗了晾干了递给水灵，叫她去换上，又说：“姑娘别担心，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医馆是专门给附近的渔夫，看伤治病的。我已经叫那个谁去请了，估计待会儿就到了，你先去把衣服给换了，别也弄着凉了。”

　　大抵是经历了一场危难，蕊儿好像在一瞬间成长了不少，安排事情头头是道。

　　水灵很是欣慰的点头，随同她去房间换衣服，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便听到无闷的声音在说话。

　　“我家公子是头部受伤，淤肿，并且在海里泡了好久，这会子人事不省，大夫快帮忙看看。”

　　水灵换过衣裳，来到厅中，侍卫们都站在门外，榻旁只留无闲和那个大夫，正在为唐忎施针。

　　有无闲把守，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其实现代中医，也还有人拿银针替人治病，不过稀少，水灵虽然不懂，不过也觉得靠谱。转头看黑衣侍卫，一个个蓬头垢面，狼狈不堪，便和无天说：“这会儿估计也没有什么事，你们谁去买一堆衣服过来，都换一身吧。不然，等唐三醒了，可是要嘲笑你们的。”

　　无天等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水灵觉得奇怪，“怎么了？无闷不是说，你们有专门管账的么？”

　　“就是无武。”无云说。

　　水灵便明白了，听说有个叫无吉的是内奸，被无法一剑解决了，而无武是七个黑衣侍卫中唯一一个没有回来的，到目前为止，生死未明，八成已经出事了。而且，就算他还在，唐忎那艘大船也已经翻了沉了，船上所有的东西都没法带回来，是金子也已经在海底了，就算他身上有银票，那也是被海水浸得没了本来面目。

　　所以，他们都没有银子。

　　堂堂辰国三皇子和他的侍卫们，身上分毫未有，衣服没得换，饭，估计也没得吃。

　　水灵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要不是唐忎还在昏迷当中，她真是要笑出来了。

　　蕊儿沏了一壶茶出来，看他们表情复杂，不觉好笑，“怎么好像是有天大的困难一样？”

　　水灵尴尬一笑，“蕊儿，你这次可真是一语中的。”

　　一人接了一杯茶在手，一壶茶瞬间见底，蕊儿又去沏了一壶来，各人各自找地儿坐。无闷看两眼忙碌的人儿，到底还是问：“午饭是你做还是？”

　　蕊儿吓了一大跳，“你就不怕我把糖认作了盐啊？”当做看不见无闷夸张的表情，蕊儿继续说：“别太看得起我了，我虽然是个丫鬟，可是却从来没有进过厨房。不过嘛。”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人小鬼大的样子，无云不觉一笑，把玩着手中杯子，问：“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关键是我们还真没有银子，所以我们只能喝喝水充饥？”

　　蕊儿摇头，目光寸寸移向水灵，好笑的看着人，“我家姑娘是真会做菜，要不你们谁请她下厨？”话却是对那些侍卫说的。

　　“噗！”无利没忍住，笑出声来。

　　无云几人面面相觑，感觉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忒不自在。

　　“我做饭倒是没什么，关键是——你们没有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吗？”水灵扫视一圈，淡淡道。

　　“什么问题？”几人异口同声。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看他们一个个呆头呆脑的，水灵没好气的道。这唐忎看着挺精明的，怎么一帮子手下这么不开窍？摇头叹息，再看一眼他们恍然大悟和憋笑的表情，直接过去查看唐忎的情况了。

　　“你们还愣着啊，我好容易说服那位大婶把地方借给我们一天，可是我已经看过了，人家厨房没菜……你们还不赶紧的，打鱼的去打鱼，摘野菜的去摘野菜。”蕊儿受不了的对他们说。

　　无天领头，撸起袖子就准备出去干活，其余的有样学样，装腔作势的……倒让蕊儿觉得很不靠谱。

　　“别是拿牛刀杀猪啊——我看中午只有喝西北风的命了。”连连哀叹。

　　大夫收银针入药箱，神情凝重，“去血化淤的药，我回头就开。依脉象来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不过，这头部受伤，只瞧着脉，并不准。并且他人还没有清醒的迹象，所以情况还是不太乐观。”

　　本来想等大夫说完的，不过看他还在沉思的模样，水灵还是忍不住打断，“大夫有话请直说。”

　　那大夫的神情颇为纠结，“按道理来说，应该可以醒了啊。不过这种情况也说不准，我之前也接诊过两个翻船掉入海里，然后很久不醒的人，其中有一个就是头部受伤的，但是在我施针之后就醒了啊。不过我想这个体质问题，应该都是因人而异。你们也别太着急，还是再等等吧。”

　　体质？唐忎的体质会不好么？

　　“你们公子的身体不好么？”水灵转头问。

　　“身体挺好啊。”无闲游思中，被水灵拍了一下肩膀才回过神来。

　　看他样子大概是累的吧！水灵只好又问大夫：“那像他这种情况，多久没醒的话，就会比较危险了？”

　　“这个说不好，不过如果在七天之后还没有醒过来的话，那就基本……”大夫欲言又止，提起药箱往外走去。

　　水灵立即叫无闲去送人，并与他说：“诊金一定会派人送来，务必用上好的药材。”

　　“我明白。大夫请。”

　　床边只剩水灵一个人了。

　　唐忎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了往日的目中无人，没了往日的气势凌人，此刻安静得像一只纯情无害的小白兔。唯一的不同的是，兔子是卷缩着身子睡觉，而唐忎，平平躺躺的，身上盖着一床薄被，让人一见，心中有些发酸。

　　在脆弱的生命面前，什么都显得那样矫情，以前的那些打打闹闹，反而成了最珍贵的回忆。

　　其实说起来，和唐忎也不过就是萍水相逢，可是他却因为觉得他是男人应该让女子先走，而置他自己于那般险境，弄得到现在还无法清醒，他何必。

　　他若真不醒，她又要怎么办？这一辈子，良心都不会安宁吧。

　　千头万绪抓不住，心中太多愧疚，憋出清泪涟涟，滚向床沿，也不小心撒在他手背上面，却到底也灼不醒沉睡中的人儿。

　　“你可不能一直这样躺着啊。”

　　她还能说什么？他的魂魄丢在了大海，她又没有三头六臂，该怎样把他三魂七魄都找回来？

　　“姑娘。”蕊儿走过来，见她在流泪，说话变得小心翼翼，“人是铁饭是钢，不管如何，等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我已经在煮饭了，刚刚见无闷提了条鱼回来，这炒菜，可真的有赖姑娘了。”

　　水灵随手擦一把眼泪转身，“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弄饭菜。”

　　饶是如此还是不放心，出去将无天找了来，无天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一抹动容，“你信我？”

　　水灵微觉诧异，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请妻入瓮：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