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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她越来越充满怀疑的目光中一派单纯，他只好继续编，表情严肃的道:“你以为给青楼女子赎身就只是银子的事这么简单？诸多牵扯可没有这么容易。好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乖乖的回家，听见没有？”

　　水岩不敢不听，可是……门口几位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子打扮的好古怪，没来也就罢了，这都在这里了，她也想知道，这青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场所？为什么书上总把流连于青楼之人批判得一无是处？脸上一红，心中突突跳起。好奇心使得她纠结半晌，又一次被水晫催促，她急着出声:

　　“大哥，你也不看看这天，黑黑的，水府离这里又远，你放心让我一个人回去吗？而且今天城里多出那么多张陌生面孔，我可不敢一个人走夜路。家里已经不见了一个姑娘，我要是再不见了……这传出去也不好听，我们姐妹都不用做人了。到时候大哥你自责也没用，是不是。”

　　再不见了……不行！

　　“那你在边上等着？”

　　在这里等？水岩避开身子，给一位年逾六十的老头子让路，她慢慢伸出手来，指着只有进人没见出的青楼问:“万一被人当成是这里面的姑娘？……”

　　水晫一惊，沉目思考。

　　“岩岩……”

　　“哥哥……”

　　好吧，拗不过她，只要她糯糯的喊“哥哥”二字，他就算有滔天的怒气也拿她没法。

　　自来如此。

　　片刻，果断拉起她手，往斜刺里去。

　　二人再出现时，同是男子装扮，只是水岩身量纤纤，粉面桃红……水晫蹲身又起，探手往她脸上抹了两把。瞬间一片土黑，有些狼狈。

　　见他好不容易同意她跟着，水岩并不计较他这一举动，只是微笑以对。

　　“好了，跟在我身边，别乱走，知道吗？”

　　她立即点头如捣蒜。

　　二人往里走，离得近了，能听到隐隐绰绰的女子嬉笑声，那声音魅腻不可描述，让人感到一种香艳的诡异氛围。

　　有微微喘息的娇笑声伴随着男人粗重而满足的吸气声，水岩脸红耳赤，竟然不敢多看，缩着脖子挨近水晫一些，微微垂眸。

　　水晫一脸铁青，浑身都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有女子想要上前搭讪，想想又算了转而投入别的男子怀中。

　　盈香阁已是高朋满座，被挤的水泄不通。楼中女子皆穿着薄透透的衣裙，有的是一身深蓝的翠玉衫，有的身披鹅黄色的碧清烟纱，但无不是暴露之至，极尽勾引之能事。

　　男女勾肩搭背，淫声乱语，竟然都是浑然忘我，一派沉醉不能自拔。那些男人中，儒雅的只是轻搂女子纤腰把诗吟。直接的，揉着女子香肩与之耳鬓厮磨。香艳，激烈，简直惨不忍睹。

　　“果然是徒有一副好皮囊，原来腹内皆草莽。”

　　凭栏只一眼的女子，啧啧转身。

　　“怎么，还没习惯？……还在想着，外面的世界？”

　　房内只她二人，裴雪姬也还是压低声音说这话。

　　习惯？不，她不可能会喜欢，她一定要离开，纵然再难。微微摇头笑，垂目没有说话。

　　一行人渐行渐近，裴雪姬紧着说:“如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好好的，开开心心的。”

　　杜月娘领着四个女子走进来，那四个女子年纪与水灵不相上下，皆穿着薄如蝉翼的夏衫，将袅娜身形完美的勾勒出来。

　　“杜姨，我最后一个出场吧？”

　　蹲身为她解锁，精明的眸子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一瞬间的流光溢彩，杜月娘不答反问:“这也两天了，你考虑的怎么样？”

　　水灵挪步至裴雪姬身后，下巴搁在她肩头，冲人甜甜的笑。

　　杜月娘笑而不语，由着她去。

　　“人自飘零月自弯，小楼独倚玉阑杆。落花雨燕双飞去，一川秋絮半城烟。”

　　台上女子声音清越，歌声缥缈却似天籁，又偏含着一缕凄然。她缓抬手袖半遮面，目光戚戚缓缓流转，恰如飘萍无根的孤楚，让人一见而起恻隐之心。

　　台下响起一片赞叹之声。

　　女子盈盈一礼，缓缓退下。

　　杜月娘轻挪腰肢，款款步出。她本就生得极美，才三十左右的年纪，保养得宜，脸上连一丝皱纹也没有。修长的柳叶眉，含情的大凤眼，她缓缓挑起眉角，唇瓣微勾，一笑竟然慑人魂魄。

　　“今夜蒙四方贵人赏脸，不辞万里至此，不幸荣幸，实在叫盈香阁蓬荜生辉，我杜月娘这厢有礼了！”

　　她出场用的是江湖中人的礼数，左胆拳，右肝掌，抱拳转半圈，以此致敬。底下微躁，声音不一。

　　谦和的:“有礼，有礼。”

　　捧场的:“同幸，同幸。”

　　好色的:“杜月娘先跳一个！”

　　故作正经的:“过来见识一下，却也不过如此。”

　　众生相，自然不能一一览尽。杜月娘提声，声音浮动在半空中，抑扬顿挫起来。

　　“端午临中夏，时清日复长。今夜良辰美景，希望各位公子爷玩的尽兴。我这张老脸也不尽占荣光了，还是让各位欣赏欣赏美人，一醉融节夜吧！”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落音，楼中灯烛在一瞬间几乎同时熄灭。猛然一片漆黑，众人哗然，隐有骚动不安。

　　腹内没有几点墨水的早骂骂咧咧没有形象，冷静沉着儒雅的便只是于伸手不见五指的沉闷中静静等候。

　　一抹绿光闪动，黑暗中，一只修长的手掌中一块玉佩被主人轻轻甩动着玩。一双深邃的幽幽眸中闪过几丝讥诮，忽然臂上一重，有人挤了来，他不及斥责，只听得那人“呀”的一声，周围在一瞬间响起接二连三的声音，他漫不经心转眸，原是台上动静。

　　灯火皆暗，似密云低压，借着透窗而来的稀薄月华，只见一抹光影由远而近，拨开重帘叠阴，轻盈纤娜，凌波欲仙。尚瞧不清眉眼，唯有清辉三两，倾了满眼的风华。

　　纱幔飘动处，点上了两盏纱罩轻灯。一位身形纤袅的女子，身着一袭明黄淡雅长裙，墨发侧披如瀑，只在头顶疏疏挽着一髻。虽然离得远又暗，看不清她眉目，不过那丽颜清雅似勾着淡淡的笑意，才给人一种可望不可即，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美好惊叹。

　　清澈明净的琴声潺潺流动，如同来自深谷幽山。曼妙优雅的琴音似带淡淡的芬芳，隐约有些傲然的情调，让人触摸到温馨的浪漫气息。

　　女子腰肢柔软，舞动如风轻盈。时而似蜻蜓点水，时而如空中流云。舒臂处，云袖生香风中走，回眸时，朦胧一笑百生倾倒。

　　琴声慢慢似仰过人的鼻息，伴着妖娆月色，和曼清风，能洗涤人们尘土蹉跎的心灵，醉人欲暖。

　　待到琴声缓缓高走，她猛的一个雄鹰展翅头昂昂，落地如履浮云，软臂轻舒又叠，腰肢扭动微微，似灵蛇游走，壁影投墙，前凸后翘，袅袅婷婷不似人间色，倒似九天灵仙，从尘世走过，乘风归位。

　　琴音已停，舞步亦滞，这一动作，静摆良久。

　　有人先自梦中醒，大吼嗓门一句，“好好好！”竟无他言。

　　这时台上两盏轻灯熄灭，楼中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让人如至鸿蒙未分之地。人们眼神游走四处，不过片刻，只见台上慢慢聚起光华，竟然是从四个方向汇聚而来。

　　绿滢滢的光，从四个灯罩中缓缓涌出，将台上那黄裙女子包围住，似从天上撒下的点点繁星，而她是那妖娆的小精灵。

　　“有点意思。”将玉佩收腰放好，男子嘴角擒着淡淡的笑意，突然他瞳孔一紧，大是惊诧！怎么是她？

　　“三姐？”旁边一道声音亦骤然出口，很快淹没在彼此起伏的赞叹声中。她只觉身边微微一阵骚动，黑暗中左右二人皆拔开人堆意欲上楼。

　　灯罩中的流萤悉数飞出，台上起起伏伏流窜着比黄色浅比绿色深的滢滢光影。只见那女孩粉面上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娇美处若粉色桃瓣，举止处有幽兰之姿。

　　突然她撩起云袖，使劲往周边飞虫身上打去，一下，又一下，那些流萤四处跑开，飞进人群中，于黑暗处带来一片荧光粉绿。

　　这才五月，杜姨的人能找到这几百只萤火虫已经不容易了。如果抛开自己深陷烟花之地这个事情不说，这满目流萤点点，真像一个醉人的梦境呵。水灵向大家挥手拜拜，一溜身子去了后台。

　　楼中灯烛陆续被点上，似月破浮云雪见阳，猛的一片光明亮堂，众人精神一振，顿时响起雷霆般的击掌声。

　　“美人如花隔云端啊，这样苗条的美人儿，要是能一亲芳泽，一掷千金又何妨？”

　　“肌如白脂，笑若桃夭，青丝如瀑，唇绽樱桃。若能与她彻夜缠绵共赴巫山，叫我明日即死我也心甘！”

　　“今晚真是大开眼界，此女能妖能柔能俏，必然很有性格，若与这样的人儿共度一生，不愁余生无趣了！”

　　“这样的绝代佳人，杜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前人不欺我等。” 请妻入瓮：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