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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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农夫对他所有的意义,或者不过是一种——恶臭而已。他时常感觉到此,所以不知不觉地就也不得不讲及它。
昨天晚上我对他讲了我和柯儿奈将军的夫人(General Kornet's wife)打架的事情;他笑了甚至于叫了起来,他侧腹部弄得很痛,呻吟了一阵又继续着用很尖的声音在叫:
“用了锄铲!嗳,用了锄铲打在她的下部?正打在下部!那把锄铲是很阔的么?”
停了一会之后,他又很正经地说:“你像那样的打她实在是你的豪侠的大量,另外的一个无论何人为了那件事情怕要打上她的头去。真是大度之至!你当时也知道她在要你么?”
“我却记不起了,大约我怕没有懂得的。”
“是的!不过那是很明显的。当然她在要你。”
“那时候我却并不是为这勾当而在做人的。”
“不管你是为什么在做人,总之是一样的。当然你不是一个拆白的小白脸,但是无论哪一个另外的男子在你当时的地位,那他一定可以利用这机会而发了财了,或者将变成了一位大地主而已经生了几个没出息的酒鬼儿子而终世也说不定。”
在沉默了一阵之后:“你真滑稽得很——请不要生气——真滑稽得很。你当应该是怀怨变恶的时候也仍旧是那么善良温和的这件事情,实在是奇怪得很……你真强……那是很好的……”
又隔了一阵沉默之后,他深沉地想着,一边加上去说:“你的心理作用我真不懂——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心理——但是你的心情却是纤敏得很的……是的,是一种易感的心情。”
注:当我住在喀山(Kazan)的时候,我曾在柯儿奈将军夫人家里做过她的门房兼园丁的仆役。她是一位法国妇人,一位将军的寡妇,年纪很轻,丰肥得很而双脚的纤小竟同一位小女孩的肉脚差不多。她的眼睛有使人惊异般的美丽,瞳人老是游移不定,老在贪羡似地活动瞟视着的。在她的结婚之前,我想她一定是一个叫卖行商的女贩子或者是一个女厨子,或者也许竟是一个卖淫的女闾都说不定。她早晨一早起来就要沉醉在酒里,醉了就只穿着一件有橙黄色的外衣宽罩在那里的贴肉衬衫走到庭前或园里来,脚上总只拖着一双红色麻洛甲皮制的鞑靼拖鞋,头上是一头浓厚的长发。她的头发是不经意地束着的,总披挂在她的红艳的双颊及圆肩之上,真是一个年轻的妖精!她老爱在园里走来走去,哼哼着法国的小曲,守视着我的工作,并且时时还要到厨房口去叫:
“保林(Pauline)呀,给我点什么东西哟。”她的“什么东西”总只是一种同样的东西的意思——就是一杯有冰浸在里头的酒而已。
她的房屋的楼下住着三位年轻的公主(Princesses D.G.),她们的母亲已经死了,父亲是一位兵站部的将军,到别处去了,柯儿奈将军的寡妇嫌恶那几位少女到了极点,老在想法子对她们用了种种迫辱的事情想赶她们出去。她本来说俄国话是说不好的,但咒骂起来却咒得很好,真像一位老练的车夫。我对她的那种迫害那三位无邪的少女的态度是十分的不喜欢的——因为她们是忧容满面,并且是胆战心惊,一无凭借的样子。
有一天的午后,她们中间的两位正在园里走着的时候,突然间那位将军的寡妇出来了,当然是照老式地喝醉了的,她就喧叫起来赶她们走出到园子外面去。她们一声也不响地开始走出去了,但那位将军寡妇却站在园子的出路门口,她的身体同瓶上的软木塞似的将园门塞住了,一边却又用了像一个真正的车夫用的俄国话在咒骂她们。我请求她不要咒骂而让那两位姑娘出去,但她却叫了起来说:
“你这东西,我是知道你的!晚上你是在爬进她们的窗去的。”
我气极了,就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从门口推开,但她捱脱了身,面朝着了我,马上将内衣解开,举起她的衬衫叫着说:
“我比这些小东西好得多呀。”
我的性子竟按捺不住了。抓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朝了一个转身,用了我的锄铲打上了她背后的下部,于是她就跳出了园门,跑过了庭前的院子,大吃一惊似地“噢!噢!噢!”的叫了三声。
这事情发生之后,我从她的亲信者保林那里——保林当然也是一个醉鬼,不过是一个诡计很多的女人——得到了旅行照会,将我的一捆包裹夹在腋下,就离开了那地方;而那位将军的寡妇呢,手里捏了一块红色的围脖还站在窗口叫着说:
“我不去叫巡警的——没有什么的——听着——你回来吧——不要怕。” 郁达夫翻译作品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