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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停歇,就是晚上睡觉也是甚至更加激烈。妈的这些小鬼子像是老鬼一般,白天打,晚上也打。为此众人一想到自己还在草河沿边“散步”这感觉就不对。晚间衡阳市区的大火没日没夜的烧着,如同火魔一般吞噬大地。众人皆感孔武有力却不能使上劲,唯有不停的谩骂对面的日军。
第二天庄排长沉不住气来到我面前。
“你说他们这一去会不会有危险,昨天我看了他们游出去的位置,对岸已经有鬼子活动了。”
“没事的,他们会照顾好自己。”
庄排长还是不放心的嘀咕着,我进而带他转移话题扯向别处。
第三天,庄排长又过来了,一上来就说。“不对,我想起来了。这五个人中有两个是预十师调过来的,是浙江的人精,此次他们不会携公款就这么跑了吧,哎呀,失算失算了啊,我的烟啊”
一边说着,庄排长显然是因为这两个人少了五支烟。
第四天
“你知道吗,昨天二连奉命南调了”
“这我知道,那边战事看来不简单,北面虽然有天堑,兵力也少现如今还要调走,显然南边已经很不乐观。”
我说完他先是停顿一会继而看看四周,随后就开始侃大山。我们湖南人如何如何,我们沅陵(今怀化一带)人如何如何。
“连长还有我们干城县(今吉首苗族自治州)”
一个说着绕口话的士兵喊道
“别提你们苗族了,五月份那会来了一批2000人左右的补充新兵,问我们师长要不要,里面就有好几百苗族的,在哪乌拉阿里比小鬼子的话还难懂,这怎么训练?我们师长当时就说了“不要”我们要去后方领新兵”
“排长,你不能怎么说,那是贵州来的苗族兵,师长应该答应的我当翻译我行啊,至少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窝在北岸了啊。”
庄排长虽然自负也知道自己手底苗族兵说的没错,进而转头叹息。
第五天庄排长开始焦急了而我始终相信骆广崎会带着人回来,一直到晚间杨营长突然来到前线,着实吓了我们一跳。不一会就听庄排长开始骂了,原来他接到通知即刻奔赴南部萧家山(岳屏山南部屏障)阵支援。显然这次无论采购对回不回来,他都成了傻媳等痴汉。
“连长有情况!”
一听士兵的提醒我们随即警戒,不一会就放下了心。耳边依稀听出有几个划水的声音不多不少正好五个,接着月色很快就看到了汽车轮胎。我杵在那没动,得到风声的杨营长拿着望远镜来回仔细的看着湖面。
“是我们的兵”杨营长一转身,庄排长还辛央央的站在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湖面。
五个士兵游到岸边,我们早早再次守候。五人开开心心站起身拼命的拖着汽车内胎,我们赶忙走近,只见他们身上
轮胎上挂满了粮食 肉之类的食材。骆广崎上岸后赶忙点上一根烟。
“奶奶的,为了防潮我这嘴巴差点抽了,连长…..啊,杨营长。”
之后的事情也就简单了,众人将食材分了分连带的大部又上报团部,团部有送到师部,师部又带了点到军部,这下我们连又出名了。
杨营长临走前哭笑不得“我们师算是出名了,这要是被另外师知道可咋混?”
众人忍着笑,就是那个已经带队离开的庄排长也分了点,兴高采烈的拉着其中一位他们排里的采购员,一边昂首挺胸的走一边骄傲的说道“我们湖南人如何,如何……”
此事平息之后,第二天夜里骆广崎悄悄的摸过来,给我递了包烟。
“连长,好事我可从来不忘连长”
“嗯?哪来的?你不会是用公款买的吧”
“怎会是那个集市里村长有感于我第十军坚守衡阳的威名,送了我们每人一包。我是他们头子,多给了一包。那村长老好了,开始钱都不要。我和他讲这要是不给钱,以后传出去我们第十军豪取掠夺怎行?最后说了好久众村民也说不要钱,但我就是不行。最后没办法,但凡肉类按钱算,蔬菜一律赠送这才答应。”
“老百姓支持我们抗战这不很好,我们更应该对得起他们资助守好衡阳。”
骆广崎没有搭话,呲溜呲溜的吸着烟。我也十分感慨,兴许你们感受不到,能在如此危急时刻携带着钱冲了出去还能回来。说真的那个排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哪怕我相信骆广崎,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生逢乱世如此绝境之下,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
大约七八天后杨营长来到我们连,下达我连即刻南调支持岳屏的命令。那时已经是7月22日正是衡阳保卫战的最后关头,当时的我们是不知道,为此我连整装待发自县政府一带回到城内。在经过县政府时(今衡阳市中山北路清泉宾馆附近),偶遇另一连队加入进来。他们装备整洁头戴钢盔,钢盔啊,整的我们顿时把头一缩。
经过问询才知道,这批衣服比我们还干净的士兵原来是第十军炮兵营那边一个炮兵连没炮弹了,将之改编为步兵补充前线。虽然知道这是群打炮的兵,打仗够呛,可衣服和人一比总觉得矮了一头。那可是钢盔啊,要知道钢盔多贵啊。
“衡阳万岁!,第十军万岁!570团万岁!”
骆广崎昂首挺胸大步向前,他这口号一喊,他那一排人又来劲了。正带着全连的士气再次高昂,连队整齐划一颇有雄狮风范。我们这边一弄,那边又不傻也喊口号。搭配着整齐的队列,一步步向前。
“衡阳万岁!第十军万岁!炮兵威武!”
炮兵的队列加之步伐瞬间又把我们比了下去。
我拍了下骆广崎
“你一定是傻了,人家炮兵平时就是搞队列出生的,你和他比这个?”
骆广崎听着还不服气,声音更大了。
弄到最后,炮兵比队列,我们比嗓门。
回到城中时,我才感受到衡阳所遭受的苦难。那时已经不算叫城了,诺大的城区到处都是垮塌的建筑,以及到处奔波疲惫的残兵。在快到仁济医院的时候,看着如此多沿途运送的伤兵,众人的心里都不好受。为振奋士气骆广崎再次呐喊口号,众人昂首挺胸大步向前,在我们前面也受到感染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进。在到达仁济医院门口时,突然从里面冲出一对伤病员,大家兴高采烈欢呼着雀跃的。整的我们莫名其妙的,有的甚至还在地上爬,看那样子就知道伤的不轻,但眼神中透露的兴奋格外显目。
“傻 货!那不是援军进城,那是南调的190师!”
“哦….”
欢呼的众人随即叹息向医院内走去,我们尴尬的杵在那,这就完了?
“看!他们还有钢盔,咱们第十军有戴钢盔的部队吗?”有人还不死心。我甚至看见了蒋连长在里面,他现在也知道我们是190师也明白怎么回事,拄着拐杖就进去了。这时一个参谋样的官长说道“什么钢盔不钢盔的,那是没弹的炮兵!”
“嗯?没蛋的炮兵?”骆广崎阴柔的重复了一遍,引得炮兵连士兵纷纷侧目。
“嘿嘿,有蛋,有蛋的。”
我尴尬的拖着他快步离开。
这段插曲随着我们离开就此平息,来到萧家山阵地与当地预十师指挥官交接了防务,这才得知萧家山南边两个山头已经被日军所占,现如今仅剩下最后一个山头与岳屏山遥遥相望,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失守。
大家随即熟悉阵地构筑工事,因为阵地就一个山头并不大,几个驻守番号很快明白,虽说是预十师的阵地,但满眼看去都是第三师 军直属部队等等,就是没有发现之前来的本师连队。于是我询问预十师30团的团长,这里是他的驻地他最清楚。
那团长叹息一声“前几天日军夜袭反攻,庄连长全连伤亡惨重,最后庄连长带一排断后连残部这才甩开追兵自南部东边的山头撤下来,朱排长受伤目前在后方医院。”
“朱排长?庄连长?”口快的骆广崎问道,这怎么反了?
对此那名不认识的团长没有多说,我们也不好多问。
“那个庄连长是个人才,可惜了。听回来的兵说,他到死都在喊,我们湖南人如何如何,确实可惜了”
我与骆广崎一阵黯然,那个被降级的朱排长虽然不熟,他手下的那排长确实打过好几次交道,特别是那朗朗上口的“我们湖南人如何如何” 真的很特别,给了我们很深的印象。
在接下来的这些天里,我们了解到目前敌我已经有了一种默契。由于7月白天十分酷热于作战不利,为此双方都选在晚上作战。如同制定了一张严格有序的作战表,一到早上9点全线枪声停歇,各自做饭休息,一直到下午6时过后。总会有人先喊一句“战吧”于是双方枪械噼里啪啦的响起,萧家山三个山头相聚很近,声音得以传播,有的时候日军还会比我们更早喊出一些听不懂的话,之后也明白就是“打吧”的意思。
每次入夜前都是开战的标志,日军集合了很多大口气火炮对着我们阵地猛轰,整个阵地到处都是爆炸后留下的痕迹,你根本不知道能从那边去。有时前一阵还在吹牛的人说路边方便一下,裤子还没拉下,人就没了。这样的形势一直到炮击结束之后,日本人也贼精,炮击的精度高,炮兵轰炸的时候,突击部队已经上路。每当炮声停歇的时候,日本人往往已经在阵地下方,混战在所难免。
“妈的,我们的炮兵呢,干鸟!”骆广崎说完立马注意到有人在望他,可不是那些没炮弹的炮兵?这股怨念看得出很不友善。
“快上吧,小鬼子已经来了,冲杀的时候他们不放炮。”我督促着带领连队冲锋。按照团长的意思每个人唯有击杀一个鬼子才有牺牲的权利,我们自己唯有击败敌人才有胜利的可能。进而我们拿着步枪,拿着轻机枪,拿着手枪 手榴弹与日军面对面的战斗,往往开了一枪的情况下根本没有拉枪栓的机会。可能前一刻还是友军的侧面,下一刻就是一日本人张牙舞爪的向你扑来。
“妈的,骆广崎快让你的兵….”
我带着两个兵在坑道里猫着头,日军的子弹时不时的飞来十分惊险。右侧塌方处日军已经渗入,为此我让一士兵回去传令带七八人堵住这支缺口,自己则首先冲了过去。正当我站起准备匍匐时突然一颗子弹袭来,我中弹倒地,另一士兵赶忙拉着我往回跑。我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唯有不停大喊“骆广崎,快过来!”
我下了火线,骆广崎还真来了。
“连长你中弹了”骆排长惊奇的问
“我知道,妈的真是时候。我这才刚上火线,啥还没做呢。”
“嘿嘿,呀,这血流个不停,不行你得快去后方治疗。”
我深切的看着骆广崎想到了自己的连队和有些冒失的他实在是有些不忍。
“放心去吧,别再拖了,你看你这血。”
“我去后方,会和团部申请由你带连队,你要把队伍带好,我….”
我那时突然想哭,感觉自己特没用。
“连长,没事,到时功绩还算你的,我说给你打个上尉就上尉,多大人了还那么放不下”
骆广崎的话让我一时哭不出来,倒是想笑。罢了,简单部署后我就在两个士兵的搀扶下去了后方。
房间中,李四光拉开衣服。
“这就是当时遗留下来的,由于壕沟的深度,我站起的那一刻正好被突入日军的流弹击中,但还是非常幸运的,除了不停流血外并没有伤到血管和脖颈重要部位”
李四光向我们展示脖颈处那个伤口,虽然已经好了可那狰狞的疤痕还是告诉我们老人所说的伤口可没他嘴上说的那么轻松。
“那次受伤之后,我被紧急送往了后方医院。与其说医院不如说是伤者收容所,因为伤员太多的关系,但凡能坐能站着的统统被赶到路口 走道等不碍事的地方,床位都被重伤员所占据,而我很有幸在上面躺了几天。
随着战事的恶化,伤员的进一步增多,能睡在床铺上的要求进一步限制。不过在那时可没多少人愿意去那躺了,因为能在上面睡着的基本没几天人就走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后期药物紧缺根本得不到有效的治疗。而当时救助我的医生说,如果子弹再偏一点,或者这是汉阳的枪的话,我这条命早就没了。但即便是这样我在之后的日子里基本处于这一种半昏迷的状态。
直至很久之后战争结束,我记得很清楚,在8月7日,已经连糊米都吃不上的我们饥肠辘辘。那时同在医院的伤兵马树华还问我,牛肉好不好吃。那时回想起来,牛肉的味道还真是异常美味。”
“那之后呢?”
李四光抬头看着我,我随即看向别处,恰好与席恒对上。
“投降”席恒用嘴型说道。
“其实那几天在我四周的很多伤兵都在希望并害怕一件事情”李四光的手微微颤抖“我们都希望方军长能突围,又不希望他突围。突围了,我们第十军的光辉就会再次延续,突围了更能显现出日军的无能,只是我们又不能,不能,因为害怕被屠戮,特别是8.7号早晨在杨庭庙那儿的一个伤病医院 一千多的伤兵被屠杀,惨叫声响彻全城,我们听着愤怒却也害怕。你要明白衡阳虽然是国统区第三大城市,虽说东西1公里、南北2.5公里,可主城区很小,最长1600米最宽的地方才500米方圆不过一平方公里,在这样不大的城市阵地上,友军凄惨的叫声叫痛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心。
大家开始还在思考援军何时到达,随后是还要多久到达,直至最后,能不能到达。
再往后,我们都在害怕。
真的会来吗?
绝望笼罩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第十军被抛弃了吗?”
李四光摸着脖颈处的伤口,眼神流露着似是不甘。
“直至最后,停战了,我们活了下来。我不知道,我们活下来是福是祸。甚至是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我虽然活了下来,可是却像是死了一样。我们的第十军也是,永远的背负了降军的臭名。
人都是贪生怕死,我如此期盼着自己哪怕是手无寸铁的被日本人杀死也不愿遭受这样默默无名的侮辱。只是那时的自己,确实非常恐惧和害怕。”
李四光偏过头
“在之后,现在的我只想留在衡阳,留下,留下来….”
“那个,骆广崎他现在也在衡阳吗?”
“是在衡阳,如果当时我没有中弹,或许也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能与骆广崎一起,一起……..不像现在,永远也说不上话了。”
李四光的眼睛最终暗淡了。 衡阳,请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