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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头一凛，暗想：也好，领死前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是海罗妖，还是其他什么怪物？

　　只见顶板与棺材本身所形成的缝隙里，一只手伸了出来。

　　一只长满了鳞片的手，足足有正常人手的两倍大。

　　这只手在空中挥舞了两下，猛地托住顶板开始用力。

　　沉重的黄金棺材顶板就这样在一阵“嘎嘎”的声音中被挪开了，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顶板掉落在地上。

　　一个巨大的、丑陋的身躯，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不是海罗妖，却比海罗妖更为恐怖骇人。

　　他（亦或是“它”？）的外形有四肢和头颅，粗看上去好像是个人，至少是个灵长类动物，可是他浑身上下布满了黑褐色的鳞片。这些鳞片都是圆形的，有点类似孔雀的羽毛，密密麻麻地把这个东西的整个躯体给覆盖了起来，连面部也不例外，只露出嘴巴、鼻孔和两只眼睛。

　　那两只奇形怪状的眼睛让我终身难忘，因为那是一种“兔唇眼”，也就是眼皮是四瓣的，时而睁开时而闭合，真的是有如两朵诡异的花长在眼睛这里，时开时合。

　　而它的眼睛在睁开时，和正常人的眼睛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大了至少三圈而已。

　　当它把目光向我这里射来时，我的心“砰砰砰”地狂跳起来。与此同时，黄金船型棺材四周那些干瘪的心脏也开始“砰砰砰”地狂跳起来，节奏和我的心脏一模一样，似乎是在我的心脏的指挥下演出一场合唱。

　　棺材里那个怪物开始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它的四瓣眼不停地眨动着，眼球咕噜噜地乱转，口水从鳞片之间的纹路里一直流到脖颈和胸前，闪闪发亮。

　　看着它这个样子，尤其是那双“四瓣眼”，我心里头真是说不出地膈应，忍不住就要往后退。可是那几条大汉还是牢牢钳制住我的双臂，让我动弹不了半分。

　　“咚”的一声，那只怪物的一只脚从棺材里跨了出来，踩在了地板上。

　　整艘船似乎都摇了一摇。

　　“大头虾，赶紧下刀！赶紧下刀！”

　　“摘了心扔过去！”

　　“别让它过来，别让它过来！还记得上次它过来把我撕碎了吗？我可不想再被它给撕碎！”

　　周围好几个人发出惊呼。可是“大头虾”根本不为所动，只是一边拿刀顶住我的胸口，一边紧紧地盯着那个怪物，身体却纹丝不动，手上也纹丝不动。

　　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咚”的一声，那只怪物的另一只脚跨了出来。它站直了身体，开始向我这里走来。

　　旁边所有人都发出惊慌的叫声，有人就开始往后退。

　　“谁要是出去的话，待会儿其他人都下船了，就扔他一个在船上！”林乘风忽然厉声喝道。

　　他这句话一出，立时就有人应和。

　　“没错！”

　　“听船老大的！”

　　“大家稳住！”

　　可是那只怪物还在向我这边走来，而且我发现，它每走一步，似乎都能引起更大的船的摇晃。

　　整艘船此时似乎是在一片惊涛巨浪中被狂烈地颠簸着，有几个站不稳的家伙已经摔倒在地，还有几个居然呕吐了起来。

　　连“大头虾”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我就在他旁边，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个家伙的额头有冷汗挂下来。看样子，这只怪物会手撕活人，是真的。

　　“砰！砰！砰！”

　　“堂堂堂堂！”

　　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我扭头一看，发现比较狗血的一幕：旁边这群海盗中，有人拿着AK-47，有人拿着六四式手枪，还有人拿着燧发枪在向那个怪物射击。

　　子弹“嗖嗖”地飞过去，打在那个怪物身上，丝毫没有作用。

　　这个怪物身上的鳞片不知道是什么质地的，子弹打在上面往往“钉”的一声就被弹飞。一开始我还有点怀疑这鳞片是不是怪物穿的盔甲之类的东西，但很快我就发现不是——有一颗子弹被弹飞后往上飞起，从下往上，把怪物胸口部位的一块鳞片给整个掀掉了一小块，露出里面血红色的一片。

　　可见，这些鳞片完全就是长在怪物身上的，给了它一副纯天然的盔甲。

　　怪物遭到枪击后似乎暴怒起来，它开始拼命地跺脚，整艘船开始更加剧烈地摇晃。

　　“他娘的，‘地狱妖瞳’怎么还没来？”林乘风忽然叫了一句。这个家伙刚才一直在那里手舞足蹈，而且是第一个开枪的。怪物的逼近在他看来反而很好玩似的。可如今，由于船只的剧烈颠簸，他也有些站不稳了，终于开口抱怨了一句。

　　“应……应该快了把……”“大头虾”的双脚牢牢钉在地板上，可是我看得出，他有点吃力。

　　也就在这时，我看到地面上的那一片透明下面，开始泛起一点幽蓝的光来。

　　本来透明地面的下面能见度很低，基本上就是一片漆黑，只有非常靠近船底板的那一小块区域里能够看到一些鱼或者海龟游过，还有一些海星之类的生物趴在底板上。可是这一点幽蓝显得非常刺眼，刺眼到把一大片海域都给照亮了。

　　“来了来了！赶紧下刀！”有人叫道。

　　“哈哈哈哈哈！等一等！不要着急！”林乘风狂笑道。

　　“大头虾”也冷冷地看着底板头上来的那抹亮光，额头青筋直蹦，却并没有动作。

　　“这个长满鳞片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尖声叫道。

　　“大头虾”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冷冰冰地说道：“你们的王——‘乌胥王’，你都不认识么？”

　　“乌胥王”？我心头一凛，这个丑陋到极点的“四瓣眼”，就是我一直听说的，所谓“乌胥族”的王，“乌胥王”？

　　我把目光移向“四瓣眼”。

　　此时，我胸前伤口处的血流开始渐渐止住了。

　　其他人的目光全都开始向那一点幽蓝色的光击中，连那个怪物也不再闹腾，而是瞪着“四瓣眼”怔怔地看着它，就好像小孩到了水族馆里，好奇地透过玻璃看那些浮游在水族箱里的生物一样。

　　难道“乌胥族”的所有人，都是这样一副尊容？不，不不，根据“大头虾”所说，以及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信息，我应该也是“乌胥族”的后裔，可我就没有长那么怪异的鳞片。

　　那么“乌胥族”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民族呢？为什么现在的历史书上没有留下关于这个民族的只言片语？难道真的如穆武灵所说，这个曾经无比辉煌的妖异种族，后来被灭得非常彻底。代之而兴的王朝，非但没有遵从“为前朝修史”的惯例，反而系统性地、大规模地清除史籍上一切有关这个种族和这个种族所创立王朝的信息，最终把“乌胥族”在历史上抹得干干净净。

　　夏朝存在了500多年，它是否存在，史学界仍然有争议。

　　商朝存在了将近1000年，周朝也差不多存在了800年。

　　太长了，长得有点不正常，关于它们的记述，也有许多值得推敲的地方。

　　或许，曾经有那么一个王朝也存在过几百年，当它被从历史书上彻底抹掉后，只能把这之前以及这之后的王朝的存在年岁拉长，弥补“空白”。

　　又或许，夏商周，尤其是夏商两朝所控制的版图极为有限，在它们地界的外部，存在过一个和它们不相上下，甚至更为凶悍的王朝。长期的厮杀后，是夏朝或商朝获胜了，那个凶悍的王朝尽管曾经辉煌，但无可奈何地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从此再也不为后人所知。

　　我忽然想起了“合怨塔”的典故，更加坐实了上面的推断：“乌胥族”应该就是被商朝灭亡的一个种族，甚至一个王朝。充满怨毒之意的“合怨塔”，就是它们留给后人最后的残酷丰碑。

　　我还在胡思乱想，忽然就听到一阵惊呼。

　　我猛地惊觉，心底里暗骂：“林济苍，你个书呆子，他妈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去想这些学术问题？找机会逃命，打破‘活不过30岁’的魔咒才是正经！”

　　于是，我继续去看眼前这些人的表现，很快就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尖叫了。

　　透过透明底板，可以看到那个“幽蓝之光”以极为惊人的速度上浮、扩张，从一个小点，到一个小碗，再到一个脸盆，然后迅速扩张到一个池塘大小。很快，一个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庞然大物充斥了整个透明底板所能提供给我们的视野。

　　“地狱妖瞳”再度向我展现了它的神秘与磅礴，那巨大到极致的、鬼魅般的眼睑闭合着，无数黑色的“睫毛”从眼睑里生出来，清晰可见，随着海流飘来荡去，还碰擦着透明底板以及趴在上面的生物。

　　此时此刻，你如果问在场所有人有什么想法的话，他们的回答肯定出奇地一致：

　　别睁眼！千万别睁眼！

　　“地狱妖瞳”一旦睁眼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这帮家伙一定也清楚。

　　“动刀了！”一声大喝突然在我耳旁响起，几乎把我左侧的耳膜都要震破。

　　随即，我就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全身不由自主地抽搐、挣扎。这一次，“大头虾”的刀没有继续刺入，而是凶狠地开始往下滑，很明显就是要在我胸口和腹部这里拉开一道大得足以用来摘取内脏的口子。

　　惨烈的疼痛，让我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叫唤起来。 海盗鬼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