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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辜俯下身子,仔细查看倒在自己面前的囚犯。
他身上有着明显的马蹄痕迹,显然是在骑兵经过的时候造成的。
这一夜,白骨衣魔盗团继续深入风暮原。
随着朵颜卫的围猎,整个包围圈已经越缩越小,安全区域在飞速减少。很多囚犯在面临这支强大骑兵的追捕时,仍然选择对抗。当然结果可想而知。
“又是一个因为激烈反抗,被朵颜卫斩杀的囚犯。”楚小舟走到余辜身边,叹了一口气。
“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余辜沉声道,“有些囚犯原本是实力惊人的机关师,如果被他们收集到足够的材料,真的会造出可怕的机关武器,到时候伤了朵颜卫、突破包围圈的话……”
“再外围还有我们镜鉴司的人呢,没那么容易的。”楚小舟补充道。
这时,检查着囚犯伤势的噼里啪啦发现了异样:“你们再来看一眼,他肚子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余辜闻言,举起火把照到那人身上。
他腹部有数十道密集纤细的血痕。再仔细一看,他身体别处也都密布着同样的伤痕,纵横交错,仿佛要把整个身体切割成无数块一样,样貌极惨。
“怎么回事?”余辜疑惑地摸了一下他的囚服。
旋即,整间衣服猝不及防裂成了几十块布片。显然他身上的伤痕是透过衣服造成的。
“这种诡异的手法,应该不是朵颜卫干的吧?”余辜思索道。
“是刀玛。”步足惜第一个认出了这种伤口。
众人随即回头看他,这个名字太陌生了,他们都在等步足惜继续讲下去。
步足惜沉吟片刻,才缓缓说来:“刀玛是蜃楼六道之一,操控傀儡之术天下无人能敌。她能利用控制傀儡的丝线,造成这种伤痕。”
余辜闻言,脸色愈发沉重:“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来接应小欢喜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蜃楼其他人……”
步足惜看着余辜,平静地道:“蜃楼六道,一共六人。当初花脸佛死在我手上,如今还剩五人。我想他们都已经来到风暮原上。”
“那这样的话,鬼青衣不也……”楚小舟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每个人都知道,鬼青衣是步足惜心底最深的秘密。
步足惜这时陷入沉默,大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余辜出来转移话题,道:“如果蜃楼六道真的在风暮原上滥杀无辜,那这个地方无疑变得更危险了。加上朵颜卫的围猎和其他蠢蠢欲动的囚犯,我们必须多加小心。”
“今晚我们最好找个隐蔽的地方扎营休息。”李胖子提议道。
余辜认可地点了点头,道:“我们轮班值夜,这样比较保险。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随时通知其他人。”
众人都同意余辜的安排,旋即便转身离开,寻找安全的住处去了。
……
……
半夜时分,楚小舟睡眼朦胧地爬起来,揉了揉自己蓬乱的头发。
她估摸着快轮到自己值夜的时间了,得起床去接替余辜。就在她一脸疲惫地穿衣服时,忽然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这个时候肚子饿,就有点绝望了。
先前在湖边一战,楚小舟体力消耗实在太大了。然而晚上寻找住处太过匆忙,食物又十分有限,她尽量匀着给大家,自己没吃几口就进帐篷睡觉了,结果现在还得饿着肚子去值夜。
“唉!好想倒头再睡一会儿啊!”
她回过头,看见帐篷外跳动的篝火,映着余辜凄凉的身影,这让楚小舟顿时心疼起来。
“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家伙,独自一个人呆在冷风里为大家守夜,内心肯定十分煎熬吧!”
楚小舟于心不忍,只好拍拍自己可怜的肚子,掀开帘子朝余辜走了过去,谁知道一脚迈出帐篷,就闻见了一股香味。
“烤羊腿?你居然在这里烤羊腿?”
她诧异地走过到篝火前,这才发现余辜正在烤羊腿。这时肉被烤得滋滋作响,正是最让人眼馋的时候。
余辜回过头来,笑道:“起来了?给你烤的羊腿,快过来。”
“哇,还有我的份?”楚小舟惊喜地一屁股坐过去,“你从哪儿弄来的啊?”
“这你就别管了。喏,可以吃了。”
余辜把烤好的大羊腿递给楚小舟。
楚小舟刚想张嘴咬一口,忽然想起什么,问他:“我现在替你,你吃了羊腿赶紧去睡觉吧!”
余辜一直看着她笑,摇了摇头。
“我还不困,多守一会儿!”
楚小舟一口咬在羊腿上最鲜嫩的部位,溢出了满嘴的油。
余辜见状,连忙在她旁边扇风,生怕香味飘到别的地方去。他一边扇,还一边小声说道:“嘘,低调一点。就这一只羊腿,都给你了。别让其他人闻到。”
“我有那么容易暴露吗?”楚小舟吧唧着嘴,毫无自觉地道。
“其他人还好说,就咱们的黑木头,自从瞎了之后,这鼻子变得贼灵,方圆十几里得味道逃不过他一嗅!”余辜悄悄地说道。
提到这个名字,楚小舟神色一黯:“唉,之前说起来鬼青衣的事,他是真的很在意……”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看见噼里啪啦从帐篷里出来,四处找着什么,然后便睡眼惺忪地朝篝火这边跑来。
余辜连忙让楚小舟把羊腿藏到身后去。
“你们在吃什么好吃的?”噼里啪啦揉着眼睛,质问二人。
“没有啊。”楚小舟满嘴是油,笑得特别假:“这荒郊野外的,哪来好吃的?”
“不对,让我检查一下。”噼里啪啦仔细盯着她,觉得事情有蹊跷。
说着她便往楚小舟身后走去,眼看羊腿就要藏不住了。千钧一发之际,余辜抢过羊腿,长袖一抚而过,使了个戏法,便将羊腿变进了自己身后。
噼里啪啦绕到楚小舟身后,发现什么也没有,又要检查余辜。
余辜故技重施,这下羊腿及时地跑到了楚小舟身后,劈里啪啦又扑了个空,不禁满脸疑惑。
“不可能呀,我鼻子这么灵,明明闻到烤羊腿味道了,”
余辜揶揄道:“我看你是做梦梦到羊腿了吧?”
噼里啪啦挠了挠头,又仔细审视了两个人一番,最后只能嘟着嘴回帐篷里去了:“难道真的是做梦?”
楚小舟这才长出一口气,回头问余辜道:“你把羊腿变哪儿去了?”
余辜道:“这是幻术师的秘密,你凑过来一点,我偷偷讲给你听。”
楚小舟闻言,好奇地凑过去。
“你嘴凑上来,我对你嘴说,这话就一直钻到你心里,省得走远路,拐了弯从耳朵里进去。”
楚小舟一时间没明白过来,还真把嘴巴凑了过去。
这时余辜突然露出一副阴谋得逞的表情,连忙撅起嘴作势就要亲楚小舟,结果猝不及防就被楚小舟一把捏住了脸。
“哎呦,疼、疼啊!”余辜连连哀嚎,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你以为你的把戏我不知道是吧?”楚小舟得意地捏着他的脸,“好玩吗?”
“不玩了,太疼了……女侠饶命啊!”余辜撅着嘴,整张脸都要变形了。
楚小舟这才松开手,又举起拳头要锤他。余辜连忙把羊腿从她身后变到她面前来,这才让她两眼放光,抓起羊腿再也懒得管他了。
余辜看着她大快朵颐,自己却疼得连连搓脸。
“你也吃点?”
“我看你吃!”
“羊腿真的只有这一个?”
“你是不是傻,你家羊只有一只腿啊?”
夜色之中,篝火跳跃闪动。两个人坐在风暮原上吃着羊腿,嬉笑打闹。帐篷那边却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
只有步足惜没有睡着。
他侧身躺在帐篷里,像往常一样沉默,或者说更加沉默。
一个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这样的时候,你的内心已经兵荒马乱天翻地覆了,可是在别人看来你只是比平时沉默了一点,没人会觉得奇怪。这种战争,注定单枪匹马。
步足惜伸出手,在黑暗里摸到了自己的琴。
此心起烽烟,此夜未成眠。 魔盗白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