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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惊鸿最后和余辜交代了一遍营救任务的细节,这才放心离开白衣地宫。
他们走的是北边黑暗区域那扇隐秘的门,门后的甬道才挖掘出来不久,两侧夯实的全是新土,往前走了一阵子,甬道便狭窄起来,看上去土色发黑,明显已经上了年头,应该是地宫挖掘过程中,挖通了一段早就存在的古老甬道。
影仆推着古惊鸿在这段蜿蜒的地下甬道行走,地上散落着不明年月的骷髅,这里像是曾发生过很多次战斗,轮子吃力地碾过这些碎骨茬子,顶壁矮下去的岩缝里,时不时地往下淌着水滴。
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黑暗里终于泛起一片幽暗的锈绿色光泽,那是一扇厚重的铜门,古惊鸿伸手扳动门上的开关,咔嚓一声,铜门轻启了一条细缝,铜门后无数长短不一的金属柱子,渐次回收进墙壁,露出一条人迹罕至的暗道,两人往前走了几步,一转弯,又出现一扇厚重的铁门,古惊鸿再次打开墙上的机关,从铁门进入,如此又走了半盏茶的功夫,眼前又出现一扇庞大的石门。
从那个古老的甬道到镜鉴司的孤梅院,居然布置了整整三重门!
最后一道机关也随着古惊鸿的操作缓缓启动,石门向两侧同时拉开,露出一面贴墙而立的书柜,古惊鸿推开书柜,进到一间书房,影仆得到古惊鸿指示,双脚快速在地板上移动,按照某种规律踩踏格子地砖,等他停步后,他们身后的石门合拢,几乎看不到一丝缝隙。
此时外面天已大亮,晨光从院子蔓延进窗格,三五光束斜照在方桌上的梅瓶花枝,令花苞上的晨露格外娇艳。
古惊鸿彻夜未眠,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神情萎靡起来,眼看着就要睡去。
一向面色冷漠的影仆此时却一反常态,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场景,连忙后退几步,将身形隐在黑暗的角落里。
古惊鸿在藤椅上沉沉睡去,一时间书房内安静到了极致,才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古惊鸿却突然精神饱满地抬起头来,像是大梦初醒一般。
“古惊鸿”前后打量了身边的环境,眼神里涌现出复杂的情绪。
“我怎么会坐在轮椅上?”
他的声音也变得阴柔起来,听上去像是一个女人。
影仆本就口舌残疾,不能说话,所以他只是将头低下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古惊鸿”顺着低头,看到自己的藤椅轮子上沾满了泥污,瞬既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叹了一口气道:“我没办法将老匹夫困在体内,只好将这具身体困在这孤梅院内,却想不到,这老匹夫还是有法子出去!这院子的秘密,却连我都不知道。”
“古惊鸿”突然从轮椅上走了下来,双脚完好无损地踏在地上,从屏风后拿出一件大红袍子披上,脸上的沧桑肃杀之气,瞬间被红袍子映衬地娇媚起来。
“古惊鸿”来回检查屋子里的陈设,搜索未过后,又问影仆:“秘道的出口在哪?”
影仆抬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古惊鸿”,紧张地摇摇头。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影仆痛苦地看了看“古惊鸿”,又摇了摇头。
“古惊鸿”有些意外,凑近影仆,居然从他眼里看到了惊恐之色。
“雾隐半藏,你在怕我?我有什么好可怕的?你们这些扶桑的镜武者与我们惊鸿一族签有契约,生生世世都要做我们惊鸿家的影子护卫,藏身于每一代家主的影子之中,誓死效忠于一个主人,你们难道没看出来,我惊鸿一叶才是当代家主,而他……”
这个自称是惊鸿一叶的红袍人突然停下说话,因为她在转身之间,看到一面铜镜,镜里是古惊鸿那张苍老的脸庞,正悲伤地看着她。
惊鸿一叶盯着镜中古惊鸿的脸,一字一句继续说道:“而他……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替身,一个执念,一个曾相信过,努力追寻过,却最终破碎的梦境……”
惊鸿一叶转头,发现影仆无动于衷。
惊鸿一叶有些气急败坏,直接将话挑明:“你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古惊鸿是我的幻觉,是假的,从来没存在过!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古惊鸿这个人,所以你为他保守的秘密根本不值得。”
影仆双手比划,着急地辩解什么。惊鸿一叶很快便看懂了,说道:“你有权利不回答我,按照祖先的契约,你只用负责我的安全就行,但是,孤梅院就这么大,我挖地三尺,怎么也能找到秘道。……雾隐半藏,古惊鸿要作死,你我何必要给他陪葬!”
惊鸿一叶将话说完,起身去了院子,影仆也重新回到黑暗里。
惊鸿一叶修剪了半天院子里的瘦梅,然后传唤了朱老雀来院里领命。
一身红袍的惊鸿一叶行为举止实在诡异,朱老雀弓着身子,始终不敢抬头对视一次。
惊鸿一叶低声交代了一些任务:第一,要加强孤梅院的防卫,绝对不允许自己出这个院子;第二,要请皇上亲赴镜鉴司一趟,有要事启奏。第三,白骨衣有可能已经获知了押送信息,所以押送人员务必执行好诱饵计划,将白骨衣魔盗团一网打尽。
朱老雀唯唯诺诺,将这三个任务如何执行逐条说给惊鸿一叶听,两人在院子里低头商量了半天,这才让朱老雀出了院子,她自己又回到书房。
书房的空间并不大,惊鸿一叶来回检视,却始终找不到秘道入口。
转身时,书桌上摆着的一副字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古惊鸿昨夜临出发前亲手临的丧乱贴,落款处斗大的“古惊鸿”三字,惊鸿一叶脸上露出嘲笑,将宣纸调转过来,“古”字就变成了“叶”字,她大笔一挥,在三个字中间写了厚厚一横。
再看时,落款便成了“惊鸿一叶”四个大字。
惊鸿一叶娇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狠厉,对着镜中“古惊鸿”,冷然说道:“你这老匹夫,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走一条多么险恶的路,你死不要紧,万一连累毁掉了这具身体,你让我如何存活?……既然你那么绝情,那么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个!” 魔盗白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