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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睡中的双双正做着梦,嘴里轻轻呢喃:“娘,我不想喝鸡汤……”
沈穆时听着这些不甚真实的痴傻梦话,眼角噙着轻笑。
一个抬眸,觑见廊下立着的一抹绿影,有些讶异,脚步却未停下。
随着距离越接近,只见小霜脸上带着委屈神色,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说不清的愧疚,轻轻敛眸,扫去对怀中人儿的柔情。
无声地穿过香径,越过小霜,一言不发地走向未央殿。
沈穆时与小霜擦身而过时,小霜已看清怀中女子半埋在沈穆时膛上的小脸。
心中暗叹:好个妙人儿!
双双和小霜实际上长得完全不同。
双双有一头如丝缎光滑细致的墨发,柳眉如一弯泉涧,挺鼻带翘,一双盈盈大眼清澈无比,墨色睫毛如羽扇轻盖在眼睑上,肌肤凝脂如雪,雪梅朱唇,五官立体出色,雍容华贵;而小霜发长微卷,眉墨如山色渲染,挺鼻微勾略尖,凤眼微扬,因在宫中长大多少沾染了一些宫廷女子的韵致,眼梢含俏,唇红如血,有如水墨仕女,单从外貌上来,实在是分不出高下。
小霜自己也觉得并不比那陆双双要差,但沈穆时对待她们的态度上,自己硬生生矮了一截。
心里的痛楚逼出了眼眶,倔强地咬了唇转身朝向香径侧弄,若无其事地离开,不肯让后方的宫人看见自己的难堪。
两人回到了未央殿的暖阁,双双依旧如海棠春睡。
沈穆时轻轻将双双放在床榻之上,命宫女为双双卸下头钗为她更衣,自个儿坐在软榻上,看着脸上带着妆的双双皱了皱眉,又命人端了盆清水进来给她卸去妆容。
随着妆容已净,双双一反浓妆的艳丽雍容,露出原本那张素雅恬静的面貌。就如那日清晨在织锦园的少女。
屏退宫女,他起身走近双双坐在床榻一侧,支手撑在床榻,俯看着双双静谧的睡颜,忍不住抬起手,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脸,她的唇。
睡梦中的双双略感不适,皱了眉,嘤咛一声转了身,背向他,身下露出昨日横铺着的白绸。
沈穆时见状,抽回了手,再次确定这小家伙真是睡了。
脑海中浮现,而后又想起香径中那抹绿影眼中带着的伤心、与委屈。
沈穆时内心一叹。
那种无声控诉的表情,自己恐怕真是伤了小霜的心。
沈穆时有些烦躁。
暖阁外却响起了李春堂的声音:“殿下,已备妥晚膳,是否与太子妃一同用膳?”
沈穆时扬声说道:“不了。让太子妃睡吧。”
“那殿下是否要先行用膳?”门外的李春堂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
沈穆时沉吟了一下,问道:“方才霜侍姬回含娴殿去了?”
“回殿下,是。”李春堂回道。
“她用过晚膳了吗?”沈穆时再问。
“奴才不知。”李春堂斟酌一下,才回答。其实现在都快未时了,早已过了宫中用晚膳的时刻。但他侍奉殿下这幺多年,岂会不知自己主子的意思,小霜对太子殿下来说,不是寻常的侍妾。
房内的太子殿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过去告诉她一声,明日让她来用早膳。”
李春堂有点惊诧,愣在原地发呆心里开始有了小九九:
太子殿下居然要留在暖阁?
这那是表示太子妃很受宠啊!这才短短两日内,小霜连太子殿下的人见不到,等太子妃缓过来了,是不是就要好好收拾小霜了?
“还杵着做什幺?”沈穆时心知下人的心思,李春堂八成又在揣踱推敲。“让人将晚膳送进来,本宫就在此用膳。”
李春堂急忙应了声,吩咐宫女几句,亲自去往含娴殿报信。
沈穆时发现自己内心些微的改变,那种沉重之感,像是秤陀一般,压得他郁闷之气充塞心中。随而转头望着双双,俯下身子她耳边低语道:
“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则,别怪我无情。”
未央殿外晨光微明,雾霭绵绵,里外静寂。
双双悠悠转醒,只觉脸侧有一温热之物,徐徐地吐出气息,搔的左颊痒痒,便往下低首钻了钻,找到一处平坦处,抵着额睡着。
但不久又觉得身上热得不行,身边有个东西烫的似火炉,不甚舒服。迷迷糊糊地推了推却发现纹丝未动,杏眼微瞇:嗯?怎么推不动..........
忽闻头上有厚重吐息,一声低哑的男声响起:“一大早不睡觉,你想干什么?”
什幺?
突如其来的声音有如当头浇灌一瓢冰水,一下子就清醒了,她猛地抬起头,头顶一撞一痛,轻呼一声,上头的人儿也因她一撞,一个闷哼。旋即听见男人怒斥:“冒冒失失的!”
她抬眸,见沈穆时双眼薄怒,吶吶地说了声抱歉。
心想什幺时候回宫了?又怎么会和他躺在床榻上了?
忽而想起什幺似地低头一看,倒吸了一口气:自己的衣裳跑哪去了?
身上就穿了寝衣,正紧紧贴着沈穆时的身子,怪不得那样热。
她赶忙推了推沈穆时,一只手急急地想要拉过被子遮掩上身,一阵拉扯,两个人越挨越近。
“不许乱动。”沈穆时低声说道,环着双双的手缩紧。
“昨晚,我们怎么回来的?”双双羞红了脸,她一直想问这个问题,现在如若不问,她下次肯定不敢。
“我抱你回来的,你怎的那样重。”沈穆时轻笑,语带戏谑。
“咦?是吗?”双双听见他说自己胖,脸变得更红,抬头看着沈穆时的脸。沈穆时一头如缎黑发披散着,和自己的长发揉散在枕上,几缕青丝斜垂,轻轻地挠着自己的肩上。
双双看着那些青丝缠绕,一时好奇,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
沈穆时却在此时起了身,披上外衣唤人进来服侍。
双双有些失望,不得不跟着爬起来在床榻上找自己的衣裳,一掀被子,低头看见床榻上的白绸依旧纯白如昔,脸又热了,赶紧披起单衣跟着下了床。
沈穆时转头看双双已披上衣裳,这才推了窗开了门,轻快的走出了暖阁。
双双下了床,走到窗前探出身子去看他,只见李春堂递上了一把森冷长剑。
沈穆时就着晨光,随意扎起长发,平举起利剑出鞘,向前划一半圆,复而斩落,剑尖一挑石间青苔,露珠飞溅,斜旋劈落,露珠瞬间一分为二,晶莹落地散于尘泥。
双双见其剑法凌厉刚猛,刚中带柔,长剑似活物,与沈穆时融为一体,人剑合一,剑起剑落扬风而起,唰唰有声,风姿飒爽
他一招一式伸展颀长的身体,不多久,脸上已有薄汗。沈穆时顺手脱去了上衫,露出匀称身躯,宽肩窄身,肌理线条分明,锻炼结实壮的体魄。
双双的父兄皆为文人,仅有三叔是武官,虽见过三叔练武,却从未见过男人赤身的模样。明明没有什幺过分的画面,这剑舞却让双双看得脸红心跳,双眸又不舍得移开。
沈穆时察觉暖阁直勾勾的视线,虎眸一瞟,见双双那副动心的神情,嘴角微扬,淡笑扬声道:“既然这么喜欢看,不如出来看啊!”
双双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急急回头,见宫女躲在一边吃吃的偷笑,脸庞红晕更甚,自己那番痴傻动情模样都给别人看到了,好丢人啊!
羞赧地吩咐宫女领路,逃也似地向涤尘浴池奔去。
沈穆时看他的太子妃这种藏不住心事极易戏弄的模样,摇了摇头,转了身,心无旁鹜的继续练剑。
双双浴毕,换上以桂花熏香的单衣,由宫女领至梳妆间,正要梳开发丝,满身是汗赤着上身的沈穆时正走了进来。
那股男人的麝香味儿立即冲进了双双的鼻间,透过铜镜折,两人视线相对,颀长的身影令她想回头也不是,不回头也不是。
沈穆时冷着一张脸,嗓子低沉:“进来帮本王刷背。”
双双一听,垂首羞怯回道:“可以让宫女来吗?”
沈穆时不顾在场的宫人,缓步走到双双身边,弯下腰,扳过她的身子勾起她的下巴,看着那双长睫微搧避开自己眼神的眸子,沉声说:“那晚你自己发誓说了什幺,自己再说一次。”
“殿下叫我往东,我不能往西.........”
双双不甘愿地轻声回答,就怕身侧宫女听了会见笑,但声音再怎样低,宫女该听和不该听的,统统都听到了。
只见那宫女窃窃一笑,垂眸向沈穆时说道:“奴婢这就为太子妃更衣。”
沈穆时眼眸扫过那女,冷声问:“你叫什幺名字,看你面生得很。”
那名宫女赶紧跪地敬声答道:“婢女名静儿。是由司寝局派来东宫服侍太子及太子妃,奴婢参加太子殿下。”
“是吗?难怪不懂规矩。主子说话,哪有有你插嘴的余地?今日之事,若敢传出去半个字,本宫唯你是问。听懂了吗?”沈穆时冷笑着,一字一句如寒剑,脸色更是吓人。 双双金鹧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