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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晨希能感觉到对方热切的视线,她只能选择避而不见,只是低着头。
朱厚熜想象着她两只手放在腿上何等纠结,他往后退了一些,保持微笑看着桌对面垂眸的女人,耐心等着回复。
杨晨希可没法像他这样悠然自得,她在考虑一个很现实很严峻的问题——如果她给出了拒绝的答复,激怒了朱厚熜怎么办?虽然他之前的表现看起来确实风度翩翩彬彬有礼,提出的条件几乎切中了杨晨希内心隐藏或是不隐藏的所有渴望,满足了她的所有要求,打消了她目前的大部分顾虑,理想得不能更理想,仿佛接受了这些条件后,她就后半生不愁,一劳永逸了一样。
说真的她差点就沦陷了。
杨晨希偷偷瞟了对面的朱厚熜一眼,对方仍眼含微笑,似乎十分令人安心。
并不需要太复杂的思路,杨晨希试着把自己代入对面朱厚熜的立场,面对一个这样的女人,好话说尽任提要求,然后对方想了半天,一口回绝了?
有一点杨晨希磕不敢忘,现在的朱厚熜看起来再随和,也不能改变他乃是九五之尊的事实。
“如何?”朱厚熜终于忍不住催问了,“你还想要什么,给我个答复。无论是你的弟弟还是孩子,或者别的,我都可以满足。”
杨晨希暗暗咬咬牙,挽起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抬头直视着朱厚熜道:“皇上给的条件已经优厚之极了,我没什么不满的。”
朱厚熜激动得从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忍住了扶手问:“你的意思……”
“我愿意接受皇上安排。”
陆炳后退了一步。
好在这一步仍旧不声不响,只有同样偷听听得入神的采茗被陆炳吓了一跳,不安地看着他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
她从未见过他这副表情,浓浓的绝望混杂几分悲怆,神情僵硬如痴,他没有站多久转身便走了,从头到尾没发出一声响动,哪怕他是小跑着下楼的。
采茗也迷茫起来,真不知道往后会怎么样啊。
天知道朱厚熜费了多大劲儿才端住了神态,保持着矜持的微笑站起来将垂眸不语的杨晨希也扶了起来,脸上仍难掩喜色道:“你很担心你的孩子吧,事不宜迟,我这便去想办法。”
“皇上。”杨晨希伸出一只手挡在他身前说,“我还是想进宫,见太后一面。”
朱厚熜皱着眉问:“为何?我替你办了就是。”
“皇上不觉得,太后和陆老夫人之间更容易沟通么,她们算是多年的老姐妹了吧。”杨晨希不紧不慢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们在安陆就颇有交情了,妇人之间说明白这些事也容易些,比您直接插手……是不是更说得过去?”
朱厚熜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说:“那我就先带你进宫见见母后,其他容后再说吧。”
“多谢皇上!”杨晨希激动得差点要哭了,忙不迭的又要往地上跪。朱厚熜无奈只得先让她跪了再扶起来说:“如何,你打算现在就行动么。”
“是啊,”杨晨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麻烦您……带我进宫吧。”
*
陆炳不想去衙门里,也不想去找什么人做什么事,他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等到回了家,往床上一躺,他才察觉到,自己病了。
头很痛,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就痛了,但是那时候的疼痛程度对他来说可以无所谓,但是到家之后就越发头疼难忍,痛感发展之烈到他进门后就一头躺倒在床上,扶着额头什么都干不了。
他的母亲问询急忙赶来,立马着人去惠民署请太医来了。她还想亲自亲自动手给儿子更衣卸冠,奈何头痛欲裂的陆炳一次又一次把她推开,那手就是推得那么坚决,陆王氏也是无奈,重病之时又训斥不得,只得先退到一边。
陆炳摘了冠褪了袍面庞发青地仰面躺着,陆王氏走过去给他掖了掖被子,这会儿也不知是实在难受还是果真不在意了,陆炳只是皱着眉再没把人推开。陆王氏瞧着儿子模样委实心疼得紧,她不是没瞧见他受过伤病,像他这般身强力壮之人也少见皱一下眉头,现下里是何等难过才会让他颓丧至此,话都不想说。
太医很快就赶来了,诊断了一番后说是心火郁结冲贯脑户导致,开的方子还包括不少提神醒脑舒心活脉的方子,且特意嘱咐了陆王氏切不可再让陆炳劳心伤神,近一段时间都要注意控制情绪。
陆王氏客客气气将大夫送走,回到房中对着儿子长吁短叹。
陆炳也不吱声,只是微皱着眉头假寐。陆王氏自然看出他压根无心睡眠,心中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开腔道:
“文明啊,你要是怨娘,你就直说吧,总比憋着憋出病来好。”
过了好一会儿,陆炳才缓缓睁开眼,扭过头问:“你说什么?”
陆王氏心虚地移开了眼神,说:“你……难道不是发现不对劲儿,出去找人了?”
陆炳闻言便挣扎着要坐起来,陆王氏连忙伸手去扶,同时随时准备把准备起床的陆炳摁回床上去。
然而陆炳只是歪斜着身子在靠垫上半坐着,一手攥住了母亲的胳膊,抬眼瞧着陆王氏问:“娘,帮我个忙。”
“你说你说!”陆王氏忙不迭应着。
“甄念谣的事,往后你不要再插手了。”
“这……”陆王氏欲言又止,陆炳又接着说:“如果能做到,我就将北府遣散,定居在南府。”
“真的……真的吗?”陆王氏又是激动又是难过,低下头擦了擦眼角挤出的泪水,免得叫人看见她哭笑不得的纠结表情。
“是啊。”陆炳扶着额头说,“我一定……说到做到。”
陆王氏嘴角边扯出一个别扭的笑弧,飞快眨了眨眼睛说:“你既是这样说,母亲就允了。”
陆炳叹了口气,重新躺倒在床上,看来果真是头疼得紧,才爬起来一阵子额头上就挂着一层细细的汗珠了。
“你先好好歇着。”陆王氏心疼地将陆炳胳膊掖进被里,说,“母亲去看过了,念丫头她什么都没带,不可能就这么走了的,回头母亲派人去找找她。”
陆炳想发笑,还是忍住了。
“娘,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陆炳望着账顶面无表情地说。
陆王氏嘴角动了动,还是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又探了探陆炳额前,然后才依依不舍地退了出去。
折腾了这一天,此刻也接近傍晚时分了。因怕扰着他养病,陆炳屋里头就稀稀拉拉点了几盏灯,昏黄的室内烛火慵懒地摇曳,窗外斜射进来的夕阳余晖更与屋内的冷涩色调融合在了一起,裹着厚棉被的陆炳,越来越觉得寒冷彻骨。
这屋子就少了一个人,却教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孤独深入骨髓。
由于头痛他甚至没法好好地思考问题,本来以为母亲走了自己可以真正静下心来好好回味回味百日里听到的那番对话,可没想到头疼让他烦躁难当,却又无力去做任何事发泄。于是在这两者夹缝间他只能昏昏沉沉地睁着失神的双眼,任凭时间悄无声息地荒废掉。
本来他还想无视心底那股子不愿干躺着的骚动,但是随着夜幕降临,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躺不住了,虽然脑子里被头疼搅得思绪纷乱不堪,可他就是本能地警惕着,再这样仍由时间流逝什么也不做自己有可能会悔恨终身。
又在床榻上迷迷糊糊地蹉跎了半个多时辰后,陆炳尝试着坐起来,他发现现在虽然头还疼着,但至少没有疼到一动就想吐的地步。于是他咬着牙掀开被子起了身,搜罗出自己的衣物麻利地穿戴齐整,顺手提上佩刀就往物外走。
“老爷您怎么起了?”守在屋外的六安给惊得跳了起来,“您感觉怎么样?病好些没?小的这就去禀告老太太去。”
“不用,呆着。”陆炳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往月门走去,六安总想再问问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在这位主子跟前说错半句话可能都会缺胳膊断腿,他宁可少说两句。
然而陆炳没想到的是,他刚出了院子没多久就迎面见着自己的母亲向这里走了过来,左右也是避无可避,他干脆迎了上去。
见着儿子能下床走动了,陆王氏自然是欣喜不已,然而陆炳将她嘘寒问暖的话统统无视了,就问了句:“找着人了么?”
“……没有。”陆王氏低下头摇摇头叹息道,“我确实派了好几拨人去外边找了,连公主府也去过了,说不定现在连公主都在到处找她呢。”
陆炳冷笑了一声,转身绕过母亲继续往大门口走去。
“文明!”陆王氏无力地唤了一声,陆炳毫无反应地走远倒也在她的意料之内。她只能万般无奈苦涩都化作一声叹息,然后转身离去。
陆炳当然知道杨晨希在哪里,那是个自己轻易去不得的地方,现在怕是更加难以接近了。
今天已经发生了许多自己过去根本无法想象的事,再多一桩也无所谓。
比如夜间造访公主府、
虽然公主听说好友失踪可能很焦急,但她亲自跑出去找的可能也不太大,除非她也听到了什么风声,直接去了宫里,那倒也不错。
不过陆炳通报了门房后没多久,就有下人来回说,公主已经准备好接见他了。
陆炳暗暗咬了咬牙,快步走进公主府大门。 夫君大概欠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