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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真是花了好一番心力去查实啊，老爷。”薛长锦吞了口唾沫说，“这也彻底洗刷了夫人的污名，夫人定能理解您的苦心。”
“现在不是她理解不理解的问题！”陆炳终于失了耐心咆哮了一声，薛长锦颤抖着喘息了一声，才说：“抱歉，老爷，之前给您和夫人造成那样的困扰，是我太过愚蠢。那封遗书是我在我自己抽屉里发现的，不知道是何人何时放进去的，封面说，等我看见这封信钱婆已经死了，让我给她……报仇。”
“你明知道所谓报仇对象是夫人，你也丝毫不起疑心就去做了？”
“老爷……老爷！”薛长锦突然痛哭起来，“我承认！我承认我恨夫人！我承认！这让我经常丧失理智，做出蠢事，这样一封信我竟然没有怀疑就照做了！我只想着……让夫人倒个霉，揽上一桩人命案子可是天大的污点……”
“哦，现在钱氏要死的真相终于明晰了。”陆炳说这话时十足的嘲讽，“因为能给我夫人，盖上天大的污点！”
薛长锦哭的更厉害了，杨晨希都能想象她梨花带雨满脸泪痕，泣不成声的模样，想必她膝盖前的地板也被泪水打湿了吧。
“我真的……真的没有多想，毕竟夫人过去那样的……我总觉得……有的是人想让她倒霉，所以我连想也没有多想……我以为这事儿最后怎么也不会赖到我头上，不做白不做……”
杨晨希感觉到自己心塞得要心绞痛了。
“所以你至今也不知道是谁指示？也没在意过曾经尽心照顾你生产的钱氏是怎么死的？”陆炳咄咄逼人地问了，薛长锦的声音带着哭腔抖得更厉害了：
“我……我自然是想过的……最开始钱婆婆来找我哭诉……说她被夫人虐待了的时候我是不信的，如您所说……她和夫人并没有什么冲突，谁知道后来他死的那么快！当时我脑子一热就决定照信上说的做，也是……也是因为太过悲愤，就算知道那信并非她亲笔……我也……呜呜呜……”
说完她又闷声哭泣起来，想必是掩面在哭吧。
杨晨希忽然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是吗，脑子一热。”陆炳似乎在踱步，“你是这么义气的人，我竟不知道。”
“您快四年没有来找我了，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句话竟叫杨晨希听出一分刻骨的幽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闭嘴！”陆炳怒道，“照你这么说，你也是恨红筲入骨，才要借她家人之手，甚至我母亲的手折磨她？？”
“我……”
“你还是不明白我说什么？”陆炳冷笑两声，“红筲的家人离开后可是愤怒的很，他们满怀希望得来，走之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见到了我的人，他们可是不遗余力地骂你是个骗子，怎么样，还要我帮你说吗？”
天哪，杨晨希心里冒出这两个字。
“老爷，你说得对。”薛长锦似乎又突然冷静下来了，只是声音很冷很薄，“我也恨红筲，我为什么不恨呢？”
“回答我，你是怎么把她的家里人弄到京城来的！”
“一年半前，我打听到了您时常流连秦楼楚馆，我知道这不是您的作风，就已经开始留意。后来红筲出现了，我真的不敢相信您竟会爱上这样一个卑贱的女人，我不能接受，我承认，我从那时候开始就不喜欢她！后来……后来我听说，她怀了您的孩子。”
说到这里薛长锦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她继续说：
“孩子，老爷，您和她的孩子，您和一个妓女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我知道生下来一定备受您的宠爱，因为您也曾饱受丧子之痛，可是您跟我不一样，您可以拥有很多个女人，您可以生很多个孩子，可是我不行……我已经死了两个儿子了，又失去了您的眷顾，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哦，你不是很在意你的家族吗？”
“家族？呵呵。这个样子的我才是只能用塞钱来勉强维系关系，不至于跟亲人断绝关系，这样的我……！要看着您未来抱着您和一个妓女生的孩子，就像当时您抱着我的孩子一样欢笑喜乐！！谁知道您会这么对红筲呢，当时你们看起来那么恩爱。”
陆炳不说话了，杨晨希莫名肯定他大概也有点尴尬，他亲妈就坐在屏风后面呢。
“我为您生了两个孩子，老爷。”薛长锦虽然声音抖得厉害，但显然有底气多了，“大儿子三岁夭折，小儿子，被您那时娶的方氏正妻活活折磨死。为什么我不能恨？那个贱人家里穷的叮当响，我查到了她本家人，随便一提红筲现在的情况，她的父母兄弟就跃跃欲试，两眼放光，这可不是我唆使的！”
“可你提供给他们进京的援助，明知道红筲是什么情况，还将他们一路骗到府上，让我的府邸鸡飞狗跳，不得安生！”说到最后一句话陆炳也忍不住提高了声调，愤怒暴露无遗，然而接下来薛长锦只是冷笑一声说：
“说到底红筲会变成那样，还不是因为老爷您么？您见她一面她就有力量保住差点儿流产的孩子，您是她活着最重要的动力，我们都是女人，这种道理都明白的。”
陆炳又沉默了。
“您说我借您母亲的手……老爷，我没有那么大的狗胆，发生这些事自然有他的缘由，我只是抓住了机会推了一把而已。凤晓和稚儿来到这里，听说红筲的存在就不老实了。您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吗？您肯定想不到，我来告诉您。”
薛长锦诡异地笑了一声，说：
“她们本质上就是家妓，见着野妓这么受您垂青，眼睛都红了，谁不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呢？肚子女人都有，怎么就不可以利用起来呢？她们早就开始蠢蠢欲动，问阿茶，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在您面前表现一下，还说要跟红筲交流一下，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我不知道阿茶姑娘是怎么答的，我只告诉他们，红筲姑娘是有了老爷和夫人的垂青才有如此福气，她跟你们已经是不一样的啦。你们两个就算是老太太硬塞人老爷都不收，怎么能跟红筲比？唱再多小曲儿弹再多乐器又有什么用？抵不上人家隆起来的肚子，看看人家现在因为怀孕容色不再光鲜也强过你们两个，你们怎么有脸来问我呢？
哦，然后我就不知道她们做什么去了。也许就去找晦气了吧？我确实见到红筲身上的伤，她也曾求我护她，可那两个小优是南府上来的宝贝疙瘩，谁敢碰呢？您看，大姐姐都不敢出手教训她们，我有什么办法。”
这是又怪我，很好，很好，这很薛长锦。杨晨希在狠狠腹诽。
“我对红筲说，其实你们是差不多的人，你应该理解她们才是。既然你们身份差不多，你对她们友好一些她们也会友善的，谁知道她这么做了，反而被变本加厉的欺负呢？每次都来找我，找我有什么用，大姐姐就住她边上呢！”
杨晨希仿佛能想象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面目何等狰狞，她的语调口气都扭曲了。冷不防旁边的陆网是突然站了起来，座椅发出吱呀一声钝响，外边顿时安静下来。
陆王氏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出现在外边一男一女面前怒道：“够了！我听不下去了！”
那一刻，杨晨希脸上的尴尬和陆炳是及其同步的，只不过他俩互相看不到而已。
“……老……老夫人？？”薛长锦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杨晨希到了这份儿上也不得不站起来了，她低着头站到了陆王氏身后，一抬眼就是薛长锦惊诧无比的表情。
陆王氏冷眼看了眼地上的薛长锦，又把视线转到陆炳身上，开口就骂：“你看你作的孽！！”
陆炳移开了眼神，飞快眨了眨眼睛深吸了口气说：“娘，这事儿难道不应该查清？”
“查！当然该查！”陆王氏说着，恶狠狠的视线又转移到地上还张着嘴一脸震惊的薛长锦脸上，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在她脸上，啪地一声特别响。
“贱人！”陆王氏气的涨红了脸骂道，“妄我还一向当你是个好孩子，不计较你的出身，给你机会好好侍奉我儿子，你居然骗了我那么久，还打着我的名号大肆敛财，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薛长锦被骂的浑身一抖一抖，低着头捂着脸默默落泪。
“你这样的贱妇合该沉塘抛尸，挫骨扬灰！可我老婆子也是讲因果报应的人，我不做那残忍之事，念在你也为我陆家生过两个儿子，且还保有忠贞的份儿上，我不会把这事儿抖搂出去散步家丑，但是你一定要重罚！”
“谢老夫人垂怜……”薛长锦说着深深磕了个头，看得杨晨希直想翻白眼。
“从此以后你也不用住这广厦琼宇，享那锦衣玉食了。长亭街拐的慎思庵我认识几个姑子，你就剔了头发去那儿了却残生，为你的罪孽求佛主宽恕吧！” 夫君大概欠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