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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蛊心可诛
喝声乍然而来，烛天不由得愣了下，急忙回头。
罗紫烟跟着望去，只见远方，正有一道灰色匹练闪电般飞射而来。
“那是……”
“应该是来大人物了！”小卷毛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那道灰色匹练眨眼就到罗紫烟面前，只见那也是一只凤凰，只是全身翎羽全无光泽，只是单纯无杂质的灰色。
不但羽毛灰扑扑的，而且这只凤凰的眉眼，也全无烛天的锐利。罗紫烟注意到它眼睛之上，竟垂着两缕长毛，就像两道长眉。
“凤王，你怎么来了？这个魔头……”
烛天从身后飞来，刚一开口就被灰凤凰挥翅阻止了，“她们不像魔头！”
“凤王？”罗紫烟愣了下，不由地看着小卷毛。小卷毛摇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凤王的羽毛是灰色的？”
“她就是魔头，刚才还追赶我们的几个小族民呢！”烛天怒视着罗紫烟，恶声恶气地说道。
凤王摇摇头，对烛天的话不置可否，而是把明亮如珠的眼睛落到小卷毛身上，“你从出生至今，一直都是这样的个头？”
小卷毛愣了下，忙点点头，“是啊，怎么也长不高，气死我了。”
凤王若有所思地望向罗紫烟，“那么，她是你的凤主了？”
“对啊，凤王就是凤王！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可比别的凤凰眼睛亮多了！”小卷毛兴奋地道。
烛天不由得怒目圆瞪，却又不敢造次。
凤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抬眼看着罗紫烟。罗紫烟的心提到嗓子眼，凝神戒备着，嘴上则是缓缓道，“凤王，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一个人身的凤凰……想不到，我有生之年竟然真的看到了。”凤王缓缓说着，“你从哪里来？”
“我……我从蜀王宫来的！”
凤王摇摇头，“不对，这不是我要的答案。当今凤凰一族，绝无人身凤血的族裔。”
罗紫烟和小卷毛不由得对视一眼，两人都不明白凤王此话何意。
“只有创世之初或末法之世，才有可能出现凤与人融合的族种。像现在这种寻常年份，是不可能有人身凤血的凤凰存在的。”
凤王看着罗紫烟，眼里满是好奇，“天道循环如此，绝无例外。”
“这个……”罗紫烟不由得沉吟起来。凤王的话，她是听明白了，却不知怎么回答。
“你只可能从两个方向来的，要么过去，要么未来！”凤王继续说道。
罗紫烟不由得望向小卷毛，小卷毛惊呼起来，“哇，凤王果然厉害！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哦？我只能猜个方向，还需要你们告诉我答案。”
凤王看着罗紫烟，眼里充满期待，而那烛天则是莫名其妙。
“凤王当真是英明，那我也不隐瞒了，我来自未来！”
罗紫烟简单地把来历交代了下。
“怪不得！怪不得！”凤王听得连连点头，目光望向小卷毛，“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凰雏体型始终如此之小。”
“凤王，有没有办法治我这个侏儒症？人家总把我当成一只鸟，实在太丢脸了。”
凤王微微一颔首，“你这个问题，在于未足月而孵化，体内的经脉尚未完全打通，以至于形体受限，难以正常生长。”
“而你的凤主……”凤王回头看着罗紫烟，“又是人身凤血，不知如何替你疏通经脉，导致你的经脉一直郁结，难有突破。”
罗紫烟不由得歉然看了小卷毛一眼，先前她只顾着想司明的事，对于小卷毛形体终年不变从没上心过，此刻才知道小卷毛其实很在意这个事的。
“那凤王，我这样还有救吗？”小卷毛看了烛天一眼，“我也想变成一只漂亮威武的凤凰，这样人家就不会把我当成鸟儿了。”
凤王微笑颔首，“这个不难，只要懂得治疗诀窍就行了，你过来。”
小卷毛征询地看着罗紫烟。罗紫烟笑道，“赶快去啊，看我干吗？”
“好嘞！”
小卷毛兴奋地飞到凤王面前，满脸期待地看着它，“我就知道，见了家人后一定会有办法的！”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放轻松就是！”凤王说完，猛地尖喙一张，不等小卷毛回过神来，就把它一口吞了。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
“小卷毛！”罗紫烟一愣，急忙飞冲过来。烛天却是身子一横，迅速挡在罗紫烟面前，恶狠狠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你们……你们害了我的小卷毛！”罗紫烟惊怒交加，心念一动，争发已经在手，飞冲向凤王，“快把它还给我！”
“你干什么？凤王仁慈，怎么会加害生灵呢？”烛天腾身而起，巨爪扬起，就要向罗紫烟抓来。
“少安毋躁，很快就好！”凤王微微一颔首，缓缓闭上眼。
罗紫烟一剑就要刺出，闻言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紧紧盯着凤王。
而凤王则是像要入定一般，双目紧闭，动也不动。
“哼！安静点，不要打扰到凤王！”烛天见罗紫烟没有再动手，翅膀一振，又退到凤王身后。
罗紫烟手一扬，发出“铮”的一声，收归鞘内。她紧紧盯着凤王，只见它长眉低垂，眼帘合上，全身正散发出道道红光。
如此情景，让罗紫烟一颗心不由得七上八下。
片刻之后，凤王突然“嘿”的一声，缓缓张开嘴巴，一团火焰“呼”地喷了出来。
“哈哈！好舒服啊！”
火焰之中传出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紧接着便“砰”的一声迎风炸开。
火流飞蹿之中，小卷毛从中飞了出来，“小烟！”
“小卷毛，你没事吧！”罗紫烟又惊又喜，急忙迎了过去。
“我没事……”小卷毛大叫着，叫声未已，那瘦小的身体突然“嗖”的一声，迎风迅速增长。
只是眨眼间，小卷毛就长了一大圈。
罗紫烟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但小卷毛的身子仍在长，还伴随着阵阵“咔嚓”声，分明是筋骨在跟着生长。
没多久，小不点的小卷毛，就变成一只丈余长的华羽凤凰，遍体吉彩犹如琉璃般发光。
“小卷毛，这真的是你吗？”罗紫烟又惊又喜道。
虽然这凤凰额头上三根卷曲的彩羽有力地证明了它就是小卷毛，但罗紫烟仍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小卷毛盘旋在罗紫烟头上，兴奋道，“我还要问小烟呢，真的是我吗？小烟你看是我吗？”
“当然是你了，你长大了，漂亮了！”罗紫烟高兴地道。
小卷毛飞到凤王面前，低头拜谢，“凤王，谢谢你解救了我！”
凤王伸出爪子，轻轻地拍了拍小卷毛的身子，“这是应该的。”
“凤王，那我以后还能长吗？”
“当然了，你的筋脉已经疏通，现在只是长出你过去未长的身段而已，以后你还会继续长的，说不定能长得像烛天一样壮。”
小卷毛大喜，兴奋地扇动翅膀，“好啊！”
烛天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近百年来，还没有谁能比我壮呢！”
“那是过去的事，以后可就说不定了！”小卷毛不服气地道。
罗紫烟突然快步上前，冲着凤王躬身道，“凤王，请你帮帮我！”
“对对对，凤王，小烟和我这回来，是想向你请教怎么对付那个血魔救出司明的。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小卷毛突然想起什么来，连忙对凤王说道。
罗紫烟迫不及待地把司明的情况详细说了。
凤王长长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说来……爱莫能助！”
“啊？连凤王都没有办法解决这个事？”罗紫烟大感失望，看着凤王。
凤王无奈地点点头，“有个事你们应该多少知道，血魔之祸，从古至今已经不知发生多少次了……”
按凤王的话说，天道轮转有其序，也就是所谓的周期性变化。每个轮序里，都会有治有乱，有顺有逆，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而血魔，则是天道轮序里，一个不出世的祸星。自古以来，他就经常出现在天道的乱序之中，而且每次出现都会给人间带来浩劫。
但因为修仙界更替太快，几百年就会有人羽化升仙或兵解轮回，所以对血魔的真正本质都是一知半解。只有凤凰一族，因为寿命绵长，从古至今都在与血魔打交道，对血魔的本质才知道得更多。
“以前就算我们凤凰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灾星能每隔一段时间就冒出来一次，而且出现的次数和顺序看起来很混乱。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他是被封印一段时间后，就会破封而出，然后再穿越时光回到某个时段兴风作浪……”
这种穿越，会到哪段时间具有很大的随机性，所以血魔在历史上出现的频率显得分外混乱。
小卷毛使劲甩着脑袋，“凤王，小烟，你们越说我越不明白。如果从古到今的多数量劫的发生，都是因为血魔一次次被封印又一次次破封后穿越回来，那这个魔头，为什么就一直不死呢？”
“原因很简单，他的元神与众不同，可以在漫长时间变化里，不寂不灭。这要从他的功法说起了。”
血神子的元神，是经过化血神通千锤百炼的，为至阴之元，坚不可摧。因此，即便被摧毁肉体，历经数千年的封印，也能存活下来。而任何一种封印，经历长期的演变，都会衰朽老化，从而让血神子的元神得以逃逸，能够穿越到任何时期，带来量劫，改变天道伦序。
“所以，消灭血魔的根本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消灭他的元神？”罗紫烟喃喃说道。
凤王点点头，“聪明！但这恰恰被证明是很难的事—除非他的元神恰好暴露在外头，我们凤族群起而攻之，或许还有机会。”
“那司明……”罗紫烟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冰冷如霜。
凤王看着罗紫烟，眼里满满的悲悯与无奈，“要想消灭司明体内的血魔元神而又不伤害司明的元神，那更是不可能。”
“不，我不相信，世间万事就算再难再苦，总有解决之道的。”罗紫烟大声道。
凤王没有回答，但看着罗紫烟的眼里，悲悯更重了。
“凤王，小烟为了司明，穿越千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她一定不会放弃的，你是世上最仁慈最睿智的，你就设法帮帮她吧！”小卷毛见罗紫烟这副模样，眼里不由满盈泪水，哀声求道。
“哎……”
“凤王！刚才您也说过了，修仙界更替频繁，对于天道轮序与血魔本源所知其实是有限的，如今能够为小烟指点迷津的，也就是凤王您了—您至少已经活了八九千年了吧，您不帮她，还有谁能帮？”
“扑通！”罗紫烟猛地双膝一软，跪在凤王面前，重重地磕头，“凤王，您大慈大悲，请无论如何也要帮我！”
“起来，快起来吧！”凤王急忙翅膀一扶，罗紫烟不由得身子一轻，站了起来。她抬起头来，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凤王！求您无论如何也要帮帮我，帮帮司明！”
“好吧！像你这样追着血魔，跨越千年到这里的事情还从没发生过。也许，这真是上天的安排呢。”凤王点点头，“这样，你们先跟我回去吧！我再设法替你们找到解决之道。”
“好啊！”
“多谢凤王！”
罗紫烟和小卷毛对视一眼，都是喜上眉梢。烛天却是眉头一皱，“凤王，不可！”
凤王似乎知道他的意思，淡淡道，“没事的！”
“可那是我们唯一的藏身之地，万一他们是那魔头的奸细，我们岂不是……”
小卷毛大怒，“你说什么？我们是凤凰，怎么会当那魔头的奸细？”
烛天冷笑连连，“哼哼！凤凰一族给那魔头当爪牙的还少吗？”
“烛天，不可胡说！它们都是受血魔暗算，身不由己被魔化的！”凤王回头看着罗紫烟和小卷毛，“她们怎么能跟它们相提并论呢？”
“就算如此，为了安全起见也不能让她们到那里去！”烛天冷冷道。
凤王振翅而起，“都别说了，跟我来吧！”
烛天虽然强壮，但凤王振翅而起，掠到长空之上后，却是比它还大几分。只是它那一身灰色翎羽，远不如烛天全身流彩来得耀眼夺目。
看着它的背影，罗紫烟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敬意。这种敬意来自心底，原来只有面对父母的时候才有过。
但是烛天跟在身边，却一直拿眼打量着罗紫烟和小卷毛。
“喂，你老是用这种防贼的眼神看着我们，是什么意思？”小卷毛被看得毛了，不耐烦地道。
“哼，你们别想利用凤王的仁慈来行奸诈之事！有我在，不会让你们有可乘之机的。”烛天冷哼一声，自顾自地往前飞去。
“莫名其妙！小烟，我们别理它！”小卷毛撇撇嘴道。
说话间，一行已经飞过数重山，凤王低身一掠，落向一个平淡无奇的山谷口，烛天跟了过去。小卷毛却是慢了下来，满脸吃惊，“这……这里……”
“这里怎么了？”罗紫烟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谷口，只见它两侧是嶙峋的黑石，地上则是灰褐色尘土，石头焦黑如炭，而尘土则细碎如灰烬。
除了这灰与黑，四周没有任何颜色，更没有一花一草一木。
“凤王，这里不会是那个地方吧？”小卷毛疑惑地看着凤王。
凤王点了点头，“现在，我们只有这个藏身之地了。”
“可这里怎么能久待呢？我听说在这里待久了，我们就会早衰……”
“早衰至少比魔化来得好。目前世间，也就这里是安全之地了。”烛天冷冷道。
凤王点点头，看着小卷毛，“这只是权宜之计，等这场量劫过后，我们凤凰一族还是会回凤凰山的，到时候凤栖树的幼苗又会逐渐茁壮于天地之间的。”
“凤王，我明白了！”小卷毛点点头，声音里充满无奈。
凤王与烛天当先一前一后进入山谷里。罗紫烟和小卷毛跟在后头，她不解地看着四周，“小卷毛，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听你们说的好像很危险？”
谷内，除了明显比谷外热了点，风光与外头并无两样，罗紫烟实在看不出有何危险的地方。
“这里是涅槃谷啊！”小卷毛沉重地道。
原来，涅槃谷在凤凰山以西百里处，它是大限将至的凤凰必去的重生之地，也是寻常凤凰严禁踏足之地。因为这里常年积郁的涅槃之火，比任何阳火都厉害，它能让衰老的凤凰之体逐渐蚀化殆尽，而对功体正壮的凤凰，同样有莫大的蚀化之力。
因此，通常情况下凤凰是严禁进入涅槃谷的，就算偶尔进去也不能久待，否则元体被蚀化厉害，会影响到以后的涅槃重生。
现在，凤凰一族竟藏身在涅槃谷，这等于是避难于火坑中，虽然求得一时之安，从长远来看却是后患无穷。
“看来，凤凰一族也是被血魔逼得没办法了！”罗紫烟暗忖道。
涅槃谷内，只有灰与黑两种色调，因为这里长期笼罩在涅槃之火里，久而久之都被焦炭化。
“别看我们现在只是感觉稍微热一点而已，其实涅槃之火很毒，久而久之就会让人身体不断被蚀化。就算对于修阳之人来说，也是无法抵御这种阳火的。”
“那修阴者到了这里，伤害不是更大？”罗紫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大概就是凤凰一族躲入此地的原因了。
“烛天，你负责招待紫烟和小卷毛，我先到里头去静思。”凤王突然回头对烛天说道。
烛天满脸担忧道，“凤王，你现在的身体……真要静思，也换个地方吧。”
凤王一脸淡然，“只有到里头才能进入超脱之境，才有机会想到解决办法。放心吧，我没有那么快的！”
“那凤王—保重！”
“我去为你们想办法，你们先跟着烛天在这里住下，等我想到办法了再走。”凤王回头冲着罗紫烟和小卷毛说了一句，便是翅膀一振，擦地疾飞而去，眨眼就消失在山谷远处的一个隘口里。
“你们两个，跟我来吧！”烛天回头冷冷地冲着罗紫烟和小卷毛道。
“走就走，那么大声干吗！”小卷毛嘀咕一句，罗紫烟已经大步跟了过去。
涅槃谷内比想象得大，而且岔口丛生，犹如迷宫。
烛天带着罗紫烟进入其中一个岔口，沿着曲曲折折的谷道往里走。
“这是要带我们到哪里？”小卷毛问道。
烛天头也不回继续往前飞，“当然是给你们找个安身之处。”
“为什么是这里？”
“因为这里位于涅槃谷最外头，涅槃之火没有那么旺，难道你们不满意吗？”烛天冷冷反问道。
罗紫烟忙道，“满意满意！客随主便。”
烛天冷哼一声，看着四周，“你们就在这里待着，没有我允许，谁也不许擅自离开。”
“不能擅自离开？其他凤凰是不是也住在这里？”小卷毛好奇道。
烛天神色一寒，恶狠狠看着它，“你想干什么？”
“什么？”小卷毛莫名其妙。
烛天恶狠狠道，“你打听其他凤凰在哪里想干什么？”
“你这么凶干什么？来亲戚家串门，想多认识几个亲戚，大惊小怪的干吗？”小卷毛不忿地道。
烛天眼里寒光一闪，似乎就要发作了，罗紫烟忙摆摆手，“小卷毛，别说了，有些机密是不该问的。”
烛天神色稍稍缓和。
罗紫烟道，“不过，能告诉我们，凤凰山发生了什么事吗？”
烛天默然片刻，才咬牙道，“如你们所见，血魔带着那些……凤凰爪牙，突袭了凤凰山，毁了我们的树家、果林和灵泉。要不是凤王拼着命守护，我们凤凰一族真要倾覆一时……”
一提这事儿，烛天就怒气冲天，越说越多，尽管它表达起来枝蔓丛生，罗紫烟还是听明白了。
凤凰山遭到血魔的偷袭，是在近八九个月之前。
当时，凤栖树上有几只凤凰毫无征兆地突然走火入魔，通体发黑，疯狂地攻击其他凤凰。
就在凤凰山乱成一团的时候，更多的黑凤凰掩杀而来。
这些黑凤凰都是凶猛绝伦，出手不留情。而凤凰山的族民无不是天生善良温驯，哪里舍得伤害被魔化的同类？
一番混战，凤凰死于同类之手的不计其数。就在灭族在即之际，向来仁慈的凤王痛下杀手，击伤几只黑凤凰，才为其他凤凰争取到逃生的机会。
但凤王也因此受伤匪浅，它之所以一身灰色翎羽，就是在伤重之后形成的。
而血神子拿下凤凰山后，就大行毒手，先后斩凤栖树、毁百吉林，甚至改变地脉地气，让百灵泉流出的水不再清澈无瑕，想以此来断凤凰一族的居所、饮食，从而最终彻底屠灭凤凰。
所幸涅槃谷对于血神子和黑凤凰而言都是大凶之地，凤凰一族残众才有个临时栖息之地。
只是，如果长久躲在这个地方，只怕不用血魔动手，凤凰一族最终也会被涅槃之火逐渐蚀化，归于消亡。
“你们为什么要一直待在涅槃谷？现在血神子又没来，完全可以出去啊！”罗紫烟不解道。
烛天冷笑一声，“这个道理谁不知？还不是因为外头无法久留。”
罗紫烟愣了下，“为什么？”
烛天眼里闪着怒光，“还不是因为凤凰族里出了血魔的爪牙！”
罗紫烟点了点头，“你说的是那些被魔化的黑凤凰？”
“除了它们还有谁？”
罗紫烟更觉奇怪，“它们还会经常来犯？”
“随时来犯，你永远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来，会从哪里冒出来！”烛天看着罗紫烟，“为了安全起见，我劝你们不要随便出去。至少它们对这里还有忌惮，到了外面要是碰到它们，那你们可就不妙了。”
“吓唬谁呢？我们刚跟它们打过一场，又不是没见识过！”小卷毛不以为然道。
烛天冷笑道，“不管怎么样，你们还是注意点，要死在它们爪下就不要怪我。”
一天后，罗紫烟便见识了凤凰一族对黑凤凰的恐惧。
当时，罗紫烟和小卷毛正在谷内合修凤凰力，晴空之上突然飘来一团乌云，到了涅槃谷上空后，乌云四分五裂开来，化为一只只黑凤凰，展开双翼，开始沿着涅槃谷盘旋起来。
罗紫烟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黑凤凰，起码有五六十只，都快把涅槃谷上空给填满了。
不过，黑凤凰来势汹汹，却没有一只敢落下来的，只是环伺在上头。
这两天罗紫烟亲身领教过谷里涅槃之火的厉害。虽然还是没有太多的感觉，但她仍能感受到自己的纯阳功体，在暗中被一点点侵蚀着，尽管很慢。
而对黑凤凰来说，涅槃之火简直是致命毒药，哪里敢靠近？
至于涅槃谷里，则是静悄悄的，浑如空谷。
无形的对峙，就在这一动一静之间。
“我明白了！”罗紫烟突然说道。
“小烟，你明白什么？”
“以前我一直以为，血魔是故意把这些黑凤凰雪藏起来，只在需要的时候才召唤出来，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小卷毛想了想，明白过来，“小烟的意思是—血魔一直派它们来对付凤凰山？”
罗紫烟点点头，“看凤凰山这副模样，肯定是经常遭遇黑凤凰袭击，所以应对有方。这说明这里一直以来，都是血魔的第二战场。”
“那魔头倒是鸡贼，上回被凤凰打败，这回一来就先对凤凰山穷追猛打，不想再重蹈覆辙了。”小卷毛道。
罗紫烟道，“他更鸡贼的是，一来就把一部分凤凰魔化掉，用黑凤凰来反制凤凰，这招才是够毒！”
“看样子，凤凰真被压得翻不了身了。”小卷毛愤愤道。
“啾啾—啾啾—”
这时，空中突然厉啸连连，所有的黑凤凰几乎同时急冲而下。
“小心！它们要进攻了！”小卷毛双翅一振，就要冲上去迎战，却被罗紫烟一把按住。
“别急！”
说话间，那些黑凤凰已经冲到涅槃谷上头不足三丈处，突然纷纷又一个掉头，往上折转而去。
随着它们向上逆冲，一缕缕黑烟从它们尾部飘散而出，弥漫开来。
等所有的黑凤凰都冲到高处了，这一缕缕黑烟仍飘动在涅槃谷上空，仿佛是一层薄薄的黑雾。
“这涅槃之火真够毒的，怪不得它们只能在外头耀武扬威。”小卷毛道。
想不到，这个凤凰向死而生的涅槃禁地，如今竟成为凤凰遗族们的最后避难之地。
那群黑凤凰不甘失败，又向下冲锋数轮后，都是无功而返，这才呼啸一声纷纷振翅而去。
笼罩在心头上的乌云随之散去，但罗紫烟心头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你们倒是挺识相的，没有冲出去。”这时候一声冷笑传来，烛天从身后飞来。
“这不是你要我们做的吗？”小卷毛冷冷道。
烛天冷笑道，“你们真要出去我也不反对，省得操心。”
小卷毛大怒，刚要反唇相讥，罗紫烟却开口了，“那些黑凤凰每次来，你们都只能躲起来吗？”
烛天愣了下，“难道我们还能杀它们不成？它们本性被血魔迷住，我们可没有。”
“血魔就是利用你们这种投鼠忌器的心理，让它们在你们面前肆意妄为。”罗紫烟淡淡道。
烛天哼了一声，“那个魔头，迟早会玩火自焚的。”
罗紫烟望着烛天，缓缓道，“你们之前有没有想办法治那些黑凤凰？”
“当然了，可都没用！”烛天神色黯然下来，“该想的办法都想了，现在都无计可施了。”
“哦？有没有想到把它们引入涅槃谷，用这里的涅槃之火来净化它们体内的阴气？”罗紫烟问道。
烛天冷笑道，“凤王早就想到了，如果那些黑凤凰能在谷里待个一时半刻，就可以消除它们身上一半的阴气，但那些黑凤凰根本不会上当。”
“它们有自己的判断意识？”罗紫烟问道。在这之前，她所碰到的魔物，无不是全无头脑的货色，但她能感觉到，黑凤凰与一般魔物有所不同。
“它们虽然本性泯灭，但确实还存有一定的意识，懂得趋利避害。”烛天说着，抬头望着空中那些正在逐渐消散的黑气，心头的阴霾却似乎在增加。
“奇怪，血魔是怎么让这些魔化的凤凰变得与一般魔物不同的？”罗紫烟喃喃自语道。
烛天道，“这个问题，凤王已经找到答案了。”
罗紫烟问，“什么？”
“很简单，凤凰不同于一般修仙者，血魔无法像魔化一般修仙者那样魔化它们，所以他就增加了蛊。”
“蛊？”罗紫烟恍然大悟，原来血神子出没在天化村，不仅仅是为了天化虫，还是为了炼制控制黑凤凰的蛊虫。
“知道是什么蛊虫吗？”
“那只有血魔才知道，不过凤王说了，要想解救那些凤凰，蛊虫其实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消除凤凰体内的阴气。但因为有蛊虫操控，那些被魔化的凤凰都不傻，要让它们乖乖接受净化完全不可能。”
“它们就算不傻，也聪明不到哪里去。你们设法一只一只抓住，然后……”
“天真！”烛天冷笑道，“你知道那些黑凤凰可怕在何处吗？”
罗紫烟摇摇头。
“可怕在于，我们只要被它们抓出血来，它们体内的蛊卵和阴气就会顺着伤口进入我们体内，让我们渐渐变得跟它们一样。”
烛天眼里放着冷光，“如非有此阴毒之招，那个魔头又怎么能让如此多的凤凰成为他的爪牙！”
罗紫烟不由得点点头，先前她就一直在想，血神子怎么做到这点的？现在才明白，原来血神子在这里头的毒招可是环环相扣，居心之险恶难以想象。
修罗魔和夜叉魔在抓伤对手的时候，也可以把阴气植入对方身上。但因为没有蛊虫，所以只能放倒对方，并无法一下子控制对方。这就是一般魔物跟黑凤凰的区别。
“现在明白了吧，下回那些黑凤凰再来，你们更不要乱动！否则变成魔物了，没人救得了你们。”烛天说完，振翅飞走了。
“哼！趾高气扬的家伙！”小卷毛不忿地道。
罗紫烟笑了，“好了，不用跟它一般见识。”
“小烟，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在这里一直当缩头乌龟吧？”
罗紫烟笑了，“放心吧，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个解救黑凤凰的办法了。”
“小烟有办法？”小卷毛双目圆瞪，“可烛天不是说了，这个连凤王都没办法吗？”
罗紫烟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道，“那是因为它们没有的办法，而恰好我有。”
“小烟有什么办法？”
罗紫烟沉吟了下，“其实我也不确定这办法有没有用，但可以一试。”
“到底什么办法？小烟你快说啊！”
“方法很简单，你还记得上回在太寒殿，我是怎么救你的吗？”
小卷毛呆呆地看着罗紫烟，片刻之后突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但这样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可万一……”
“就算有万一，我也有办法自保，你放心吧！”罗紫烟看着小卷毛，“这个事，必须我自己去，你就在这里等我，知道吗？”
小卷毛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道，“小烟，那你一定要小心啊！”
和小卷毛商议既定，次日罗紫烟一大早就离开了涅槃谷。
刚出涅槃谷没多远，烛天就像一道彩色的大风从身后席卷而至，它气急败坏地大叫道，“不是跟你说了，待在里面不要出来吗？”
罗紫烟回头看了它一眼，淡淡道，“里面太无聊了，我出来找点事做。”
“你疯了！那些被魔化的凤凰随时会冒出来的，快回去！”烛天边说边警惕地看着四周。
“我事情忙完了自然会回来的！你先回去吧！”罗紫烟说完，驱动争发，腾空而去。
“你……这可是你说的，我会如实禀告凤王的！”烛天暴跳如雷，冲着罗紫烟背影大叫一阵，还是转身进了涅槃谷。
罗紫烟充耳不闻，没多久便飞出数重山了，看看前方便是凤凰山故地了，她落在一座矮小的山头，寻了个偏僻的山洞盘膝坐下，施展起功法来。
片刻之后，功体中的阳气便开始飞速汇聚向几大阳脉。而丹田里的内丹，则是急促旋动起来，源源不断的阴气如同大水漫过干涸的田地。
只用半个时辰，罗紫烟的功体便再次由至阳转变成至阴。
“呵！”看着张口呼出的冰晶白气，罗紫烟缓缓地起身，迈步往外走。刚刚转变的功体，毕竟还有些僵硬，她必须多走动走动，让身体尽快适应过来。
洞外，长空如洗，群山寂寂。罗紫烟坦然行走在其中，不躲不藏，同时游目四顾。
她不怕被黑凤凰发现，甚至盼着它们能尽快发现自己。
“希望这个方法有用，不然就要肉包子打狗了—”罗紫烟突然啐了一口，“呸，怎么能说自己是肉包子呢？一定可以的！”
“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用争发。”罗紫烟说着，猛地抽出争发，试着催动阴气去驱动它。
争发毫无反应。
“果然没用。”罗紫烟无奈地把争发收回鞘中，继续迈步前行。阴阳二气所属不同，即便是在法器之中，彼此也是泾渭分明。
罗紫烟现在唯一能倚仗的，就只有化血神通了。
越过另一个山头后，功体算是完全恢复过来了。罗紫烟便停了下来，盘膝坐在一块石头上。
她坦然地把自己暴露在天地之间，仿佛这周遭，没有随时会掠过天空的黑色死神一般。
两个时辰后，黑色死神出现了，像是一颗黑色的彗星那样，划过远方的天空。片刻之后，它就飞到罗紫烟面前不远处，好奇地看着她。
罗紫烟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淡然地看着那黑凤凰，动也不动，但心头却是绷得紧紧的，化血神通暗中催动，阴劲饱提，随时准备迎接一切不测。
那黑凤凰却没有要动手的迹象，而是走到罗紫烟面前，更加好奇地看着她。
“它不怕我？还是……”
罗紫烟心念一转，小心地伸出手，冲着那黑凤凰挥了挥。黑凤凰眼珠跟着手左右转动，依旧风平浪静。
罗紫烟暗暗松了口气，慢慢走上前，轻轻地抚了抚黑凤凰修长的脖颈。只觉触手柔和，即便是被魔化了，凤凰的羽毛仍有种神奇的舒适感。
黑凤凰依旧好奇地看着罗紫烟。罗紫烟却是更大胆了，猛地一个翻身，跨到黑凤凰背上。她心头狂跳如擂鼓，以做好应对黑凤凰狂暴反抗的准备。
但是黑凤凰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光里依旧只有温驯。
“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罗紫烟心头大喜。她之所以突然转换功体，就是赌黑凤凰不会攻击同样纯阴属性的修仙者。
不过，这种事毫无经验可以借鉴，在得到验证之前，罗紫烟还是捏了一把汗。
现在，她可以放心实施自己的计划了。当下，罗紫烟俯下身来，附耳对那黑凤凰低语道，“看看你有多听我的话，带我起飞吧！”
黑凤凰回头看着她，眼里闪着不解。
“快飞吧！”罗紫烟又重申了几句，见它依旧没有动静，不由得一巴掌拍在它背上，“飞！”
“呼啦！”
黑凤凰猛地双翅一振，直直腾空而起。罗紫烟猝不及防，当即往后摔，好在她及时抓住了黑凤凰的背毛，跟着它冲天而起。
“哈哈，这就对了，听姐姐的话有糖吃！”罗紫烟大喜，轻轻拍着黑凤凰的后背，不敢用力太猛，怕再次招来它激烈的反应。
“啾—”
黑凤凰突然仰颈长鸣一声。
“看来你也挺开心的吗？”罗紫烟笑着说道。她心里同样开心万分，凤乃百灵之长，这世上能体验到骑凤而行乐趣的，又能有几人？
转眼间，黑凤凰就驮着罗紫烟，绕空盘旋了好大一圈，随后一个直冲，往东方飞去了。
“你这是要去哪儿？回老巢吗？”
黑凤凰没有回答，只管振动双翅。罗紫烟目视前方，笑道，“那走吧，我正想见见你的小伙伴们。”
好一会儿，前方单调的蓝天下，终于又出现两道黑影，迎面飞来。
罗紫烟的心不由得一提，化血神通再次蓄势待发。
但是三只黑凤凰擦身而过，彼此视若无睹。罗紫烟紧紧盯着那两只黑凤凰的眼睛，只见它们直视前方，浑然没把罗紫烟看在眼里。
“看来，在它们眼里我也是个小透明！”罗紫烟心中暗喜，这正是她所希望的。
又过了片刻，一声凤鸣突然从远方群山中传来，座下的黑凤凰随即飞入那片山中。
山中竟是出奇的热闹，放眼望去，长空被一道道舞动的黑影占据了，看数量分明有几十上百只之多。
罗紫烟心头狂跳，她知道自己到黑凤凰的巢穴了。
而这些黑凤凰，无一对罗紫烟的到来有所反应的。
片刻，座下的黑凤凰才身子一低，落到一座小山头上。而在山头四周，黑压压的全是黑凤凰，它们或卧或飞，各行其道。
“这趟看来没有白来！”罗紫烟心头狂喜，静静地观察片刻，确定黑凤凰们彼此没有交流后，这才一掌按在那只黑凤凰背上，暗暗催动化血神通。
先前在寒顶阁里，小卷毛一度差点被魔化，是罗紫烟不断地用化血神通吸走它体内的阴气，让小卷毛转危为安的。
因为此事，罗紫烟有底气孤身来这黑凤凰的老巢里。她希望能以相同的方法拯救黑凤凰。
只是片刻工夫，绵绵阴气便开始从黑凤凰身上生起，转入罗紫烟体内。
与此同时，罗紫烟惊奇地发现，这些阴气都是从黑凤凰心脏处流出的。而在心室之中，则是凝结出一颗与罗紫烟丹田里的内丹相似的东西。
黑凤凰体内的阴气，原来也是以内丹形式存在的。
在化血神通强大的吸力之下，黑凤凰体内的内丹正在急剧收缩着。
罗紫烟惊喜地看到，它身上的翎羽正随着阴气内丹的缩小而飞快变化着—黑色在消退，五彩色泽正在从中显露出来。
就好像是泼在翎羽上的墨汁被洗掉，露出本来的面目。
“有效！真的有效！”罗紫烟喜出望外，加快催动化血神通。
又过了一会儿，黑凤凰体内的内丹变得只有米粒大小，“啵”的一声缓缓地舒展开了。
“那是……”罗紫烟不由得暗呼一声，她能感觉到，内丹之中竟是裹着一只小虫子。
蛊虫！
黑凤凰体内果然被种了蛊虫，并通过这些蛊虫吸聚阴气，从而控制黑凤凰！
蛊虫刚一现形，立即就消解开来。因为此时黑凤凰体内积聚的阴气已经所剩无几，而先前被压制的阳气则是重新充满体内。蛊虫一遇到阳气，便冰消云散。
这种阴毒的蛊虫，竟是极其的喜阴惧阳！
当那蛊虫彻底消失，凤凰的身体再次产生剧变，一道华光从它体内焕发而出，像是亮晶晶的油一般，使得它遍体翎羽都被抹亮了。
那凤凰则是使劲甩着头，用两只大眼睛死死盯着罗紫烟。
“你……你没事吧？”罗紫烟放开手，惊喜地问道。
“你—魔物！”那凤凰回过神来，猛地腾空而起，一爪直扣罗紫烟面门！
“嘘！安静！”罗紫烟侧身闪避，同时大叫道，“我是来救你的！”
那凤凰愣了下，突然停下来看着自身，又惊又喜，“我真的……好了！好了！”
“你还记得被魔化时的事吗？你知道自己是谁吗？”罗紫烟吃惊地问道。
那黑凤凰点点头，“当然了，我是煊赫，我好像被一个同伴从背后抓了下，它当时入魔了……然后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感觉身体被别人控制着……”
说着，煊赫突然警惕地盯着罗紫烟，“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
“我是……”罗紫烟刚要回答，突然急道，“回头再说，快走！”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四周突然光线一暗，原本散布各处的黑凤凰们竟是同时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直扑煊赫而来。
此刻，纯阳之体的煊赫，成为它们共同的目标。
“快走！”罗紫烟跳到煊赫的背上，用力拍着它的后背。煊赫不及细想，立即振翅而起。
一众黑凤凰，从各个方向包抄过来。
“它们太多了，我跑不掉的！只要它们再给我一爪子，我又会变得跟它们一样了。”煊赫绝望地大叫着，此时它前方，上下左右，全都是黑凤凰，而身后跟着的黑凤凰更多。
“拼一把，冲过去！”罗紫烟目视前方，举掌厉喝道。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大不了我再救你一次！”
煊赫双眼骤然一亮，真的迎面直朝扑来的一头黑凤凰冲去。
几乎同时，罗紫烟双掌打出，两股阴劲呼啸着迂绕在煊赫周遭。
“啊？”煊赫感应到阴气蚀灼，吃惊地回头看了罗紫烟一眼。
“快走！”
煊赫呼啸一声，从那迎面而来的黑凤凰身边擦身而过，此后又连过数头黑凤凰。
那些来势汹汹的黑凤凰们突然都像瞎子一般，对煊赫的靠近一无所觉。
“它们怎么……”煊赫回头看着罗紫烟，眼里满是惊奇。
罗紫烟却是目视前方，“不用管它们，快走！”
飞出数十里后，把黑凤凰群都甩到身后了，罗紫烟才让煊赫停下来，“你马上回涅槃谷，凤王和烛天，还有其他凤凰都躲在那里。记住，路上别耽搁，不然被别的黑凤凰发现，它们会让你重新堕入黑暗中的。”
“那你……”“你还有很多同伴需要解救，快去吧！”
罗紫烟不再理会煊赫讶异的目光，转身往来时方向飞去。
有了煊赫这个成功经验，罗紫烟再救其他黑凤凰就是轻车熟路了，而且也懂得如何趋利避害。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直接在黑凤凰巢穴里救人，而是先把要解救的黑凤凰带离黑凤凰老巢，吸收掉它体内的阴气，瓦解它心里的蛊虫后，再让它立即离开。
这样远比在黑凤凰老巢行事来得安全。而且，罗紫烟的效率也在飞快提升着，救下一只被魔化的凤凰，也就是一时半刻的事。
只可怜那些凤凰刚回阳过来，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罗紫烟连驱带赶给弄走了。
罗紫烟实在没有时间和它们多说一句废话。
她生怕这里发生的事被血神子知道了赶来阻止，那就大事不妙了。
好在，直到吸掉最后一只黑凤凰体内的阴气，也没有意外出现。
罗紫烟暗暗松了口气，她把那只黑凤凰打发走之后，又找了个隐秘的山洞，再次进行功体切换。
这次转换比前几次时间都用得长，因为一天内吸收了巨量的阴气，罗紫烟首先得让它们真正地融入凝丹之中，才能把它们封存在丹田之中。
等罗紫烟以纯阳之体走出山洞的时候，外头已是夜色深深。群星稀疏的夜幕上，一轮皓月洒下如纱的清辉，千里大地上，群山静默，犹如众多兀立的巨人。
“不知道涅槃谷那边怎么样？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罗紫烟心中嘀咕着，原以为救下这么多黑凤凰后，涅槃谷那边会有凤凰赶来查看情况。
没想到却是风平浪静。
月色之下，涅槃谷静谧无声。但是，当罗紫烟落到谷口的时候，偌大的山谷却突然震动起来，一道道绚烂匹练冲天而起，映着月光姹紫嫣红一片。
“嗯？”罗紫烟愣了下，急忙停住剑光。
只见那些升空的凤凰在涅槃谷外的空中，逐渐摆出一个绚烂异常的凤凰阵。
罗紫烟刚开始以为迎接她的是个盛大的欢迎仪式，但马上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只见所有的凤凰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里满是警惕与不善。
“怎么？你们这是要感谢我吗？小卷毛呢？”罗紫烟故作一脸轻松地道，目光却在凤凰阵里游动，没看到小卷毛！
“哼！它在谷里体验阶下囚的滋味。”烛天从凤凰阵里飞出来，恶狠狠地盯着罗紫烟。
罗紫烟心头一震，缓缓道，“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会不明白吗？”烛天冷笑道，眼里闪着厌恶的光芒。
罗紫烟略一思索，才道，“因为我救了你们几十个同伴？”
烛天冷哼一声，“错了，因为你居然懂得血魔的手段—你跟那魔头是什么关系？”
“这不是很明显吗？敌人的敌人，就是你们的朋友！”
“凤凰乃至阳一族，可没有阴魔朋友。”烛天哼道，“我看你来历不明，混入凤凰山居心叵测……”
“我居心叵测到救下这么多凤凰，请问，图的是什么？”罗紫烟扫了烛天身后的那些凤凰一眼。四下里倏然静了下来，凤凰们先是面面相觑，继而一起望着烛天。
烛天沉默了下，冷冷道，“你救了我们不少族类是事实！但我相信你绝对没安好心，这样吧—”
罗紫烟直直盯着烛天，心头阵阵发寒，但马上又释然，烛天有这样的怀疑也在情理之中。
“我们不为难你，你也不要再进涅槃谷了，带着你的凰仆马上走吧！”
烛天说完，回头一个示意，凤凰阵居中裂开，两只凤凰挟着小卷毛飞了出来。
小卷毛本是满脸怒色，看到罗紫烟才转怒为喜，大叫道，“小烟！小烟！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呢？”
“我没事，这些浑蛋突然翻脸不认人，快放开我！”
两只凤凰退开，小卷毛“嗖”地飞到罗紫烟身边。
而凤凰阵再次合拢，形成巨大的阵势压力，横亘在罗紫烟面前。
“请走吧！”烛天冷冷地说道。
“小烟，这些浑蛋简直就是白眼狼，你白救它们了！”小卷毛气呼呼道。
罗紫烟想了想，突然笑了，“没事，我们等凤王出来再说。”
烛天一愣，旋即大怒，“不行！我要你们马上离开！”
“凭什么！”小卷毛愤愤道。
“凤凰山绝不欢迎至阴魔物，你们再不走，我们可要赶人了！”
话落，它身后的凤凰阵像是一座斑斓云山，缓缓向罗紫烟和小卷毛逼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比山更沉的阳罡压力。
“小烟，我们跟它们拼了！”小卷毛浑身毛发怒张，准备豁出去。
但罗紫烟却是摇了摇头，“我们来这里不是跟凤凰为敌的，算了，改天再来拜访凤王吧！”
话罢，她一驱争发，掉头就走。
“哼，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小卷毛愤愤不平瞪了烛天一眼。
“留步！”一声朗喝突然传来。
罗紫烟和小卷毛回过头去，不由得又惊又喜。只见身后的凤凰阵正在向两旁退开，灰色的凤王正从中飞了出来。它看了烛天一眼，径自飞向罗紫烟，“紫烟，留步！”
罗紫烟大喜，忙躬身行礼，“凤王，您出关啦！我还想改天再来拜访您呢！”
“烛天这样做也是为了凤凰族着想，得罪之处还请紫烟不要见怪。”凤王诚恳地说道。
罗紫烟有些惶恐了，“不敢，紫烟虽然愚钝，也能理解它的良苦用心，岂敢怪罪？”
凤王点点头，带着罗紫烟往前飞了一段，才道，“我想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把我们的族人从魔化中救回来的？”
罗紫烟不敢隐瞒，把自己机缘巧合阴阳双修的事说了。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凤王听了，两道寿眉扬起，面露喜色，“这是上苍给我们凤凰一族带来了救星。”
“不敢！能为凤凰一族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是紫烟的莫大荣幸。”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对付血魔的办法。”凤王若有所思地道。
罗紫烟一愣，旋即狂喜，“什么办法？”
“如果我所知不差，血魔本质与黑凤凰一样，体内必定也有凝丹，以此来维系它的元神不灭。”
“嗯？”罗紫烟突然想起黑凤凰体内的情况—黑凤凰元神虽然还在，却被蛊虫所凝聚的阴气凝丹给压制住，从而失去身体的掌控权。
而司明的身体何尝不是这样，他的元神虽然还在，但身体却被血神子所掌握着，不得不跟着变成一个魔头。
“也就是说，要消灭血魔—得像救黑凤凰那样了？”罗紫烟眼前一亮，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找到了一直想要的那把钥匙。
“很可能就是这样。”凤王点点头道。
“那……那我该怎么办？”
凤王认真地看着罗紫烟，“血魔不是一般黑凤凰能比拟的，要消灭它，你必须把你所学的阴阳两门绝学，也就是六阳心法和化血神通都修炼到能与他对抗的地步才行。”
“可那样，只怕等我修炼到能与他对抗的时候，司明已经……”罗紫烟不敢想象，更不敢说下去。
“不，你到了这里，我自会全力帮助你的！你先在这里等下！”凤王说完，回头飞向烛天，跟他说了几句。
“是！”烛天恭敬地应了一句，回头对身后凤凰群大声道，“凤王有令，危险暂时解除，让谷里的凤凰都出来，撤到百灵泉附近先行休息！”
而凤王则是掉头又飞向罗紫烟，“跟我来吧！”
罗紫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带着小卷毛飞跟了过去。
一路闷头飞行，凤王又把罗紫烟带到凤凰山，停在凤栖树残存的树桩上。
凤王看着四周惨淡的光景，片刻才道，“血魔以为斩了凤栖树，毁了百吉林和百灵泉，就能断我们凤凰一族的根基。却不知我们凤凰一族的真正根基，不是地面所见的这一切。”
“嗯？凤王的意思是……”
凤王没有回答，猛地一振翅，直掠到空中，悬停在罗紫烟头顶。
罗紫烟不由得回头望向小卷毛，小卷毛则是一脸茫然。
“凤王之力，九幽为开！”
喝声里，凤王双翅猛地向下一错，一道殷红之光呼啸而出，直击凤栖树树桩底部。
“轰！”
罗紫烟和小卷毛只觉脚下的树桩震了震，大蓬尘土飞扬而起，紧接着数十条树根同时从土里拔出，射箭一般飞蹿到空中。
而树桩之下，则是露出一个偌大的洞穴，幽深昏暗不知通往哪里。
“凤王，这树下……怎么有个洞？”小卷毛惊奇地问道。
凤王落到罗紫烟面前，看着她，“知道凤栖树为什么能长得那么高吗？”
罗紫烟茫然摇摇头。
“因为在它之下，便是九幽地火在人间的最大出口。”
罗紫烟明白了，九幽地火乃是源自地底的一种至阳之火，拥有强盛的阳气。因此，历来都被修阳者视为修仙之强助。极阳宫的“九阳窟”，就是这么一个九幽通地之口，在有九凝鼎之前，它曾是极阳宫最重要的修炼宝地。
而凤栖树下的这个九幽火宫，常年所喷发出的阳火，则是九阳窟的数十倍。也因此，它所滋养的凤栖树，参天入云，冠幅广远。
“这九幽火宫，不但是凤栖树的活力之源，也是我们凤凰一族最重要的秘密修炼之地。”
“这么隐秘，怪不得血魔没发现。”罗紫烟若有所思道。
“至阴之魔，又岂能知悉这种纯阳之秘呢？他以为毁了我们的大树，就可以断了我们的未来。哪知道，只要九幽火宫在，我们的血脉就永远也斩不断。”
凤王说着，目光突然转向罗紫烟，“知道我为什么要打开九幽火宫吗？”
“凤王难道……要我进去修炼？”
凤王颔首道，“正是！你的六阳心法和化血神通，我帮不了你的忙，但如何修炼凤凰力，我却比任何人都清楚。”
顿了下，凤王又道，“只要你的凤凰力臻于大道圆满之境，有小卷毛助你，回头再修炼六阳心法，就可以事半功倍了。”
小卷毛点点头，“我明白了！只要小烟的凤凰力和六阳心法都能有大成，就算化血神通逊于血魔，也能跟他有一战之力！”
凤王赞赏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罗紫烟明白过来，却又迟疑道，“可就算能与血魔一战，我又要怎么做，才能把他的元神从司明体内赶出呢？”
“这个我自有安排，你接下来只管全力修炼就是。”凤王说着，当先走入那个洞口，“跟我来吧！” 新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