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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巩姿就申请了假期，让一切工作有关都不要打扰自己。可是到了后来，巩姿不想让戈司有太多压力，她只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又尽可能地保持随时戈司需要她就随时出现。

　　昨天夜里的一场雨让空气少了几分燥热，冬花路的法国梧桐在地上留下了很多落叶，一片片青翠的叶子，仰面朝天或是拥抱漆黑的柏油马路。

　　阳光并不太过炙热，丘比特咖啡馆摆放在户外的位置有不少客人入座。享受阳光，享受城市里的景致。

　　“你怎么受伤了？是不是阿司做的？他现在竟然打你了？”看到巩姿颧骨上的淤青，顾嘉盛着急地问。三句话的时间，伴随着他三个动作进行：快步走近，拉开椅子，坐下来。

　　服务员此时来到他身边，他点了一杯卡布奇诺，随后目光定定地落在巩姿身上，等待她的答案。

　　“不是他打我，只是发生了一点意外。”服务员离开，巩姿才慢条斯理地回答。

　　“什么意外？”顾嘉盛的神态并未放松。

　　戈司躁郁症的事，不是很多人知道，顾嘉盛便是其中一个知道的人。他见过戈司抑郁的时候，也见过他暴躁的时候。有时候巩姿陪他做其他事散心，顾嘉盛两口子也陪同他们一起。巩姿以及戈司，对顾嘉盛来说是十分重要的朋友，他们现在遇到困难，顾嘉盛做不到视若无睹。

　　巩姿并没有对他隐瞒什么，完完整整地将当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在巩姿说的途中，服务员将卡布奇诺送到。此时，顾嘉盛紧锁眉头，喝了一口卡布奇诺，表情凝重地放下咖啡杯：“你现在太危险了。阿司现在只是摔东西，对你吼着发泄，可是他越来越难控制自己，发怒的时候到底做什么都不知道，很难保证下一次他会不会直接发泄到你身上。”

　　“我知道。”她眼神坚定，分明就是说，我知道，可是我不怕。

　　“阿姿，你这样很会很容易受伤，太危险了。”

　　“我不能不管他。”

　　顾嘉盛轻轻叹了一口气，巩姿的倔强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顾嘉盛的手搭在桌子上，手指敲打着桌面好一会儿，“这样吧，去法国的计划我们提前，这个星期就去。我们在一起，就算他发病的时候也有照应。”

　　戈司的病况不见好转，为了让戈司有一个比较好的环境养病，巩姿在几天前生出搬去法国庄园居住的计划。

　　就像当初戈司帮助自己走出那段阴霾一样，巩姿希望换个环境，有喜欢的朋友陪伴，能够帮助戈司走出躁郁症。她把计划告诉顾嘉盛，顾嘉盛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戈司对此也没有任何异议。

　　“我就是等你这句话。”巩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好像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一样。

　　自从戈司患病以来，顾嘉盛一直都没有看到过巩姿露出这样的笑容。虽然她从来没有露出愁眉苦脸的神态，脸上也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但这种笑容却最让人心痛。

　　那么小的肩膀，背起那么沉重的压力，几乎都被压垮了，可她却不曾皱一下眉头。翘起的嘴角带着一股不屈不挠，好像对那些苦难宣战。换作一般的人，早就承受不住，奔溃了吧。

　　顾嘉盛不由感叹，不愧是欣赏了那么多年的人。

　　只是作为她的好友，顾嘉盛为她心痛。

　　两人又继续聊了一会儿，都是一聊戈司的近况为主。

　　顾嘉盛抢着结账，巩姿由他去，服务员离开她收起钱包开口道：“目前就先这样吧，我回去问一下阿司，提前去法国怎么样。如果他没问题，就这样安排吧。”

　　“好。”顾嘉盛点头。

　　看到巩姿站起来，顾嘉盛连忙站起来，为她拉开椅子。巩姿莫名感到一阵眩晕，她抬起手揉揉太阳穴，眼前竟然突然黑了一起，身体变得无力，意识渐渐远去。

　　“阿姿？！”她听到顾嘉盛紧张地叫喊，可是再无回答的力气。

　　巩姿再次醒来的时候在医院，她一张开眼，就听到顾嘉盛松一口气的声音：“刚刚吓死我，你突然晕过去，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晕。”巩姿叹了口气，她抬手按了按脑袋，还是有些晕。顾嘉盛按了床头的铃呼叫医生，巩姿则翻出手机查看时间。

　　她并没有晕过去很久，就半个多小时。

　　这家私人医院的办事速度一点都不满，顾嘉盛按铃没多久，医生马上就到了：“巩女士？”

　　医生抬眼望巩姿，看到她点头他才点点头继续说：“你的身体没有大碍，只不过这段时间你的身体没有吸收到足够的营养，又没有足够的休息才导致突然晕倒。”

　　“嗯。”巩姿点点头。

　　她自己很清楚，陪伴情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的戈司一直都有压力，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并不好，食欲也不好。

　　医生的话，她很耐心听。她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倒下，她要成为戈司的依靠。

　　“另外，”医生说完注意事项之后，又多加了一个承接，巩姿依然听得很耐心：“我们检查到你怀孕了。”

　　哈？巩姿脑袋懵了。这时候她才想起自己的大姨妈真的很久没有来了。她一直为戈司的事担心，一直都没有关注自己的生理期。

　　顾嘉盛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听着，根本无心装载。但此时，他怔了怔，眼里都多了几分难以置信。

　　医生讲述完状况便离开。

　　“你们期待那么久的宝宝终于来了。”顾嘉盛眼里流露出欣慰。

　　可巩姿脸上只出现了短暂的欣喜，很快就被痛苦所侵占。

　　“我不能要这个宝宝。”巩姿哑声说。

　　“什么？为什么？”顾嘉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这一年来，两口子嘴里都叨念着宝宝。顾嘉盛已经听到心里产生腹诽：你们再那么叨念，宝宝都怕你们烦，怕投胎来你们家呢。

　　不是真的说着夫妻俩烦人，而是想强调两人有多么期待这个宝宝。

　　现在巩姿竟然说不想要？是不是中魔障了？

　　“怀孕不是随便的事，留下宝宝的话，我照顾不了阿司。阿司的情绪捉摸不定，我陪在他身边不管是宝宝还是我都有危险，我不能倒下。”

　　在备孕的时候，巩姿就将怀孕的注意事项倒背如流。她知道保持情绪平稳很重要，大悲大喜都会影响宝宝。

　　她下的决定很果断，可是谁都能够看出她的不舍。她的手搭在小腹上轻轻地摩挲着，好像是在感受这个小生命的存在，又好像是对他说永别。

　　“你等这个宝宝很久了。”

　　“可是阿司更需要我。顾嘉盛，只能二选一，不能两个都选。宝宝没了，我们可以再有，但阿司发生意外，就再也没了。”巩姿的神态沉重。给人一种感觉，她的每一个决定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顾嘉盛沉默不语。

　　的确，巩姿的考虑十分通透。戈司是个定时炸弹，过几个月，如果戈司的病还没有康复，巩姿的肚子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危险，随便被摔一下都可能一尸两命。

　　顾嘉盛目无表情地凝视着这个认识了将近二十年的女人， 第一次感受到她比男人还要冷静理智的一面，同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母性又如此耀眼。

　　过了好久，顾嘉盛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应该试着自私一点。”

　　巩姿笑了起来，弯起来的眼角流露出几分不以为意，可她双眼却充满笃定：“ 顾嘉盛，我对谁自私，都不能对这个男人自私。他为我付出太多了，我不能辜负他。”

　　顾嘉盛再次叹了一口气，他抬手看看手表嘀咕道：“我通知了阿司，看时间应该这个时候到了。”

　　病房的门并没有完全关上，留着一道拇指大小的缝隙。顾嘉盛的话语落音，在门缝后的那双受到震惊的眼睛慢慢隐去。

　　戈司双手捂住脑袋，他转过身按照自己回来的路离开，知道回到医院的大堂，他才拿起电话，拨通顾嘉盛的号码：“我到医院了，阿姿在哪儿？”

　　巩姿没有告诉戈司怀孕的事，戈司也没有告诉巩姿他已经知道怀孕的事。

　　当晚，巩姿问戈司要不要提早到法国的庄园去住，戈司点头说好。

　　这一晚戈司很正常，不管是抑郁症还是狂躁症都没有发作。夜深，两人像平常那样入睡，戈司从巩姿身后拥抱着她，巩姿依偎在他的怀里。要说与往日不同，大概就是巩姿执意拉着戈司的手，让他的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

　　这一个小宝宝，他的爸爸还没来得及知道他的存在，就要和他永别了。

　　巩姿只能用这种方式，让戈司感受这个将要变成曾经的宝宝。

　　而戈司，他也在偷偷地感受着这一个宝宝。他期待了很久的宝宝，却因为他自己的原因，而无法存活在这个世上。

　　戈司的眼里含着泪水，就这样默默含着，没有发出意思声音。

　　只要巩姿一回头，在这昏暗的光线下，足以能够看到他哭泣的眼睛。可她始终没有回头，因为她的眼里也是这样含着泪水。

　　夜，静得似无人的深渊。 盛宠娇妻：最完美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