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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凌飞没有说话,他只是看向了大太监。
他现在也学聪明了,是非曲直,还不是看大太监回去后,怎么和静元帝说。
大太监垂眸一副悲悯的样子道:“咱家会将亲眼看到的说给皇上听的,我说顾小姐,眼见你没有半分敬畏之心,咱家觉得您还真做得出欺君的事情来。”
霍凌飞冷笑道:“根本就是她装傻陷害我,顾颜芷,你害得我好苦。”
李临安也不敢示弱,这个顾颜芷明显不受大太监待见,大太监可是代表皇上的人,而他家正受着皇上的器重。
“其实也不奇怪,她都能当亦正亦邪的艳罗刹,又怎么会畏惧皇权。”
李临济奇怪地看了大哥一眼,他觉得艳罗刹很好啊,惩恶扬善。
就算当初装傻栽赃霍凌飞,也没做错嘛,肯定是霍凌飞怎么她了,她才会整人的,她不像是个无理取闹的人。
他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却被他哥狠狠地掐了下。
李临济皱眉,之能闷闷不乐地沉默。
娘亲临走的时候,祝福过要他听二哥的。
他下意识有些焦急地看顾颜芷。
难道二哥是对的,自己又傻乎乎的意气用事了?
但是这样下去,艳罗刹的欺君罪名成立,她会被抓回上京。
但他之看到顾颜芷淡漠的眉眼,那眼底没有半分惊慌,当真是大胆。
顾颜芷仰头正面对上众人,毫不露怯:“我曾入宫伺候圣驾,被封为公主,各位是不是忘记了。”
霍凌飞飞快抬眼道:“你被封为公主,更应该感恩皇上,而不是将皇上的仁慈,作为你欺骗的资本。”
“顾颜芷,你当真可恶,竟然在皇上本人面前害敢装傻。”李临安立刻不甘示弱地补充了一句,他肯定不能在霍凌飞面前示弱,必须要让大太监对他的忠心印象深刻。
这两个人,抓到顾颜芷出错,竟然一直说哥不停。
而大太监却直觉不太对,他动了动唇,正要阻止这两个人再说下去,忽然,身后一个阴冷的声音道:“怎么,两位是觉得皇上这么容易被蒙蔽,艳修罗当着皇上的面装傻,皇上却毫无察觉?”
众人心里一凛,
纷纷回头,见傅玄正从外面回来,一身玄衣,黑发上金冠闪耀,尽显贵胄奢靡。
他的眉眼阴沉,似笑非笑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李临安张了张嘴,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傅玄眼神阴翳,一个个从所有人的脸上扫过,视线落在顾颜芷的脸上,然后漠然地道:“艳罗刹现在是我国的女神,能主胜,只要拥有她,破楼兰,我们将战无不胜。”
所有人都呆住了。
什么?
“不是,她一个顾家的嫡女,连皇亲都算不上是。”大太监气得用发抖的手指指着顾颜芷。
傅玄冷笑:“所以你当不了圣上,圣上从见到顾颜芷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了天机,这是天上派下来帮助圣上丰功伟业的神女。”
此言一出,房内忽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用怀疑和惊愕的目光盯着顾颜芷,她到底给摄政王灌了什么迷魂汤,摄政王这是被她蛊惑了吧?肯定是。
“我知道你们不信,但是,以后我会让你们信的,”顾颜芷唇角微挑,眉梢泛起一丝嗜血,“所以,你们真的确定要在现在质疑我?”
大太监语塞,恼羞成怒道:“这件事,这件事咱家不敢置喙,但是你欺君,欺瞒皇上,还不尊圣旨。”
顾颜芷没理会他,视线微转,面无表情看向霍凌飞:“你们又有多尊重圣旨呢?来了这么久,看到皇上的圣旨毫无敬畏之心,却对我这公主一再逼迫,你们眼底还有皇上么?”
“你——”大太监气晕了,他这说一句圣旨,却被顾颜芷利用了去打压刚刚针对他的人。
而霍凌飞和李临安的脸色此刻却很狼狈,他们本来就不得静元帝喜欢,刚刚确实得意忘形,想要彻底扳倒顾颜芷,却忽视了圣旨。
“大总管,你一直提圣旨,到底圣旨上写的什么?可是对我的表彰?可你来了以后,却对我恶言相向,处处都给她戴欺君的帽子,你这叫做尊重圣旨?”顾颜芷这次又看向了大太监,语气冷漠而逼迫。
“你血口喷人,”大太监怒吼道,“顾颜芷,我不跟你巧言诡辩,等咱家禀报了皇上,看他怎么处置你,怎么处置你们顾家”
“你还要等皇上处置,但是本王现在就可以处置你,来人,大太监不尊神女,不必住在我摄政王府,将他请回上京,请皇上发落,”傅玄忽然冷笑,语气里透着蚀骨的寒意,“本王容你说这许多话,便是看再皇上的面上,不然——”
他顿了顿,但语气里的杀意已经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雷霆之怒,即便是皇上身边最受宠的大太监也承受不起,他浑身颤抖,脸上更是阵阵发青,忙道:“王爷,刚刚奴才就是担心皇上,担心您,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那现在呢,知道你该做什么么?”傅玄沉声开口,示意顾颜芷给大太监看。
顾颜芷冷然不动,颇为有气势地看着大太监。
大太监气得差点背过气,但他也不得不给顾颜芷下跪道歉:“奴才刚刚愚钝,冒犯神女,请神女莫怪罪。”
顾颜芷漫不经心地扫过众人,这才落在大太监的身上,嗓音清冷:“这次我可以原谅你,那是看再皇帝哥哥的面子上。”
“是,是,”太太监脸色微妙地变了变,顾颜芷确实是静元帝亲封的公主,虽然没有举行仪式,丹书铁卷都是给了的。
这是,她当公主的时日不多,所以他们这群人竟然都忘了。
如今,除非他们有铁证证明顾颜芷当初是在装傻,罪犯欺君。
否则就是要等傅玄战败,就可以用妖女惑众,冒充神女的名义来处死她。
甚至连傅玄也会被牵连。
想到这里,大太监眼底闪过精光,忍着气将圣旨宣读完,对艳罗刹大加褒奖,并且赏赐了许多的金银珠宝。
其余人的都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半天缓不神来。
顾颜芷是艳罗刹?艳罗刹是能保佑他们战无不胜的神女?
太荒谬了。
霍凌飞一连的不敢置信,看着傅玄,看着大太监,再看着顾颜芷,真心希望自己听错了。
但傅玄就是在让大太监回去禀报皇上神女的事情。
至于为何艳罗刹是神女,傅玄竟然拿那日鱼缸舞蹈的事情说事,说天上红光万,她从水中而来,说自己多年前算过命,若得洛神,必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能为侍奉的皇上立下不世之功。
霍凌飞神色僵硬,脸色铁青,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顾颜芷,她?洛神?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李临安却是没了之前的敌意,反而有些迷乱地看着顾颜芷,洛神?果然,也只有洛神能有这种天姿国色,如出水芙蓉般的气质了。
莫名的,他的心动了,脸也渐渐红了起来。
李临济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他喜欢的艳罗刹,果然是最厉害的。
一旁的霍展亭,终于偷偷松了口气。
他才不信顾颜芷是什么洛神,还能保佑百战百胜。
但是,他相信,顾颜芷能带他们打很多很多的胜仗。
他信的不是神,而是人。
霍凌飞很快发现,出了自己跟大太监,所有人看顾颜芷的眼神都不一样,所有人都被她蛊惑了,只有自己是清醒的。
霍凌飞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宫中,静元帝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撼得无以复加:“保佑胜利的女神么?”
静元帝的眉头微蹙。
他倒是心胸会比周围的人开阔许多,如果能接着女神的名义鼓舞士气,加上傅玄一举攻下楼兰,只怕能震慑四方,在十年内都不敢来犯。
他心里想着这种可能,眼底一下亮得惊人、
而且神女可以分薄皇后母仪天下的名誉,正好他现在也不太喜欢顾家,可皇后的嫡子必须是太子,所以这样进一步打击顾家的声势是一件好事。
唯一的问题,就是——傅玄。
看看吧,先看看对楼兰的战况,若是有望胜利,他将提前将顾颜芷召回来,好好试探。
若是她一心只向着傅玄,那就找机会杀了。
若是她向着自己这边,那么可以联合女神,排斥摄政王。
但是如果她没半分保佑胜利。
静元帝眼底一片清明,那他不会管这个女人,该如何就如何。
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没有存在于这个世上的理由。
心里诸多计划闪过,静元帝眨了眨眼睛,淡淡道:“从此以后,对辰阳那边之准褒奖鼓励,不许有半分慢待,不然——朕绝对不会放过他。”
大太监心里一凛,忙又说一堆顾颜芷都好话,根本上歇了告黑状的心思。
静元帝听了一会儿,甚至还关心气了顾颜芷的家里。
“当初朕就觉得和她缘分不浅,所以封为公主,原来我们的缘分在这里,”他一副了然的样子,然后关心道,“那她父母呢?顾卿家身体受损,请求养老,朕准了,现在还在辰阳陪着她么?”
“还在,顾大统领担心女儿,说要等打完楼兰才回江南养老,”
静元帝听了很不满意,其实顾尊去江南才好呢,他才好好人拿捏住。
若是在辰阳,那里就在傅玄的眼皮子底下,反而不好办事。
“顾大统领不好,将朕身边的薛太医派去照顾,对了,路上不好走,你将这几个人派出去保护薛太医的安全。”
大太监看到那几个的名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接着眼底闪过狂喜,谄媚地道:“皇上对艳罗刹可真好,这么些人可厉害得紧,保证万无一失。”
静元帝敛眉喝茶:“摄政王都上心的东西,朕怎么能不多照顾几分呢?”
他重重对咬了照顾两个字,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
于是,艳罗刹的名字,在上京也忽然爆红,简直到了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终于有些声音开始说,一国之母,完全同女神无法相提并论。
啪!!
中宫内,风麒麟杯被重重砸在地上。
皇后怒极的容颜倒影在碎片上,显得越发阴沉。
宫女们乌压压地跪了一地,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皇后娘娘息怒,其实妾身觉得大可不必这么生气,”秦霏霏一身藕荷色衣裙,走过来拿起皇后的手,替她擦拭无意中沾染上的水痕。
她在军营里坏了霍凌飞好几件事情,尤其她同李临安的事情,经常被人拿出来茶余饭后嘲笑。
秦霏霏从一开始的害怕疯狂后,慢慢意识到,现在最好自己离开霍凌飞一段时间,省的他一看到自己就想到那些不堪。
可是,她回了上京后,又不想呆在霍家,因为她的姑母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于是,她自愿来到宫中照顾皇后。
皇后自从生下小皇子后,身体就开始渐渐虚弱。
秦霏霏来照顾,也全一段亲情的美名。
只是她到了这里也没有很好过,皇后根本不将她这嫂子看在眼底,就是这个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害了她们霍家。
秦霏霏冤枉死了,是,她承认着急倒霉,正好碰到刀口上,让皇上借机对霍家下手。
但还不是因为霍家狂妄自大,早就遭了皇上的忌讳。
不然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回管她这种女流的事情。
其实,皇后他们真的不明白么?怎么可能。
他们只是向找个好欺负的出气筒罢了。
秦霏霏也是在遭受了很多后,渐渐明白这一点的,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彻底冷了,唯一一点亲情都被消磨在这样的冷漠里。
但是,她还是依仗霍家,因为她是霍家的媳妇。
“皇后娘娘,妾身听说盛极必衰,你觉得皇上这么宣扬艳罗刹,真的是因为多宠爱她么?”秦霏霏抿唇冷笑。
皇后脸色不虞:“不然呢?”
秦霏霏的笑容里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讽刺:“不知道皇后娘娘听没有听过一个词,叫做捧杀。”
现在将顾颜芷捧得越高,到时候若是打了败仗,她就回万劫不复。
静元帝还没动手,那些愚蠢的人民就先用嘴将她杀死了。
甚至因为流传太广了,还投射出了傅玄,倒时候,只怕傅玄都要被她拖下地狱去。
皇后闻言,渐渐的安静下来,凤眸里的阴沉还在,但是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吓人,她淡淡抬手,让众人都退下,之留下曲嬷嬷和秦霏霏两个人。
众宫女如释重负,忙低头小心翼翼地全出去了个干净。
皇后看到她么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样子,脸色越发难看,她都养了一群什么废物,连脑子都不长。
等所有人都退下,皇统领曲嬷嬷和秦霏霏叫到跟前来道:“我知道霏霏嫂子说的有道理,只是,万一就是胜了呢?你别忘记了,傅玄未尝一败。当初他放弃攻打楼兰并不是因为败了,是他说身子不适。到底身子如何,只有他自己清楚。”
秦霏霏蹙眉,她想了良久,压低声音冷冷地道:“娘娘,若真有那么一日,您只有一个办法,举霍家之力,狙杀掉顾颜芷,她必须死。”
皇后一愣,猛然看向秦霏霏。
可万一傅玄护着她呢?
看他如今的样子,就已经很护着她了。
若到时候傅玄执意要护着,万一他查出是她们霍家——
“万一暴露,感情死的不是你家人。”皇后冷笑,盯着秦霏霏,似乎要看出她的心机。
秦霏霏脸色冷凝:“只有这个办法,您的仰仗,霍家的仰仗,全部在皇上这。如果傅玄同顾颜芷联手,一个是战神,一个是女神,一个冷酷一个慈悲,他们互补了缺点,如此的完美,如此的坚不可摧,百姓还要皇上做什么?”
“不要皇上,那——”皇后的眼底满是惊恐,她怎么没想到?
若是傅玄到了这种神话的地步,她儿子当上了皇帝也是傀儡而已。
而且到时候,傅玄还愿意只当区区一个摄政王么?
“不行,我儿子才是皇上,才是万民应该敬仰的对象,”皇后眯着眼睛,眼底阴冷的锋芒越来越盛,“我要让顾颜芷变成妖孽,我要杀了她,杀了助长妖孽的摄政王。”
“摄政王始终了这么久,回来后忽然就跟顾家那丫头勾搭在一起,我总觉得这才是关键,这才是摄政王的弱点,若是弄清楚这其中的关系,只怕是我们唯一扳倒这两个人的机会。”秦霏霏趁热打铁,再说出了自己想了很久的结论。
这是她被顾颜芷坑害了无数次,然后通傅玄和顾颜芷都接触过后,得到的结论。
她觉得——应该错不了。
傅玄失踪的时候到底去了哪里?
他怎么回选中的顾颜芷?
这两个问题这么重要吗?
皇后死死掐着手绢,被秦霏霏说得也是疑云重重,本来还没觉得,因为不会有人将这两件事情忽然结合起来,现在被秦霏霏一说,她越想越觉得可疑。
皇后闭了闭眼,她得想办法查一查,但怎么查,找谁查呢—— 艳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