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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顾颜芷抬眸，看着远处，警惕着不被静元帝的人发现，一边还颇为有耐心地让老头说出愿望。
老头小心咽了口唾沫道：“我不知道这个大牢是不是已经被放弃了，但是看守大牢的人都是些无辜的人，他们甚至很善良，帮助我良多，所以我于情于理都要替他们求个情，您要是走了的话，他们都会被株连。”
顾颜芷还没说话，莫柔先上前一步，锋芒毕露在眼底：“所以我们应该如何？通知他们，然后让自己暴露，变成他们的阶下囚？你说他们善良，所以我们应该祈求他们好好对待我们，赏赐我们一口牢饭？”
老头紧抿着唇道：“”据我观察，今日当值的人不足五人，你们武功高强，身上带的东西也多，不如将他们全部制服带走，我知道这里不远有个湖，湖边有船，乘船可以从一处水道直接离开皇宫，不会惊动任何人。
顾颜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莫柔比顾颜芷直接多了：“你怎么知道的？知道为何还不逃走？”
老头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我花了很多宝贝才得到这个消息，无奈，那天炸屋顶的时候，发现外面全部是侍卫高手，所以才死了这份心思，而看守我的人，为了让我以此为戒，竟然不让人封掉那个洞，就是让我知道，就算能看到天空，我也不过是一直被囚禁在井中的癞蛤蟆。”
这老头倒是口无遮拦，对将自己说成癞蛤蟆也无所谓，莫柔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顾颜芷却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其实她们进皇宫来也几经波折，甚至做好了要武斗的可能，但是如果真的，老头说的那个水道还在的话——
“那个水道出去皇宫有多远？”
老头听说有戏，眼睛一亮，忙抢上前比划道：“很近，我手无缚鸡之力，只要碰到一个人就完了，当时想尽办法传消息出去，让人给打了这么一条路，自然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能到。”
顾颜芷点头道：“行，我可以将他们打晕带到船上，但是如果不是你说的那样，那这些人我会立刻放弃。”
老头没有办法迟疑：“行。”
顾颜芷又看了已经奄奄一息的霍展亭，心里想，希望这老头靠谱，如果他们从原路杀出去，就冲着霍展亭现在的模样，只怕凶多吉少。
正想着，那老头忽然又从旁边扯了些杂草过来，放在嘴里咀嚼一下，趁着大家没防备一下子塞进霍展亭的嘴里。
莫柔直接挥剑架在老头的脖子上，厉声道：“你刚刚给他吃了什么？”
老头叹气道：“他心气不足，只怕没出去就交代在这里，我给他吃的草药能暂时稳住他的心跳，比没有强点儿。”
扶着霍展亭的两名手下古怪地道：“似乎是好点了，刚刚霍大人喘气跟拉风箱一样，现在却顺畅了很多。”
顾颜芷赞赏地扫了老头一眼，老头立刻得意地挺了挺胸脯。
顾颜芷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神色，低声吩咐莫柔道：“你别怪其他的，保护好这个老人家，不管一会儿什么情况，一定要护送他出宫。”
莫柔心里想，这个老头懂医理，小姐这是为了摄政王。
“小姐你放心吧，有我在这老伯绝对不会有事。”
顾颜芷拍拍她的肩膀又道：“但你记住，任何事情都不及你自己的命重要，我离不开你的，明白吧。”
莫柔莞尔：“知道了。”
小姐总是想着她的，莫柔心里满是柔软。
几个人说话很快，也就是几息之间，接着顾颜芷让人去将看守们都迷晕，还真同老头猜测的一样，连着牢头一共五人，牢头本来今天不用来，但为了感谢老头，不但来了，还一早就来了。
老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若是牢头今日出不去，那都是因为来见他，也是造孽，希望一切顺利吧。
莫柔将人迷晕后，并不会细心地将人背着走，他们也没这么多人手，幸好老头说的那个地方离这里不远，莫柔就将这五个人拴成一串，将一个人拖着绳子的一端，在地上拖着走。
呼啦啦，砰砰砰。
偶尔滑动的时候，会碰到石头，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等到了目的地，老头发现那五个看守已经变得鼻青脸肿，尤其是牢头，鼻子里不断流出鼻血，弄在衣服上，还以为他已经壮烈了。
老头有些不落忍，但想到万一那艘船已经不在，大家不能将人带出去，他们样子惨一点，也能混个抵死反抗不敌的评论，说不定能保住一条命。
所以，他最后也不看了，而是窜到最前头，去找那条据说的小船。
反反复复地在周围搜寻了三遍，最后还是小黑找到的，过去太多年了，这里没人打理，藤蔓野蛮生长，早将小船紧紧地包裹起来，从外面只以为是大片的荒藤，没想到里面竟然是一艘黑木的结实小船。
小船看着小却特别能装，所有人都上了船，还能将将装下，不过顾颜芷看着船舷边钉着的皮囊，露出深思的神情。
不过其他人只顾着欢欣鼓舞，并没有注意到。
老头子自告奋勇划船，这个逃跑路线，当年已经在他的脑海里预演过无数遍，眼看船只一路走来，正是当年他看到的那个地图，老头的脸兴奋得发红。
但，就在此时，他们却被一堵厚实的围墙拦着了去路，且那处还有重兵把守，现在翻墙无异于找死。
更糟糕的是，从他们离开的方向传来阵阵喧哗，看来大牢被劫的事情暴露了。
莫柔眼神一沉，一把抓住老头的后领，看着顾颜芷道：“姑娘，怎么办？丢下他们，我们直接突围吧？”
老头闻言眼神一沉，低头看着牢头，眼底闪过满满的愧疚，他甚至想，要不他就不跑了，如果有什么责罚，他一个人担着就好。
“大家挺好了，立刻钻进这个皮囊里面，将口子系统紧。”
顾颜芷淡淡地道。
众人都是一愣，甚至有人现在才发现这小船和一个巨大的皮囊紧紧连接。
如果是别人，肯定会质疑顾颜芷，她不会愚蠢的以为，钻到皮囊里，那些御林军就看不到了吧？
但是，这些人是顾颜芷专门培养的，对她的服从就仿佛刻在骨子里。
于是，很快的，不过眨眼间吧，众人就全部钻入皮囊里趴好。
老头眼底闪过惊讶，这女娃娃年纪不大，威信竟然挺高，他真是老了，都跟不上现在的人的想法。
这时候，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顾颜芷忽然隔着皮囊，拧动了一个机关，就感觉船忽然缓缓下沉。
众人吓了一跳，沉没到湖底，追击的人自然是看不到了，但是这皮囊里的空气总有用完的时候，到时候大家不都得死在里面？
但是大家虽然本能的会有这种想法，却一句话都没说，老头子倒是想问，但看大家都不说话，气氛怪怪的，他蠕动了下嘴唇，还是选择了闭嘴。
顾颜芷又摸索了一阵子，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这个船竟然又开始动了，但是不是升上水面，而是开始在水里行进。
顾颜芷靠着记忆，找到了被墙壁拦着的那个地方，众人以为肯定要撞墙壁了。
但船只只在一个位置卡了下，就忽然哗啦一下，又冲了出去。
这时候情况就清楚了，当年为了救老头出来，有人在水下开辟了个通道，只要钻进皮囊里，就能滑动小船，从通道内挤出来。
这个人也太厉害了，不知道当初是谁要救老头出来呢？
大家将这个想法藏在心里，继续屏息等待。
小船又走了半个时辰，忽然啪嗒一声裂开了。
众人刚刚缓和的心里又是一沉。
此刻，皮囊里的空气也差不多要耗尽，顾颜芷道，：“现在我们必须尽快出去，出去以后拼命往水面上游，另外莫柔你将这几个人叫醒，让他们和我们一起游上去。”
莫柔领命立刻唤醒了五命看守，老头在一旁简单扼要地说了几句，因为太黑，看不到那几个看守的表情，但是他们都答应会尽力往上游。
于是，顾颜芷拉开皮囊，几个人犹如鱼儿一般冲了出去。
最后，大家有惊无险的，都来到了水面，此刻才发现，这是上京那条非常有名的上京大运河，沿着这条河南下，就可以抵达江南。
如果当年老头能顺利出来的话，他可以立刻逃亡去江南，上京的人也就再也别想抓到他了。
可惜，已经过了几十年了。
老头的脸上写满哀伤，他心里想，那人就算还在，也应该早已经嫁人，子孙满堂，甚至可能早早就离开人世。
因为确实世界上没有几个能活到他这把年纪。
所以，他决定就算出来了，也绝对不会打听那个人的消息。
不过，很快，他也没有机会再胡思乱想，因为他还要处理无名看守的问题。
没想到的是，老头还没解释，牢头就直愣愣地看着顾颜芷，好半天才惊呼道：“您是——神女大人。”
顾颜芷闻言淡淡地看向牢头，想了半天道：“我不认识你。”
牢头闻言，不好意思地道：“小的不过一个普通人，神女大人不知道才是对是，只是我们全家都受了神女大人的恩惠，一直铭记于心，无以为报。”
原来牢头本来是从外地逃难来的难民，当年跑到上京以后，被上京的府尹全部拦在城外，还要驱逐狙杀他们。
当时正好顾颜芷看到呵斥了府尹的人，然后亲自去找静元帝，编造了一个报应的说法，说服静元帝建立难民营，给难民们施粥治病，等道灾难过后，再好生安顿灾民们回乡。
牢头运气好，在在这个期间，在上京遇到了心爱的女人，就留在了上京。
如今——
他精神耀耀地道：“其实我早就想辞掉牢头的工作，只是因为这位老先生对我诸多照顾，所以才不忍心离开，怕新来的牢头会欺负他。”
说完，两个人都愣住了，一个怕人被欺负，留下来当牢头，一个怕他被株连，拼劲全力，说服顾颜芷将人带出皇宫。
这真是一段在美好不过的往年交。
“小姐，”连莫柔都忍不住动容叫了一声，眼底带着祈求之意。
顾颜芷淡淡一笑道：“这上京就要翻天了，如果你们不介意，就带着家人跟我的人走，他们会好好安置你，等新帝上任，你们再回来也不迟。”
这话的信息量颇大，老头子和无名看守都惊呆了。
不过这都不是他们这些凡人能左右的事情，惊讶过后，五个人都同意顾颜芷的安排。
牢头还说了一句话：“上京的百姓何其无辜，熬过了强盗的侵略，现在却被自己人逼得快没了活路。”
静元帝以前年轻气盛，自私短视，但他为了自己的好名声，还是有在兢兢业业地履行自己的义务，约束官员，造福百姓，他表面功夫还是做得不错的。
但是自从从江南回来，他仿佛被打怕了，一怕楼兰和羌族的兵马会再次卷土重来，又怕傅玄没死，回来找他秋后算账。
最后，他什么都不管了，只得过且过，拼命的享受属于皇帝的一切好处。
朝政被奸佞把持，勾心斗角，乌烟瘴气，他们仿佛吃不饱的野兽，争着抢着，从人民的身上挤压出带血的铜钱。
就算牢头这样的宫里当差的，交完三四倍的税后，也连婆娘生崽的稳婆都请不起。
顾颜芷听到几个人的带血的控诉，眼底的寒霜犹如锋利的刀刃，但此刻，再也没有人畏惧她，反而感到一阵安心。
相信她一定会颠覆着荒谬的局面，换他们一个富足的，重生的王朝。
顾颜芷将让几个人和手下走了以后，就坐上马车，带着老头来到了和傅玄暂时居住的新家，金玉搂。
金玉搂其实是个三进的大院子，前面做着女人和吃食声音，中间是谢晚樱工作的地方，而内院此刻就空出来给顾颜芷等人居住。
顾颜芷刚回来，谢晚樱就同她说方启正来了，然后意味深长地道：“对了，你其他几个夫郎也跟来了，他们都没娶妻生子呢。”
顾颜芷知道她在试探什么，却偏偏不让她如意，笑着道：“原来他们心里是有我的，那我大可不必给休书了，莫若将着几张休书烧了吧？”
谢晚樱急了：“诶诶诶，不许烧。”
说完，金尊玉贵，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的金大老板，竟然跳起来一把抢下了那几张婚书。
将顾颜芷逗得发笑。
谢晚樱一边气鼓鼓地抱怨她，一边迅速找到了方启正的休书，这才将其他几个人的还给顾颜芷，最后为了找补，赌气道：“行了行了，以后你来我着金玉搂，不管是住还是消费，全部给你免单，等以后你成亲，我包一个大红包给你，行了吧？”
顾颜芷的笑容淡了一分，但还是笑嘻嘻地道：“那就谢谢姐姐了。”
谢晚樱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呐呐道：“对了你这一次回来，没看过傅玄吧，要不我让他们先等等，你先去看了来？”
顾颜芷想了想道：“好。”
她进到院子的时候，看到老头子从傅玄的屋子里出来，顾颜芷紧张了一瞬，不过看到小黑盘踞在老头的肩膀上，又放松了些许，小黑不会容许傅玄受到一点伤害的，从来如此。
老头子看了顾颜芷一眼，故意咳嗽了一声，然后道：“他被人分魂过？还分成了三份？”
顾颜芷猛然抬头看向老头，想不到他真是个厉害的，心里莫名剧烈跳动起来。
她强撑着激动，面上依然是看不出情绪的样子道：“三份？我以为是两份。”
当初的那个德高望重的高僧，说的是傅玄的灵魂被分割成了两份，现在这了两份灵魂在自我融合，等融合好了，傅玄也就醒了。
但是连高僧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要融合多久，听说两个灵魂的性格完全不同，大师当时叹了口气，说让她做好心里准备，可能要很多年。
但此刻，令她没想到的是：“不是两份，而是三份？您没搞错吧？”
老头摆摆手道：“其实这个病人我之前看过，有点印象，当初曾经给他看过一次病，但是他可能不知道，因为我是奉当年那个皇帝的命令去看他的，但我说出自己的猜测后，那个狗皇帝将我关入了大牢。”
莫柔一直是守在顾颜芷身边的，闻言忍不住道：“为什么？认为你危言耸听？”
老头忽然讽刺地笑了笑道：“那就不知道了，那狗皇帝自己生病了还找我看过几回呢，如果他认为我的话不可信，怎么敢将自己的命也交到我手上？”
顾颜芷的神情逐渐冰冷：“傅玄都那么厉害了，如果连分魂的事情都帮助他治好，那在皇帝最后到底谁坐，还真难说。”
莫柔闻言，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果然，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难怪静元帝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当初摄政王还自责，他自责个鬼啊，有的人的卑鄙是刻在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骨血里的。”
顾颜芷一点点用力握紧了手指，直到指节间变得苍白：“如果是三魂，那他还有一片魂魄呢？” 艳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