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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顾颜芷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傅玄有点奇怪，但是傅玄原本喜怒无常，顾颜芷觉得自己没义务管他的喜怒哀乐。
所以，她选择视而不见。
直到他们到一个休息点，顾颜芷大病初愈，不太舒服地靠着土墙闭目养神。
忽然，一只手落在她头上，轻轻摩挲。
顾颜芷的身体蓦然紧绷。
傅玄的目光显然也在走神，他安静看着顾颜芷紧阖的双眼，似乎强自忍耐着什么，最后一句话也没说。
她知道自己是谁么？
他是——小傅啊。
最后一丝的记忆是他发现自己要出问题，所以在最后的最后向她求婚，竟然还阴差阳错地成功了。
想到这里，傅玄，不，小傅的脸隐隐发烫。
可是，怎么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独自待在房间里，而很快，顾颜芷来找他，似乎是准备带着他一起去完成任务？
和她一起，不管做什么，他都是很高兴的。
但是顾颜芷似乎不认识他了。
对他的态度冷漠疏离。
所以小傅迟疑着，不知道自己着段失去记忆的时光，是不是惹到她。
她是不是在生气？
所以，一休息，他就试探着伸手给她按摩，她以前很喜欢他给她按摩。
刚刚触碰到她的时候，小傅感觉顾颜芷浑身紧绷，那种强烈的陌生和抗拒感从她的身上发出来。
他也跟着紧张。
但接着顾颜芷就放松下来，她靠在那里，任凭他在人最脆弱的要害出缓缓摩挲。
那是她不再对他设防的表示。
小傅的眼眸蓦然亮了起来，温柔的星光，将眼底最后一层绿色遮掩。
他回来了。
她高兴么？
似乎，很高兴吧？
心头闪过无数念头，小傅紧张地喉头剧烈滚动了下，他犹豫要不要亲她，记得当初晕过去之前，他亲到了的。
但接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在心里骂了一句该死，妻子都这么难受了，他怎么能想那些脏脏的东西。
于是，他开始认真地给顾颜芷按摩放松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分明顾颜芷的计划是休息一下就走的，但莫名的，她没有提出启程，反而在他的手下，渐渐睡了过去。
等再次睁开眼，山洞里已经点起火把。
小傅在火上烤着一只油汪汪的兔子。
诱人的香味阵阵袭来。
顾颜芷声音微哑，慵懒地道：“我睡了多久？”
“有一阵子了，最近你一定很累，休息一下也好，有了精神事情才更容易办。”小傅将烤兔肉放在面前嗅了嗅，满意点头：“肉好了。”
说完，他分了最嫩的那条后腿给顾颜芷。
顾颜芷接过来，若无其事地开吃，她胃口并不大，一条兔子腿已经八成饱，于是，她不在进食，而是继续靠在土墙上，指使小傅：“我渴了。”
“喔，”小傅脸上全无嫌弃的神色，从一旁的石头里，用树叶给她装了些水过来。
看到顾颜芷看着他没说话，小傅解释道：“我对野外生存很有心得，刚刚你睡着的时候，我用石头挖了个储水的地方，至于水，是洞穴深处的山泉水，很甜。”
说完，他将树叶做的杯子又往顾颜芷面前送了送。
顾颜芷低头喝着，余光正好扫到他手上的伤痕。
用一把匕首将石头挖出一个储水的坑，也是很幸苦的，但小傅仿佛一点不觉得，他甚至没发现自己的手伤到。
顾颜芷忍不住抬眸，看着他安静温暖的眼睛，心里忽然有什么缓缓地流淌出来，那是从未属于任何人的温情。
她叹了口气，淡淡地道：“小傅？”
小傅的心里莫名一跳，带着几分兴奋，又带着几分迟疑，但他忽然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不知道怎么，他就是很想抱抱她，从醒来忽然看到她那一刻就想了。
但只有现在，他才确定，他还是她的妻子，他可以抱她了。
顾颜芷被抱住的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笼罩住。
她忽然不想再考虑那么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分开，忽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跳跃的火堆。
后知后觉，上次是两个人的婚仪的话，那现在算是洞房？
可是总有种很久没见到彼此的陌生感。
似乎不是洞房的时机。
小傅脑子里想着不切实际的东西。
“小傅，你知道离你上次睡过去，过来多久吗？”顾颜芷忽然问道。
小傅的身体一僵，忽然指控地看着顾颜芷道：“上次我忽然睡过去，那件事情和你有关吧？”
他喝了她的酒才忽然不对劲的。
顾颜芷呼吸一窒，最后看到他越发不开心的神色，有些无奈地道：“我没有半分，必须那么做。”
小傅拧着眉头：“我会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但现在——”
他忽然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问道：“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对吧？”
顾颜芷的眉头皱得更紧，如果她告诉他，除了他以外，她还有四个夫郎想，小傅会不会气疯？
“你现在还不能去查，查出来对你没有好结果，或许，你反而会因此彻底消失，”顾颜芷想到王苯的话，不得不对他严肃警告道。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的决定，在看到小傅，就休了他。
为他好，也为了自己。
理由就是自己不想守活寡。
明明当初想得那么分明了，但现在，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顾颜芷唾弃自己，脸上无奈的神色更甚。
小傅微楞，看着顾颜芷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忽然明白，她说的是认真的。
脑子里似乎有一些事情的影子，他原本还想要试着想起来一些，听她这么说，只能默默的全部压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如果着代表他的永远灭亡，那么，他可以永远不知道。
“我不查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每次我醒来，你都会陪在我身边吗？”小傅平静地看着顾颜芷，他只想确认这一件事。
顾颜芷的眼神微微茫然，拒绝，拒绝他！！
“嗯，我答应你，”然而，她却说出了和理智完全相反的话。
小傅闻言，偏头看向她，忽然笑了：“我是不是脸上没有疤痕了？我是不是生得很好看？”
顾颜芷：“嗯？”
“不然，你怎么一副被我迷住的样子，怎么什么事情都答应我？”小傅的目光温柔地落在顾颜芷的脸上，那么沉，仿佛里面有数不尽的宠溺，要将她包裹起来，小心翼翼地护在内心的最深处。
顾颜芷狼狈地扭开了脸，想了想，准备向他坦白：“对了，除了你以外，我还娶了四位夫郎，你或许很快就能见到他们。”
别对她这么好，其实她是个人渣。
“你说什么？你还娶了别的夫郎，还一下娶了四个？！”
他气得脸都涨红了，不敢相信地看着顾颜芷，似乎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顾颜芷的心里一阵憋闷，但她还是硬着心肠道：“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给你休书，你——”
“顾颜芷，你对我，你对我到底怎么想的？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小傅激动地站起身来，想要抓住顾颜芷的衣服狠狠质问。
但当他刚刚碰到她的衣服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毫无预兆地一下子摔在了顾颜芷的身上。
顾颜芷伸手接住他，还以为他想要用强，如果他用强的话，那她——
“诶，小傅！”抱着那人的时候，才感觉不对，他在发烧，所以刚刚不仅仅是气红了脸，发烧也是很大的原因。
眉头微不可见地拧了拧，顾颜芷伸手将树叶杯里茶灌入小傅的嘴里，可是，他却喝不进去。
定定看着昏睡的男人，看着他脸上不正常的潮红，顾颜芷自己先喝了口，然后缓缓俯下身。
唇接触的那一刻，男人忽然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原本的渡水忽然变得激烈起来，纠缠撕扯。
再起身，顾颜芷良久地盯着某人，眼底凌乱幽深，终于忍不住伸手狠狠地掐了某人一看就很有手感的俊脸一下。
西北重镇月北镇，众人在沉睡中，贺大夫就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闹醒。
他睡眼惺忪地披衣开门，看到门口是一个俊美的年少公子，身上背着一个高挑俊美的男人。
贺大夫惊讶地道：“两位是——”
“我跟哥哥是来月北买马的，不想哥哥忽然在半路晕倒了，”顾颜芷语气淡漠地道，“请一定要将他治好。”
贺大夫治病救人，闻言立刻道：“快将他背进来。”
顾颜芷没说什么，背着小傅进屋，将他放在狭窄的病床上，又扯了张毛毯给他盖上。
上京才穿两件单衣的时节，楼兰的西北处已经寒风刺骨，眼看着就要落下雪来。
她背着小傅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家伙只穿了件单衣，一路上纵马狂奔更是寒风直往衣服里灌入，不将人冻成冰坨子才怪。
贺大夫开始给小傅诊治，但他觉得这个男人不是冻着了，而是精神上出了问题。
可这样的症状，他同恩师看到过一次，恩师尚且没能将人治好，他更不敢胡乱治疗。
余光扫到一旁俊美的年轻人，看似冷漠，但是目光一只落在他“兄长”身上，看来的确兄弟情深，就不晓得他知道不知道他兄长身上的病。
想到这里，贺大夫隐晦提醒道：“我看你兄长的病不像是着了风寒，只是邪思入体，等下他醒来可能会有点古怪，希望你不会被吓到。”
顾颜芷闻言，若有所思。
而贺大夫看她不说话，又看不出心思来，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道：“这中毛病不是新得的，你是否知道啊？”
顾颜芷心头一跳，蹙眉道：“确是旧疾，不知道先生可有办法治得了？”
贺大夫拼命摆手道：“我不行，不过以前倒是见过，那都是十几年前和师傅出诊的时候，见过一回。”
顾颜芷蹙眉道：“那后来病人如何了呢？”
贺大夫眯着眼睛回忆道：“没过几年，那个人就疯了。”
顾颜芷闻言，眼神沉了沉，没有在说话。
贺大夫又多嘴一句道：“我师傅当年没能救得了那个人，一直自责来着。后来他一直没放下这个病，后来临终的时候同我说，若这个人无欲无求的，那么就算精神混乱，其实也能活下来的，比如做个和尚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这位好看的公子。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衣着也很普通，但这通身的气派却告诉他，这不是普通人。
最好是不要得罪。
幸好这公子闻言，眼神动了动，还微笑着和他道谢，脾气好的不行。
贺大夫这才松了口气，缓缓给晕倒的那位治疗。
一边低声嘀咕道：“他这次晕倒，大概也是碰到了什么大悲大喜的事情，以后尽量避免，省的加重。”
顾颜芷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看不出喜怒来。
只是伸手握了握小傅的手，又很快松开了。
她这动作做得隐晦，贺大夫并没有看到，而且从第二日起，明明“哥哥”还没有清醒，但莫柔赶来了以后，顾颜芷就将看护小傅的工作交给莫柔，自己去检阅她从左大臣那里要来的牧场了。
牧场位于月北镇外，占地一百亩，如今养着上千的牛羊，和一百匹最精锐的战马。
这里的牧场是有义务给国家豢养战马的，可以抵扣赋税，并且养战马的牧场表示后台硬，一般人不敢起歹毒心思。
顾颜芷拿着契约来找这里的牧场主管的时候，那主管将她仔细地看了又看。
声音里不满带了轻慢：“听说您是伺候好了我们小姐，才被赏赐的封地。”
顾颜芷闻言，冷冷看着他道：“我是如何得到的这封地，岂能是你这种奴才可以随便置喙的？在我这里，安心干活的留下，心里有别的心思的，现在救滚。”
那管家不想顾颜芷如此硬气和不留情面，一下子脸通红，反而心里有些怯懦，再也不敢多言什么。
其他的人，看着顾颜芷杀鸡儆猴，也瞬间老实了。
顾颜芷叫管教将人都找出来，供自己挑选，这个管家不太老实，而且自己同他起了冲突，不适合再用。
顾颜芷给了他两条路，要不在牧场做个普通人，要不拿着一定的安家费，离开牧场。
那管家黑着脸选择了后者。
而他一走，其余人的脸上露出松快的神色，有人告诉顾颜芷，管家的哥哥是左大臣府邸的奴才，所以趾高气昂，大家没少收到他的盘剥。
顾颜芷高声道：“在我这里，没有门第，没有男女尊卑，只要做得好的，就会收到嘉奖，女人也可以争取从我这里拿活儿干，若有人仗着亲戚在哪里做差，就不可一世，随时报到我这里来，一经查实赶出牧场，绝不轻饶。”
众人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不论关系门第，不分男女尊卑？有这么好的事？”
不过楼兰这方面的壁垒本就比上京薄弱得多，所以大家接受度比较良好。
很快，一个女人自告奋勇，承包了拿一百匹战马。
“我家当家的在世的时候，伺候了战马几十年，这些马儿要如何训练才能上战场成为数一数二的良驹，我马儿嫂论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顾颜芷看这女人英姿飒爽，就很喜欢，又听新选的管事说，她丈夫死后，她亲自打死了一个想要侮辱她的男人，带着儿子一过就是十年，就点头道：“行，就给你管一年试试，一年后，你选一匹最好的马，我要考试。”
其余的人也是这样，她让他们分别承包了一部分的牲畜，也是让他们来年接受考试。
听说还有考试，大家都新奇得很，并且也激发了积极性，都想要考个好成绩，毕竟成绩好的奖励可是很可观。
顾颜芷一去好几天才回来，贺大夫忙告诉她，小傅已经醒了。
顾颜芷并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去看他的情况，而是先去洗漱一番，还慢条斯理地吃了午饭。
贺大夫看他这样，又觉得那日自己肯定看错了，这个小公子，也没有多在乎他的哥哥嘛。
真是好冷淡的孩子。
“您呀去看看您的兄长么？”贺大夫见他用完午饭，似乎想睡一觉的样子，终于急了，忍不住提醒道。
顾颜芷淡淡地道：“不急。”
顿了顿，她又仿佛刚好想起一般，问道：“对了，我哥他醒来可有什么异常？”
“倒是没有，就是脾气似乎不太好，一直挺阴沉的，”贺大夫皱眉道，“对了，你哥的眼睛怎么是绿色的？这中眸子的颜色，我只听说过，似乎是——”
忽然，他看到顾颜芷看着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冷，不由得心里一紧，想起了师傅的话，当初他们是见过一个绿色眼眸的人的，然后师傅说千万不要对外人提起这件事情。
于是，他忙道：“不过楼兰这边的混血挺多的，混血容易造成异瞳，灰色、蓝色都有。”
只是绿色却的确非常罕见。
每次都预兆着——
贺大夫轻轻打了哥哆嗦，但是心里想，当初师傅可能是乱说的，怎么可能——
“你说他——绿眸，”顾颜芷的手缓缓地捏紧。
“是啊，他不是你哥哥么？你不知道他是绿眸？”贺大夫忍不住问道。
顾颜芷摇摇头，看着贺大夫的神色道：“他一般没病的时候是绿眸，病发了就回变成黑色，你，曾经见过这个症状吗？” 艳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