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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有时候希望比绝望更可怕。

　　若是不知道他的死活，他的母亲一辈子都要活在寻找里。

　　而如果知道他没了，母亲开始或许会悲伤欲绝，但接着她会接受现实，或许以后还能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原来小杰就是为我而死的那个少年，”顾颜芷眉头微锁，于微风里看向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年，火焰烈烈，她的眼眸印着火焰，透出异样的暖色。

　　“原来小杰就是为我而死的少年。”

　　傅玄听到风力有人再喟叹，他意外地掀起黑色的凤眸看向对面，见女扮男装的女人正看着那个叫马小杰的孩子，但她的唇并没有动，又怎么可能说话？

　　眼底似有所感地微微一动。

　　傅玄又扫了眼马小杰，这才低头继续烤制他的兔子。

　　而顾颜芷——她把兔子给烤糊了。

　　“哎呀，太可惜了，”马二嫂忙抢过顾颜芷的工作，用刀小心翼翼削去黑糊的部分，看到里面还有血水，便自己拿着去火边烤了起来。

　　顾颜芷扭头假装看不见：“柔儿，把我们的干粮拿出来。”

　　“哼。”

　　男人轻轻的不屑的声音传来，顾颜芷恼恨地瞪了眼某个袖手旁观的混蛋，诅咒他也烤糊。

　　咦？

　　他烤得竟然挺好。

　　兔子滋滋地冒着油，一股焦脆香甜的味道见见弥漫开来，顾颜芷鼓了鼓腮帮子。

　　偏生马二嫂还要夸奖道：“东家的哥哥烤肉可真是把好手，这兔子烤得就是诱人。”

　　顾颜芷抿了抿唇，恶狠狠地咬了口干粮包子。

　　但余光又不争气地盯上了傅玄手里的兔子，他的兔子已经熟了，烧烤的过程中洒了三次调料，还抹了两次油，现在烤得外焦里嫩，看了就让人食指大动。

　　傅玄优雅地拿匕首片下肉来吃，仿佛坐在他豪华的宫殿里，享用美食一般。

　　将马二嫂的眼睛都看直了。

　　心里想，这两个人果然不是一般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金尊玉贵的公子，看那气度和仪态，啧啧。

　　不过，贵公子也懂得捕猎和烤肉么？

　　她的眼底又闪过一丝疑虑。

　　这时候，马小杰提醒道：“娘肉烤好了。”

　　马二嫂这才低头看自己烤的肉，因为兔子肉新鲜，即便刚刚被顾颜芷糟蹋过，现在修补了下后，还是极好的。

　　马二嫂刚准备递给顾颜芷，又看了眼自己的儿子，舔着脸道：“那个，东家，我能不能片两片肉给我儿尝尝？”

　　马小杰觉得丢人，忙道：“娘，我不要。”

　　马二嫂还是带着笑，用手肘赶马小杰：“大人说话你别插嘴，哎，你还小，长身体呢，得多吃点肉。”

　　顾颜芷眉心微动，最后道：“你把两条兔腿给我们，其余的就自己留着吧。”

　　马二嫂是想讨点肉，但没想到能占这么大便宜，立刻不好意思了：“不用不用，给小杰两片肉就好。”

　　顾颜芷笑笑道：“不是客气，我就只想尝点兔子腿就好。”

　　马二嫂见她不像是说假话，就给她和莫柔，一人切了条肥嫩的兔子腿，剩下的都给马小杰，马小杰却小小咬了口，又将肉往他娘口里塞。

　　顾颜芷便笑了笑，她那一笑，极其真心，因此美得惊人，正好被傅玄无意中看到。

　　他的心莫名的有些心率不起。

　　他收起吃完的骨头，转身走远。

　　丢了骨头后，也没有立刻回来，直到脑子里刚刚那不经意看到的那抹笑淡去，他才走回到宿营地。

　　结果在刚刚坐的地方看到一方手帕，手帕里包着几十颗红色的野果。

　　他意外挑眉，朝着顾颜芷看去，顾颜芷微微勾了下唇：“莫柔路上找到的，当兔子肉的报酬了。”

　　傅玄捡起果子，原本应该还回去的，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道：“希望他还给我，这果子怪好吃的，我还没吃够呢。”

　　傅玄原本要抛出去的动作一收，在顾颜芷有些郁闷的眼神里，慢条斯理地一颗颗捡着那果子吃。

　　但是他确实不太爱吃这种果子，小时候落魄，吃这些吃多了，现在再尝，没有回忆的感慨，只有生理性的厌恶。

　　最后，他将那剩下的果子抛给吃得很高兴的马小杰：“送你了。”

　　马小杰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谢谢公子。”

　　傅玄原本冰冷的唇角勾起一抹恶意的弧度，不是很喜欢马小杰么？他吃你的果子，就当你报恩了，高兴么？

　　他又扫了眼顾颜芷，发现她一脸惋惜的看着马小杰手里的果子，傅玄原本烦躁的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不杀她是对的，留着路上逗乐子也好。

　　几人吃完后准备继续赶路。

　　才走了一会儿、

　　“婶娘，小杰，你们怎么在这里？”

　　一个有些油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几个人回头看，顾颜芷看着那人过于富裕的打扮，挑了下眉头。

　　那是一个男人，同小杰有点像，但是又高又瘦，颧骨突出，显得过于精明。

　　马二嫂和小杰都穿着补了很多补丁的土布衣服，但那个人却穿的新棉布，这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就很难得了。

　　而且，他说话就说话，明明是问候马二嫂和马小杰，目光却一直往顾颜芷这里瞟。

　　而且顾颜芷可以肯定，他的目光是一种确认。

　　他确认什么？

　　这就很有意思了。

　　“马二嫂，这位是？”顾颜芷故作不耐烦，趾高气昂地看着那男人。

　　马小杰显然很不喜欢这个人，脸上都是难看的神色：“这是我堂哥，东家，我们不熟悉的，堂哥估计就是看到我们打个招呼，堂哥贵人事忙，马上要去忙大事了，对吧？”

　　那人脸色一僵，但是脸皮奇厚，反而跑到顾颜芷面前来自我介绍道：“这位公子，我叫做马德成，是马小杰的堂兄，这块地方我很熟悉的，你们是来打猎还是游玩？我可以当向导。”

　　马小杰想不到马德成这么不要脸，当着他们的面就想抢生气，起得要死，厉声道：“不需要，堂哥，我们陪着东家巡视牧场呢，不是玩。”

　　马德成闻言，眉心微动，笑容更加谄媚道：“巡视牧场也可以叫我带路，我这里真的很熟，小杰不行，小杰老窝在家里看书，我婶娘又每次忙着做粗活照顾他，哪里有时间到处走到处瞧的，我就不同了，这个地方，我没事就来玩，哪里的草好，哪里有秘密水源，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顾颜芷淡淡一笑，挑眉道：“喔，你真的知道秘密水源？”

　　马德成上前一步，眉开眼笑道：“很近的，从现在开始走，傍晚时分就能到。”

　　说着，他目光又将顾颜芷五人打量了一下，似乎是确认只有他们五人：“怎么？小公子想去看看？”

　　“不去，”马小杰板着脸，“东家，我们还是走固定的路线比较好，您别看这草原似乎很平静，但若是迷了路，死在里面都未必能走得出来。”

　　“堂弟，你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我看你就是书读太多了，读到马肚子里去了，这个地方离我们村子又不远，不过是一日的路程，能迷路到哪里去？”马德成无视马小杰，冷笑着讽刺道。

　　接着，他又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道：“啊呀，我记得那个地方现在很多螃蟹，那个膏肥肉美的哟。自己吃或者是拿去卖都是极好的。”

　　他这么说的时候，马二嫂的眼神也变了。

　　但是她因为刚刚马德成说了马小杰，所以虽然心动，却还是怒斥道：“你想都不要想，那是我们东家的地方，你敢去抓个螃蟹试试？还有，我们不需要你带路，我儿子说得很对，你不知道读书有什么用，是因为你没读过书。，马德成，别以为你在外面不知道靠了什么贵人就觉得了不起，我们东家可是左大臣的人，你算什么东西，还不给老娘滚！！”

　　莫柔在顾颜芷旁边惊叹：“马二嫂，女中豪杰也。”

　　顾颜芷笑了笑，楼兰的民风彪悍，所以女人反而地位和男人差不多。

　　这马二嫂是个寡妇，为了对付那些觊觎她家财产的人，可不得比一般女人更凶悍？

　　果然，马德成被马二嫂一骂，就有些蔫头耷脑的，但他还是坚持要跟着他们一起，说是路上能给他们找点好玩的。

　　果然，路上他找到了一个兔子窝，这窝兔子可真倒霉，被傅玄将老家都给端了。

　　顾颜芷一边为兔子默哀，一边举起一条烤得油汪汪的兔子腿。

　　唔，再多加点辣椒粉会更好。

　　这时候，马二嫂那边又吵了起来。

　　马德成依然劝说马二嫂去抓螃蟹。

　　马二嫂又有些意动。

　　但马小杰却皱眉不悦地道：“你到底想什么坏主意？要是真又抓螃蟹这样的好事，你会想到我们？没有利益可图，你会这么积极？”

　　马德成脸色一冷：“我是看你们孤儿寡母的可怜，这才想要照应你们一二，你们不知道现在的母蟹什么价格？五两银子一只呢。”

　　顿了顿，他又道：“当然，我这不是不敢在别人的地盘上乱来，但你们东家准了，他们最多抓来解解馋，我们却可以大赚一笔，不然我们五五开，这总成了吧？”

　　马二嫂：“七三，不然算了。”

　　马德成气得牙疼：“六四，不然就算了。”

　　马二嫂：“那算了。”

　　说完，她拉起马小杰立刻就要走开，不带一点拖泥带水。

　　马德成：“行行行，七三就七三。”

　　马二嫂想了想道：“那我去问问东家，如果她不愿意，你可不能在打扰东家，我们就当这事情没发生过。”

　　结果，马二嫂去问顾颜芷，顾颜芷想了想，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她道：“我们不去了，你告诉你那堂侄儿，他可以去抓螃蟹，但是到时候，把六成利润给我。”

　　顿了顿，顾颜芷低声笑道：“我不要，只要你们将马看好了，那些利润都是你们的。”

　　马二嫂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那怎么好？”

　　顾颜芷摆摆手，并未说什么。

　　第二日，顾颜芷起来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时候，傅玄忽然走道她跟前。

　　顾颜芷立刻站起身，然后发现自己看他需要仰着头。

　　想起他上次说她是小矮子。

　　顾颜芷又面不改色地坐下，指着面前的地面道：“请坐。”

　　傅玄嗤笑一声，顾颜芷牙痒，面无表情假装没听见。

　　傅玄坐下后，淡淡地道：“马德成和马小杰去抓螃蟹了。”

　　顾颜芷豁然已经，她就说有什么不对劲，是了，今天早上竟然没听到马小杰的读书声。

　　顾颜芷一下站起来，她面色铁青，叫莫柔赶快叫马二嫂过来。

　　傅玄跟着站起身，若有所思看着她问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昨天你的态度也很奇怪，为何比同马德成去看新水源？你在害怕什么？”

　　顾颜芷心里一凛，但她不可能和他解释自己是重生的，儿马小杰前世就是被人陷害后，被楼兰哪支影子军队给抓住，最后受尽折磨而死。

　　“我现在没有心思和您解释，摄政王殿下，若是你不想帮忙，那么请自便，”顾颜芷皱眉，眼底闪动着怒火。

　　傅玄凝眸死死盯着顾颜芷的眼睛，但是此刻他又听不到那种声音了。

　　是她的想法不够强烈吗？

　　到底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听到她心里的声音呢？

　　是的，他已经发现了，好几次，明明身边的人没有说话，他却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那是那些人不能宣之于口的，心里的声音。

　　马二嫂此刻被莫柔请了过来，看到顾颜芷脸色那么难看，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了，忙道歉道：“东家，怎么了？是不是小杰离开给东家造成了麻烦？”

　　顾颜芷沉着脸道：“是，你现在有办法马上让他回来么？”

　　马二嫂想不到真是因为这个事情，她现在也有些懊恼，主要顾颜芷平日表现得太和善了，让她少了应该有的警惕，马小杰离开也没跟东家说一声，东家生气也情有可原。

　　她忙拿出一个竹笛道：“那我吹笛子，小杰听到笛子就知道要回来。”

　　说完，她开始吹笛子。

　　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声音回应她。

　　马二嫂慌了，她跳上马，眼神迷乱地道：“东家真是对不起，我去将小杰找回来，如果之后您要怪罪我，或者赶我走都可以。”

　　但是小杰是她唯一的孩子，她的一切，她不能么有小杰。

　　她的心里隐隐有不好的想法。

　　再想到昨日东家说不让他们跟马德成走。

　　再今日东家听到小杰离开，脸色那么难看，或许东家知道其中有问题。

　　而她却愚蠢的被几十两银子的收入蒙蔽了双眼，甚至可能已经害了自己的孩子。

　　马二嫂没等顾颜芷回答，就甩了下鞭子，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顾颜芷立刻也要飞身上马，却忽然被一只大手抓住，无法动弹。

　　顾颜芷脸色沉冷地扭头盯着傅玄道：“放手！！”

　　傅玄安静地用黑色的凤眸看着她：“你昨晚不肯去是因为害怕危险吧？那现在怎么又肯去了，这不是自投罗网？”

　　顾颜芷猛地瞪着他，她着急起来，眼眶微微发红，只是沉声道：“放手。”

　　她此刻都不想和傅玄说话了。

　　但还是忍着怒意道：“对您来说微不足道的小民，但他们的性命依然对我很重要，任何人都没有权力随意折磨剥夺一条生命。”

　　傅玄蹙眉：“你果然知道点东西。”

　　顾颜芷咬着唇，一把挣脱，手里的鞭子一扬：“莫柔，跟我来！！”

　　莫柔忙跟上。

　　过了一会儿，莫柔轻声道：“公子，他跟来了。”

　　顾颜芷依然余怒未消，她知道傅玄从头到尾都再看戏，都再试探她。

　　她一直都知道他心性冷漠，不将人的生死看在眼底，对别人的痛苦也没有同理心，可是，她想不到他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或者说，她知道，但是因为小傅也是他啊，所以一直忽略了他真正的性格是怎么样的。

　　顾颜芷没好气地道：“不用管他。”

　　顿了顿，又道：“如果他想要坏我们打事，莫柔，你负责拖住他，不管用什么办法。”

　　莫柔小心翼翼地喔了一声，心里也叹息，小姐的命真不好，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男人。

　　她，她以后也不要对傅玄好了，摄政王又怎么样？哼。

　　顾颜芷带着莫柔赶到那片水域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远远看着马二嫂在歇斯底里找自己的孩子，缓缓地将眼睛眯缝起来，水声——

　　她记得自己被抓住后，其中一段也听到了水声，军队就在水的源头。

　　马二嫂说草原上的水很少，这么大一片水域一定不可多得。

　　若她是那个军队的头头，要在这里长期的发展，设置还要从孩童中间培养死士和士兵，那么，一定要找一个能又充足水源的地方。

　　“莫柔，我们往源头找。”顾颜芷仔细观察了一番后，朝着这水源的上游冲去。

　　她并没有管马二嫂，因为没有时间。

　　而傅玄纵马来到此处的时候，他听到了哭声。

　　那哭声疯狂而歇斯底里。

　　他蹙眉看了一会儿马二嫂，眼底仿佛穿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这时候，马二嫂忽然失足掉进了水里，她想要挣扎，但刚刚寻找马小杰的时候，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朝着黑暗的潭底沉下去。

　　小杰！我的孩子！！

　　她的泪水混在河水里，慢慢朝着河面飘去。

　　小杰，你回来，我的孩子！如果要死，让娘替你！娘该死，娘去死！ 艳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