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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勇帅明显被顾铭的话惊住。他的神色连续变换数次,像是还想追问,但最后忍住了,只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顾铭勉强笑了笑,说:“没事。”
两人的聊天到这里差不多结束,他们忙起来了。
一共三个包间,每个包间里的顾客都有各式各样的需求,他们必须面面俱到。
有客人要冰块,他们就得提一个小铁桶去冰房里取冰;有客人兴致高昂了,想嗨,他们就得进房间帮忙点一些比较激情的歌;有人客人累了,却还不想走,他们就去打热毛巾。
其实这些事情都比较简单,顾铭跟着元勇帅走了一遍,基本上都记住了。无非就是打冰块一定要装满一桶,要点激情的歌就直接点屏幕上的“泡泡”版面,打热毛巾一定要用手试一下温度,不能太凉,也不能太冷。
令顾铭惊讶的是,元勇帅在短短两个小时里,居然收了五次小费。虽然每次都只有十几二十块,但加起来也不少了。
他好像天生就有一双洞穿人心的眼睛。他总能在适当的时候说适当的话,讨顾客欢欣,接着拿到小费。
元勇帅努力解释过这个问题,但他组织语言的能力不强,说了半天说不清楚,最后干脆来一句“只要运气够好,哪里都有小费”。
顾铭不以为意地笑笑。其实他也并非想学高效获取小费的技巧,他只是好奇元勇帅怎么习得这身本事的。
不过元勇帅也算大方,他并没有刻意隐瞒一些隐晦的常识。
其实靠点头哈腰赔笑得来的小费一般都多不到哪里去。想要拿到高额的小费,主要还是靠热毛巾。
元勇帅道:“如果顾客叫你去打热毛巾,有一定可能会附带小费。但若你主动打热毛巾送给顾客,那就有很大可能拿到小费。”
顾铭不解道:“为什么?”
元勇帅笑道:“热毛巾是一个隐晦的信号,一般常来这里玩的老板基本上都懂。只要他们那天心情好,随手给个一两百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顾铭记住了,但并没有付诸行动。在他看来,虽然拿小费也需要本事,但那总归是无功受禄,宛如乞丐。
顾铭站着,脚越来越麻,人也越来越疲乏。
终于,休息时间到了。
元勇帅问:“顾铭,你累吗?”
顾铭勉强笑道:“还好。”
元勇帅道:“如果你累了,就去休息室休息。如果你不累,就再站一个小时,到时和我一起去休息,这样可以多坐一会。”
顾铭问:“为什么。”
元勇帅笑道:“因为我是领班啊。虽然休息时间被推迟了一点,但可以比普通员工多休息十分钟。”
顾铭思忖片刻,点了头。虽然他很累,但他知道自己初来乍到,什么事都还得倚仗元勇帅,所以还是寸步不离跟着元勇帅的好。
顾铭以为这一个小时并不磨人,咬咬牙就忍过去了。
事实却不是这样。九点到十点这段时间,因为有三分之一的员工在休息室,留在岗位上的员工更忙,几乎没一刻能停下来。
这段时间,领班的工作量比普通员工更多,几乎对讲机一响,就得有一个领班去帮忙。
顾铭感觉这份工作的确非常累人,这几个小时下来,他甚至有一种“骨质疏松”的感觉。
只有人累到极致时,才会感觉骨头松软。
他终于熬过来了,能进休息室休息了。
他坐下来的那一瞬,仿佛身与心都得到了解脱,幸福无限。
这会王禹也在休息室里坐着。
他看到顾铭,微笑着问:“顾铭,第一天来上班的感觉怎样?”
顾铭道:“还好,就是还有很多东西没弄懂,得跟着师傅慢慢学。”
王禹道:“最累的就是六点到十点这段时间,后面就轻松许多了。”
顾铭笑着点头。
王禹迟疑片刻,忽然问:“顾铭,你和木缘沂是什么关系?”
顾铭愣住,他全然没想到王禹会问这个问题。他犹豫片刻,如实道:“认识不久,普通朋友。”
王禹哑然失笑道:“你这朋友还真够普通的。她十分钟前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叫我准备宵夜时,多给你弄点好吃的菜。”
顾铭的眼皮猛地一跳,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接着又疑惑道:“木缘沂是商务那边的公主,怎么管得到我们量贩这边的事啊?”
王禹解释道:“在我们公司,木缘沂本身没有任何职位,但高层们大多很给她面子,毕竟她是公司里的招牌,能增加不少营收。”
顾铭沉默。
王禹起身,抬手拍拍顾铭的肩,微笑道:“如果你和木缘沂关系好,那就在这里认真干,有她帮忙说话,很快就能升上来。”
顾铭面容艰涩地点头。
休息时间结束,顾铭再回岗位。这时的确比之前轻松了许多,包间里的客人都变得不那么活跃了,估摸着等不了多久也都三三两两离去了。
凌晨,宵夜时间到。
少爷们快速打扫出一个空出来的包间,隔壁馆子的老太婆推着一个手推车来了。
宵夜是盒饭,米饭和菜分开装。每个少爷只有一份菜,米饭可以随便吃。
宵夜由王禹分发。
顾铭能看见,木框里的盒饭其中有一个做了标记,而且王禹确实把那一份盒饭发给了自己。
顾铭打开饭盒看了一下,里面有炒肉丝,红烧排骨,土豆丝,以及大头菜。
肉比素多。
顾铭斜着眼看了元勇帅的饭盒,里面只有少许几块肉。
看来王禹的确很给木缘沂面子,他的确给顾铭弄了不少好吃的。
顾铭本来很饿,但现在却没了食欲,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便合上饭盒不吃了。他不知道木缘沂想干什么。如果只是朋友之间互相照顾,他当然欣然接受。但他敏锐的感觉到,木缘沂昨晚说的那句话很可能是认真的。
她说:“莫非你没发现,我越看你越喜欢,已经在追你了。”
顾铭感到头痛。他不是容易犯错的人,纵然犯了错,也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
继苏沁之后,他封锁了自己的心,他的心只属于风雪,纵然韩贞也无法打开他的心门,遑论这个才认识不久的木缘沂。
他做了决定,今晚下班回家,一定找木缘沂说清楚。
宵夜过后,还留在包间里唱歌的客人少了许多,不少房间空了出来。
少爷们开始打扫包间,顾铭跟着元勇帅一起学。
元勇帅道:“打扫包间记住两个规则,从上往下,从里往外。先把茶几上和沙发上的垃圾都清理干净,再把地上的垃圾都扫出去,这就完成一半了。”
顾铭问:“另一半呢?”
元勇帅笑道:“另一半相对麻烦一点,就是擦杯子,刮茶几,刮地。”
顾铭似懂非懂地点头。
元勇帅给他做示范。先把杯子都拿到包间洗手间的洗手池里,接着用清水认真冲洗。杯子都冲洗一遍之后,再用专门的白毛巾擦杯子。杯子擦干,然后对着灯光看一下,如果光洁无杂质,就擦干净了。
刮茶几和刮地差不多。都是先把兑了水的洗手液摇出泡泡,然后洒到茶几上或地上,接着用拖把先拖一遍,再用刮刀挨着刮。
刮刀不是刮胡刀,而是专门刮地的一种清洁工具。
刮刀和扫帚、拖把这些工具不一样,需要一定技巧才能用好。
元勇帅道:“先把刮刀按在地上,使劲往后刮一下,再把刮刀移开,对着地拍一下,把水渍拍掉,再顺着刮第二下。茶几上或地上的没一个地方都要刮到,这样才算打扫合格。”
顾铭跟着学,但一时半会还真用不好刮刀,他刮出来的地面总残留不少水渍。
顾铭和元勇帅先后打扫了三个包间,时间到了凌晨两点过,快到下班时间了。
这段时间非常闲,店里的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少许几个包间里还亮着灯。
元勇帅笑道:“到了这时基本上就算下班了。如果三点之前,剩下那几个包间里的客人没出来,就是值班员工的工作。”
顾铭问:“我们守的包间已经没客人了,那可不可以找个地方坐着?”
元勇帅笑道:“这时还是上班时间,不能坐。”
顾铭问:“那我们就一直守着空包间站着?”
元勇帅道:“可以去大厅聊会天,如果有客人要走,就去帮忙打扫包间,如果没客人走,就在大厅等集合,集合完就可以打卡下班了。”
顾铭点头,跟着元勇帅往大厅走。
一到大厅,顾铭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因为木缘沂在前台坐着,正和量贩这边的两个收银美女聊天。
她看到顾铭,连忙招手,嬉笑道:“顾铭,我正等你下班呢。”
顾铭露出一个相当僵硬的笑,算是给了回复。
木缘沂快步走到他的近前,笑语嫣然道:“怎么样,今天累吗?”
两人离得很近,顾铭闻到她头发里传出的橘子香味,神色蓦然怔住。
木缘沂不满道:“我在和你说话呢,你听不见吗?”
顾铭道:“你的头发很好闻。”
木缘沂惊愕道:“你喜欢橘子?”
顾铭摇头,双目变得飘忽,不动声色,仿佛无视了眼前的美少女。
木缘沂静站一会,感觉无趣,便又坐回前台,与那两个美女继续聊天。
三个美女交头接耳说悄悄话,不时还往顾铭这边看来。
顾铭感觉浑身不自在,便往长廊里走,找一个没人的位置安静站着。
三点整,有领班喊集合,终于下班了。
顾铭现在是实习期,没有值班的安排,而且正常情况下,也没有公司安排第一天来上班的员工值班。
顾铭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出门打卡前又向元勇帅好好到了一个谢,接着不情不愿看向一脸欣喜的木缘沂。
木缘沂想抓顾铭的手,但被顾铭躲开,她便咬着嘴轻声抱怨。
两人刚走几步,便有一个相貌异常英俊的男人拦在前面,挡了路。
“缘沂,你怎么不接我的电话啊?”
这个男人走上前便要抓木缘沂的手,木缘沂抬手“啪”的一声拍开他的手,蹙眉道:“左兵,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不要来这里找我。”
左兵就是木缘沂的男朋友,她口中所说的“那个笨蛋”。
左兵陪笑道:“是这样的,你不接我电话,我又太想你了,就忍不住找来了。”
木缘沂道:“你不是想我,而是想我兜里的钱。”
左兵强笑着不说话。
木缘沂道:“你是不是在等我问你要多少?”
左兵依旧不说话。
木缘沂道:“从今天开始,一分钱也不给你了。”
左兵急了,忙问:“为什么啊?”
木缘沂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左兵愣住。
木缘沂又道:“我已经有新的男朋友了。”
左兵问:“谁?”
木缘沂再次抬手抓顾铭的手,她以为顾铭会配合。可没有。顾铭仍是面无表情避开了她。
她给他递眼色,他却视若无睹。
木缘沂终于急了,尖声吼道:“顾铭!原来你也是一个笨蛋啊!”
顾铭不动声色。
木缘沂抬眼看向左兵,一字一顿道:“这个人,顾铭,他就是我的新男友。你听清楚了?可以走了吗?”
左兵道:“你在撒谎。”
木缘沂道:“信不信随你,反正我们已经分手了。”
左兵问:“到底为什么?”
木缘沂道:“我没有那么多钱给你用。”
左兵道:“你以为我拿着你的钱干了什么?。”
木缘沂冷笑道:“抽烟喝酒赌钱玩女人。”
左兵摇头道:“我没有。”
木缘沂道:“我不管你有没有,反正我们分手了。”
左兵神色一黯,失魂落魄地往边上让。兴许是他太了解木缘沂的性格,知道她说其他事情可能是在开玩笑,但若提到分手,就肯定是真的分手。
木缘沂快步往前走。顾铭看了左兵一眼,也皱着眉往前走了。
顾铭追上木缘沂,提醒道:“木缘沂,你的男朋友好像有东西要给你。”
木缘沂不说话,依旧大步往前走。
顾铭又道:“我感觉你误会他了。”
木缘沂还是不说话。
顾铭犹豫片刻,便也不说话了。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木缘沂忽然止步。
顾铭看向她,惊讶发现她的眼角已经有了泪痕。
顾铭以为她刚分手,心里难过,便不打扰她。
怎知她根本不是为分手而难过。她盯着顾铭,非常委屈地说:“我又没让你真做我的新男友,只是希望你配合一下。多少人想牵我的手还牵不到,我主动牵你,你还避开,是因为瞧不起我吗?你怎么可以这么薄情啊?” 写心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