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4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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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沉地动,整个大地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
士卒们霎时乱作一团,高举刀柄的建州士兵们,此刻连脚步都立不稳。
荆禾大惊失色,立刻往东面的林子看去,滔天的汛河水从天而降,从山塬土坡上,裹挟着泥流滚滚而下!
竟……竟然决堤了?
这才四月,还不到八月汛期,怎么可能?!
卫槐君眸光一沉,显然也很惊讶。
他的计划被从中作梗破坏了,凭他垫起来的河床,根本没办法冲垮汛河的高堤,除非有人暗中帮他完成了计划。
心念一动,下意识想到了一个人。
他眺目远望,在远处疏林间,不断寻找着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在那!
她裹着厚重的氅衣,躲在树林里的大树上,脚下是奔腾破堤的大水,她勉力躲藏,可远远看去,她身形依旧摇摇欲坠,时刻牵动着他的心。
正想要纵身跳下城楼,不顾一切去找她——
可大水转瞬便至,城下还有那么多“假死”的百姓,他没法任性一走了之!
拧下眉宇,他咬牙下令:
“开城门,救人!”
跟大水抢时间,汉兵从紫禁门后涌了出去,把中“莲花箭”的人质都抬进了城内。
等人都进了城,城门又重重关上。在最后一瞬间,把奔袭而来的大水阻挡在厚重的门外——门缝中涌出激烈的水花,将士们努力顶着门柱,听着外头撕心裂肺的求救声,他们守下这座城池的信心便更加坚定!
好歹,他们与建州兵有一城之隔。
敌人在外,他们在内,且还有一城百姓需要保护。
所以,只要守住这一道城门,他们就赢了!
一道门,生死之隔。
门外的建州兵被大水冲得七零八落,士卒的五脏六腑被拍得稀碎,他们不断撞在岩石、木桩上,像破布一般,沉浮在怒吼咆哮的洪水之中。
大水倾斜而下,携着滚滚黄沙而来。
治水百年,还是在今日一朝破堤,荆禾不知是人为还是天意,他只知自己差了最后一口气就能赢了……
立在巢车上,所有人已撇下了他,各自逃命。
他腿脚不便,只能立在那里等死。
身上云锦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裂帛之音,比死亡的脚步更令他畏惧。
看着黑压压的三军将士被洪水击溃,再没了作战的能力,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望着脚下飘过的尸身,他渐渐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脑中闪过太多事情,唯一能叫他此刻庆幸的,莫过于在死前又见了小妹一眼。
她逃走了,被汉军救回了城中,至少她是安全的。
生死一线间,人总会看破过往所执,或许只有真正到了这个时候,才能明白自己一生追寻,或许只是贪嗔痴的空相执念。
低头,抚上云锦缎料,感受针线游走,他渐渐醒悟过来。
原来,这件衣服对于他的意义,不是追,而是留……
他该听她的话,把衣服拿去典当了的,而不是一直将心魔藏在身边,引诱自己一步步走上了欲念的不归路。
想通了,却为时已晚。
生死明,往事休,再不见那时云锦华衣,少年轻狂。
“咚!”
一声巨响传来。
被大水裹挟的大石,撞上了主帅巢车的桅杆,桅杆应声断裂,连带着那辆轮椅、那个阖目赴死的男人,一起坠入滚滚黄水之中。
……
卫槐君从城门飞身而下,脚轻点几块浮着水上的木头,飞身到了树林之中。
秦深抱着树桩咬牙坚持着,青木为了救她,已经离开这里,他打算把小船撑过来接她——听见树梢后有响动,她还以为是青木回来了,不免松了口气:
“你总算回来了……我快支撑不住了。”
话落,她手一松,直直坠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鼻下冷香传来,她不由浑身一颤。
下意识抬眸,她即刻撞进了卫槐君复杂又冰冷的目光之中!
旋身而起,她紧紧被他揽在怀中,等双脚落地后,他才松开了禁锢的胳膊,审视着怀中久久未见的她:
“你不是在榆关镇么?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卫槐君低声发问,显而易见,他的怒气濒临爆发。
哑婆子、毛氏、殷忠、几乎所有的人都瞒着他,很好,她的话竟比他还要管用。
孤身一人来京城,又见她脸色苍白,随时可能摔倒的样子,卫槐君顾不上发火,心中只剩下了关切的心思:
“你怎么了?是不是吃过那药,身子依旧不曾好全?”
秦深一时哽咽在喉,只能任由眼泪下落,她扑身抱住了他,闷声道:
“我想你,想见你,每时每刻都在想,我一刻都等不了!”
她的情话,让他心下一颤。
在他记忆中,她不是一个善于表达之人,爱得再深,也从未这样诉诸于口中。即便是生死大劫,俩人唯有相视一笑的默契,彼此心意即明。
可今日的她,令他有种绝望的感觉。
他还未来得及问她,这场水计究竟是如何办到的?明明三日之前,分流河段的河床只有一半高,要想在三天之内搞定,没有几百个人是办不到的。
可她哪来的人马?即便有,为何没有让荆禾探出端倪?
除非——
念至此,卫槐君整个心凉了下来。
他立刻攥住了秦深的手,翻转看向她掌心伤痕,那交错狰狞的伤疤,狠狠刺痛了他的眼。
愤怒比绝望来的更快!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翻涌的情绪,反手就是一个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你凭什么这么做?”
她的命,又何尝是她一个人的?
她难道从未想过,他的性命也早就在她手上了么?
这是第一次,他出手打了她;也是第一次,他恨不得拿刀杀了自己。
秦深惨淡一笑,只来得及轻念一声“对不起”后,就昏沉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
谁也没有料到。
一场旷日持久的围城战,会被决战当日的一场洪水更改了战局。
建州军一败涂地,军心涣散,丢盔弃甲往西边流窜而去,妄图绕过兰州从腹地赶回金陵——卫槐君一道军令下去,派人在长江渡口处拦截,俘虏了十几万人。
金陵的霭宋递来一份书信,愿意归顺称臣,解散建州朝廷,从此九州大地只有一个皇帝、政令皆有汉庭内阁而出。
可他也提了几个条件:释放俘虏,安排好建州贵族,赏居金陵城,让金陵的府衙官员永远由建州人世袭。
说白了,还是大刀砍,小刀磨。
连根拔起未免会彻底触怒建州人,让他们绝地反击,得不偿失。现在退让皇权,已是最大的善意。
卫槐君岂是不懂之人,当即同意了霭宋的条件,相当于把金陵城赏给了建州人自治居住——先安抚下来,等汉朝修生养息后,再来解决这个问题。
他不仅答应了,还赏了霭宋金陵王的头衔,金银玉帛,娇妻美妾更是数不胜数。
霭宋照单全收,把一干美人全安排在后府,拼命鼓励她们花钱开销,然后每个月的脂粉钱、府中花费,全找人一本折子奏去内阁,让卫槐君看着拟给。
自己则一袭白袍,一把长剑、一只酒壶,潇潇洒洒离开了金陵。
大家都说他该浪迹江湖去了,可霭宋自己知道,有人还欠他一个道别。 农门宦妻:嫁个太监去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