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5归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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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门一战后,京城围困得解。
河流决堤,冲垮了京郊山林,却独独绕过了那片桃夭,留下了几点春的气息。
卫槐君没有把秦深带回丞相府,而是安排在西林院子,他自己也留了下来,把内阁中枢齐齐搬到滩头村桃林,片刻也不愿再离开她。
一夜沉眠,等秦深转醒,才发现身上坐着个肉团子——
她梳着小发鬏儿,穿着对襟小衫,绸白垮裤,手臂如藕节,正水汪汪的直盯着她瞧。
秦深的眼泪一下子便出来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伸手将胭脂搂进了怀里。
胭脂已经一岁了,她咿呀开口,一把扭住了秦深散落在肩头的白发,咯咯笑了起来,奶声奶气唤她‘麻麻’。
大半年未见,自己又成了这般模样,她十分害怕胭脂会不认自己,可亲耳听见小丫头喊出妈妈,这种激动的心情叫她泪水难止。
贴着她的面颊,使劲亲了亲,秦深哽咽道:
“胭脂真乖,吃早饭了么?娘带你去吃。”
胭脂眸子晶亮,听见早饭两个字,先是摇了摇头,后又重重点着头。
秦深掀开身上的被褥,艰难挪动着两条腿,却发现像灌了铅一般重,半点力气也没有。
好不容易趿拉着鞋子,她试图将胭脂抱起了,可那种无力之感,让她连抱起女儿都成了奢望。
胭脂不哭不闹,坐在炕沿边儿,抬头巴巴望着秦深。
她粉雕玉琢的小脸,透出一抹失望,这让秦深更加心如针扎。
惨淡一笑,秦深捏了捏她的小脸,轻声道:
“娘可能是太饿了,没有力气抱胭脂,等娘先吃些东西好不好?”
胭脂小嘴一扁,乌溜溜的眼睛里立刻蓄满了泪水。
她不明白很多东西,只是本能的觉得难过,难过了,她表达伤心的办法就只有哭。
胭脂的哭声引来了不少人。
乳娘焦心在门外等着,却又不敢贸然进屋,蓉娘牵着峦哥儿也在外头,听见胭脂哭了,怕是她认不得了现在的秦深,便自己做主,推开了堂屋的大门迈步进去。
乳娘如蒙大赦,立刻快步而进。
见胭脂哭得可怜,心疼的连忙抱起了她,轻轻哄着笑丫头,嘴里直道:
“阿娘在这儿呢,不哭,不哭了。”
扭头看向秦深的一头白发和病恹恹的容貌,她试图开口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秦深怎会不懂她的意思?
落寞垂下了手,她抄起挂在屏风上的外袍和头巾,将自己的白发挽上,胡乱藏到头巾之下。
坐在葵口铜镜前,她颤抖着手打开了红脂盒,一点点往脸颊和苍唇上抹去。
“抱歉夫人,实在是……”
“没事的。”
秦深打断了她的话,后抿着一抹淡笑,继续道:
“胭脂还没吃东西,你带出去奶吧,我等下就出来。”
“是。”
乳娘抱上胭脂便离开了。
蓉娘让峦哥儿自己玩耍,她则走到了秦深背后,手执木梳,替她重新打理头发。
深吸一口气,措辞良久后她才小声开口:
“你千万别着急,现下时局稳了,不打仗了,咱们有老长的时间治病——丞相说,等忙过了这几天就辞官归隐,来滩头村好好跟你过日子,太医院的太医看不好,咱们就花重金遍访民间神医,一定能将你治好的。”
“太医院……已经看过了?”
秦深摆弄着口脂盒,连看向镜中人的勇气都没有。
蓉娘细不可闻的一叹,强迫自己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瞧过了,昨个夜里,丞相把所有太医传来了这里,会诊了一夜又都赶回去了。都是一帮庸医,医术可能还没你好呢,不如等你好了,让丞相聘你入太医院吧?当汉朝第一个女太医?”
秦深失笑道:
“我已当过第一女刀子匠了,如何还要再去任女太医?声名在外,怕是不会有人敢找我看病的。”
听到这儿,蓉娘即可接话道:
“是了,我且忘了你的老本行了!打了两年仗,穷的都是百姓,去年年景又不好,又该有许多父母要把孩子阉了送进宫了。你得抓紧好起来,刀子下救的,都是孩子的性命。”
秦深知道,大家都不舍她,希望她能振作起来。
可卫槐君并没有将真相说出来,她并不是生了难治之症,而是精血亏空,油尽灯枯。
答应蓉娘,一定好好吃药养病,后又问了庚子和小妹的情况。
“庚哥儿那里还瞒着呢,今年春闱应试,因为战事推延到了下月,他正奋力备考,打算中个进士,挣个功名回来。至于小妹……哎!终归是自己的亲哥哥,她随军去收拾战场了,想找到荆禾的尸身,替他好生收殓起来。”
秦深半阖着眸子,轻声道:
“瞒着吧,不用告诉他了,等我稍好些,我再进城去看他。”
“诶。”
蓉娘替秦深梳好了发髻,正准备包裹头巾,却让她挡开了——
“我既回家了,不必再躲藏着,以真面目示人吧。”
言罢,她从妆奁盒中挑出了一支木簪子,斜斜插入发髻之中。
*
最后去了一趟灵泉空间,秦深取足了灵泉水才出来。
推开槅扇房门,她在院子里架起小炉子煮茶水,合衣靠在榻上,她双手捧着用灵泉水冲泡的茶叶,一边呷着热茶,一边听着院中胭脂与峦哥儿嬉闹玩耍的声音。
没一会儿工夫,她便歪身睡了过去。
梦境如幻,她置身清风云端,追逐着一抹光束不断奔跑。
在光束的尽头看见了卫槐君的身影,他芝兰玉树,无双身姿,让她不顾一切的向他跑去……
可她越是努力,他却离开她越远。
等雾霭浓重,将他的身影完全吞噬了,她才从云端坠落,一直坠向不知去处的蛮荒深处。
……
一阵风过,吹来了桃林落英,轻缓落在素白的衣袖上、以及她苍白无色的唇瓣间。
温热的鼻息交缠,冷香扬起。
她缓缓睁开眼睛,却见卫槐君俯下身,恰好吻在了那一片桃花瓣上。
“醒了?”
“恩。”
唇齿两分,卫槐君伸手将人扶了起来,他挨着木榻坐下,让秦深靠在自己的怀里。
“晚上想吃些什么?”
秦深无声一笑:
“你不生气了么?”
他紧了紧自己的怀抱,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吻着她脖颈处低声道:
“生气有用么?如果有用,我愿意一辈子暴怒杀伐,换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抚上她的脸颊,他声音越加沉重:
“对不起……”
他指得是自己下手的那一记耳光。
秦深抬手,攥住了他微凉的手,用脸颊蹭着他的掌心,小声问道:
“你说,我会变得越来越老么?脸上长满了皱纹,牙齿掉光,像老婆子一样死掉?”
“不会。”
卫槐君没有半点犹豫。
秦深笑了起来:
“不会,是不会长皱纹,还是不会死?”
卫槐君的沉默,让秦深笑意更深。
他的束手无策,其实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失望并没有那么难熬,至少她还有半年光景。
如果生命的尽头可以预料,那么接下去的每一天,都会令她珍惜非常。
“晚上我们吃辣锅子吧?家里有现成的辣子么?我还有好些辣菜没做出来给你吃过。吃完,咱们去香汤池泡汤看星星?把胭脂也抱去吧,她现在大了,听得懂我说话了,我能给她讲许多睡前故事——”
“……”
“好不好?”
“好。” 农门宦妻:嫁个太监去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