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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3追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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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夜市,秦深还没怎么逛过。

  往日来城里,不是直奔毛嫂子那儿,就是去樊楼送货结算银子,很少存了逛大街的闲心。

  从码头上岸,一路各色小吃摊贩,吆喝声不断。

  闻着饭香,想着一日没怎么吃东西,三个人都觉得饿了。

  秦深在路边,给青木买了三个驴肉包子,自己和小鱼分着一只葱油蛋饼吃了,先填了填肚子。

  “咱们把该买的买了,晚一些再去二荤铺子吃顿热乎的。”

  秦深一边啃着饼,一边到了估衣铺儿外,见伙计照常对着门外一摞衣服唱卖着。

  忆其往日,文琅也带她来买过旧衣,她嘴边的笑意多少淡了下来。

  “诶,这一件来个大皮袄,大哥哥买去给大嫂,大嫂穿了满街跑——瞅瞅,看看,哟——”

  估衣铺的小伙子唱得喉咙沙哑,发油又侉,词句滑稽,引了许多人去看。

  秦深拉着青木,比量了量他的身高肩宽——

  然后给他挑了一件青色的棉衣,棉衣面儿是旧的,可里子还簇新着,用手摸起来,里头棉花极为蓬松,是做好没穿一年的好衣裳。

  青木哪里穿过这么暖和的衣裳,知道一定不便宜,僵着脸摇了摇头,推拒道:

  “过冬到元月了,不买也成。”

  “有的是乍暖还寒的天儿,才下过大雪,这半月还冷着呢!”

  她低头看去,见他只穿了一双单薄的夹鞋,头上破了洞,大脚趾冻得青紫,脚背不看也知道,一定长满了冻疮。

  帮着把小鱼的衣服也挑好了,又给俩人添了一双半旧的毛窝。

  秦深抱了一堆,摆到了伙计的面前:

  “小哥儿,劳烦数数,一共多少个大钱?”

  伙计端笑着脸,客气的回了话:

  “大妹子,哥也不多给你讨要,初五咱才开铺做生意,图个开门红,两套衣服,两双毛窝,一共五百文钱!”

  小鱼一听,就拉着秦深的衣袖要走。

  秦深知道估衣铺的折价儿,心里自有个底儿,她也不愿来回掰扯,只砍一刀价儿,笑着道:

  “三百文,我这就付钱拿走,另添二十文给小哥儿吃茶去。”

  “不成吧,这太便宜了!”

  秦深惋惜一叹,拉着小鱼就要离开,伙计咬了咬牙,一拍大腿应了下:

  “成吧,三百文就三百文,我给你装起来!”

  “不必啦,这就让他俩换上——天还猴冷着,也算过年添个新衣裳。”

  这么说着,她便让青木和小鱼换上了新棉衣,又把脚上破烂的夹鞋脱了下来,穿上温暖舒适的毛窝——

  她低头一瞥,见看到青木满脚背的冻疮,寻思着回去以后,要弄些药膏替他治一治,不然等了开春天儿,非难受死他。

  小鱼换了新鞋子,连走路都轻快了不少。

  身子腿脚暖和了,她原本被风吹得青白的脸色,现下也红润了起来。

  秦深本来还想给他俩换两床厚褥子,可才进铺问了问价钱儿,她就被青木和小鱼一块儿给架了出来。

  说什么也不肯要了。

  她无奈一笑,只能妥协道:

  “好吧,过两日再看看,还剩下些铜钱,带你们去二荤铺子搓一顿?”

  “我已经饱了。”

  青木立在原地,显然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日里干活辛苦,饭量自是不少的,那个个头儿的驴肉包子,哪里能管饱?

  秦深温笑着也不拆穿他,只可怜巴巴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叹道:

  “你饱了,可我还饿着啊。”

  青木挠了挠头,再没了半句话,和小鱼一起跟着她,走进了家二荤铺子吃饭。

  *

  伙计上前招待,引了人到堂里坐下,甩着抹布擦了擦桌面儿:

  “客官,吃些啥?”

  “一份坛子肉,两碗肉丝面儿,炒个醋溜白菜,再给我上四个大馒头!快一些上菜。”

  秦深看了看菜牌,麻溜儿的把菜给点了。

  伙计长声应了,然后拔了嗓子,跟后厨唱念道:

  “坛子肉、肉丝面两碗,并一个溜儿白菜!加四个馒头诶,菜马前咯——”

  等菜上齐全了,秦深从筷子筒里拔出了筷子,搓了搓,笑着道:

  “快吃吧,时辰不早了,赶着城里宵禁之前,咱们还得回码头去。”

  “好。”

  青木拿起来喧软的馒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堂中没几张桌子,秦深三个坐在了最角落里,铺子外头搭了天棚,若迟来的客人便只好坐在了那里。

  从秦深这个角度看去,她看见坐在外头的一个男人,侧影很是熟悉。

  他穿着厚厚的老棉衣,头带毡帽,一只眼睛似乎瞎了,用半块黑色的布罩子遮挡着,看起来渗人的很。

  他端起桌上的汤碗,呷了一口汤——

  秦深看到了他端在碗边的手,俨然少了两根手指头!

  心中咯噔一声,一个人的名字浮上心头:

  廖荣?!

  他不是跑去青州躲债了么,怎么又回京城来了?难道廖氏和梳杏又寻了他来?

  秦深拧着眉站了起来。

  可还没等她走出铺子与廖荣说上话,却见两个凶神恶煞的地痞冲进了铺中,他们一把揪起了廖荣的衣襟,按在了桌面儿上。

  秦深见状,只好停下了步子,静观其变。

  青木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挡在了秦深和小鱼身前。

  沉着脸,一瞬不动的盯着铺外的情形,生怕外头之人打起来,殃及到她们。

  “廖大爷好兴致啊,大口吃着肉,大碗喝着酒!欠咱兄弟的银子,你不打算还了?数数你还剩下几根手指头,几粒眼珠子,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呀!”

  为首的恶霸生得铁塔一座,结实的螳螂小肚腿儿,他一脚跨踩在了马札上。

  伙计想上去劝几句,被恶霸一个瞪了回来,他只好挡在铺子门口,怕里头吃饭的人趁乱溜了,连饭钱都没有留下。

  廖荣哇哇叫着,讨饶道:

  “别介,别介,我女儿有钱,我女儿有钱替我还,她还给我捐了个候补道儿,等着吏部衙门开印了,我就去补照!”

  “哟哟,那以后还要叫你一声廖老爷啦?”

  恶霸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掌拍在他后脑上,怒道:

  “别忽悠大爷,你女儿呢?叫她拿钱过来!京城扔块砖都能砸到个皇亲国戚,别说你个小小捐来的候补道了,凭你是谁,不还钱,老子照样剁了他!”

  秦深把这话听到了耳中,心里倒不觉得廖荣在吹牛。

  廖梳杏拿走了她全部的家当,若变卖那几十亩山地,并着五十两银票,确实可以替廖荣捐一个候补道。

  等何时应了缺,下放到州府县去做个小官县令的,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不用几年时间,就能把这个捐官的钱尽数挣回来了。

  “别剁我,别剁我!杏儿——杏儿你来啦!”

  廖荣冲着街上的一个女子招了招手,秦深定睛看去,果然是廖梳杏!

  她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裙,双耳坠着翠玉环,露在袖外的手腕上,是一只金黄的虾须镯。

  再无往日农家小妞的土气,摇身一变,倒像一个官宦家的小姐了。

  秦深再低头看了看自己——

  破旧缝补的袄裙,两只手腕光光的,头上也只是一支素银簪子,半点不值钱。

  秦深紧紧攥起了拳头,对于廖梳杏顺走她的钱财,她一直记在心里。

  不问而取是为盗!

  把自己打扮成官小姐,还给廖荣捐了一个候补道,想踩着别人过锦绣日子么?

  她还没点头同意呢!

  只是现在贸然冲上去质问,非但讨不回来钱,还会弄巧成拙——廖梳杏大可说她是廖荣的亲外甥女,这还债的事儿,也要她凑上一份。

  秦深沉着心,决定先忍下。

  待弄清楚廖梳杏现在的住处后,再想个办法,定让她为自己做的事儿付出代价。

  廖梳杏并没有看见堂里的秦深,她高傲冷着一张脸,嫌恶的看了一眼恶霸脏污的衣袍,避着远一些,生怕弄脏了自己衣裙。

  她掏出了一锭银子,咣当一声,丢在了桌子上,冷冷开口:

  “拿好钱,滚吧,今后不要再来找我们了!”

  廖荣看着银子,也十分感动,不解的抬头问道:

  “杏儿,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之前卖掉的钱,不是给我捐官了么?”

  廖梳杏斜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

  “我把西林院子给卖了,反正房契在我手里,贱价脱手,有的是人要。”

  “那、那——臭丫头不找你算账哇?”

  廖梳杏轻讽一笑,低头把玩着手腕上的虾须镯,淡然道:

  “听说她摔下山崖死了,尸骨都叫野狼吃了,白留着宅子也是浪费!”

  “哈哈,死的好,死的好啊!”

  廖梳杏轻叹一声:

  “现下我是真没钱了,你若再去赌,咱们就分道扬镳,各过各的吧!”

  “别,杏儿,爹知道错了,不赌了不赌了——等候补上了官,爹就努力给你攒钱,给你找个有钱的公子哥儿,哈哈,你就安心做你的官小姐吧!”

  廖梳杏满意的点了点头,搀上了廖荣的胳膊,两个人一并离开了。

  秦深咬着牙,从桌子后走了出来,跟在她身后就要一路追去——

  谁想那两个恶霸还没有离开,为首的看到青木和小鱼之后,吃惊的与身后伙伴说道:

  “呔,这不是周家两个小的么,咱们逼债那日,他俩跳河了,原来跳河没死啊!给我站住——你爹妈的债,你俩没死,就你俩来还!”

  他纵身一挡,咧着一口黄牙,把秦深也给挡了下来。 农门宦妻:嫁个太监去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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