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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有了这个限制,卓然心里就有把握了,如果对方出的题目自己找不到合适的名篇,那就说对方的题古怪就行了。同时,自己记得的诗词都是常见场景的。凭借这些千古流传名句本身的魅力,便可以掩饰诗词之中些许的不应景或者牵强的地方。
当然要注意,有些诗词是诗人在某种场合下用写的,不能够完全照搬,不然会捅大娄子,惹大笑话的,无法自圆其说。好在古人写诗都有一个思考过程,比如一炷香,这样总是有让自己琢磨修改的时间。
一听卓然居然如此大度,让自己来出题,这反倒让萧在望有些警惕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卓然,心中暗想,难道这小县尉当真厉害?当下便抱拳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便背着手,在阁楼之上走了几圈,一直走到栏杆处,双手撑着栏杆,旁若无人的举目远眺。
不知何时,窗外已经淅淅的下起了小雨,窗下就是静月湖,雨点打在湖面上,泛起一朵朵的涟漪。远处是昏蒙蒙的青山,山上小道有人撑着油纸伞,正在慢慢的往山上走。
半山上有几处坟茔,挑了竹竿,竿上飘着白色的纸钱,一串串迎风飘荡。还有人冒着雨点着香烛,在坟前扫墓。
萧在望转头过来说道:“眼下正是清明时节,祭祖扫墓的日子,莫不如——”萧在望说到这里就停下了,看着卓然,卓然点头道:“行啊,就以清明为题。”
写清明的唐宋诗词不少,卓然心头一下就能想起好几首,挑一首赫赫有名的赢下这场比赛应该没有问题。不料萧在望却眼珠一转道:“谁说用清明这个题材了?桀桀桀,你肯定之前写过这种题材的诗词,我偏不用这个为题。”
卓然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先前说的太快,让对方警觉转移了题目,却不知他要想出怎样的难题了。当下不再说话,只是瞧着对方。
萧在望沉吟片刻,又道:“清明祭祖,就是凭吊先人。这凭吊仙人不仅仅是自己的亲人,也可以是古代的名人,让自己敬仰古人。咱们以凭吊古人为题,各自作诗填词一首,诗词不限,以一炷香为限,怎么样?”
苏洵紧张的望着卓然,看他的反应,只要是他发现卓然皱眉或者面有难色,立刻就会插科打诨,连声反对,非要重新命题不可。
可是他看见卓然只是浅浅一笑,似乎浑不在意似的。顿时暗挑大拇指,心想,这县尉还真是着实了得,能够即刻成诗。凭吊古人的诗词,这种题目也比较容易,甚至比清明这个题材更宽泛,可选择余地更多。
萧在望对瞧热闹的掌柜说道:“再去取砚台和毛笔来。”
伙计赶紧又去拿了一副砚台和毛笔,搬了两张小桌子,放在雪白的墙壁前。
萧在望背着手,瞧着墙壁,似乎在凝思。只片刻间,似乎他已经想好了诗词,提笔蘸饱了墨,一手拉住垂落的长长的袖袍。提笔在雪白的照壁上刷刷写下了一首诗:宫中只数赵家妆,败雨残云误汉王,惟有知情一片月,曾窥飞燕入昭阳。
卓然背着手瞧着,苏洵站在他旁边,脸上摆出一副鄙夷的样子,想找点诗的毛病出来,狠狠嘲笑一通,替卓然打个前哨。只要把对方的诗词批得一无是处,卓然的诗就算不很出彩,却也能争个不输不赢。而如果卓然的诗比他稍稍出彩,先打压了对方诗词,更能够从容胜出。
可是当他看完墙上题写的这首诗之后,脸上的冷笑僵住了,不停倒吸凉气,反过头去又重头看了几遍,摸着胡须,却不说话了。
萧在望将毛笔搁在砚台之上,背过手,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望着苏洵和卓然说道:“怎么样?可还入得了两位的法眼啊?”
他自己那三个手下已经是掌声雷动。白面书生凑到萧在望耳边低声道:“少爷,你把她这首诗拿来用,那绝对稳操胜券……”
萧在望斜眼冷冷瞧着他鼻孔轻轻哼了一声,白面书生立刻会意,赶紧又咳嗽两声,接着哈哈大笑说:“好诗!真是好诗。”
苏洵原本是不想评价的,可是在对方目光炯炯的逼视下,他还是要发表意见的,又不能违心的说出不好。于是他又重新审视这首诗,希望能从中找出毛病来,然后无限放大,尽量贬低对方。
虽然诗是好诗,但是现在必须要打压,绝对不能说好。因此苏洵心念如电,眼睛审视着每个字,调动每个脑细胞都去思考这个字背后可能存在的问题。
突然,他眼睛一亮,随即哈哈大笑,转头瞧向卓然。
卓然已经从他眼中看出了戏虐,似乎已经找到了这首诗的致命缺陷,不由得也笑了。
苏洵何等人物,虽然他求官若渴,对官职的追捧已经到了似乎有点让人难堪的程度,但哪一个读书人面对仕途能够超然于外?所以这并不影响苏洵在卓然心目中的形象。他期待地望着苏洵,等待着他发表高论。
白衣书生被苏洵这突如其来且明显不怀好意的大笑弄得有些恼羞成怒。手中折扇啪的一收,指着苏洵说道:“笑什么?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你觉得我们少爷这首诗不好吗?”
苏洵点点头道:“诗的确是好诗,这首诗写出了宫中没见识的那些人对赵飞燕有失偏颇的评价,表现出作者对赵飞燕历史是非功过的沉思。诗作豪旷雄健,至情至性,刚柔相济,语言极富张力,把赵飞燕的遭遇跟自己的生死联系在一起,借古言志,倾吐胸中压抑和郁闷,立意鲜明,令人印象深刻。只不过,可惜呀,可惜!”
萧在望剑眉一挑,冷声道:“却不知什么地方可惜?”
“可惜这首诗不是你写的!”苏洵冷声道。
萧在望等人都倒吸口凉气,相互看了一眼,白面书生立刻折扇一指苏洵,厉声道:“你胡说什么?这明明是我们少爷刚刚写下的,怎么不是他写的?”
“我是说这首诗的原作者不是他,是他抄袭了别人的诗。”
“抄袭了谁的诗?你得说个清楚明白,姓什名谁,出自哪本书?可有证人?你要说不出来就是血口喷人,想不到你们武德县读书人诗词切磋比不过别人,就使出这种下三滥手段。”
这话可是惹了众怒,立刻就有人站起来高声道:“你这厮胡说什么?武德县读书人谁用了下三滥?这位老先生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你还没听完,就胡说八道什么?”
又有人怒道:“就是!在武德县的地头,居然敢讥讽我武德县文人,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你有资格在这耍威风吗?”
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纷纷指责,那白面书生也知道犯了众怒,赶紧连连作揖说道:“抱歉,在下刚才失言了,我是说这位老先生的点评有些偏颇,我倒也是很想听听他的依据,若是他举不出依据来,我只与他理论就是,与武德县诸位鸿儒无干。”
听他这么道歉了,又解作了解释,众人这才骂骂咧咧的又坐回了位子,近瞧着事态的发展。
苏洵等众人安静下来之后,瞧着萧在望道:“我之所以这么说,当然有我的道理。——我来问你,这首诗当真是你所写?”
萧在望心头有些发虚,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嗯了一声,瞧着对方。心想,只要硬着头皮来个死不承认抄袭,对方也奈何他不得。
苏洵道:“我问你,这首诗最后一句飞燕入昭阳用了什么典故?”
一听这话,萧在望笑了,张口正要说,忽然发现不对劲,凝神一想,顿时脸上变色,呆在当场。
旁边的白面书生却兀自不知,洋洋得意,卖弄学问道:“这都不知?我还真当你是文章冠绝天下呢。你这被县尉捧上天的所谓鸿儒,竟然不知这典故。嘿嘿,我来教你,——飞燕是汉成帝的皇后,她身轻如燕,能做掌中舞。可惜她一直想独占皇恩,便与人私通,准备生个太子来保住她的恩宠,结果东窗事发,被皇帝打入了冷宫,这句就来自于这个典故。”
苏洵笑了,表情有些促狭:“这典故用在这里所为何故?”
“你这人怎么学而不知?这叫借古喻今,不是单纯怀古。作者写这诗,是因为也有这样的境遇,正因为也遭到了这样的冷遇,才将心比心,所以才感同身受,才用了这个典故,而且……”
他刚说到这,便觉得不对劲,因为他发现,其他两个侍从都狠狠的用眼瞪他,还有一个不停的咳嗽,似乎要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他觉得有些奇怪,难道自己对这典故的解说错了吗?在看旁边的萧在望已经是面如死灰,他更是不解,凝神思索刚才自己说的话,猛然间冷汗直冒。天呐,自己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说这首诗是作者借古喻今,因为作者也有这样的遭遇,可是萧在望一个大男人,哪能有什么赵飞燕被打入冷宫的遭遇呢?这不是一眼就看出来是抄的别人的诗吗?
苏洵冲着这卖弄学问的呆子哈哈大笑,抚掌道:“说得好,说得妙极了,——是不是抄袭还需要我来解释吗?”
萧在望眼珠一转,淡淡的声音道:“但凡诗作,不一定都是作者本人亲身感受吧?难道就不能够借他人的身份来抒发感情吗?很多作者不也写了青楼女子,难道他自己就是青楼女子?你因为这个就说我抄袭,不是太过牵强了吗?”
苏洵冷笑,正要继续质问,卓然却拦住了他,道:“不管他这首诗是怎么来的,就当是他的好了。”
苏洵立刻就知道卓然心头有数,根本不怕对方抄袭。再说对方这首诗虽然的确出彩,但还算不得绝佳,卓然有击败他的空间。再差也不会次于他,于是便点点头,不再言语。
萧在望眼看苏洵没有再追究抄袭,不由暗自舒了口气,对卓然说道:“该你了。”
卓然也不再谦让,既然对方已经有明显证明抄袭,何必再拖延装着自己冥思苦想的样子,于是卓然提笔在墙壁之上刷刷写了一首诗。
这首诗便是李清照赫赫有名的豪放派代表作:
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
不肯过江东。
这首诗刚写完,就见萧在望踉跄了一下,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而他自己却感觉犹如头顶响了个炸雷,一道闪电将他劈得个外焦里嫩,僵在了那儿。目瞪口呆望着卓然这首诗。
他知道自己败了,这首诗几乎可以说完败他自己抄的那首诗。他之前抄的诗固然非常出彩,可是,对方这首诗,读罢立即给人感受到那掷地有声的刚毅和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人杰、鬼雄两句,抒发出项羽虽败犹荣的壮怀激烈。单单是这种豪迈气概,就不是自己的那首诗所能比拟的了。
眼看萧在望的这副表情,白面书生等几个人面面相觑。其实他们也被卓然这首诗所震撼住了,纵然心中想找点什么话来贬低,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理由,从心底也不想这么做,因为他们自己也被这首诗所体现出来的英雄气概所深深感染,实在不忍心对这首诗再去泼污水,鸡蛋里挑骨头。
苏洵也被震惊得连赞叹都忘了,只是反复瞧着这首诗,不停吟诵,半晌才转头,抱拳拱手对卓然说道:“佩服,佩服。卓县尉这种人杰鬼雄之志,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围观诸多书生也都看呆了,直到这时,才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大声叫好。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对前面萧在望的那首诗,什么借古喻今,什么赵飞燕打入冷宫的典故大都不知道,所以受感染也不深。但卓然所盗用的李清照这首诗,用词简洁明快,特别是前面两句,简直就是大白话,却直接勾勒出了那种撼天动地的感觉,立刻便打动了她们的心。又知道这位年轻书生竟然是本县的县尉,更是仰慕敬佩,将各种热辣辣的眼神一起朝卓然抛了过来。
眼见对方提不出任何异议,胜败已分。
苏洵原先说得狠,可真是要别人脱衣服当场出丑,作为一位大文豪,他还真的说不出来。然而那些瞧热闹的书生可不管这些,便听到有人大声嚷嚷:“你输了,快脱衣服,把最里面那件输给人家。等什么呢?难道想赖皮不成?”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跑来的,想来我们武德县显摆。我们武德县的人赢得起输得起,可不像你们输了就想赖皮。”
“正是,快脱衣服,把内衣也脱了,哈哈。”
“脱的时候背过身去,别把那丑物亮出来,这里可是有不少姑娘媳妇的,哈哈哈哈。”
萧在望面如死灰,狠狠盯着卓然道:“果然才思敏捷,萧某人甘拜下风。我们可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愿赌不服输的人,不就这衣服吗,给你!”
说罢,猛的一扯,将自己的长袍整个扯了开来,刷刷两下脱掉,扔给了旁边的白面书生,露出了里面的一件软软的,黝黑色的背心。
这背心没有什么款式,就是前后两片,然后用绳索将边缝系起来的。
萧在望飞快的将背心的绳索解开,将那背心脱了下来,里面便是赤裸上身,这当然是最里面一件。他将那黝黑的背心狠狠甩在了卓然的面前,接着又要去脱裤子。
这一下,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吓得惊声尖叫,羞得红着脸,忙不迭的转身背过身去。
可这萧在望身体健壮,满是肌肉的倒三角上半身形象已经深深的印入了这些姑娘媳妇的脑中,她们何曾见过陌生年轻男子如此裸露身体的,一颗芳心止不住的砰砰乱跳,忍不住又要扭头去看。可是她们的美梦被卓然打碎了。——卓然摆手说:“罢了,你的裤子我不想要,你自己留着吧。”
众人哄笑。
萧在望这才舒了口气,拱手对卓然说道:“那就多谢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转过身,大踏步往楼下走去。那白面书生等人拿着衣袍追了上去,半途还不忘扭头过来,对卓然说了一句:“你这诗真棒,这下开了眼了,回去有的说,你真厉害。”
接着追上去,将那衣袍给萧在望披在身上。萧在望却猛地一甩,将那长袍甩了开去,光着上半身大踏步咚咚下楼。
顿时间,楼下鸡飞狗跳,无数女子尖声惊叫。叫声中夹杂咯咯的笑声,还有嗔怪的骂声。
掌柜的这才过来,对卓然挑着大拇指说道:“老爷大展神威,为我们武德县扬名。这帮上门挑事的人,县尉老爷的一首诗便让他们夹着尾巴光着腚狼狈逃窜,真是大快人心。”
一边赞叹着,一边蹲下身,将地上那件幽黑背心拿了起来,折好了问卓然:“县尉老爷,这东西是这家伙穿的,老爷若是不要,小的替你拿到厨房去烧了。”
掌柜的和其他众人都以为卓然赌对方内衣只不过是一番羞辱,当然不真是为了他这件衣服。而别人穿过的衣服,县尉老爷如何会要?可毕竟是人家的彩头,当然还是要问一问的。
卓然原本想让他拿去烧了,可是当然看见那背心时,却心中一动,因为他见到那背心质地极其柔软,并不是普通布料,而且比普通布料要厚得多,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伸手接了过来,摸了摸,凉凉的很是舒服。卓然心想,察言观色,这萧在望似乎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他一直贴身穿在身上的东西难道是件宝贝不成?摸在手上如此柔软,而且手中微微有些热的,周围又有些冰冰的感觉。难道是一件能够调节体温,冬暖夏凉的宝贝?
既然发现有可能是一件宝贝之后,他当然就不会扔掉了,于是对掌柜说:“放下吧,我拿回去当件战利品。”
掌柜的哈哈笑了,便把背心小心翼翼放在了卓然酒席座位旁边凳子上。又吩咐伙计赶紧将萧在望他们那桌没吃完的饭菜撤了。
瞧见墙上先前题写的三首诗,掌柜的陪着笑对卓然道:“大人题写的这首诗真是让人赞不绝口,小的想留下来以供其他食客瞻仰,不知县尉老爷是否应允?”
虽然是县尉老爷题写在他家酒楼的,但是作品毕竟是人家的。要供人观赏还是需要跟作者打个招呼,这点礼数是要遵守的。万一县尉老爷不愿意,自己擅自留下来,到时候会很麻烦。
卓然很大度地点头道:“那就留着吧。”
掌柜的大喜,躬身施礼谢过,又指了指另外两首诗说道:“这两首是那个张扬的黑脸家伙写的,实在讨厌。等老爷你们走了之后,小的就把另外这两首用白漆给他刷了,只留下老爷这首千古绝唱。”
刚说到这,后来似乎又醒悟了什么,赶紧说道:“不过先前的那首有老爷您后面续的两句。若把前面的擦掉,又不能保持上下诗词的贯通。这一首要么也留在那儿,另外的这首诗就把它涂掉,老爷您看怎么样?”
卓然回头瞧了一眼那首诗,想了想说道:“算了吧,实际上这首诗写的也是相当出彩的。而且那种同病相怜的遭遇让人同情,却不知他抄的是谁人的诗?这个人能做出这样的诗词,一定非同寻常,要是有机会能够拜见那就好了。”
苏洵高兴地招呼道:“先不管他是谁,来,来,坐下,咱们继续饮酒,今日当真快意。卓县尉,承蒙你先前对犬子如此推崇,但别的不说,单就你刚才的这首诗,老朽就觉得你的诗才比犬子还要高出一截。犬子能够有你这样的同年,也是他的荣幸,哈哈哈。”
说到这,苏洵指了指方才留下的那个包裹,对卓然说道:“这也是你的彩头,你快打开看看吧,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卓然其实心中也对这个包裹早就充满了好奇,于是将那包裹取了过来,打开后看见,里面只是个扁扁的锦盒。
除了锦盒之外并没有别的东西,想必书信应该在盒子里。
于是卓然把锦盒扣子啪嗒一声打开,慢慢掀开后,果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封信,信上的字体娟秀,写着:“卓大哥亲启。”
叫自己为卓大哥人不多,卓然立刻在脑海中迅速搜索,很快便停留在了一张离尘仙子般娇美无限的美女的脸上。那是天底下无人能及的绝美容颜,这女子当然就是婵娟。
婵娟给自己写信?卓然心头怦怦乱跳,小心地拆开信封,取出了一张飘着淡淡清香的信札。字体清秀,写着一首诗,却正是卓然曾经送给她的那首“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虽然没有落款,但是卓然马上就知道这就是婵娟写的。
这封信下面放着一面磨的锃光瓦亮的菱花铜镜,这种铜镜当然不能跟现在社会的镜子相比,清晰度不够,但是因为打磨的非常细致,同样也能清楚地照见人影。只见这铜镜的做工极其精细,翻转过来,在铜镜的背面用古篆写了一首诗。
这首诗写的是:
镜与人俱去,
镜归人不归,
无复嫦娥影,
空留明月辉。
卓然读完这首诗,一时不禁呆了。——婵娟这是想借用这首诗来向自己表达希望能与自己相见的迫切愿望吗?
自己又何曾不想与她再见呢?可是她是谁?从何来?到哪里去?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可刚才送东西的萧在望跟自己比拼诗才输了一气之下脱了衣服走了,难道要追上去问个明白?
卓然虽然很想这样做,可是他知道,从萧在望先前的表现来看,只怕他对婵娟也有点意思,换成谁,都不会把自己的意中人的消息告诉另外一个情敌的。所以自己追上去,徒取其辱,却不能得到消息,也就没有必要了。
卓然叹了口气,将那封信放回了盒子,轻轻合上。不过他知道,婵娟既然把铜镜送给自己,又留了书信。有这一次,后面应该还会有联系的。若是下次再有机会相见,得到她的鸿雁传书,卓然定是要问个明白。
卓然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到有人用筷子哆哆的敲着桌子,这才从沉思中醒过神来。定睛一瞧,只见苏洵正笑呵呵的用筷子的一头敲着桌子道:“卓县尉,咱们继续喝酒吧。”
卓然得到了婵娟的消息,又知道了婵娟的心思,虽然没能知道进一步的下落,但是已经是心情大好了。当下笑道:“对,对,喝酒,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苏洵也是哈哈大笑,说道:“没错,不醉不归。卓大人当真是豪爽之人,犬子曾经说,卓大人才学和酒量俱佳,但相比而言,犬子更钦佩你的酒量。因为你的才学他还有希望能与你比拼一较高下,但酒量确实让他望尘莫及,甘拜下风,哈哈哈。”
卓然也笑了,与对方频频举杯,两人又举杯豪饮起来。
几杯酒下肚,苏洵一边赞叹着卓然的诗才,一边频频举杯,喝到酣处道:“老朽虽然不擅诗词,但是刚才眼见县尉你当场赋诗,人雄鬼杰之志,让我也勾起了思绪,莫不如我也和诗一首,也提在这照壁之上,算是狗尾续貂,如何?”
卓然当下拊掌叫好,赶紧吩咐掌柜的再拿笔墨纸砚来。
掌柜的当然知道,更能够跟县尉老爷一起喝酒的,又如此受县尉老爷推崇之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所以招呼得格外的殷勤。掌柜的亲自端来了砚台和一只上等的湖笔紫毫,亲自在一旁拿着松墨开始替他研墨。
苏洵则背着手,眼望着提了三首诗的粉壁,沉吟片刻,迈步走到面前。掌柜的则哈着腰,捧着那笔墨,小心的不让里面的墨汁撒出来,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等着他落笔。
然而苏洵提着那支笔,站在照壁之前,却迟迟没有落笔。卓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因为他看得出来,苏洵好像不是在思考诗句,而是好像在走神,不知在想什么。于是便踱步走了过去,来到身后,还没说话,却已经听见苏洵吸着鼻子,竟然站在那里默默流泪。
卓然吃了一惊,忙问道:“苏老伯,这是何故啊?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说出来。小侄能帮的,一定鼎力相助。”
苏洵猛地吸了一下鼻子,扭头过来,穿过那泪眼瞧着卓然。接着抬起左手,提住了宽大的袖袍,轻轻试了试眼泪,感激的点点头,露出一个苦涩而感激的微笑,然后又转回头,望着那照壁。
上前一步,终于落笔,写的是:
晚岁登门最不才,
萧萧华发映金曇。
不堪县尉延静月,
闲伴诸儒老曲台。
佳节久从愁里过,
壮心偶傍醉中来。
暮归冲雨寒无睡,
自把新诗百遍开。
写完之后,将紫毫搁在了砚台上,右手宽大袖袍轻轻拭泪,把鼻涕口水都擦在了袍袖之上,这才吸了吸鼻子,眯着通红的眼,对卓然拱手道:“老朽一时感慨,失态了,县尉见谅。”
卓然拱手还礼,说道:“老伯性情中人,这首诗表达了老伯壮心不已,渴望报效朝廷的雄心壮志。只是一直郁郁不得志,这才如此感慨。以小子所见,伯父锦绣文章,治国宏略,总会有人赏识,一定能够大展宏图。要是有用得着小侄的地方,老伯尽管开口,小侄一定鼎力相助。”
苏洵很是兴奋,一把抓住了卓然的胳膊,拉着他回到了座位坐下,端起一杯酒说道:“就冲你这句话,老朽连干三杯,以表示感谢。”
说罢,仰脖将那酒吞了下去,接着喝第二杯,在喝第三杯时有些急了,呛到气管,没等把后面的这半杯喝下,便在不停地撑着桌子咳嗽。
卓然赶紧在他后背轻轻拍了几巴掌道:“伯父不必着急,这事咱们细细商量。伯父既然已经饮了三杯,小侄当然要陪同。”
等到苏洵已经不咳嗽了之后,卓然这才也倒了三杯,一饮而尽,招呼着苏洵坐下道:“上次老伯在信中请小侄举荐,可小侄一时不明白该向谁举荐伯父,又如何举荐。实在不是小子有意推辞,是真的不明其中之道。现在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就请老伯直言直语,指点一下小侄,小侄一定遵照执行。只求能帮得了伯父的一臂之力,小侄将荣幸之至。”
苏洵一脸热切,急声道:“只要你愿意,你就一定能帮我。朝廷对你特别器重,你上次侦破的枢密副承旨等人使被杀的连环案,皇帝御笔亲批转报全国各衙门。我在衙门很有些朋友,经常与他们有书信来往,也委托他们随时注意朝廷用人动向,不止一人在信中告诉我,你将会是皇上非常赏识的人,将来一定能够青云直上,飞黄腾达。”
“这仅仅是我当时了解到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跟开封府尹欧阳修大人关系也是很好,他在给几个朋友的信中都提到了你,说你跟包拯包大人一样,非常善于刑狱,是位奇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想想,我文章虽然得到朝中诸位大人交口称赞,可没有得到欧阳修这样的赞誉。更何况他对我的赞誉更多出于礼貌,而对你,他不需要,所以更多的是由衷的赞叹。如此才更显弥足珍贵,更显它的分量。” 刑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