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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然嘿嘿笑了笑,觉得有些飘飘然,忙道:“没有那么夸张吧,欧阳大人跟我也就一面之缘,我只是帮他破了个案子,没有别的呀。”
“你可知道?欧阳大人在皇上面前是何等重要,这样的人哪怕他只说你一个好字,都足以让你在外人面前高人一等了。更何况还在给友人的书信中赞美你,可见你在欧阳大人心中的分量,有他的推荐,你将来飞黄腾达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卓然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嘴里嚼着说道:“说实话,我是不善于做官的,因此欧阳大人就算是赞许我,恐怕也只是说我破案的本事吧,这个算不得什么。对于仕途做官之人,这只是旁枝末节。”
苏轼赶紧摆手道:“切不可轻视自己,你这本事别人是没有的,做官那是天底下最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只要你有钱,请得人帮你,你就算是个白痴也能做好官。可是破案就不一样,你就算花再多的钱,没有本事同样不行。这也是欧阳大人为什么赞许你的原因,因为这个本事是你自己的。”
卓然却道:“话不能这么说,我倒觉得做官也是一门学问。如果说不懂做官之道,那也是做不好官的,如果做不好官,同样治理不好一方百姓,那也是要捅大娄子的,我就没办法胜任。”
苏洵有些着急了,吹着胡子瞪着眼道:“贤侄,你这么说是不愿意推荐伯父了?”
说话间,眼圈又红了。
卓然有些好笑,苏洵一把年纪的人怎么说哭就哭,跟孩子似的。却不知苏洵如此求官若渴,当看到希望渺茫,忍不住便会潸然泪下。
卓然当下真诚说道:“伯父,我乃真心。你若当真觉得我说话管用,你尽管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说,我照办就是。”
一听这话,苏洵赶紧眨巴泪眼,满是笑容道:“很简单,我想请你修书一封,在信中夸我两句,希望欧阳修在皇帝面前举荐于我。仅此而已,不需要说太多。”
卓然点头:“这没问题,我马上修书一封给伯父你。”
他当即叫掌柜的拿来纸笔,当着苏洵的面提笔便写。
卓然已经承继了小县尉古文才学,要写一封文言书信还是轻而易举的。只略一沉吟,便提笔洋洋洒洒的写了两页纸。
信中着实夸赞苏洵,称他守道安贫,不营仕进。又夸赞他的文章思路清晰,治国方略得力。总之尽挑好的写,待到两页纸写完,一旁瞧的苏洵脸上已经乐开了花,连手都发抖了。
等到卓然把这封书信写完,他已经感激不已了,端着酒杯道:“多谢贤侄如此仗义,他日老朽若能任职一方,必不忘今日贤侄举荐之恩。”
卓然忙客气了几句。
苏洵接过这封信,又反复看了几遍。等到墨迹干透,这才小心翼翼的收好,放入卓然亲自书写的信封里,收入怀中,还郑重其事地轻轻拍了拍。
两人这顿酒宴喝得很是开心,因为苏洵已经拿到了最想拿到的这封信,心情非常愉悦,频频举杯。
喝到下午时分,卓然倒是问题不大,苏洵已经醺醺然了。
卓然这才提议散了,并亲自送他到落脚客栈,这才告辞返回家中。
回到家,卓然将那赢过来的背心反复看了又看,却还是捉摸不透这背心到底是何材质所打造的,决定拿去洗洗再穿。
把这背心放入水中却是漂浮水面,也不吸水。待从水里捞出来,表面水珠就像滚在油脂上,顺着滑落,提在手里凌空抖了几下,水渍竟然全都掉了,用手摸一摸,居然没有丝毫湿润的感觉。
这背心摸在手中很是清凉,穿在身上,即便是夏日炎炎也一定很是凉爽。眼看这天一日热过一日,有了这个宝贝,还愁不能够安稳度过酷夏吗。
卓然很是高兴,再把那背心在水里反复揉搓了几次,洗掉上面可能的污秽。其实事实上并没有,因为这东西连水都沾不上,污渍之类的东西那就更沾不上了。
卓然将那背心贴身穿着,外面再套上长袍,因为这背心很薄,加上很轻柔,所以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穿上之后,感觉头脑为之一清,好像酷夏喝了一杯冰镇可乐般的清爽,精神为之一振。
这倒是一个很让人惊喜的功能,可以让自己保持清醒。
卓然拍了拍背心:“哈哈哈。没想到赢了这么个宝贝,真是爽啊。”
……………………
盛夏,丛林蝉声鸣叫。
一队车马缓缓行进在绿荫间官道之上。
宰相庞籍歪坐在马车软榻之上,有些昏昏沉沉的。窗外山峦缓缓后移,驿道外田垄上戴着斗笠忙着农活的农夫。
蜷缩在他身边的小妾蝶儿,手里拿着一柄绣着鸳鸯戏水的团扇,轻轻的给庞籍扇风,同时尽量不让身体靠在庞籍的身上,免得把热气传给他,但是又不能离得太远,否则让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温柔。
小蝶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天外天的红牌,庞籍在朋友的一次家宴上一眼就看上了琴棋书画精湛才艺双绝的小蝶。而小蝶自然知道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是权倾朝野的宰相。于是刻意奉承,如此一来,干柴烈火遂成好事。
不过,很快庞籍被贬官了,原因是因为宋仁宗染病不能朝政,庞籍上书要求宋仁宗选太子以防万一,结果惹得宋仁宗很不高兴。同时他在负责跟西夏的作战指挥调度时也没处置好,结果吃了个小败仗。宋仁宗便借故将他贬官到定州。
毕竟庞籍是朝廷老臣,劳苦功高,深受皇帝宠幸,尽管皇帝一时生气将他贬官,但还是很倚重他,重大事情也时常问他的主意。
这一次皇帝下旨让他进京商议一件重要的事。于是庞籍便带着美眷小蝶,还有夫人,以及大大小小百余口家人、侍从,从定州前往京城,这一日来到了临近开封府的封丘县。
眼看已经日薄西山,庞籍下令住在封丘县,不必连夜赶路。毕竟是七十岁的人了,一整天的旅途颠簸,的确很费精神的。
封丘县知县带着下属们早就等在城门外。
庞籍是朝廷重臣,每到一处,当地的官员肯定是要出城迎接的。不过庞籍不愿意叨扰沿途的官员,所以他总是直接绕过了城池,几乎没有进城,都是继续赶路。而沿途的官员也知道他这个秉性,也不敢强行拜见,因此便都只是守在城门口。他若进城便迎接,好生款待,他若不进城,也不敢追上去巴结,免得惹怒了这倔强的老头。
庞籍被认为就是《三侠五义》小说中的大反派庞太师。但真实的庞籍却是很正直的人,精通刑律,曾担任基层州县的判官,刑部详复官、大理寺丞等直接执掌法律的官员。提携了赫赫有名的北宋武将狄青,以及司马光等国家栋梁。
他领军镇守西北边防,在狄青辅佐下,率领大将抗击西夏军,军中树立了很高的威望。他军法严明,杀伐果断,对军中严重违反军纪者,经常用酷刑直接拷打致死。所以他在领军与西夏作战时,立下赫赫战功。
面对如此厉害的人物,下级官员哪敢没经过他的许可,在他不想见的情况下非要巴巴的凑上去讨骂。
封丘县的知县姓王,这位王知县一直很渴望能够结实庞籍这位朝廷权臣,所以便早早就带着众官员在城门口迎接。
虽然他知道庞籍的惯常做法,但估计着这日头已经偏西了,要想往前京城还有相当一段路,今天是无论如何赶不到京城的。很可能会在这里落脚,因此机警的他早就已经安排妥当,守在城门口等着。
果然,前到路口探望的探子立刻快马来报,说唐太师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前往京城的官道,往封丘这边来了。
王知县精神一振,忙招呼后面那些懒散的佐官,打起精神,然后沿着官途慢慢往前走,似乎是在很随意散步似的。刚走出一小段,便看见他们的马车车队来了,赶紧在一旁躬身而立。庞籍不停马车,他是不敢随便上前招呼的,不然谁知道这倔老头会不会给他一顿臭骂。
好在庞籍的马车终于在他们面前停下来了,王知县这才松了口气。
庞籍撩起轿帘探出头来,道:“你是封丘知县?”
“卑职正是,恭迎庞太师下榻封丘县。”
庞籍摆手道:“行啦,一路很累,赶紧给我们找住的地方,那些什么迎来送往的就免了。”
王知县赶紧答应了,幸亏他已经做了两手准备,准备了丰盛的晚宴。不仅衙门的大小官吏参加,封丘的名流乡绅也都邀请参加了。
但是他也预计到庞籍可能不会出席,所以他又另外在安排庞籍下榻的当地富商陆员外家里也安排酒席。这家宴就非常简单了,只有衙门主要官员和陆员外出席。
现在听到庞籍说不参加迎来送往,便知道大规模的接风洗尘是不行的,立刻启动第二套方案,朝着后面的佐官打了个眼神,随后点头哈腰地连声答应。让太师跟着他们一起进城。
王知县费力地爬上了一头小毛驴,骑着跟在庞籍的马车旁。——庞太师坐车,王知县就不敢坐轿子,不然就会显得太过无理。索性骑一头毛驴,像随从一般,跟在庞太师的马车旁,这样显得恭敬。
他的佐官已经得到他眼神的告知,马上安排人手飞奔进城,通知负责接待的陆员外赶紧做好准备。
王知县骑着毛驴跟在车边,得到了庞籍微微点头赞许,觉得这个知县还挺懂事,于是便撩起轿帘跟他攀谈,问了封丘县的人口百姓收入,是否遭灾之类的。
王知县如数家珍,一一道来,而且不少数字都是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这又得到了庞籍的点头赞许。他却不知道,王知县自从估计到庞籍要经过封丘便开始准备,没日没夜的把这些东西让人写好,背了个滚瓜烂熟。这时候果然用上了,因此在庞籍的询问之下一一道来,没有丝毫犹豫,终于得到了庞籍的赞赏。这就让王知县的心里乐开了花。
马车终于来到了陆员外家,下了马车,庞籍抬头瞧了瞧,见到这里是一处普通宅院,从墙上青草都可以看出这宅院的平凡普通。便微微点头,没多说,迈步往里走去。
庞籍很不喜欢张扬,所以安排这样简单的宅院正合他心意,不过他却没想到,这是王知县刻意安排的。其实这陆员外是包子有肉不在褶上的人,表面看着很普通的宅院,里面却是十分精美奢华。亭台楼阁非常雅致,雕梁画栋异常精美,同时还收藏了许多的奇山异石。
他知道庞籍喜欢游山玩水,所以投其所好。同时通知陆员外把家里好生整治一番,把那些看着太过奢华,不合时宜的陈设全部都撤掉藏起来,尽量简朴。但是环境要幽静,格调要高雅。
果然,这一招得到了庞籍的赞赏。庞籍进了院子,看见沿途的各种奇花异石,着实眼睛一亮,连声赞叹。
陆员外宅院分内宅和外宅,庞籍和他所有家人、随从都被安排入住到内宅,跟陆员外家人一起。将一行人安顿下来之后,王知县殷勤邀请庞籍参加主人的款待晚宴。
他刻意强调了是主人的晚宴,而不是衙门的,这样庞籍就不好推辞了。毕竟住在人家家里,不给主人一点面子那是说不过去的。所以庞籍欣然应允,带着夫人和小妾小蝶参加了晚宴。
晚宴也是陆员外一家人,再加上王知县和县丞、主簿几个。
酒到酣处,陆员外毛遂自荐,说他夫人弹得一手好琵琶,愿意为庞太师助兴,抚琴一首。
庞籍对声乐还是很有兴趣的,当即点头。
陆员外夫人是续弦,年纪也就二十来岁,姿色谈不上绝佳,琴艺也不算超凡。特别是在庞籍这个不知见过多少著名歌姬的老江湖眼中,那就算不得上乘了。因此庞籍便只是点头微笑而已。
小碟喝了几杯酒,脸上红扑扑的,见到庞太师的兴致很高,于是便娇滴滴道:“老爷,见到这位姐姐弹琵琶,妾身也有些心痒痒了,要不妾身也给老爷您弹奏一曲吧?”
这句话正中庞籍下怀,刚才那陆员外夫人弹奏琵琶水平一般,反倒把庞籍的兴致勾起来了。就好像看见了普通画师画了一幅画,画的内容很对自己胃口,可惜笔法不行,大师便想提笔为他修改,或者自己画上一幅。
眼见小蝶如此乖巧,读懂了自己的心思,不由微微点头说道:“那你就给大家歌舞一曲吧。”
小碟脆生生答应,陆员外的夫人赶紧将手里的琵琶送过来,小蝶却嫣然一笑说道:“姐姐,我用惯了自己的琵琶,虽然不算好,但是用着趁手,就还是用自己的吧。”
在一旁侍候小蝶的贴身丫鬟赶紧跑出去取来了她的琵琶。
陆员外夫人一瞧小蝶手中的这把琵琶,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都瞪大了。只因这琵琶实在夺人眼球,——是用整块紫檀做的背料。紫檀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且价格昂贵,最为难得的是整块的紫檀,而不是用几块拼接而成。这种整块的背料不会影响到音质,要比拼凑的紫檀背料好的多。而山口、六相、凤枕都是由上好的象牙做成的。整柄琴匀称俊美,做工精细清雅,堪称琵琶中的极品。
小蝶丫鬟让仆从把客厅桌椅都拉开,露出一大块空档。大家都很惊讶,难道这小蝶要一边歌舞一边弹奏吗?
果然如他们所想,小蝶弹奏琵琶翩翩起舞,随着舞姿翩翩,反转腾挪,琴声却没有中断,看的一众人目瞪口呆,天下居然有如此神技。
弹奏间又听到她脆生生唱道:
儒将不须躬甲胄。
指挥玉塵风云走。
战罢挥毫飞捷奏。
三杯遥献南山寿。
草软沙平春日透。
萧萧下马长川逗。
马上醉中山色秀。
旌矛戈戟山前后。
这首诗是庞籍所作,也是他诗词中最引以为豪的,最得意的一首,庞籍听得摇头晃脑很是知足。原本这首是描写西塞边陲金戈铁马的诗词。在小碟婉转悠扬的歌喉里,倒诠释出了别样的滋味,有一种剑胆琴心的感觉。
王知县存心拍马屁,所以早就把庞籍研究的透透的,庞籍的这首诗也是当时颇为有名的。因为他宰相的缘故,再加上诗词本身也的确充满了豪迈之情,是宋词中上乘之作。因此王知县早就背了个滚瓜烂熟,还和着节拍轻轻附和吟唱,似乎自己对这首歌早就喜爱至极似的。
这便得到了庞籍不住的点头赞许,对这知县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等到小蝶歌舞完毕,王知县大声叫好,接着给陆员外一家解说这首词的来历。听得陆员外更是惊喜交加,连声称赞,说庞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确是文武全才的国之栋梁。惹得庞籍不停捋着胡须呵呵笑。
他旁边的夫人虽也是满脸微笑,可是眼眸里却有浓浓的恨意。简直就想要将那意气风发搔首弄姿的小淫妇生吞活剥了似的。
不过在庞籍扭头过来瞧她,问她如何时,庞夫人立刻笑靥如花,连声夸赞。好像她们是亲姐妹似的,没有任何隔阂。
酒宴尽兴而散,每到这种场合,小蝶就会分外活跃,她很享受别人向她投来的爱慕哪怕是淫邪的目光,那些都能证明她的价值所在,证明她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尤物。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满足虚荣心的呢?
酒宴散了,搀扶着庞籍走出屋子,便看见院子里有不少侍从和挑夫远远的垂手而立。原来刚才大厅之中的歌舞,他们得知之后,便也进来瞧热闹。
古代文化生活太过贫乏,但凡有这样的机会,那是绝对不会错过的。而且主人家谦和,因这些人是跟着宰相一起进京的挑夫和随从,自然不会禁止他们靠近。于是便在院子里远远的瞧着厅里面,特别是最后小蝶演奏的反弹琵琶,那一曲当真让很多人如醉如痴。
走出院子,看见那些挑夫侍从火辣辣的目光,小蝶更是受用。而这些目光中,有一道分外的炽热,那是从一个身材健硕,满身疙瘩肉的挑夫眼中投射过来的。小蝶听人叫他马三郎,小蝶也曾偷偷的瞧过他那一身紧绷在马甲背心下面的疙瘩肉。
有时中途歇息,这马三郎便会敞开短衫,拿着一把蒲扇,哗哗的扇着,吹动薄薄的短衫两边飞散,便能清楚地看见他赤裸的上身。那结实的肌肉,一块块的腹肌,都会让小蝶耳红心跳。
在天外天时小蝶是歌姬,卖艺不卖身,她的身子要留给能给她一生幸福的人。最后交给了权倾朝野的宰相庞籍,庞籍能给她荣耀和无比富足的生活,却不能给她一个年轻女子最渴望的欢欲。
当然,她不敢背着庞籍偷情,那样她会死无葬身之地。那虎视眈眈的庞夫人一直紧紧盯着她,就等着她出现一点点不能让庞太师接受的错误。那时庞夫人便会像是瞧见落单的梅花鹿的猎豹一样,迅疾扑上去,将她撕碎。她当然不能给庞夫人任何机会。
所以,小蝶在马三郎注视下,只是不经意的回瞥一眼便迅速将目光收回。
而就这一眼,已经足以点燃马三郎了。
从他受雇来到这儿任挑夫的那天起,第一眼见到小蝶,马三郎的心头就活络了起来。当他发现小蝶瞧见他赤裸上身时那种脸红娇羞的样子,他就知道这是一个春心荡漾的女人。
此刻,他藏身于众人之后,透过一道道肩膀缝隙,可以贪婪的肆无忌惮地将小蝶那凸凹有致性感火辣的娇躯看个遍,而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小蝶搀扶着庞太师走出大厅往住处小院而去。马三郎听到四周这帮没见过世面的男人们情不自禁的哀叹声,他心中便很有些鄙夷。尽管实际上他心中的哀叹比他们还要强烈百倍。
马三郎听到他身边一个矮胖的中年人的叹息声格外响亮,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
只见这人肥头大耳,脖子很粗,胸前挂着块围巾,油晃晃的,一看就是个厨子。看小蝶时那眼珠子瞪得溜圆,恨不得穿过墙壁继续追踪小蝶火辣的身材。马三郎很是厌恶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转身走了。
这厨子并没注意马三郎对他的厌恶,他一门心思都在那火辣的小蝶身上了。
终于,在四周的人都各自散去之后,厨子才又摇晃着肥硕的脑袋,叹了口气,无精打采转头往厨房走去。
他是陆员外家内宅的专用厨师,负责内宅中陆员外亲眷们的大厨。刚才那一桌精美的酒宴就是他精心准备的,想着自己亲手炒的菜,能够得到那娇滴滴的美妾小蝶的红唇品尝,厨子便忍不住咧嘴笑了。
厨子慢慢走回了厨房,其实他已经不需要回来了,因为他只负责炒菜。而至于其他的洗菜和炒完之后的收拾厨房,那都有专门的下人负责。但切菜的用刀他要自己打磨,这关系到他做菜的质量。一把钝刀切不出理想的菜形,甚至会影响到厨子的心情,厨子对此非常看重。
所以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他都要自己亲自磨刀,把刀磨到他自己感觉到锋利为止。这样的刀才能切出他想要的菜,从而能做出他想做的菜。
厨房的伙计和厨娘正在忙碌着,今天准备的这桌酒宴虽然数量不太大,但是质量却非常高。因此很费工夫,每一个菜肴都是选最精致的,这样一来,厨房简直是一场鏖战。
不过这样的场景对厨师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陆员外生性好客,家中亲朋好友络绎不绝,时常都要宴请一番,对他这位大厨来说,隔三差五便有一场这样的大战。
厨子走到厨房,拿起了案板上三把刀,这三把刀各有各的用途。每一把刀的不同部位都需要磨得锃光瓦亮才行。
厨子开始磨刀,磨刀的时候一定要全神贯注,四周所有的事情都要放下。而且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走神,若是你在磨刀的时候想的却是别的事的话,磨出来的刀看着很光亮,实际上达不到要求。
厨子这时候是最专心的,伙计和厨娘也都知道现在是厨师最关键的时刻,没有谁敢去打扰。就连收拾桌椅板凳洗碗洗筷子都是放轻了动静的,生怕响动太大,把厨子给惊扰了。
厨子用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将三把刀磨得锋利无比,哪怕是拔一根头发放在刀刃上一吹,都能将头发迎着刀刃切成两截,心头这才舒了口气。
对他来说,其实磨刀是一种享受,就像刀客练刀一样,磨完刀,整个人都轻松很多。
他将三把刀挂在了墙上,拍了拍衣袖,抬头扫一眼厨房的人已经差不多走干净了,只剩下一个中年厨娘,正拿着拖把拖地。她是最后一个需要把所有的食物清洁干净的,包括要将厨师磨刀之后留下的弄脏了的地方清理干净。厨师朝她笑了笑,哼着小曲,便迈步出去了。
虽然现在天色还早,也就刚刚起更,但是只要不是有别的事情,厨师都会爬上床搂着他的婆姨睡觉。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内宅的哪位老爷公子姑娘小少爷要吃东西,他就得爬起来做。
陆员外一家人老小只认他的手艺,别的也有几个厨师,基本上都只给下人做饭做菜,给他就是打下手,是不会让他们下厨的。所以厨师得自己早点入睡,以便能够保持充足的睡眠,若是厨师睡眠不足,做了出来的饭菜同样是达不到要求的。
那厨娘把厨师留下的磨刀之后留下的现场收拾干净,然后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灯笼,走到厨房门口,再扫一眼。见厨房各处都收拾的妥妥当当,便会心的笑了笑,把房门拉上,回房睡觉去了,厨房便陷入了夜色之中。
今晚的月色朦朦胧胧的掩映在薄云惨雾之中,而显得异常昏暗,时而要露出脸来,把四下里照个通亮。
就在月亮不知道第几次钻进了云层的时候,安静的厨房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人将厨房门推开闪了进去,片刻后又出来了。这时,月亮刚好从云缝隙经过,瞬间将一道月光投了下来,扫过了厨房门口,照在了黑衣人手里提着的一把菜刀上面,那菜刀锃光瓦亮,寒光森森,反射出一抹月色的寒光,一闪即逝。
陆员外躺在床上,长长的舒了口气,他很满足,因为今天款待宰相庞太师一行做的很是不错。陆员外和王知县也都能感觉到庞太师对今晚的接待和整个安排也都非常满意。其实他最担心的就是庞太师的态度,现在至少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他不是一般的富商,他祖上也是做官的,虽然官不大,只是县里面的一个芝麻官,而且是很多年前了,到他这一代,那仅有的一点官宦的荣光基本上已经消磨殆尽了。
家里头也没有出什么读书的人,没有能够博取功名。好在生意一直不错,祖上留下来的产业不仅没有糟践,反而有蒸蒸日上的势头,在封丘县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乡绅名流了。
正是因为有官宦这样的背景,才使王知县感到放心,也才把庞太师安置在了他这里。要不然如此重要的人物又怎么能够轻易安置在一个商人家中。
陆员外自己也有心中的打算,若是能够将这趟差事办好,那不仅能够得到知县老爷的欢心,为将来自己在本县的生意能够顺利扩大有偌大的好处,同时还能够有机会为自己的子孙谋取功名。
因为在科举的前一阶段,各州县的地方长官对科举贡生有很大的决定权。当然从目前来看,他们家应该没有这样的种子,不过未雨绸缪嘛,谁知道哪块云彩会有雨呢?
这件事办的很漂亮,这让陆员外的心头很是高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边的小妾早就已经睡得很香了。陆员外索性爬起来下了床,披衣来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外眺望。
窗外只见淡淡月色洒在远处房顶,反射出惨白的光芒。月色让他心胸为之开阔。虽然他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在良辰美景之前,即便是白丁也能感觉到它的美。更何况陆员外还是读过几年私塾的,有心想吟上一首诗,可没那样的本事,只能深吸口气,吟哦道:“他奶奶的真美啊……”
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老爷说谁好看呢?”
陆员外吓了一跳,刚才被月色美景所唤起的诗情画意也被这声音所打断,有些恼怒。不过当他回头看清站在身后的是自己的小妾时,恼怒之情顿时消散。忙拉过她的手,指着远处屋檐上反射出的银白色月光道:“这良辰美景是不是很好看呀?” 刑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