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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着从无边的梦境里醒过来的夏侯锦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的久,摇了摇闷痛不已的头,掀开眼帘看了一眼,才发现已经日近晌午。
怎么就这个时辰了!自己岂不是错过了朝会!
心中一惊,忙要站起身,才惊觉浑身都在叫嚣着痛,似是与他作对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他脑中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思考也比平日慢上许多,他隐约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可是梦境之中的内容,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一个什么样的梦?让他犹如与人鏖战了一整夜受了重伤一般?
夏侯锦费力的撑着书桌站起身,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夜似乎是在书房直接睡过去了。
抬手按压着胀痛不已的太阳穴,心中糊里糊涂的盘算着要如何与父皇交代缺席朝会一事,可刚刚跨出一步,整个书房都天旋地转起来,脚下踉跄着,便又跌回了座椅上。
浑身除了痛意,四肢百骸都在满是无力的感觉,仿佛整个人透支了一般。
昨夜那一场梦境,他早已经尽数忘却,自然也不记得自己凡人之躯硬抗了天道威压一事。
心中不禁思索着究竟是怎么了,不过他没有想太久,便被敲门的声音打断了。
门口来的是燕王府的管家,想来是听报王爷不见了,心急来找的。
夏侯锦看着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心下一叹,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只能开口应了一声,让人进了门。
头发花白的老管家进门的那一瞬便被几乎是瘫倒在椅上的夏侯锦惊呆了,连忙上前将人扶好,“王爷,这三伏寒冬的,您这是在书房睡了一夜?”
夏侯锦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转而问道:“良叔,如今的时辰,是不是早已下朝了?”
“唉哟,我的王爷,你……”还未说完,一只担忧的手便探上了额头,夏侯锦只觉得那只手掌冰凉,而良叔却在挨上他额头后立马将手缩了回去,惊道:“这么烫!王爷你这是着了凉,发热了呀!”
“嗯?”夏侯锦迷迷糊糊的,有些听不分明,只是依稀知道自己还没有得到答案,又嘟囔了一句,“朝会……”
“哎呀,我的王爷,今日腊八节,休沐一日,无朝会。”
夏侯锦恍惚想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是腊八节……嗯,腊八节,他约好和阿瞳去放灯来着。
他挣扎着要起身,最终还是无力的跌回原位。
一夜寒风吹透了身子骨,又在梦境之力伤了元气,夏侯锦这一病,便辗转病榻好一段时日,发病前几日整日昏迷不醒,也没法见客,他这一病有些不是时候,耽误了格外重要的一件事情。
云峰之上的女童看着夏侯锦惨白的脸色白了一眼身侧的男子,笑道:“你这是,被他违逆了心中不快,才会总是在说到他时,便如此情绪波动吧。”
男子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边城,广安。
陈舟随着楚重嶂进了冠鹄在城内的临时别馆之后,整整一夜,冠鹄也没有来见他,他便在会客厅枯坐了一夜,初时还有一壶热茶,到了后半夜,茶也凉了,他便不再去碰,只静心端坐在客座。
厅内最后一个小厮退下的时候没有关门,陈舟对这里的地势不甚熟悉,自然也无法起身去将大开的房门阖上,只闭了眸子,让自己尽量放松了去休息。
门口立了两个士兵,陈舟虽然看不见,但是他能听见他们身上甲胄被朔风吹过的声音。
他知道,冠鹄是在像自己示威,也许,还存了分为他弟弟在陈府等了好几日的事情讨回一笔的想法。
一念及此,陈舟难免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他身上的衣物因为今日外出,穿得极为厚实,倒不会觉得太冷。
到了后半夜还未见人来,陈舟知晓今夜是不会见他了,索性以手支额,闭眸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渐渐响起细微的走动的声响,陈舟素来浅眠,有这声音一扰,立时便醒了过来。
廊上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陈舟默然听了一会儿,而后长长叹了口气。
“将军!”
门口两个士兵气势恢宏,嗓音洪亮,陈舟微微一笑,终于见到正主了。
男子的气息很稳,与他弟弟大不相同,陈舟能感受到两道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在听到那人跨过门槛的声音之后起身揖了一礼,“冠将军。”
“陈公子,久仰大名,快坐。”
中年男子沉稳的声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陈舟淡淡一笑,“劳烦将军记挂,草民不胜惶恐。”
冠鹄挥手摒退了门外值守的士兵,走到主位上落座,细细打量起这个看似羸弱的病弱公子来。
“本将昨夜突收军情,导致来晚了许久,还望陈公子勿怪。”
虽然如此说着,语气之中可是一点歉疚的意思都没有。
陈舟心中其实也摸不透这人究竟想做什么,只是既来之则安之,冠鹄不会杀他,那么其他的事情,便不重要了。
“军务为重,草民不敢劳将军记挂。”
冠鹄,终归是要死的,在他走出那一步的时候,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通敌叛国,等到京都得到了消息,冠鹄绝无生还的可能。
虽然这样清楚的知道,可是陈舟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悲伤,冠鹄本应该是一员帅才,可是却被朝中忌惮,逼得他不得不反。
“将军召草民前来,有何吩咐?”
陈舟耳中听得那坐在上位的将军笑了两声,而后又是许久的沉默,陈舟安静的等着,他知道,冠鹄叫自己前来,绝不只是单单示威而已。
下一瞬,男子的气息便瞬间移到了自己身边,一双大手扼向自己脖颈。
“将……军?”
随着脖颈之上的手力道的加重,陈舟这两个字吐露的有些艰难。
“本将想看看,说我不敢杀他的人,究竟有什么能耐。”
听到这句话,陈舟险些被气笑了,他也不去挣动,反而十分平静的任由冠鹄施为,连半句痛哼也没有。
窒息的感觉让大脑有些微混沌,陈舟却反倒格外平静。
在窒息的感觉快要将他淹没之前,冠鹄松了手。
陈舟闷咳不已,嗓子干涩,一时未曾说话,心中只想着,这两兄弟的脾气,还当真是有些像。
不过冠鹄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比他弟弟的自制力要好上太多。
“你为什么敢来?”
“我不敢,就可以不来了吗?”陈舟有些好笑的反问,冠鹄手下的参将直接在陈府门前“请”人,他似乎没有不来的道理。
“你不怕我杀了你?”
男子的声音微微一沉,含着怒意。
陈舟嗓子终于舒服了些许,理了理因为冠鹄方才的动作有些乱的衣襟,良久,才叹了一声:“草民在赌,冠将军理智尚存。”
陈舟目盲,看不见他人表情变化,却对周遭的气息格外敏锐,迅速便查知了冠鹄周身的气息都陡然外放,磅礴的怒意倾泻,却不曾说话,只无声的向自己施压。
“将军大可不必如此,陈某,已经赌对了。”
揉了揉额角,陈舟有些头疼,“将军不会杀我,又何必如此故作姿态呢?”
又是良久的沉默,半晌,冠鹄的脚步声又步向了上座。
“你……特意为了边城事变而来?你究竟是谁的人?”
“只是凑巧而已,数日前经过渭城时城内丝毫没有备战的迹象,确实是到了广安,才知道战事已起,所以猜测,将军约莫……”
余下的话 ,陈舟并未说通透,但是两人心中心知肚明。
冠鹄哼笑了一声,道:“看来是我漏算了,应该将渭城封死才对。”
那是他的驻地,他若是想,确实可以做到。
陈舟未曾接话,便听到冠鹄漫声道:“戍边十三载,换来君王猜忌,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帮他们,将自己推入死地呢?”
而后,两道目光又投向自己,“陈少爷受累,这两日便在别馆住下吧,本将不知道你究竟还知道多少,但是,你这个人,太危险了。”
洞察先机,甚至直接透露给了上官雁,陈舟身为陈家的家主,手段究竟如何,他有些摸不准,这样一个人,任由他襄助上官雁,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陈舟哑然一笑,“可是将军不是,自己都未曾坚定过吗?你若是当真已经下定决心要与上官将军为敌,前夜的偷袭,明明是最好的时机。”
他若出城与敌军包抄上官雁的营地,那一夜的战况,可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了,可是冠鹄却选择了观望,只是将贺甲前去借兵的消息透露给了漠青,想来也是心中并未真正的想要和上官雁兵戎相见吧。
他与上官雁曾经是一支军队出身的战友,袍泽之情又岂是轻易能断的,况且冠鹄心中,怕是也没有真的下定决心。
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朝中的上位者那样不信任他,所以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是这样的选择……
也许冠鹄早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 我的前任是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