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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来时，外面天色已晚。

　　秦蘅意识渐渐恢复之后，开始感觉到口干舌燥。她双唇微翕，本想唤黎香给她些水喝，话到嘴边，成了支离破碎的呻吟。

　　但是下一秒，一股清凉缓缓淌入口中，顺着喉咙往四肢百骸蔓延。她瞬间舒缓了不少，稳了稳心神，试着缓缓睁眼。

　　熟悉的纱罩颜色映入眼帘，她平放在身侧的手轻轻握了握，指尖却触及到一块不同于自己被子的细滑锦缎。

　　她的心猛地一提，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布料，又才经历的方才的事，瞬间就弹坐而起。

　　“……”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秦蘅循声侧目，恰好对上圣昭帝那有几分疲惫的眼神。

　　“……你？”秦蘅张了张口，本想问他为何在此，瞥到他右手拿着的瓷杯，又把话咽了回去。

　　那瓷杯的边口沾了些水珠，里面还剩了小部分没喝的水。或许是她刚刚醒得太突然，他的手来不及收回，虎口还残留着一圈淡淡水渍。

　　秦蘅仿若着了魔，缓缓伸出手，想替他拂去那些晶莹，但动作做了一半，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肩好像有点沉。

　　扭头往左肩看去，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正大大方方的揽着自己，她的心刹那一顿。反应过来圣昭帝这是在抱着她之后，她脸色微变，轻挪离了他的掌握。

　　“还想喝水？”圣昭帝察觉她的躲避，便找了个话题岔开，不动声色的将手放下，按在了她的床沿。

　　秦蘅摇摇头，不敢去看圣昭帝的眼睛。沉寂之时，先前在湖边的种种片段不时穿插入眼，她蛾眉微蹙，决定把这个和圣昭帝仔细谈谈。

　　“我昏迷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圣昭帝轻哼一声，道：“能有什么事？”话虽如此，语气倒带了两分温柔。

　　原来秦蘅昏迷之后，不晓得是何种原因，她的手紧紧拽着圣昭帝的尾指，不肯松开。圣昭帝抱着她，心里又忧又怒，忧她脸色苍白，身子轻飘；怒她这等危险，竟然不懂保护自己。他不禁将胳膊往里收了收，想让她更靠近自己一些。

　　转瞬又想起秦蘅平日里那淡漠疏离的冷颜，明明生得明媚，却要刻意收敛。好几次他都察觉到了她想亲近自己，但每次到了最后，都成了莫名其妙的道别。

　　……这个小丫头。他这样想着，唇角却漾起一抹与以往都不同的笑意。

　　这一幕正好被在场的其余人看见，四个侍卫当即低头，佯装不知。黎香和明珠郡主则是诧异的互望一眼。明珠郡主偏头对着黎香敛了敛眉，黎香抿唇先是摇摇头，思索片刻，又略是一点。

　　对于黎香来说，她算是这宫中，待在秦蘅身边最久的人。秦蘅的为人处世，行事作风，她已经非常了解。而圣昭帝那边，她和他算是小时候结识，他的性子她虽然不能完全摸透，但他的脾气和品行确是非常了解。

　　圣昭帝身边的宫妃不多，说少也不少。几个宫妃各有特点，皆不相同。可是长久以来，黎香从未见过圣昭帝如此紧张过谁，就连在他人眼中，最受圣昭帝看重和喜欢的姜婉如，在池中溺毙，被捞起尸体时，圣昭帝也只是沉默了好几天，并未显露其他情绪。

　　这次秦蘅受伤昏迷，圣昭帝逾越身份之限，紧紧搂抱着她。甚至都没察觉自己单膝跪在地上，唇边还带着淡淡宠溺的笑。

　　黎香再一回想之前秦蘅跳祈福舞失踪时，圣昭帝那一反常态的失去理智和清醒，还有秦蘅得知圣昭帝要娶阴芙华时，脱去朴素衣袍换上绯红纱裙的场景，所有的不合理，都有了一个合理的答案。

　　这个答案让她震惊，偏偏震惊之后，她又觉得很正常，这似乎就该如此。

　　而明珠郡主在得到黎香的回答之后，一双灵动的杏眸瞬间暗淡，几秒之后，下意识地望了邢川一眼。只是邢川低着头，即使对明珠郡主的眼神有所感应，也没有回应。

　　“陛下？”秦蘅伸手，在圣昭帝的眼前晃了晃。

　　她很不解，圣昭帝为何在回答了自己之后，眼神就开始怪里怪气。

　　圣昭帝秋水目一敛，将之前的情绪快速隐藏，又道：“总之，就是没什么事。”

　　“……”秦蘅迟疑一瞬，“那，那条鱼呢？”

　　“烧了。”圣昭帝异常平静。发现秦蘅凤眸中透着不解，继续：“黎香跟朕说了，那是姜美人的冤魂所化。朕过去之时，它已无动静，且鱼身腐烂。当时你一直昏迷，朕便让邢川带下去烧了。”

　　“烧成灰烬？”

　　“嗯。”圣昭帝淡淡一应。

　　秦蘅这才松了口气，点头道：“那还好，我还以为你觉得它看起来肉质肥美，把它拿去红烧了。”

　　“哈？”圣昭帝明显一愣，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到底有多大。

　　秦蘅还一本正经，道：“这么大的鱼儿，一般出现，就会被捕捞，最后都是落得个被上贡的下场。”

　　圣昭帝忍不住用自己宽大的手掌抚了一下秦蘅的发，淡笑道：“傻，就算上贡，也不至于拿来吃。”手还未脱离她的发尾，似乎想到了什么，多问一句，“你似乎对于我朝民间之事了解甚多？”

　　她身子一颤，沉默一秒，语气又冷淡了两分：“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毕竟来的时候……”

　　“呵。”圣昭帝低笑一声，打断她的话。又凑去她耳边，温热的气息轻轻骚刮着她的肌肤：“你还要瞒多久？”一只手横过她的腰，将她固在自己的怀中，“阿蘅，你迟迟不肯告诉朕，是害怕朕会治你‘欺君之罪’？”

　　“……玄月货真价实，何来欺君之说。”秦蘅强装镇定，但她心里清楚，再这样下去，自己很快就会招架不住。

　　圣昭帝却在这个时候松开了她，小心地扳过她的肩，让她面对自己。

　　他挑唇一笑，几分玩味，似乎又夹杂了些许认真，一字一顿道：“既然如此，你敢不敢和朕赌？”

　　“赌什么？”

　　“赌你身份真假。”他笑意更深，“若是真的，你提一个不过分的要求，朕满足你。若是假的，那——你得嫁给朕。”双指微蜷，“嫁不嫁？”

　　“……嫁？”秦蘅重复一遍。

　　圣昭帝哈哈大笑，道：“阿蘅现在就想嫁，也不是不可以！”

　　秦蘅这才发现她是被圣昭帝给下套了，微蹙眉，用手推了他一把，羞恼道：“陛下你这玩笑开得过分了！”顿了顿，“玄月希望陛下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契约。三年约满，我会立刻回琉璃岛。至此，今生今世，便不用再见了。”

　　“今生今世，不用再见……”圣昭帝略是皱眉，失神喃喃，“朕娶旁的女子，你无所谓？”

　　“与玄月何干呢？”秦蘅淡笑，心里倒是真真发苦，“陛下的私事，玄月无权插手。除非那女子是个居心叵测的术者，想要你的性命。”

　　“那朕与那些女子生儿育女，白头偕老，你也无所谓？”

　　秦蘅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一戳，脸色不由得白了几分。她双手握成拳，用力蜷紧，抿唇笑：“陛下真是好奇怪，玄月确实不知，陛下为何一定要我插手你的私事。”

　　圣昭帝挑眉，冷哼一声，站起身来。

　　“如此，那朕明日便拟旨昭告天下，选秀入宫。”说罢，他转身往外走。

　　秦蘅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离自己远去，不知为何，她的眼睛无比酸涩，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女祭司：陛下，五行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