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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置好欺雾峡谷的暗防，秦蘅带着糖果子往前方赶去。

　　虽然如今她的内灵已非当初那般薄弱，但她还是习惯多保留一些。在移影术还是骑马之间，她最终选择了后者。注入青啻的纸马与寻常马匹不同，需要花上三五天的路程，她在第二天傍晚已经赶到扎营之处。

　　圣昭帝早就给庞小文安排好了任务，每天早中晚都去望望秦蘅来了没有。就在庞小文当天第三次翘首远眺时，他终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黑色衣影。

　　“来了来了——啊啊啊！”完成了任务，庞小文激动不已，在瞭望塔手舞足蹈。一时不察脚踩到边沿，直直往地面摔去。

　　秦蘅看到半空坠落的这幕，顿时吓得心脏停了一秒，随后加快速度赶到庞小文身边。

　　“小文，小文你摔到哪里了么？”秦蘅下马去查看他的伤势。

　　庞小文“哎哟”了两声，这么高的地方，要说没摔受伤肯定不可能。但碍着秦蘅在面前，他一个男子汉也不好意思示弱，便用手揉了揉屁股，道：“没事，这么点儿地方，怎么会摔到哪儿啊？”刚说完，发现手黏糊糊的，又好像闻到了血腥味。

　　糖果子敏感，绕到庞小文身后一看，立刻“哈”了一声。怕吓着庞小文，又生生忍住了，语气沉静道：“主人，这小孩儿的裤子摔破了，屁股在流血呢。”

　　“……”

　　“……”

　　秦蘅和庞小文大眼瞪着小眼，彼此看着，谁都没有说话。

　　大概沉默了三秒之后，庞小文一张白净的脸“刷”地红了个透，瞬间收回眼神，双唇发颤，结结巴巴：“那、那、那个玄月、祭、祭司，我、我、我……”

　　秦蘅非常想笑，但看到庞小文着急得快要哭出声来，也只能生生憋着，道：“你快去吧。”待庞小文用手捂着屁股面对着她倒走，完全脱离她的视线范围之后，她才大大方方笑了几声。

　　糖果子也忍不住了，边笑边道：“天啊主人，这小孩儿真有意思！白白胖胖的，举动还这么……嗯，这么可爱！”

　　“是呢。”怕引起其他士兵的注意，秦蘅又逐渐收敛，只是凤眸内仍旧笑意连连。她蹲下身抚了抚糖果子的耳朵，压低声音：“不过这件事算我们三个的秘密，小文他虽然年纪不大，身为男子汉还是要面子的。”

　　“嗯！知道了主人！”糖果子重重点头。

　　收了身后纸马的灵，秦蘅边折着纸片边引了糖果子往前面走去。这时候大概是晚饭时间，空气里飘浮着饭菜的香味，路上并没有多少人。秦蘅赶了一两天路，在路上也没吃什么东西。闻着味道，此时腹中饥饿瞬间突显，她不由自主地循着味道往前走。

　　一处拐弯，面前突然出现了成百上千的士兵，他们正拿着碗在排队。秦蘅看到这队伍整齐笔直，又静默无声，这幕像一把鼓锤，忽然就砸在了她的心上。

　　这些士兵看上去精神抖擞，脸上根本没有赶路后的疲惫，或者远离故乡的忧伤。他们之中，有的矮矮瘦瘦，似乎比庞小文还小。有的已经发鬓斑白，眉眼间明显有风霜雕刻的痕迹。

　　他们在入伍之前可能并不认识，更可能来自四面八方。但为了凌霄，为了自己的家园，他们千里迢迢来到这寒苦之地。哪怕他们心知肚明，这一战之后，很多人会有去无回，也义无反顾，心甘情愿。

　　秦蘅莫名觉得鼻酸，之后却是心潮澎湃。

　　察觉到有一束不同的目光，正排队的士兵纷纷往秦蘅望去。她心里一跳，赶紧回神，又引着糖果子往正在伙夫旁边，戴着斗笠的李秦宁走去。

　　“黎军师，请过来一下。”她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情绪。

　　李秦宁对伙夫说了句什么，之后才朝秦蘅走来，对她伸手一示：“玄月祭司，这边说话。”

　　野外的营地不同之前，到哪儿都容易遇到人。李秦宁大概是有重要的事同秦蘅说，左拐右走了半盏茶的时间，终于在一处停下。

　　“欺雾峡谷的暗防已经妥当，这边情况如何？”秦蘅直截了当。

　　李秦宁点点头，道：“这几天无大事发生，敌军方面也没有动静。陛下做了新一轮部署，但具体方面，我就不太方便……”见秦蘅颔首，并没有多问详细安排，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陛下在何处？”秦蘅问。

　　“那边的营帐。”李秦宁指了一下。

　　秦蘅道句：“好。”又问，“你戴着斗笠，他们没人起疑？”

　　“哈哈，当然有！”李秦宁笑，显得非常自信，“不过都被我糊弄过去了。”

　　秦蘅见他语气轻松，并不把这当一回事，不禁蛾眉微蹙。李秦宁现在是戴罪之身，更背有通敌叛国之名，要是被认得他的人发现他还活着，并且在军营里，那此刻站在圣昭帝身边的人，不用多想也知道他们定会倒戈相向。

　　想到这里，秦蘅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不悦道：“你就没想过万一你入睡，有人好奇你的真实面目，去掉你的斗笠会怎样？”见李秦宁没有回话，她声音更冷，“你还以为这是一条性命的事？说句不顺耳的，现在你就只能偷偷摸摸活着。只要一旦被人发现，莫说陛下会被众人反对孤立，单是处处替你着想的兄长，都会被你连累到体无完肤！”

　　秦蘅这一番话说得重，李秦宁明白她并不是危言耸听，一时间脸色红白交错，万分尴尬。好在有斗笠遮着，这才不至于在秦蘅面前跌太多身份。秦蘅见他没有表态，不禁暗道自己说话确实重了些，便轻咳一声，给他找了台阶：“当然我也明白，技高人胆大这个理。只是不管怎么说，如今情况特殊，万事需要小心再小心。”

　　“嗯，祭司你说得对。”李秦宁声音有些闷。

　　秦蘅又默了一瞬，道：“我有办法可以帮你，用术法暂时改变你的容貌。你要是不介意，现在我就动手。”

　　李秦宁“唉”了一声：“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别在这节骨眼儿上连累人才是硬道理。我这人本来就不拘小节，万一哪天忘戴斗笠，或者喝多了自己一把扯开……不说了快帮我弄一下。”

　　秦蘅见李秦宁说着就一把扯开斗篷，吓了一跳，赶紧帮他幻了一张脸。又忍不住感叹，之前挺不喜欢这个人，觉得他没规没矩，大大咧咧。现在想想却觉得这个大男人有几分可爱，性格豪爽不羁，是非分明。对就是对，错了也不否认。换了彼此身份想想，要是自己被别人这么劈头盖脸的教训，就算她不说不闹，也会气得立刻扭头就走。

　　“祭司，好了没？”李秦宁问，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新脸。

　　秦蘅应了声，道：“稍微改动了你的五官和脸型，其余没太大变化。”末了，轻轻道，“对不起，我一着急就容易凶，方才我语气不太好。”

　　没想到秦蘅会道歉，李秦宁一愣之后，更加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道：“其实祭司你说得对，所以也犯不着道歉。咱们两个年纪差不多，被你训一训，哈哈不丢人。”

　　秦蘅怔了怔，没想到李秦宁心里是这样想的。

　　不过什么叫“咱们两个年纪差不多”？他们之间分明就差了三四十岁不止。要是被他知道她比他女儿黎香还小，那……

　　“咳，总之还是我的不对，我以后会注意。”秦蘅强行道歉，说罢，她转身朝圣昭帝的营帐走去。 女祭司：陛下，五行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