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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路蜿蜒，渐愈逼仄。秦蘅跟着老者越往前走，心里就越不舒坦，总觉得似有一块石头压在自己身上，下一秒就要把她彻底击溃。

　　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面前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抬手，指向一旁：“到了。”

　　长长的藤蔓垂着，碧青的叶片反射着晃眼的光芒。茂密的长藤遮掩住山洞入口，若非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里面别有洞天。秦蘅看着老者驾轻就熟地朝里走，思考一秒，还是跟了上去。

　　老者一边走一边道：“我和茵儿相识快三十年了，她小时候的模样我还记得万分清楚，哪里想得到她突然就成了皇妃，还……成了母亲。”

　　秦蘅接过话：“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无法预料的，饶是术者信天意，但人命途是曲折还是平坦，也不能妄下断论。更何况她跟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情感渗透其中，你又怎能看得透彻？”

　　老者哈哈一笑，道：“你这丫头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是老成！”斜睨秦蘅，“这地方已经很偏僻了，你说茵儿有些话要你转给我，是什么？”

　　秦蘅微微一怔，倒没想到他会突转话题。情急之下，她身子一歪，将力量往自己的左脚移去。只听见一声脆响，紧接着她轻呼一声，蹲下身护住足踝。

　　“嘶……”她倒抽着凉气，眼眶因为疼痛而泛红。

　　老者似乎愣了一瞬，没料到秦蘅会崴脚。迟疑一秒，他还是问道：“严重吗？”

　　秦蘅摇摇头，咬唇撑了一会儿，勉强开口：“抱歉我需要在这里休息片刻。”

　　“嗯。”老者应下，随后却一个人往深处走去。

　　秦蘅抱着膝盖坐下，又用手揉起了足踝，脑子飞快转着，考虑等下他再问宣茵的事她要怎样回答。

　　能取得他的信任，必须讨他欢心。而讨他欢心，有需要投其所好。

　　他的“好”，无非是于宣茵有关的一切琐碎罢了。

　　只可惜她和宣茵根本不熟，就算编造一些场景话语，也怕因为对方的了解，而露出破绽，功亏一篑。要想万无一失，只能想个更加稳妥的法子。

　　信物安慰？没有信物。

　　吐露“心思”？很可能说错话。

　　那……

　　秦蘅蹙眉，揉着足踝的手渐渐停下。意识涣散间，她伸手拢了拢自己的衣襟。

　　指尖碰触到脖子，那莫名的疼痛倒是让她心里一惊，蓦然回神。

　　忽就想起宣茵在寄身邢若玫时曾和自己对手，虽然在这里她的脖子上没有伤害，但痛却还是很真切的。

　　……没有伤口，却有疼痛？

　　还有什么，也是看不见伤口，但会疼痛？

　　有了！

　　秦蘅唇角微翘，计上心来。

　　恰好老者又走了回来，看到秦蘅坐在原地没有动过，便扔了个水壶给她。见秦蘅不捡，又道：“荒郊野外，随便凑合。”

　　秦蘅将笑容收敛，道：“并非嫌弃，只是我还不渴，谢谢。”顿了顿，“方才我们说到宣茵跟我说的话了，对不对？”

　　老者脸色略变，点头。

　　秦蘅继续道：“那次她醉酒后，跟我说过她曾经做到的一个梦。她梦到自己和你见了一面，然后来到一个……和这里差不多的山洞里。你和她说了许多，她心里万分煎熬，但又不得不同你说恩断义绝的话。而后你大怒，对她施了禁术……”见老者脸色越发难看，抿抿唇，补充，“当时我就同她说，同门情义比天高，比海深，更何况你们两个心中都有彼此，他怎么可能伤害你？”

　　老者又是点头，道：“茵儿，茵儿我不会伤害她……”

　　秦蘅认真道：“对，我一个外人，也是相信你的。那么深，那么真挚的感情，就算因为种种因素而没有在一起，但你也不可能像个小女人似的因爱生恨。”叹了一声，“不过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宣茵她很爱饮酒，然后自残。”

　　老者很是震惊，道：“她以前爱喝些小酒我是知道的，那自残？”

　　“她很痛苦，相当痛苦。一边舍不得宫中的囡囡，那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一边又舍不得你，多年的情与恩。但最重要的，还是她肩负的责任。嫁入宫中她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快乐，别忘了，她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唉，若非有这些责任，或许她会活得像个小女孩一般，整天无忧无虑。”

　　“……”

　　见老者陷入沉思，秦蘅趁热打铁：“你没见过她的伤痕，我见过。用匕首一刀一刀的划破自己的肌肤，看血液慢慢渗透而出。她告诉我，那不是痛楚，是她还活着的证明……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是泪，纵使我是女子，也看得心痛。”反问一句，“她这些痛苦，你都知道么？”

　　“我……她……”老者口齿不清地喃喃。半晌之后，他才声音很低地道：“她说她恨我，憎我，厌恶我。”

　　秦蘅蛾眉微蹙，剑走偏锋：“她可同你说过原因？”

　　“那倒没有。”

　　秦蘅稍松一口气，道：“不妨听我一言，以女子能感受到的来说，她并非是恨你这个人，而是恨你所做的那些事。”

　　“哪些？”

　　秦蘅红唇微抿，抬手指了指他，又放下，道：“你想想，要是你从未教过她术法，她的天赋不被发现，她还会被选入宫，成为宫妃么？”

　　此话一出，老者一脸震愕，似如雷贯耳，忽然轰醒了一直沉浸在仇恨里的自己。

　　是啊，要不是教她术法，她当然不会这些。

　　要是接触不到，那她肯定也不会被选入宫，嫁给那个人……

　　她恨他，确实该恨他！是他一手摧毁了他们原本拥有的幸福！

　　可笑，他还有什么理由，什么资格去责备已经深陷痛苦，被他亲手推入深渊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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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双拳紧握，青筋凸显。

　　秦蘅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只怕他突然发难。但老者只是沉默，良久，他才松开了手。

　　“我，还能做什么？”老者问秦蘅，像一个迷途中手足无措的孩子。

　　看着他被自己言语击溃的失落模样，秦蘅心里生出两分不忍。不过念及他在原来世界中所做的那些，她又回过神来。

　　勉强笑了笑，她道：“放过她，也是放过你自己。”顿了一秒，“你该知道，这一世的缘分，你和她大概便是这样了。不过，我听说有一种术法……”

　　“续忆？”

　　“嗯，把记忆封存在她的魂魄中，以便下一世相遇重逢。”秦蘅颔首，“不过这种术法很可能会出现偏差……”

　　“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老者一脸欣喜地打断秦蘅，如获至宝一般连连絮语，“是了，续忆！这一世茵儿和我这样也罢，我们还有下一世！下一世……” 女祭司：陛下，五行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