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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队行至国都时天已渐晚，车马萧萧，风尘仆仆的人们虽然带着几分疲倦，在灯火耀眼之下，反而映射出别样光彩。

　　每个人的眼里都是明媚的。

　　这种明媚不同于阳光极盛时候的灿烂，若非要找一个形容，那用风雨过后出现的绮丽彩虹最为适合。

　　玩耍的孩童们不知晓战胜战败的意思，只是看到元宵提前，街上尽是流光溢彩，无一不是欢笑一片。士兵们多是有了妻子，见到孩童们相逐欢笑，原本欢喜的眼中不察又浮现出淡淡雾气。

　　“想回家，唉。”一个走路的士兵忍不住抹了一把眼睛。

　　他身边的士兵道：“咱们这就已经是回家了！”话虽如此，这士兵的声线也在颤抖。

　　都不是国都脚下的人，但因为一个目标，大家都聚在了一起。

　　所谓将军百战死，将士十年归。尽管他们还没有经历过那么长时间的交战，可仅仅是这样几个月，已经让他们心里生出离家的厌倦。

　　于是议论声又起：

　　“说句心窝子话，这次回家探亲，都不想再回军队了，唉。”

　　“谁说不是哪？可是……要凌霄真有个什么，咱们铁定又是跑得最快的那个！”

　　“是吧，身上这一层铁皮，穿上了不是那么好脱下的。”

　　“也只有站在最前面，才能保护我们大家的父母妻儿了！”

　　在一片议论声中，无人察觉圣昭帝乘坐的马车已经空无一人。

　　也是圣昭帝一时兴起，道此刻宫中是最无防备的时候，便让秦蘅施了术法先将他们二人传回宫去。短距离的传送于如今的秦蘅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不过眨眼间，二人已经到了安元宫。

　　彼时安元宫较平时稍微温暖两分，知道秦蘅要回来，茹珍白日里已经差人布置打点过了。而黎香怕秦蘅一回来又想起五毒伤心难过，便在卧房里点了一根彩烛。烛光明黄，照得整个屋子莫名温馨。

　　只是黎香没想到，她这方还在用银剔子挑去掉落卷起的灯花，那方两个人就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三人相望，皆是一愣。

　　“……你，你们？”饶是黎香素来胆大，在毫无防备之下，她还是吓了一跳。

　　随后却是一脸欣喜。

　　“哎，这消息也太不准了！不是说你们刚入国都没多久吗？”手哆嗦着去倒茶，“不过还好，我刚泡好了茶，趁热先喝一杯！”

　　秦蘅看到黎香丝毫未变的模样，心里生出几分酸涩。若是在以前，恐怕她还会淡然。只是如今，她许久没有尝到被牵挂的滋味，在这滋味格外清晰的呈现在自己的眼前，往自己身子的每个角落奔腾而去时，她再也忍不住，一下扑到黎香怀中，把黎香抱得紧紧的。

　　“黎香我回来了……我们都回来了！”话语中已然带了哭腔。

　　黎香受到感染，也是难受得不行，喃喃：“回来就好，看到你们平安，我真的，真的太高兴……高兴到都不知道怎么表达了。”眼风扫到圣昭帝，那之前还气宇轩昂的人此时脸上表情倒不时透出一丝疲惫。黎香仔细打量了两眼，已经垂到眼角的泪瞬间收了回去：“凌彻，你……你看起来好像瘦了不少，遇到事了？”

　　她本想问圣昭帝是不是受了伤，以她对他的了解，除了实质性的伤害，他这个人是不会表露出分毫，让旁人看见的。

　　果然圣昭帝淡淡一笑，道：“已经很努力在养了，没想到还是瞒不过你。”

　　“怎么回事？”黎香稍微直起身体，又看向秦蘅，“玄月你有受伤吗？”

　　“我……我倒是没有。”一想到圣昭帝的伤是因她而加重，她的语气开始飘忽。

　　圣昭帝只怕秦蘅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招揽，赶紧截断她的话，道：“阿蘅没事，那人是冲着我来的。”岔开话题，“对了，这段时间宫中可还安平？”

　　“安平得很。”黎香点头，“按照你之前吩咐的，我每夜都会去太后的锦苑看一看，并没有什么异常。”又道，“今日茹珍姑姑还亲自过来了一趟，说是太后吩咐的，看看玄月这里缺不缺什么，赶紧添置了。”说到这里，黎香猛然拊掌，“哎呀，差点儿把正事忘了！玄月你不知道，这安元宫其实有一眼温泉，听茹珍姑姑说，自建宫起就枯竭了。虽修了池子，但平时里都是闲置的，哪晓得今日茹珍姑姑刚走，我就看到那泉眼活了！”

　　秦蘅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望向圣昭帝，而圣昭帝亦是诧异，低声：“不错，这里本有一眼温泉……突然恢复，大概是天意吧。”眼神深邃，回望秦蘅。

　　秦蘅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上不露怀疑，带着笑对黎香道：“听你说温泉，我倒真觉得浑身乏得不行。既然恢复了，快带我去看看，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就用上？”

　　“走吧我带路。”黎香边说边走在前面。秦蘅跟在其后，而圣昭帝考虑了两秒，也走了过去。

　　一路上黎香忍不住又同秦蘅絮絮叨叨她走之后，宫中的一些琐碎。说到沐影天时，她的语气不禁加重了两分，在秦蘅耳中，听起来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听黎香说完，秦蘅不忍笑道：“沐乐师这个人性子就是这样，看开些。估计他的这一生是正经不起来了，横竖把他的话都当玩笑便是。”

　　黎香又道：“现在当玩笑也不行了，我的的确确给他行了半个拜师礼。”

　　“半个‘拜师礼’？”

　　“拜师不是要下跪敬茶？他说我小不了他几岁，下跪显他老了，站着弯腰敬茶就算完事。”

　　“嘻……”秦蘅又是一笑。

　　她是许久没回宫也没见这些人了，但凡听到些风吹草动都觉得是新奇的，压根儿忘了之前她和沐影天也有不愉快的时候。

　　谈笑间已经走到了原本废弃的房间。黎香推开门，温热的湿气迎面扑来。秦蘅先感受了一番，确认并无术法的异象之后，才道：“里面真暖，我们进去吧。”

　　黎香应了一声，见秦蘅进去，而圣昭帝也要跟随，不免拦了一下。

　　“……你？”

　　“我不能进？”圣昭帝挑眉。

　　“那倒不是……”黎香被他这么一看，心里毛毛的，拦门的手开始缓缓往下滑。

　　秦蘅回头看到这一幕，摆摆手道：“黎香没事的，我也不沐浴。其实……”想了想，“我跟阿彻刚刚是用术法回来，现在被人撞见不好，在这个地方，他们不会发现的。”

　　阿彻？

　　秦蘅说了一堆什么黎香没有在意，只是被这个亲昵的称呼弄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一个“阿蘅”，一个“阿彻”，似乎说明了一切。

　　于是黎香心里一动，识趣笑道：“估计你们也饿了，那我去备些吃食，你们慢聊，慢聊。”往后退着，双手拉门合上。

　　见黎香离开，秦蘅走到温泉池边，仔细打量。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池子，大概因为当年才修建就息泉的缘故，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比较粗糙。

　　“阿彻，有关这个池子的事，你可以跟我说得详细一些么？”秦蘅一边说，一边解开了外袍。

　　圣昭帝看着秦蘅的纤纤素手解了外袍又解衣裙，不禁有些出神。

　　“阿彻？”秦蘅的指尖停留在肩上的薄纱上，这一层除去，里面就只剩裹胸了。她侧过半张脸，见圣昭帝的秋水目中泛着那夜似曾相识的温柔，顿时心里一跳，停止动作，把手放了下来。

　　“……”

　　“……”

　　相顾无言。

　　半晌之后，圣昭帝低咳了一声，走到她身边，低声：“这池子的事，需要讲很久。”又道，“你想沐浴？”

　　秦蘅垂眸：“嗯……”

　　“那就一起。” 女祭司：陛下，五行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