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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安元宫，秦蘅叫黎香去备洗澡水，自己则走到桌边，随手揽过杯茶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好渴。”一杯见底，她长舒了一口气，解开袖袋，放双双和碧儿出来。“方才叶雁说的，你们都听到了。怎么说？”

　　“好、好晕……”碧儿声音弱弱，“感觉听得懂，又感觉听不懂。”

　　“双双呢？”

　　双双盘卷蛇身，只露出两个小脑袋，道：“我比碧儿要稍微好一点点，不过一时间也说不上来谁是凶手……沉紫嫣说的像真的，叶雁说的也像是真的。”

　　秦蘅有些苦恼，蹙眉：“不管谁真谁假，都是后宫争宠。”用手抵住额头，揉了揉，“入宫前最怕的就是这个，我不想被牵入其中，哪知道才来没几天就发生这么多事。之前是我想得太简单，以为解决掉沉紫嫣这一个麻烦就能得到些我要的消息……目前看来，恐怕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这个爱恨，那个情仇，万一哪天我挖出宫中秘辛，真是。”她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碧儿见秦蘅心绪不佳，小心翼翼凑到她手边，用光滑的背蹭了蹭，道：“主人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有多大的困难，碧儿还有大家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是啊是啊，碧儿说得对！”双双也游走过去，“您之前不是常说脑子要常常用，否则就蠢笨如猪了？现在一会儿术者一会儿宫妃的，您一直用着脑子，永远都不会变成猪！”

　　“你……”碧儿和秦蘅皆是一愣。随后秦蘅笑逐颜开，用手掩口，又轻戳了它一下，道：“什么时候嘴变得这样厉害了？”抿抿唇，轻叹一声，“罢了，时不我待，叶雁和沉紫嫣话里的真真假假目前看来没什么用，便暂且不多想了。”拿出在林子里找到的那块黑色布片。

　　这块布片确实有些年头，上面的黑垢硬邦邦的，秦蘅不敢直接用手去抠，借着杯里还有几滴水，便在布片上抹了一角，想看看能不能辩出它是什么颜色，质地如何。

　　但黑垢已经浸染入经纬，单凭她这样清理肯定看不出个所以然。想直接洗净，又怕这布不堪揉搓。沉默半晌后，秦蘅喃喃：“要是娘亲还在就好了。”

　　碧儿不解其意，看了最早跟秦蘅的双双一眼，双双用它们的语言解释：“主人家里以前是做绸缎生意的，她的爹娘都很厉害，除了经商，也擅长织染，经常琢磨出别人想不到的新花样。我曾经听方瑾玉说过回，主人家里生意最大的时候，出的是‘蜜锦’和‘浮罗纱’，当时全天下的绸缎商人都乐意往他们城里跑，为的就是买几匹新布……哦对了，好像因为这个，圣昭帝还召请过主人的爹娘入宫呢！”

　　“哇，主人的爹娘好厉害！”碧儿咋舌，继而又有些难过，“难怪主人会那样说，有这么厉害的爹娘却走得早，她都还没来得及学多少本事……”

　　“嗯？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香？”沉思半晌的秦蘅无意识地用手在自己鼻尖一晃，似乎有些气味，不过又不太明显。她将手放去它们跟前，它们仔细嗅了嗅，道：“有的，应该就是那块黑布上的味道。”

　　秦蘅脸色微变，心中蓦然有了一种异样感觉，颤抖着手去拿瓷壶，倒了小半杯水到瓷杯里，又将布片放进去，用手指使劲搅拌。黑垢在她的指尖漾开，布片原来的颜色依旧模糊，但质地却渐渐透了出来。

　　她用拇指捻了捻湿润的布片，再闻了一次，一张白皙的脸瞬间黑了两分。

　　“……谢谢。”

　　双双和碧儿诧异，齐齐望着她。

　　秦蘅眸里的神色坚定，她一字一顿，道：“这是碧鸢香的味道，不会错的。当年娘亲调制碧鸢香时我也在旁边，她还同我说‘寒露蔷薇香可能因为过水，味道会渐渐变淡，不过有了碧鸢香，味道再淡也能吸引蝴蝶’。”半垂烟眸，温柔而轻缓地抚过布片，“纵然它颜色看不出来了，我也能感受到，这是娘亲亲手制作的蜜锦。”

　　双双和碧儿面面相觑，它们没有想到刚说了蜜锦，蜜锦就出现在眼前。怕这引起秦蘅的伤心事，它们忙你一言我一句的岔开话题。

　　“既然是蜜锦，那应该很好查了！”

　　“对对，蜜锦价格不菲，千里迢迢运送入宫，分发给谁，宫里肯定有记录的。之前圣昭帝不是说有什么消息就告诉那个什么邢川吗，主人现在要不要去？”

　　“我去联系大蟾问路，它今天守黎香，黎香又去备洗澡水了，它现在没事做肯定在外面趴着晒太阳呢……”

　　哪知道秦蘅脸上却是浮着喜意，她抬手制止了双双和碧儿的话，道：“邢川这个人，就算可信，我也不打算现在去接触。其实圣昭帝说了什么，我没必要完全听他的，我与他地位同等，又不是他的下属，哪有替他四处跑腿办事的理。这件事除非他后来问起，我不想主动告知他。”顿了顿，“蜜锦的事问沉紫嫣查更为恰当，她那里不是有两根姜婉如指甲里的绸线么？”挑唇一笑，拿出放绸线的小袋，“这个，我敢说，也是蜜锦。”

　　这一点双双和碧儿倒是不起怀疑，毕竟蜜锦的价格在那里，并非是个人都能领去做衣裳的。既然姜婉如的指甲里有，看似逃走路线的林子里也有，就能确定害她的人身份不低，倒是能联系上灵蜘在凤坤宫里听到的那句话。

　　不过双双还想到了另一种情况，担忧道：“可是主人，万一沉紫嫣真的是害姜婉如的凶手呢？您这样去问，她不仅什么都不会说，还质疑您为什么问她这个？”

　　“小傻瓜，之前不知道这是蜜锦，所以我们才假想凶手是沉紫嫣。如今有了它们，还怀疑她做什么？”见双双没有理解到的模样，耐心，“你想，沉紫嫣若是凶手，为何一来就告诉我绸线的事？她在林中仓皇逃跑后回去便会发现衣服破了，就算后面销毁证据，又清扫林子，也该对这有关衣服的部分避而不谈。”顿了顿，“而且那一年爹娘入宫，我清楚记得他们蜜锦只带了三匹，其中一匹毫无疑问孝敬给太后，剩下两匹，除了皇后，应该就是姜婉如。皇后体弱多病，大半年没出来走动过，姜婉如虽然有可能送给沉紫嫣一些蜜锦，但沉紫嫣为了避口风，也是不敢穿的。所以凶手所穿的蜜锦，应该是得了皇后的赏赐。”

　　双双听罢若有所思，自言自语：“‘皇后的赏赐’听起来就觉得很厉害，所以那凶手肯定大大方方的拿去裁衣服穿，说不定宫里好多人都见过……”说到这里，立刻警惕转身，望向门口。

　　黎香端着热水走进屋子，看到秦蘅面前的双双和碧儿，先是一愣，随后又低头：“玄月祭司稍等片刻，很快就可以沐浴了。”

　　“嗯。”秦蘅简单一应。

　　看着黎香的背影，她突然想起自己的行踪被报给圣昭帝的事，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之前大蟾说过，它看到有个会武功的人来过安元宫，并且黎香也追了过去。她以为黎香和那人认识，甚至是一伙的，所以没对自己说这件事，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黎香应该是圣昭帝安排过来的。

　　那黎香为何选择缄默？

　　秦蘅起身，朝另一个房间走去。

　　黎香背对着她，正费力将端来的水倒进浴桶里，热水升腾的雾气氤氲，在房间内萦绕缥缈，让一切都看不太真切。秦蘅扫了一眼四周，没发现其他的东西，便从头上拔了支木簪，朝黎香直径扔了过去。

　　秦蘅不会武功，因此她这一下并不带什么力道。黎香不曾转身，轻轻松松就握住了木簪，随后放下木盆，问：“玄月祭司有什么事吗？”

　　她脸上带着一层淡淡笑意，走近，从黎香手中拿过木簪。

　　“黎香，你会武功么？”

　　“会。”黎香如实回答。

　　“那你知道，我养了些灵宠么？”指指脚边的双双和碧儿。

　　“知道，院里有一只奇丑无比癞蛤蟆，盯了奴婢很久了。”

　　秦蘅双唇微抿，强忍笑意，而双双和碧儿却忍不住嘶嘶笑开。平日里大蟾自认为它是五毒中长得最讨喜的那个，不曾想好不容易接触个外人，还被评价“奇丑无比”。

　　黎香不解其意：“玄月祭司？”

　　她捻了一下发梢，决定改变说话策略，道：“我有五只灵宠，平日里它们偶尔会在院内走动，怕你害怕，所以过来和你说一声。不曾想你已经见过大蟾了。”

　　黎香笑了笑，道：“玄月祭司多虑了，黎香出身不高，以前在乡野间见过不少蛇虫鼠蚁，还喜欢追着它们满山跑……”略是摇头，打断回忆，“不过话又说回来，玄月祭司不要怪奴婢多嘴，您的灵宠还是尽量别出去，这宫中人多，万一它们出了事，您也没办法追究。”

　　这句话倒是让秦蘅心里一紧，她本就考虑过自己的灵宠可能会被玄一教的术者盯上，甚至被抓去炼丹。如今又被黎香提醒，更觉得自己的担忧成为事实的几率很大。想到这里，她颔首道：“多谢提醒。”眼风扫到黎香欲言又止，她想问一句，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女祭司：陛下，五行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