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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后宫格外清静，让秦蘅不禁生出恍惚，她不是在诡谲的宫中，而是回到了安静祥和的薄暮山。

　　但她忘记了一句话，事出无常必有妖。

　　前朝早就闹得不可开交，寒域宣战，并且在三日之内已经打到了城郊边界。朝中大臣各执一词，有主和的，也有主战的。

　　只是无论主和还是主战，退朝之后，都少不了拉秦蘅出来先骂一番。

　　“红颜祸水，妈的，红颜祸水。”一个年轻武将狠狠往地上唾了一口。

　　“哎，说红颜祸水不对。那玄月祭司毕竟是琉璃岛来的，都五十开外的老婆子，哪还能算‘红颜’？”另一个武官笑着纠正。

　　“我管她红颜还是老婆子，要不是她，寒域能突然对咱们凌霄宣战？陛下真不当我们弟兄当人看啊，才弄了云幕……”武将说到这里，察觉有束目光朝自己射来，下意识吞了口唾沫，“也不能说陛下不对，主要还是那女人。被欺负就欺负了呗，能被后宫娘娘欺负，也是她的福分。”

　　“呵，你这话说的不太好听啊。”一个有些慵懒的男声从人群中传近，“感情你要是被人揍了，嘴里还叫‘不够痛快’，把自己兄弟姐妹也拉过来让人揍一顿？”

　　“你——”武将不服，瞬间就想对来者出手。

　　倒是他身边的武官看到来者一直在手中把玩的玉笛，讪讪笑了笑，道：“沐公子今日得空？很久不见你来上朝了。”

　　沐影天笑：“是啊，很久不来上朝，偶尔来一次，还尽听些有意思的。”说着，眼风往那武将身上一扫。

　　那武将只觉得遍体生寒，跟武官摆手道：“我去校场看看弟兄们。”赶紧转身走。

　　这时，在沐影天另一边，又有人道：“你们说那玄月祭司是不是个狐媚子？开国这么久，咱们国中哪出过这类事？”

　　“非也非也，若那玄月祭司真是个狐媚子，早在入宫一两月便魅惑了陛下，又怎么熬得到现在？况且那玄月祭司此次也受了不少苦头，你见过哪个狐媚子把自己折腾得只剩一口气？”

　　“那要不是狐媚子，陛下怎么护她护得都开战了？”

　　“非也非也，这战是必然要宣的，不过看什么时候罢了。咱们可不能把什么事都往玄月祭司身上推啊，仔细想想，玄月祭司是倒霉了些，成了开战的借口。”

　　“卫夫子你是说……”

　　“是也是也，寒域多年虎视眈眈，闻明珠郡主将嫁云幕，本就心里慌张，乍听云幕破，那萧充容嘛又成了阶下囚，晓得凌霄容他们不得，自然要先下手为强了。”

　　“那为何陛下不先破了寒域？”

　　沐影天哼笑一声，道：“你走在沙漠里，口渴得紧，现在手边一个苹果，百步远有个西瓜，你是先吃苹果，还是跑过去吃西瓜？”见那人似有所悟，“其实苹果是要吃的，西瓜也是要的，不过是先易后难罢了。”

　　“是也是也，寒域多年累积，兵足马肥，断然去攻，恐怕咱们损兵折将还不得上风。要这时候云幕来个中间夹击，那我们的兄弟，真真叫个凶多吉少了。”卫朗摸着胡须，替沐影天说完剩下的话。末了，又看了沐影天几眼：“这位公子，面熟得很啊，可老夫一下想不起来，你究竟是哪位？”

　　沐影天收拿玉笛，抱拳一礼：“卫夫子有礼，晚辈沐影天。”

　　“沐？……哦哦，是沐丞相家的啊。”卫朗点点头，不再多说。

　　沐影天见状，心里一叹。

　　当朝之中，他爹沐邑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臣有向沐邑之靠拢的，自然对他百奉承。不愿向他爹靠拢的，看他像看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惹祸上身。

　　沐影天觉得自己寂寞得很，本想和占据他童年部分记忆的卫朗好好聊聊，哪晓得卫朗垂了眼睛，并不想多说。

　　想一想，好像也就圣昭帝和秦蘅会稍微把他当朋友一点，不管是真是假，多说几句话，他就很高兴了。

　　当年……

　　沐影天眯起眼睛，回忆起小时候的场景。

　　哪料到肩膀突然被谁一拍，他皱皱眉头拉回思绪，侧目，见是沐邑之，立刻脸上又带了两分笑，有些虚伪。

　　“爹，要儿子做什么事？跑腿还是跑腿？”

　　“跑腿轮得着你？”沐邑之笑，又压低声音，“听陛下的意思，他这次打算亲自出征。”

　　“啊？”沐影天吃惊，“因为前太子的事，陛下都不曾外出游历，了解别地风情，怎么能亲自出征？”

　　沐邑之阴测测地笑：“这寒域是目前凌霄最大的威胁，要是凌霄不应战，那其余周边小国定然认为凌霄大势已去，少不了朝寒域靠拢。陛下的性子我了解，与其坐等被瓜分侵吞，还不如趁对方与自己旗鼓相当之时，放手一搏。寒域的实力我们都心里有数，所以他肯定要去，以稳军心。”

　　沐影天沉吟片刻，再抬头时见沐邑之的笑还是阴测测的，微微一愣，晓得了他的意思，皱眉道：“爹，你不可……”

　　“这是个好时机。”

　　“不可。”沐影天眉头皱得更紧，“就算陛下真如你所愿那般，可那时候的凌霄已经千疮百孔，治也无力啊……”

　　“那你说还有什么法子？”沐邑之自然晓得儿子说得在理，况且一个少了大半军队的凌霄就是个空壳子，没保障的皇位他坐也坐不稳当。

　　沐影天耸耸肩，道：“我能有什么法子？最好的法子就是没有法子。”言外之意他觉得圣昭帝这陛下不错，自己的父亲做不了。

　　沐邑之的脸色瞬间难看，他素来清楚自己的儿子没那份心思，可他也就这么一个儿子，说是为自己筹谋，但自己已经年至花甲，倒为沐影天筹谋更多一些。

　　憋了半晌，沐邑之发狠道：“我只是知会你，并不须得你同意，这件事，我做定了！”

　　“行啊，那你大义灭亲吧。”沐影天把脖子一梗，脸上似笑非笑，“为了这件事，你也是煞费苦心了。当年要不是你，我跟她怎么会闹得这步田地？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手染血腥？要不是你……呵，你做定了，我也管定了！”

　　说完，沐影天将玉笛别回腰间，转身离开。

　　沐邑之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万千句话哽在喉咙里，实在说不出口。

　　当年……当年！

　　当年要不是先帝，你娘也不会死，你娘若不死，我又何必争这位置……沐邑之双拳紧握，最后只得一声叹息。

　　王仕明远远地看到沐邑之在和沐影天说什么，身为沐邑之的下属，他当机立断错开人群，到了沐邑之跟前。

　　“丞相看起来有些累了，这早朝已散，不然回府休息？”

　　沐邑之敛起表情，道：“哼，休息？休息那么多作甚？死了就永远休息了！”说罢，他狠狠拂袖，朝李德禄走去。

　　王仕明心里发酸，自己好歹也是个官，虽然是文官，但也比李德禄那太监强。但沐邑之就喜欢冲他甩脸子，甩的次数多了，他反倒怀念起自己的老师来。

　　偏头看了一眼捻着胡子同其他文官说笑的卫朗，他心里又开始发苦，卫朗不是没劝过他，一个文官去凑什么热闹，但当时他叫猪油蒙了心，哪听得进去，认为自己刚入仕途，自然要跟着丞相走才能吃香喝辣。现在想想，后悔死了。可即使他有心回头，也晚了。

　　正发愣间，身后传来两声轻咳。

　　王仕明赶紧回头，见是去而复返的沐影天，顿时诧异，道：“公子你这是？”

　　沐影天仍旧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伸手勾过王仕明的肩：“喝酒会不会？”

　　“不太会，小酌两杯倒……”

　　“走，喝酒去。” 女祭司：陛下，五行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