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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瞥了眼面色灰败的他，想到他待环儿终究是真心，不过是因为太过喜欢才做错事情，又和环儿、沉霜终究是同一类人，只不过被迫成为太后的工具，替她卖命罢了，便选择了隐瞒他的真正意图，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直起腰直视太后道：“太后娘娘，您若想见我，叫宫人传我进宫便是，何苦如此大费周章，叫他绑我来？”
太后没想到我会先发制人，愣了一愣，方道：“绑你是他私下行为，并非哀家之意。”
“是吗？”我语带质疑道，“寒彻是太后您的人，向来对您唯命是从，若非您的旨意，他哪有那么大的胆子？难道他不想活了不成？”
太后沉默地看了我片刻。
我本以为她会动怒，毕竟我擅自猜忌于她，实属大不敬。
可她不知在想什么，居然在沉默了一会后，心平气和道：“是与不是，如今你人在哀家宫里，哀家都脱不了干系。此事暂且不论，本宫有话想要问你。”她挥手示意所有宫人退下，只留下当初跟他一起去王府的那个嬷嬷，才问我道，“你是如何发觉仁王有造反之心的？”
我抬眼看了看太后，心中微讶，沉霜不是说她对我有疑心才派她去盗取兵符？可看她如今心平气和的表情，像是仍旧信任我。是我透露王爷造反的消息引得她重新相信了我吗？可寒彻是知道我对王爷的心意的，他对太后隐瞒了此事？原因呢？怕环儿会受到责罚？
我并不知道王爷为何要让我对太后说自己有反意，也不知道王爷是否真想造反，但此刻我若是想要安稳地活下来，就势必得先消除太后的困惑。因而我将其他的疑惑暂时放到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道：“我跟王爷去军营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副将跟他禀报说，一切准备就绪，只待王爷一声令下便会攻入都城。”
我把自己听到的和理解的胡乱拼凑起来，给了她这么一个答复。
反正太后应当也并不在乎我话语中的漏洞，毕竟她要的本就是一个借口，即便我的借口听来多么的不可信。
“你做的很好。”太后夸赞完我之后又冷冷一笑道，“哀家早就说仁王心思不纯，可偏偏皇帝不信，觉得是哀家思虑太过。幸好哀家早做决断，在他身边安插人手，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才免得酿成大祸，致使我历国江山不稳。明日哀家必要他有来无回！”
听到太后不含感情的声调，我心中不觉一阵凄寒。
明明都是她的儿子，为何她能区别对待到如此地步？
我跪伏于地，试图替王爷说话：“太后娘娘，以奴婢这段时日对王爷的观察来看，他并非那般会置万民于水火中之人。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不如太后趁明日家宴好好跟他谈谈，他若肯交出兵符且允诺不会有任何不臣之心，您便放他一条生路……”
“环儿，你是否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太后的视线从我面上略过，冷冷的，锋芒毕露，但转瞬又想到什么，缓和了语气道，“环儿，哀家知道你心地善良，当初将你派到仁王身边便十分不忍，生怕你会被他所察觉进而丢掉性命。但哀家也知道，你聪明敏锐，心思细腻，定能化险为夷。你果然不辜负哀家期望。但是，今日又为何会替他求情？难不成你的心果真动摇了？”
我明知替王爷说话会惹得太后动怒，却终究还是想要做些努力，毕竟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奴婢只是不愿见到战火四起，生灵涂炭……即便明日太后您有把握杀了王爷拿到兵符，又怎知王爷没有后招？王爷他怎会不知此次家宴凶险万分，可还是选择赴宴，说明他暗地里必然也做了部署……”
“你的意思是……”太后眉头紧皱，显然领会了我的意思，“若他明日有何差池，鹰隼军便会攻入都城为他报仇？”
“奴婢并不知道王爷做了何种部署，只是做此猜测罢了。”我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鹰隼军向来与王爷感情甚笃，即便明知会万劫不复，大概也拼个鱼死网破。奴婢想着不如太后您对王爷好言好语相劝，先将兵符拿到手，并得他允诺，想必他日后也做不出背信弃义的事情来。”
太后被我说的有几分动摇：“你说的倒也没错……”
我心中一喜，刚想再说些话来动摇她的决定，不料一直沉默不语的寒彻突然开了口：“仁王绝不能活！”
太后冷淡的视线扫过他面颊：“为何？”
“仁王既然已有造反之心，明日必定虚与委蛇，意图打消您的顾虑。待您放他离开西岸，他势必会即刻起兵，待到那时，追悔莫及。与其如此，倒不如明日便杀了他以绝后患。届时，他手下的鹰隼军即便想要替他报仇，但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即便再如何勇猛，也兴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我反问他：“你所说不过是假设，怎知他一定会造反？王爷如今明知凶险却依旧冒险来到都城，或许就是想要试探太后与陛下的态度。可若杀了他，鹰隼军必反，到时必然生灵涂炭，平添许多无谓的伤亡。而北戍本又对我朝虎视眈眈，伺机而动，若国内兴起战火，怎知北戍不会趁虚而入？彼时内忧外患，历国又该如何自处？”
寒彻被我问得一时无言以对，太后知道我说的是实情，一时举棋不定。
见此，我又补充道：“两年前，王爷于北戍被伏，手下三十一人命丧北戍，这件事太后您可还记得？”
太后面色冷寂：“那又如何？”
“此事虽是太后您在背后操控，但王爷并不知道，即便知道，那三十一人却也不是您亲手所杀，王爷若要寻仇，势必会是向北戍。只不过前两年，北戍一直休养生息并无异动，而朝中又主和，所以王爷才一直未能如愿。我想，若是北戍有觊觎我朝之心，王爷势必会把目光转向北戍……”
太后颔首道：“北戍这些日子确实不太消停，陛下前些日子还为此事烦心，说无合适统帅，本想让仁王去，却被哀家拦下。”
我心中一亮，趁机道：“若王爷带兵去跟北戍相抗衡，或许能趁机削弱鹰隼军的实力。”
“若是他直接带兵反了呢？甚至跟北戍相勾结，来个里应外合……”
我坚定道：“王爷他绝对不会与北戍相勾结，这一点想必太后您也是知道的。至于您担心的王爷会否会带兵反了，我以为可以安排副将对其加以制衡，让他调兵也并非那般容易……”
我似乎给太后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她若有所思道：“他若是一不小心死在战场上，为国捐躯了，那便也没什么把柄落下。可谓是一举两得。”
我为太后的举一反三而哭笑不得。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她想在军中派奸细刺杀王爷？
我想救王爷的命，而不是杀了他啊。
但一想到起码明日王爷暂且性命无恙，便又把反对的话给咽了回去，我好不容易说动了太后，可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至于其他，我可以脱身后去提醒王爷。
太后赞许地看着我道：“若非你提醒，或许哀家真要做错了决定。”她挥手示意我起身，并示意我坐到她身旁。我顺从。
她的手轻柔地覆上我的手。我下意识想躲，但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女主死亡99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