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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霜被我说得愣了愣，而后才着急道：“姐姐，就让这仇恨在我这里终结。无论我结局如何，我都无需你替我报仇。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连着我的那份好好地活下去。”
“终归是因为我才害得太后对你母亲起了杀心。要说错，岂非我是罪魁祸首？”我想借她对我的怜惜之心来改变她的决定，遂自暴自弃道，“你杀了我，替你娘报仇吧？毕竟杀了我比太后要简单许多，而我不会让任何人向你寻仇，你可以自在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不，”沉霜急急忙忙摇头，“我怎么能杀了你？”
“你希望我能幸福，可我如何能在害了你娘又害了你之后安然度日？这样，我会痛苦内疚一辈子。若是这样，我倒宁愿死在你手中，这样起码你是能够活下去的……”我本来是故意夸大其词，想要让沉霜回心转意，可说着说着自己有些动容，反倒落了泪。
沉霜愣怔在原地。
我瞥到桌上放着一把匕首，为了效果逼真，拿过来塞到她手中，然后又拉过她的手抵在我的咽喉处：“沉霜，我真将你看做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真心想要你能幸福，可你却因为我的缘故而陷入仇恨之中无法自拔，我于心不忍……你若非要报仇的话，就拿我的命抵你娘的命吧。”
我余光瞥见杜渊泽脸色突变，下意识想要上前来阻止我自杀的举动，忙用另一只手对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管。
他虽然困惑又担忧，却终究还是站在原地，任由我把这戏演下去。
沉霜并未注意到我的小动作，她的注意力全部在抵在我咽喉处的匕首上，她想要把手拿开，我却握紧不放。于是这匕首堪堪停在离我脖子不到一个指节的距离。
而我与她僵持着。
“姐姐，你别这样好不好？”
我看她眼中有犹豫有痛苦有不忍，却始终不肯退让一步，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幸福便是我最大的安慰。答应我，我死了之后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的死没有意义好吗？”我猛然发力，匕首离我的脖子又进了一寸，只差一点点就要割破我咽喉。
有血沿着匕首滑落在我衣服上。
却并非我的血。
沉霜在危急时刻拿手挡了刀刃，锋利的匕首直接割破了她的手心。
我的心狠狠一疼，却仍旧没有松开匕首。
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我不能因为心软而退缩。
我必须要得到她的答复。
“沉霜，你松开手。”我面上并无其他表情，语音平静到连我自己都陌生，“你今日阻止了我又如何，你不能时时刻刻都跟着我。”
“姐姐，我的仇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一点都不怪你，你何必要拿自己的命来换？”
“你不怪我，可是我怪我自己啊。就跟你不愿背负仇恨让自己获得幸福一样，我也不想踏着你的尸体活下去。”
她与我沉默地对视。
我知道她需要时间来说服自己，所以并未逼她，只是语音平淡道：“沉霜，我真的遗憾未能早些与你相识，以至于我们能够相伴的时间如此之短。我也后悔未能替你做些什么，终致使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已经由于疏忽险些害死你一次，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送死。如果我的死能让你放下仇恨，我死得其所……”
“姐姐，你别说了。”她蓦然打断我，闭了闭眼睛再重新睁开，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我听你的话好好活下去，我不去找太后寻仇了。”
“你说真的？”我眼睫抖了抖，等来了我想要的回答，我却忽然间有些不太敢相信。
她郑重地点头：“是。”
我这才松手，任由她把匕首夺回去，然后伸手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与她相拥而泣。
为了让她放弃报仇我用了计谋，用了我毕生的演技，但那一刻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拿自己的命来换取她日后的幸福。
我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这一个了。
不知抱了她多久，我才想起她手上还有伤，忙又放开她，手忙脚乱地撕扯自己的衣服想要替她包扎，不曾想看别人撕衣服都那么容易，我却无论如何都撕不开，急得我满头是汗。反倒是杜渊泽看不下去，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替她包扎好。而后又吩咐人去请大夫。
待安排就绪后，他才面带苛责地看我道：“我真怕你那一刀割了下去，王爷回来只能看到你的尸体。你如此妄为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想过王爷的感受？你让他好不容易从宫中的险境中脱身却又陷入你死去的阴影之中无法解脱吗？”
“对不起，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我没办法跟他解释我起初并不想死，只是为了吓唬人来着。可谁知演着演着用上了真心，险些收不住。还好达到了我想要的目的。
大夫很快来了，替沉霜的手上药，并重新包扎。
大夫走后，我看着被扔到一旁满是血迹的手帕，和她此刻被绑成粽子的手难受不已：“你怎么就那么傻呢？直接拿手来挡，若是我力气再大一些，你这双手就废了，以后别再想握剑。”
她轻笑道：“情势危急，我无暇多想，只怕姐姐你真就命丧我眼前。只要能拦下你，这双手废了也无妨。”
我对她这种为了保护别人宁愿伤害自己的行为颇为无奈，却又没办法改变她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观点，只能再次抱住她，轻声道：“你既然今日将我拦下，便需得言而有信，别再有任何报仇的心思了。没什么比你活着更为要紧，若是你觉得日后黄泉下无颜面对你娘，那我便陪着你一起挨骂。”
她沉默片刻，声音带了隐约的笑意道：“好。”
我知道她虽然迫不得已地答应了我，心中必然还是挣扎的，遂又摸摸她的脑袋：“世间母亲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我想，即便你为你娘报仇了，在黄泉下她也不一定就会开怀，她必然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的。”
她半晌没说话，许久后才道：“此前我被仇恨蒙蔽心神，未曾细想过，如今方觉得自己确实太过冲动。太后根本不是我的能力能动得了的，若能报了仇还好，若是不能，不过平白搭进去一条命罢了。更何况，她是王爷的母后，日后亦会是你的母后，我终归不能让你和王爷为难……”
“傻姑娘，”我拍拍她的头，“我跟王爷早就看清楚了现实。她对王爷没有半点母子情，甚至一心想要杀了他以绝后患，王爷即便心再柔软，也对她死心了；而我虽然感激她救了我性命，但终归这些年我为她做的这些也算还了这份恩情。日后，她于我们是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的存在，我们又怎会因为她而为难。只不过……”
她轻微地“嗯”了一声：“我明白，你不希望我被仇恨之心束缚而走上一条不归路。娘她曾说后悔将我送到太后身边，并为此失去自由。若她早知如此，当初宁愿饿死也不会做这个决定……如今我既能重获自由，想必她是会欣慰的，只是我不孝，未能让她与我一起……”
我拍拍她的背，想要给她一些安慰。
她只是难过了一会，又重新露出笑容道：“这一生从未有旁人会为我而死，你待我如此，我又怎舍得让你痛苦一生？我想要亲眼看着你幸福快乐，一生无忧。即便我自己不幸福也没有关系。” 女主死亡99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