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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行客兵败身亡。朕所行油毡火攻之计,非但无功,还赔上了青萍关。”元尧摇晃袖子,脚步漂浮,整个人失去了力气似,跌坐龙座,“羌州告急,也不知道寇平能不能抵挡住沧人”。
“臣妾以为,凡圣君坐朝,不在御兵,而在御将。”宁桐不好直说,但蛾眉之间透着忧愁。
元尧斜撇的头缓缓摆正,转向宁桐,“你也赞同启用虞启是吧?”
宁桐不语。
元尧隐怒:“你可知,这样朕在虞启面前,颜面何存?在百官面前,又颜面何存?”
宁桐静对:“要是赢了国战,陛下在天下人面前,还怕没有颜面?”
元尧怒道:“那都是他靖军侯的威风!”
宁桐诤言:“臣妾倒以为,陛下自揣两样宝器,不必与臣下争威!”
元尧拂袖,“是哪两样?”
“其一,识人之明。其二,新政利民。”宁桐手袖,合拢一礼,“‘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万望陛下慎之。臣妾言尽于此,请陛下斟酌。臣妾······告退”。
虽有宁桐相劝,但开明殿内并无诏书赐下。只是连月来北境流民南逃数多,死难路途者也众,元尧与户部商议了几个安抚接收之策,最后选在辅州最北的十个县为临时安置点来施行。户部度支、仓部二部主事配合持兵部符令的府军调粟前往诸县。戍卫京师的各级镇军、捕快,以及京畿诸县的县军全升戒自备,尽最大力度维持安稳。但事难以尽善尽美,北境数州关防受到极大冲击,连京师也愈加凋瘵。
又半月,不断有各县沦陷的弛报送抵帝都,阖城上下愁云惨淡。元尧每日食无味、寝无眠,面容靡顿。其实那份起复诏书早已写好,只不过迟迟没有盖印。第十六日,亥时三刻,广野将军又接到羽檄急报,漏夜赶至帝都,叫开了城门。此时元尧因连日操劳不眠,身体欠佳,不得不服了太医院院正开的安神汤在宫人服侍下安寝了。广野将军连滚带爬闯入开明殿,惊吓了无数人。宗海接过羽檄,也顾不得受责风险,急忙奉入寝室,唤醒了元尧。元尧懵懂中醒来,待明白何事,睡意顿销,一把夺过羽檄开阅。
“开州城失守······四万余沧军正往羌州进发,羌州城、长信关······岌岌可危?”元尧几乎是颤抖着将军情读完,握于手轻飘却有千钧。须臾之后,羽檄坠地,元尧掠过衣袍便起榻,下令侍卫出宫,去逐府敲门,将帝都内四品以上的大臣全部叫起。
一时之间,羽林卫穿行于各街之中,一个个朝臣披着厚衣出门上轿。半个时辰功夫,数十人全部汇集至正德殿,许多人仪容不正,丢簪忘系,贵卿失重。元尧整衣而出,将军情传示于丹陛之下。群臣阅后无不惊骇,许多人慌乱得直跺脚。因为大沧之危,自立国以来是首次,均无先例、旧策可循。重提议和者死灰复燃,许多人哑口不言,但神容之间也对和议颇为动容。主战之将军又和文臣争执起来。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宁松冽冽道:“北边重军压境,我等却立朝互詈,是何道理?照我看来,议和诸公,不过痴人做梦罢了。陛下,事危累卵之际,谁敢言和,类为奸贼,应速斩不疑。”言毕,他苍白的脸色难受起来,连续咳嗽几声。
“臣也主战!战才有一息生机,和则割地求和!”郭荆一扬长袖,冷厉目扫一众主和之臣。
元宗早已观摩多时,眼珠子一转,竟也出班奏道:“陛下,臣也主战。臣以为,当此危急存亡之秋,应立即降旨至青岩,召回靖军侯,令靖军侯立即率军北上为援。”宁松力主邀靖军侯,众人无意外,可元宗话一出,顿时引来不少人诧异目光。
郭静、宁真等人在大局之下,也同意支持靖军侯复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元尧便拿出圣旨,令秦启当庭宣布下发。退庭之后,元周等宗室臣子不解,纷纷追上元宗问个究竟,为何让靖军侯重返朝堂。元宗夺过扈从的一个灯笼,将其高高举起。只见那灯笼火苗越到高处摇曳得越加厉害,待立于元宗头顶上时,赫然熄灭。这便是元宗给元氏众臣的答案,至于他们理解不理解,元宗可管不了这么多,微微一笑自个先行离去。
元尧是最后一个离殿,他没有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而是提着一个灯笼跨出了殿门,在丹陛前立着。站姿没有往日那般笔直,后背略微弯了,似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的肩上。直至所有朝臣出了归元门,他才收回了视线,不再冷冽,疲惫缠颊。他摇了摇手上这盏灯笼,金镂雕花翠屏映出的光打在他的俊容上,裱亮了一半脸颊。灯笼随风动,光线也无定法,元尧脸上各部分在明暗之间交替。
······
青岩县陆家。
“哎,你别这样跺,不用太碎·······”
“这料不能现在加,要等水烧开之后······”
“学来学去都没个准!算了,你还是去那边烧火去吧······”
厨房里头,一个大男人切菜、烧火忙得不亦乐乎。从旁协助的是黄氏,一直叨叨个不停,吩咐着陆渔这样那样,但凡陆渔哪个步骤做得不对,便像个老师傅训诫徒弟一样耳提面命。一会儿之后,一阵香味从厨房飘出,勾得人垂涎欲滴。没错,陆渔这个大男人又在熬汤了,这次依旧是熬给叶离了。自一个多月前,叶离饭桌上那一吐,可把他给吓坏了。后来请了郎中,郎中赶来给叶离把了把脉,眉笑眼开地给陆渔道喜的时候,他还浑然不知。原来叶离已经有了身孕,已经两个月了。他当场就高兴极了,大呼小叫“我要当父亲了”,情不自禁抱起叶离深深一吻,惹得陆潇捂住红脸蛋羞跑出去。
天赐子孙于陆家,这一月多以来,黄氏脸色的愁苦也浅了许多,精神焕发地将精力完全扑在叶离的肚子上,并每晚焚香告白菩萨和陆家祖先,还有逝去的陆广。陆渔则拜自家母亲为师,天天煲汤,这日猪骨,明日鱼头,恨不得将叶离养得肥肥白白。今日天气晴朗,他早早就亲自骑马出城,去青岩城外的山川湖泊打了一篓子鲫鱼,正给叶离做盅新鲜的姜枣鱼头汤。
等汤水熬好并盛入盅里之后,黄氏倒是一反常态退到一边,让陆渔自个提食盒出厨房。按黄氏的话来说,不宠妻的郎君不是个像样的郎君。这个陆渔无师自通,无需自家母亲叮嘱,健步如飞地往厢房里赶。吱吱一声推开门,带入了一道阳光,照洒在叶离有些蜡黄的脸孔上,并带来一道潺潺暖流洌在她的心溪。每当这道门被推开,那个挺拔的身影背光而出,便是她最幸福的时光。
陆渔快步至塌边,拉了拉一张小几,将汤盅放在上面,笑道:“阿离,你猜猜,今天是什么汤?”
叶离白他一眼,仪态慵懒,“不是骨头汤便是鱼汤,还用猜吗?”
陆渔纯真一笑,赶紧打开瓦盖,提勺盛了一碗,便坐在塌边,抵到叶离近前,催促道:“来来来,趁热喝。我告诉你哟,今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本夫君可是一大早就爬了起来,然后骑着我那黄骠马,飞马出城,跑了好几十里地,才找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湖,然后打了新鲜的鱼回来······”
见陆渔说得眉飞色舞,不亦乐乎又洋洋自得的样子,叶离莞尔,掩了掩嘴,眉眼儿满是温馨之色,“瞧你那得意样,泡沫星子都溅到汤里去了”。
“那更好,相濡以沫嘛!”陆渔搅了搅勺子,一脸笑嘻嘻。
叶离娇嗔一声,将脸贴过来,啖了啖汤水。
忽而此时,本洒在两人身上的阳晞闪了闪。只见丁思站在门外,禀道:“侯爷,天子特使到!”
闻言,陆渔手腕一滞,转头外望了眼,继而目生异色。
在他思索之间,叶离亲自接过玉碗,将其放置几上,“天子特使到,我们出迎吧”。
这次来使是肖铩,他的腹肠无缘无故而痛,却又无缘无故好了,着实有几分怪异。待陆渔扶着叶离出至客厅,黄氏和陆潇、紫罗、山圃等人都在等待了。
肖铩摊开圣旨宣道:“大沧无故叩关,辱我国格甚矣!又逢平策军督将、三军讨沧行军大帅李行客战殁,致以朝野巆震,此可谓危急存亡之秋也。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拜请贤侯割卸失怙之怛欷,忍小家而顾大家,偃伏起戈于岌嶪,贲雄军以攘北,抵入寇而靖天下。尧愧居于金銮,翘首盼君。”
危言急风骤雨,陆渔剑眉抖动,身躯寒瑟。自魏沧开战以来,他时刻关注北境战局,可没有想到,仅仅一个多月便危急至此。他双手接过这份黄绢玉辂圣旨,如承千斤之山,凝穆答道:“臣······遵旨!”
肖铩抱拳道:“靖军侯,沧人来势汹汹,勇猛异常。北境就全靠您了。这是交战以来各大小战役的详情战报,陛下命末将从兵部提调了过来,侯爷可在途中细阅。只是军情紧急,万望侯爷早日动身,以赴国难哪!”他从身边随从手上接过一沓弛报,递至陆渔面前。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