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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外韶山云台寺。
这个与农家小院很相似的院子里,在月光之下映着一行人的身影。袁罡望着面前的一座新坟,一双老目老泪横流。他颤颤伸出手,摸着墓碑上冰冷的一竖字,双肩因抽泣而抖动。身后的姜壆、俞佲一众人亦皆眼角含泪,悲愤不已,各人的手掌握紧了腰间刀。
“庄主,我们要为小姐报仇!”俞佲高呼。
众云隐山庄的高手也随之高呼,一定要给袁乔报仇,群情汹涌。
袁罡抽泣之声逐渐停止,缓缓站了起来,望着一众下属,猛然间拔出了姜壆的刀,映在冰冷刀锋上的是更为冰冷的半边脸。流照在他身上的月光渐渐黯淡,直至消失不见了,原来是游走的乌云盖住了月亮。
帝都这一场大火,这一场莫名而来的流血搏斗引起了元尧的大怒。元尧下令京兆伊全力追查此案,以安民心。
凤仪殿里,沉香缭缭,梳妆台的铜镜中,一个佳人坐于红帐前,低垂着头,黛眉紧蹙。一个身穿蟒袍的男子迈着轻快的步伐跨入了殿中。如今朝局已然清明,一切欣欣向荣,所有事都向他预料那般行进着,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是心情轻快的,除了那场火。
他望见宁桐的容颜时,不由地勾起了嘴角,慢步而去。宁桐注意到元尧前来,连忙起身相迎,反被元尧扶到了红帐之内。
“师妹,在看什么呢?这么专注。”元尧坚持叫宁桐师妹,而非冷冰冰的皇后二字。宁桐拗他不过,就任由他了,其实心中还暖洋洋的。
“这是段律从宁府送来的消息。”宁桐将信纸放到一边的檀木机上,神态深思。
元尧呼了口气,“这事我今日朝会交由京兆尹处置了。怎么,师妹觉得有不妥”。
“白沙帮和青刹帮械斗,两方全军覆没,连两个首领都丧生在大火中。这两个帮派都处于云麾校的监视之中,一直风平浪静。但昨晚那一场大火,烧得可真是蹊跷。”宁桐起身,拿起玉壶边斟酒边说:“还有昨晚巡防营的赵德让看见一个老者抱着一具女尸从白府门前消失。这个老者,师兄觉得会是什么人?”
宁桐将酒杯递到元尧面前。元尧接过,小酌一杯,边饮边听。
“臣妾觉得,颇像云隐山庄老庄主袁罡!”
元尧小饮了一口,手就滞住了,眼角一沉,“袁罡?不会吧!”
“段律还在信中说了,近来云麾校京中的驻点周围多了一些人在监视。”宁桐将段律所传之信交与元尧。
元尧接过一看,脸色愈加凝重,“先前公孙申去跟他们洽谈,袁罡拒绝了云麾校的提议。这个时候,他们有此举动,目的为何?”
宁桐摇了摇头,道:“还不得而知。目前只能派人密切注意云隐动向。”
西境宛州,刺史府中。
一个白衣秀士在案前处理着政事文牍。一封又一封的文牍经他批阅,整齐地放在左上角,最后放下笔至笔砚,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钟离御如今不仅是润宁军督将,还接替了宛州刺史一职。宛州兵乱之狼狈窘境已经被他改善过来,一些蠢蠢欲动的反乱势力也被他安抚加镇压的手段治理得妥妥帖帖。
他捉了一小坛酒,行至廊下,径直坐在阑干上,抬起一脚,一手放在凸起的膝盖上,一手把酒而饮。满满一口后,舒了一口气。三年过去了,他也从当初芝州那个文质彬彬的行秋客,变成了胡子扎手的青年叔辈,当初的飘逸也渐渐变为沉毅。
眼前是一个庭院,种着一片杨树,青石小路隔分了紫萝和山竹,没有水,不像江南的秀色,而是西境的辽阔,简朴中磅礴大气。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些植被之中,矗立着两棵乔木。钟离御时常有空就来廊下,或在小亭,望着乔木发呆。
今日小酌了几口,钟离御的脸上起了些红潮,眼神也有些迷离。两棵乔木张得似一把纸伞,但在他的眼中,不是伞,也不是树,而是两个孩提在嬉戏。嬉戏过得很快,又似乎很长,一时是阳光明媚,一时有时风吹烟沙,一时又是细雪纷下,两个人依偎在树下长大。那个女孩,双瞳剪水,在他看来,有着世上最好看的笑脸。
“一别就是三年啊!乔儿,你现在过得怎么样?”钟离御喃喃自语。虽然是陆渔举荐,元尧下令他来西境,但他毫不后悔。随着钟离牧的离开,钟离府已经没有了他的立锥之地,对母亲抱有的最后一丝幻想已经烟消云散,那个地方已是伤心之地,不想也罢。不过对于袁乔,他是心心念念,奈何国事为大。
忽而袁肖入报:“钟离大哥,有人来了。”
钟离御抽回深思,问道:“何人?”
袁肖脸色有些凝着,答道:“云隐鞠匡!”
“在哪!”
“云隐在宛州的驻点。”
钟离御眼目一沉,沉吟半晌,吩咐道:“把他带来!”
袁肖应声而去。钟离御又把他叫回,想了一下,觉得朝廷和云隐关系并不融洽,直接将人带入刺史府并不合适,“你和我去见来人”。
云隐驻点密室内,钟离御见到了这次云隐派来的人,是四天侍之一的鞠匡。这是一个打扮奢华的中年男人,平平无奇,活脱脱一个富商,但却深藏着一身好武艺。
“钟离督将好大的架子,现在怕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平头草民咯!”四天侍中,姜壆、俞佲对钟离御态度友好,而王锵、鞠匡则始终抱有敌意。这不奇怪,江湖中也有小江湖,袁罡屡屡倚重钟离御,又加之大小姐袁乔对钟离御芳心暗许,总会惹起异样声音。
“在下见过鞠天侍!”钟离御不为他所激,平静地道:“不知鞠天侍来宛州,有何贵干?”
“大路朝天,人走一边,怎么我就不能来宛州了?”鞠匡拉长了语气,不屑地挑眉。
钟离御不语,静立原地。
鞠匡赢了口舌之争,就入正题,正色道:“我这次来,是奉了庄主之命来找你。小姐失踪了!”
钟离御浑身一颤,脸色大变,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
“你还不信?我告诉你!小姐就为了找你这个小子,从云隐山庄逃出来,在云台寺失踪。”鞠匡严词训斥。
忽在此时,又有一人入了暗室,此人是云隐山庄在西境的负责人王钲。
“见过行秋客,姜天侍从帝都传来急信!”王钲急匆匆走入,双手将一封信递于钟离御面前。
钟离御连忙接过,打开一看,越读越坠冰谷,最后大惊失色,身形向后踉跄一步。他的心也像信纸一样跌落地上,脆弱得就要碎了。这字迹他认得,确是姜壆笔迹。他恍惚失魂道:“乔儿······乔儿······”忽地,他疯了似得冲出暗室,冲出驻点大门,不理守候的袁肖,翻身上马,心急火燎地扬鞭奔出大街,飞驰出城。
袁肖大惊,连忙策马赶上,一路追出宛州城,一边追一边喊。最后是钟离御为躲避一驾马车,拉缰刹不住,翻落了马下。
“钟离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袁肖赶上,连忙下马,将钟离御扶起。
“姜壆传信来,说乔儿死于帝都。我要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钟离御说完,便挣起来,就要重新上马。
“钟离大哥,你不能走!你现在已经不是三年前的行秋客,无诏令不可擅自离开宛州,否则被朝廷发现,可是大罪!”袁肖连忙拉着钟离御。
钟离御一下子冷静下来。他是朝廷大员了,已不是江湖客,不能随心所欲。更何况一旦他无端离开,刺史府定会大乱。他想了下,眼目一动,计上心头,道:“你说得对。这样,袁肖你留在刺史府中,对外宣称我病了,不能起榻,无论是谁想见我一律不见。”
“你去多久,我怕瞒不了多久。”袁肖完全不放心。
“我也不知,见步行步吧!”钟离御摇摇头,心里也没底。
“也只能如此了。”袁肖叹了口气,“不过钟离大哥你现在还不能走”。
钟离御一听,立即明白了袁肖的意思。因为很多人都看见自己出了刺史府,若不回去,这个病,难以装下去。于是乎,与袁肖合计,以摔伤腿脚为名,雇了一辆马车回刺史府。之后,乔装之下,单骑离开了宛州城,直奔帝都。
有一事钟离御不知道,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有人蹲在刺史府外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离开宛州城的消息也没有瞒过有心人的双眼。一只信鸽飞出宛州城,沿帝都方向而去。
信鸽很快就飞到帝都,王沉陆收到信,知道了钟离御的动向,立即传信于建州的田甲。田甲一直在南屏山下的小村等候消息,悠游自在,时而泛舟,时而下棋。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是“身处惊涛骇浪之中,如弄潮耳”。
一只信鸽飞到了他的舟楫前,跳了几下。他放下鱼竿,取出信一看,露出个笑容,不慌不忙地摇桨靠岸,整理了一下着装,向帝都方向而望。三年前他在那个地方折戟,三年后,他又将回到那个战场!出发的时候,他将一颗白子揣在了怀里。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