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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澄岭悲歌(十一)

大魏靖军侯 安静的风铃渡 5381 2021-04-06 0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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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侯爷,梁军攻势猛烈,前方高轶将军快顶不住了!”

  “报——侯爷,陈白旸从后寨破损中冲进来,防线失守!”

  ······

  听着一个接一个十万火急的军情,陆渔双目泛满血丝。他动兵以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无力过,无力东线还西线,他都没有能力挽回败局,更冲不出梁军层层封锁。这个时候,要想逃离澄岭,怕真的是士卒们私下玩笑的一样,只能插上翅膀上天了。

  一一屏退那焦急万分的斥候,他脚步缓慢地行到帐外。掀开帘子那一刻,刺眼的白光闪烁眼睛,仅仅一下又黯淡下来。这几日来,澄岭顶上的天空特别灰沉,雪也更加大了,甚至有的时候,竟然望不清百步外人的模样。

  望着那高高的山崖上结冰的柏树,他多么希望此刻能够有一支箭矢从那里射来,告诉他庐陵已经派援兵来了,麾下仅剩的八千余子弟有救了,能够活着回家见他们的父母、妻儿。可是望了一日有一日,始终毫无动静,他的心也如上面的柏树一样,染上了一层雾凇。

  “陛下,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与陈子放会两败俱伤?借刀杀人之计······虽然高明,但也愚蠢!”陆渔厉目喃喃。

  “报——侯爷,陈白旸已经突破西寨,正向中军帐袭来!”

  “报——陈子放亲自带兵进攻,前方迎敌将军被其斩落马下,如今正向辕门杀来!”

  陈白旸上阵了,陈子放也上阵了,东西战火燎烧而近,已经避无可避。陆渔闭上双目,额头青根暴起,手掌猛握剑柄,伫立在猎猎作响的帅旗下如一座随时爆发的火山。两道骇人的光明撕裂空气而出,似乎临近的雪花都为之震荡、破碎。此时,先前哪副坚守待援的忧色已然不见,换上的是无穷的杀意和战意,是燃烧的火焰,是染血的屠刀,更是一颗悲壮的丹心。

  “取我枪来!”一声大喝,亲兵便将暴雨梨花枪取来。握在手中,陆渔飞奔下阶,跳上拴在马棚里的黄骠马,面对周遭的兵将,高声喊道:“弟兄们,我们外无援军,内无粮草,已经油尽灯枯,怕是要死在这儿。我问你们一句,你们怕吗?”

  一众军将,不论坐着的、站着的,还是躺在担架的,都以最好的姿态站起来,露出坚毅而勇敢的目光,高呼:“不怕!”

  “是我把你们带入如此险地,让你们与家人从此阴阳相隔。你们······怪我吗?”

  众将士沉默起来,这个问题若没有想过那就是骗人的。一个普通的士卒望望左右的同僚,率先跪下,发出声音,“侯爷,我是左军步盾营一曲的士卒赵浦。我不知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我赵浦从来没有怪过将军,因为身为大魏的将士,能轰轰烈烈死在战场上,是一种莫大的荣誉。或许,我只是一名小小的士卒,没有各位将军那么有名,死了以后也不会流传千古,但我的妻儿父母,会永远为我骄傲,我的儿子,也会为有我这么个父亲而知道,何为保家卫国的军人!属下赵浦,愿随侯爷赴死!”说到妻儿父母,赵浦涕泪滂沱,不禁以袖掩面,令人动容。

  在他的激励下,又一个将士跪下,高呼:“王丙愿随侯爷赴死!”

  “铁平愿随侯爷赴死!”

  “方华愿随侯爷赴死!”

  “愿随侯爷赴死!”

  ······

  一个接一个,一大片,直至全部。片刻的功夫所有仅存的大魏将士全部跪下,神色悲壮而肃穆,将他们自己的命,交到陆渔手上。短短六个字,表明结束一生的勇气。其声震天,其情恸人,其心赤烈,其血火热。

  见到大家义无反顾,陆渔不禁潸然泪下,哽咽道:“是我对不起你们······你们都是最棒的军人!多谢大家垂爱!即使是最后一战,也要拿起我们手上的屠刀,给自己砍出一个绚烂的葬礼。”言讫,一拉马缰,率先冲出军营,杀奔那梁旗屏空的战场,而数千魏卒舍弃家人,为了大义,亦带着必死的决心,誓死跟随。

  ······

  澄山之上,也激战连连,血水从地面流向崖边,再从崖壁流下,形成了无数条血河,非常瘆人。丁思所率领的两千弓弩手早已射光了携带的弩箭,经过近半月的搏杀,还能站在上面的人,已经不足三百人。而站着他们面前的梁军还有两千余人,正虎视眈眈地围上,领头那将也不急着进攻,胜券在握地前逼,似乎要将丁思这两百余人全数逼跳山崖。

  “是你们自己跳下去,还是我们把你推下去?”领头大将戏谑地望着丁思。

  “那就看谁下去!”丁思一擦嘴角鲜血,即使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也凛然不惧。

  大将被激怒,大手一挥,两千人就压上,将丁思一众人的生存空间逐步蚕食。丁思率军依靠崖边,围成了一个半月弧。当狂风再起的时候,厮杀再度展开。两百余魏军英勇搏杀,没有一人怯退,最终悉数战死。而在尸山中间,丁思双膝跪下,双手捂住刺进腹部的长枪,从口中不停喷出鲜血,艰难地哽咽了一声:“侯爷······”

  而后,厚重的身躯扑倒地上,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望着这一切,梁军大将露出了得意的狂笑,可他的笑仅仅存在了短短刹那,就嘎然而止。从雪白世界里一箭射出,将一名逼近丁思尸体的偏将穿胸而过。这一箭极其有力,在半空中带出了一股血雾。

  “是谁?”大将怒喝,转身一望,看见了一个站在雪垭口的骑马黄甲大将,他愣了一下,便不屑道:“只有一个人,也敢来惹我们?真是不自量力!”可他在说出这句话的不久,又好似看见了魔鬼一样,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厚重踏实的行军声越来越清晰,在澄山之北掠出一道将旗,“寇”字高高飘扬,银白色的镶边在雪花的映照下耀眼刺目。百人出现,千人出现,万人出现,最终一支万人大军列阵出现在澄山之顶。两千魏军相较于援军,也如湖泊对瀚海,瞬间易换身份。

  不管梁军大将如何慌张失措,那也不管寇平的事。寇平直直凝望着丁思的尸体,怒不可遏的他从马鬃取出一宝雕弓,拉成满月骤然射出一箭。伴随一声惨叫,那大将似流星那般从马上坠下,竟往后飞跃了好大一段距离,直直跌落山崖。二千梁军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待回过神来便露出了狰狞的面孔,举起屠刀冲杀过去。与此同时,一声威赫的“杀”字响起,一万大军尽皆举起手中的骁臂连弩,对准梁军按下了扳机,射出万支弩箭,在一声声惨叫中,在顷刻之间将两千梁军化作地上的伏尸。

  寇平对眼前伏尸视若无睹,这么多年的从军,他已经看过了许多次这样的场面,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成为其中的一员。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丁思尸体上,这一刻眼中才泛起些许悲色,“薛辽走了,你也走了······”

  “寇督将何必伤感,战场嘛,死人是常事。”窦胜拍马赶上,望了眼丁思尸体就移开了,并未放心上。

  寇平没有理他,再策马往前赶。几块碎冰咔嚓破碎,跌落谷底。他临近崖边,往下望时眉头紧皱,因为他看见魏梁两军已经混合一起厮杀,敌中有我,我中有敌,难分彼此。这是他预想中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且比预想中更加糟糕。

  “好啊,居高临下,一目了然。在此伏击,还愁梁军不破?陈子放不死?”窦胜双目发光地凝望着下方的战斗,在他看来,下面根本不是人命,而是他的功勋章。“全军听令!”

  在窦胜一声令下,一万弓弩手缓缓向前。

  “慢着!”寇平一声大喝。

  “寇督将,敌人就在脚下,你还在磨蹭什么?”窦胜脸色不悦。

  “你没看见吗?”

  “什么?”

  “你没看见下面有我大魏子弟和靖军侯吗?”寇平转过头,冷冷瞪着窦胜。

  “可下面还有梁军,还有陈子放。千载良机,灭陈收土就在弹指之间,岂能错过?”窦胜亦瞪目以回,“窦将军,难道你想抗旨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寇平冷哼。

  “陛下最讨厌的就是这该死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窦胜把手覆在寇平肩膀上,贴近些,低声道:“你和靖军侯不一样,你没有靖军侯的威望,陛下没那么多顾忌。奉劝寇督将一句,想想在帝都的家人和妻子。”

  想到被接到帝都,时刻在云麾校监视下的寇家人和姚家人,寇平浑身一颤,所有的坚持就像一把钢铁融到火水里,英雄拜倒在红粉佳人的香帐上一样。他脸色绷得紧紧的,煞白而又不甘,不甘而又无力,无力而又绝望。

  望着寇平这副样子,窦胜冷冷一笑,没等他缓过神来,便拔出佩刀,指着下方鏖战胶着的战场一声厉喝:“全军听令,准备弓矢,瞄准,放箭!”

  一万镇海军将士手都在抖,那架平时拿之如握鸿毛的骁臂连弩,此时在手中如万钧沉山,压在他们双手上,更压在他们心头上。面对昔日带领他们南征北战、东讨西伐的靖军侯,面对爱兵如子,深受他们所景仰的统帅,他们又怎么忍心下得了手。

  见下令之后,身后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窦胜回身呵斥:“怎么,你们都聋了?我叫你们放箭!”

  有一员千夫长看不过去,出列跪下求情道:“监军大人,下面还有靖军侯和数千袍泽,我们不能这样做,还请监军大人收回此令。”

  “收回此令?”窦胜似乎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本将军。你是想违抗军令吗?”

  那千夫长低下头,“属下不敢!”

  “我看你就是敢!”一声呵斥之后,窦胜跳下马,厉然举起手中佩刀,猛力斩下。 大魏靖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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