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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烟堆,帘外无重幕。
一个佳人立于一株红色蔷薇树旁,眸子有着零星泪光。她想起了小时候,想起了父亲抱着他读书的情景,想起母亲手挽手教她弹琴,想起了那段一去不复返的旧时光。
熙熙脚步声在门那头响起。
元尧抬脚跨入了门槛,身后跟着宗海。他今日一身便装,看着如剑般挺拔,腰间插着一把折扇,不失翩翩公子的气度,又更添侠士的硬朗。
宗海正想开口,帮元尧叫人。
元尧伸出手挡在他面前,及时止住了他。宗海嘘嘘地双手捂着自己嘴巴,弯腰微微退回两步。
元尧满意地转过头,凝着面前盈盈背影,眸子里有着特别的溢彩。时一朵花瓣从虚空飘下,飘过元尧的眼睑。元尧心一动伸出二指捏住这片花瓣,然后轻轻一弹,绵而平直。花瓣受到内力的激荡,在十步的距离划过一条弧度线,由宁桐之右掠过左,撞入她的美目。
宁桐怔了下,望着花瓣在面前轻浮翔翼,伸出玉瓷手掌将其捧住,徐徐转过身,望见元尧时愣了愣,连忙施礼道:“民女宁桐见过陛下!”
元尧略带责怪口吻道:“哪里有什么陛下,站在这里的人是你的师兄!”
宁桐再微微施了施礼,轻轻道:“是!”
元尧快步贴近她,双手将其搀扶起。谁料宁桐一接触到元尧,浑身似触了電般陡然一震,然后退后两步,整了整姿态。
元尧见她有些抗拒的举动,心底有些黯然,但脸上仍微笑道:“师妹近来可好?”
宁桐举止得体,答道:“劳烦师兄惦挂,妾身一切都好!”
一切都彬彬有礼,唯独失去了那份灵韵,那份熟悉。元尧觉得面前的她离自己虽五步之距,却有着难以触摸的距离,不已蹙眉,笑道:“已经许久没见到师妹,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就想来看看你。”
“师兄管理朝堂大事,日理万机,实在不应轻易出宫。若是······遇着了什么不测,真乃是妾身之过!”宁桐有些正色地规劝着。
“师妹这是哪里话!朝事纷杂,也想来你这里清静清静!”
“师兄请进!”宁桐欠了欠身。
宁府的一座傍水之轩,清幽古雅,上有青瓦雕花,下后荷塘白莲。
二人相对盘膝而坐,中央梨花木案,绣着竹林古贤。碧瓷茶壶一个,两杯清澈茶水袅袅升烟。荷塘中央有一块浮水石,雕刻着“隔断城西市语哗,幽栖绝似野人家”。
“这里就是宁侍郎修建的府邸,果然古雅清幽,别有大隐在朝的意境。”元尧打量了一下周遭,颇为赞赏。
“师兄过奖了,先父也只是会些修整园林、布局潜邸的事。”宁桐替父作谦。其父曾从户部调往工部,任工部侍郎,兼领治粟内史,故而懂得些营造之法。
“修葺园林也是风雅之事。师妹不必替宁侍郎过谦。”元尧淡淡一笑,眸子一闪,道:“近来朝事凌乱,边疆不安,我也整夜劳心。不知······师妹,可否进宫出谋划策,这样我也可以再松松肩子。”
“大魏不乏青年俊杰,法有宁松,政问郭荆,武鳌靖军侯。其余钟离御、宁琼、秦启等人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师兄何言无人出谋划策?妾身只是一介女子,入宫多有不便,也帮不了什么。”
元尧笑了笑,眸子里透出几分失落,又鼓起热枕,笑道:“宁侍郎弃世日久,我看师妹一人独坐空宅,怕也是触景伤情。故而想,可能换个环境会好些。也不说什么,只是希望师妹能偶尔进宫瞧瞧,一起叙叙话,放空杂事烦劳。”
宁桐抬起青葱玉指,指了指池塘水中央那块碑石,道:“请看!”
元尧顺着她的方向注目,看到了那块碑石,将上面簪花小楷书写的诗句念了出来,“隔断城西市语哗,幽栖绝似野人家。师妹是想做城廓一仙?”
宁桐捻起杯子小酌了口,放下后,轻轻道:“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廓中仙也未尝不好,会客修心两不误。若是师兄真的有事相商,可使人来传信,妾身定知无不言。宫里太闷了,我还是喜欢这里的小桥流水。”
见她实无进宫之意,元尧也不好勉强,故而又说起了朝堂上的事。
待元尧将靖军侯奏报,以及群臣反应说完后,宁桐思索了一会道:“照理,此事该怎么处置,也与赵申毫无牵扯,他怎么会突然出来反对?”
元尧同意道:“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赵申此人,在父皇在世的时候,就很会明哲保身,从不轻言上奏,对于朝事也从不轻言置喙。”
“他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挑唆?”宁桐有几分猜测。
“师妹是说,士族?”元尧眉头一沉。
“不像。靖军侯与他们并没有仇怨。就算他们想借西境之战来掣肘师兄,也应在开战前。现在赫连城大败,为时已晚。”宁桐摇摇头,认为并不是这么简单。
元尧点了点头,也觉得是这样。其实他来并不单单是为了这事,还有就是近来宁真等老臣连连上书,劝他册封皇后,延选嫔妃,充盈后宫,繁衍子嗣,以安社稷。他都以战事屡起,边疆未定为籍口给挡了回去。他想想,宁桐对此是什么反应,便佯作随意一谈:“这事可慢慢再想,目前也不着急。只是近来大臣们都上奏,劝我早选嫔妃,册立正宫。”说完,元尧目光一直瞟着宁桐,似乎不愿放过她一丝微妙变化。
“选嫔妃繁衍子嗣,后栖帝枕,风鸣龙翔天下安。这也是应该的!”宁桐洗茶的手滞了滞,后又若无其事说。
这个小动作没有瞒过元尧的眼,他心中暗喜,仍面上假装苦恼道:“可惜啊,那些个王公大臣的千金小姐,没有一个适合掌管六宫。”
“皇后之位难以衡定,师兄可以先选嫔妃嘛!”宁桐盈盈笑道,似乎在说一件他人之事。
元尧一愣,开始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会错意。
待离开宁府时,宁桐在府门亲自相送,望着元尧在宗海的搀扶下上了车驾,辘辘远去。这才神情复杂地回府,合上了门。
马车上,元尧眉头紧拧,心中似乎有团郁结直起,上不来下不去。霎时灵光一现,忆起在宁桐书房时,见到书案上一个鸾翔凤翥的“退”字。当时宁桐的解释是思念其父宁退。如今细细一究,不难发现其中有宁桐反省其父陷入朝廷诡谲,不懂身退的意思,或许宁桐就是在未雨绸缪,远离朝廷,只做个云深不知处又直达天听的廓中仙。想透这层,元尧豁然开朗,心情也澄明了许多。
悄悄回到皇宫开明殿,并无人察觉他的行踪。他即刻下了一道准奏的旨意,命人火速送往西境,同时赐予陆渔便宜行事之权。
宛州城城门。
陆渔、钟离御一早便在等候,同时派出多队斥候外出打探天子特使行程。不多时,就看见一队打着旄节旌旗的车马拥簇赶来。
宣旨的是御林军副统领秦启。
陆渔接过旨后,受宠若惊。这便宜行事之权非同小可,等于代天子巡狩,查察天下,可督事专行。按照之前的预想,陆渔与钟离御合力共事,先在宛州各地贴出募兵通告,再于城南设下辕门,立下营帐、校场、鼓台,分付有司祭酒、行军司马掌管登记名册,一一审核上录。
宛州青年一时收到通告,皆被优渥的条件吸引而来,踊跃报名投军。一时间,辕门人头汹涌,投军青年长队排了一里又一里,负责文书录入的军官忙得应接不暇。
陆渔委派展嵩去协助钟离御,因他沉稳心细。之后,自己带着叶离、高轶、寇平、丁思等人整训平策军、抚慰伤兵,同时接着派出亲兵心腹慕容子由率领斥候西入漓、洛打探赫连城动静。
话说赫连城率着蒋录、明瑜、鲁钧三人越过壶关,返回洛州后,开始整顿军队,将漓、洛二州军队聚集一处,准备以以逸待劳之师,迅速东进,趁平策军筋疲力竭之际,一举击垮,永绝后患。
二十日的时间,陆渔自给帝都上奏起,就在着手做准备,以番役的名义招募了近三千的队伍,日夜训练。名为维持宛州城治安、严防动乱,实则全副武装监视顽固的一万二千俘虏。夏军卷土重来的消息,当然没有瞒过他的耳目。
在壶关之上,还有赫连城留下守备的三百步兵。陆渔事先用计赚开关门,将三百夏军尽数拿下,再名三百平策步军换上夏军的衣服,在高轶的率领下,等着赫连城的到来。最后,高轶按照陆渔吩咐,故技重施,将夏军引入壶关埋伏圈。其时一声炮响,伏兵四路杀出,箭如骤雨,将一万夏军大半剿灭在壶关以东一里的介子谷。
这一次是由蒋录为帅,明瑜、鲁钧为将,赫连城并不见踪影。大战结束后,陆渔盘问俘虏的将佐,也没问出赫连城消息。自此,赫连城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不知所踪。最后一战,鲁钧和明瑜先后被高轶和寇平所斩,蒋录被陆渔亲自挑落马下。二更天势力全数覆灭,西境复于平静,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
大战结束的一日后,平策军如长蛇般游走在官道上,正对西沉之日,面向洛州。黄骠马立于最前列,它彤彤有神的眼无一不表明它凯旋后的兴奋,然后它的主人并无它那般雀跃。陆渔提着暴雨梨花枪,望着倒退的西境群山,眸子却透着深深忧色,内心隐隐不安。
与他并辔而行的叶离,隐约听见他独自喃了一句话:“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