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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俩人说话间,何德让已令五百巡防营以及一众二更天的高手,将民宅通往外界的巷道堵死了,将云麾校高手尽数包围。何德让骑于高头大马上,甲胄与夜色融合一起,冷冷地目视着云麾校的人。不过他没有动,而是在等赫连城最终的进攻命令。
秦琪也领着云麾校高手在民宅院子靠墙结阵。三百人对六百余人,且有地形劣势,面对着骁臂连弩的张扬,形势不容乐观。
慕容忧眼光从外头木栅上扫了眼,仍在震撼当中的他,回过头来,以弱了一分的口吻道:“赫连城,你现在就杀我,难道就不怕帝都大乱吗?”
赫连城负手而立,反问:“你觉得现在帝都还没乱?”
慕容忧点着头,大喝:“你既然知道乱了,现在杀我,城外的窦胜还会听你的命令?还有,今晚钟离御潜宫劫人,会是单独行动吗?宗室无兵权,要皇帝无用,那必然是郭氏开始动手。郭荆看不到陛下的身影,他就只能有一个选择,出城调兵!”
赫连城微颤,目含杀意,一划秋水长天,“这个就不劳归安侯操心了。何德让,杀!”
一声杀字,虎虎生辉,闻者失色。
何德让得令,大手一挥。麾下巡防营将士全部扣动看机横,千支箭矢像水珠一样射向民宅小院。本来小院地方并不宽阔,云麾校人数也颇为密集,且没有多少遮挡之物。箭矢入肉的嗖嗖声不断,惨叫声也连绵,只一盏茶功夫,院子外的泥土就被红色的血雨染得泼了罐一样。
泥土上、树干上、木栅上,以及门墙窗牍上,都是被雨水打得光滑的弩箭。
几轮齐射下来,云麾校精锐损伤三成,剩下那些都是靠着死角才堪堪躲过。
何德让拔出长刀,一声令下,六百人踏水冲杀而上,纷纷飞跃木栅而入。而秦琪也鼓了一腔怒气,亦怒喝着率人杀向院门。一时间,刀光剑影,混乱不堪。可云麾校的人数在折戟下,终究落了下风,随着厮杀的进行,人数锐减的速度比之巡防营和二更天更加快。
这些人都是绝对精锐,巡防营是老兵什伍长,二更天、云麾校是江湖高手,大家武力相差不是太大,所以人数在这个时候就占了关键。半炷香的功夫,三百云麾校只剩下几十人,悉数围在慕容忧身边。而慕容忧也出了民宅,立于院子中间。赫连城似乎以为钟离御不足挂齿,径直将君臣俩人抛在身后,行到了民宅门口的地方。
“人心不足蛇吞象,归安侯,你太贪了。若是你今晚不选择动手,我还能让你风光一阵子。”望着已经成为瓮中之鳖的慕容忧,赫连城叹息地说着。
“贪心?本侯怎么敢与殿下相比?我要的不过是监国之权,而你是要篡权!”慕容忧冷笑以对,“枷锁里的风光,照不到三尺之外。本侯低声下气十几年了,做了一辈子别人的剑,今晚为了拿剑而死,也死而无憾!”
“好!有几分权臣的风采,那我就亲自来送你最后一程,就算是答谢你做的嫁衣。”赫连城赞叹地点点头,目光如炬,硕腕提着秋水长天,一步步朝云麾校走去。
慕容忧亦从保护圈中走出。他很是明白,自己并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也很明白,他与云麾校的覆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他不想这么久的筹划成为一个笑话,他即使是死,也不想让赫连城好过!
横剑身前,雨水洗剑,锋寒三尺。
慕容忧的剑,非黑非白,釉中带灰。剑锋非锐非钝,是为庸敛。
他动了,剑法刚柔并济,破风而承水。赫连城也动了,他出剑依旧是快如闪电,无论风还是水,形如缟素而力破之。
“云从虎,风从龙,水从玄龟。今晚大雨倾盘,天公助我。”赫连城大喝一声,“秋水三弄!”
万千雨点汇聚到他的剑上,然后无数道剑气蕴藏水珠之中,急如狂风骤雨一样向前射出。在这瞬间,余下的云麾校高手纷纷中剑气而死者有七八人。而慕容忧正位于攻击的主要位置,承受了最为强悍的斩击,他的剑断了,他的身躯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
倒地之后,慕容忧口中连续吐出三口献血。他想挣扎起来,也挣扎了起来,他望着手中的断剑,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噗呲”的入肉声再响起,一口血喷在秋水长天漆黑的剑刃上。慕容忧脸色苍白,看着一寸之距的赫连城,他双眼的生机在迅速流逝,最后气绝了。留在世上最后一句话是:是非成败转头空。
剑被抽出,尸体在泥地溅出一朵巨大的血花。
秦琪正与何德让打斗中,他本身就受了箭伤和刀伤,虽武功高于敌手但因身体不济而岌岌可危。慕容忧的死,大大地震骇了他,就在一个不留神的时候,何德让的刀划破了他的颈项。
秦琪也死了,剩下的几十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也在一盏茶的功夫全部被剿灭了。今晚一战,云麾校八年的苦心经营,培养出来的精锐,算是折了个七七八八。
总之,帝都的地下,算是二更天的天下了。
血水洒满了泥土,尸体也遍布院子。
天依旧在打雷,雨依旧在下,桂平坊似乎又恢复了宁静。
只是一道脚步声打破了这忽略不计的宁静。钟离御背着昏迷的元尧出来了,他脚步有些虚浮,这不是肩膀那点皮肉伤的原因,而是因为那支袖涂了曼藜花毒。但他本身实力强悍,硬生生以内力将其稳住,所以还能保持有限的意识。
赫连城转过身,解决了云麾校,接下来的敌人就只剩下钟离御和元尧。只要这俩人一死,似乎整个帝都就没有力量能够威胁到他。
“也送他们一程吧。”赫连城是对何德让说。
何德让即持刀朝钟离御冲去。钟离御一手托着元尧,只能用一手来抵挡,可力气流失严重,在交锋中被逼退数步。当何德让再来的时候,他挑起了地上的弓弩,出奇不意地扣下了扳机。何德让眼色惊恐无比,在这么短的距离里根本避无可避,眼睁睁望着弩箭没入了自己的心口。
钟离御再扣扳机射杀了几个妄图上前的二更天高手,顿时将巡防营的人给镇住了。他趁这个机会将元尧背起,凭借轻功接连闪避,一连冲出到院子木栅外。但是外面的巡防营军士已经堵住了民宅外的东西大巷和北面的小巷,他亦没能逃出彀中。
何德让的死,让赫连城颇感意外,他冷哼一声,提着秋水长天朝外而来,准备亲自出手。余下的三百余巡防营也都纷纷围上,每个人脸色都冰冷无比。他们这些人,绝对是何德让的心腹,领头死于钟离御之手,他们心中是有怨气的。
“钟离御,原云隐山庄行秋客。照理来说,元尧灭了云隐山庄,你的红颜知己也算死于云麾校之手,你是应该恨他们才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还要舍命相救,值得吗?”
“云隐之存,有功亦有过。云隐之灭,可悲亦可叹。我背上这个人,再怎么说,都是皇室血脉,再如何雄猜薄情,也是有为之君。而你,恃血脉以猖狂,却一生东躲西藏,所图潜窃阳剽,摒王道之内圣,慝亡君之雠政,操兵革而飐生灵,铸皇座而池殷血,实在令人厌烦!”钟离御虽然虚弱,说起这番话来竟还掷地有声,想到袁乔、袁罡,目光又复杂起来,“你是云隐未破之案,击破你的阴谋,也算······也算全了我跟云隐的缘分。”
赫连城双唇绷紧,他不禁自问,是这样吗?曾几何时,他曾在大灾之年买粮散粥,也曾让万毒谷于疫病横行时配药救人,举事之初,也对宛州城的百姓心存仁心,可是接二连三的失败,令他什么都豁出去了。什么仁义都是虚的,皇权本就是尸骨累累,若他成功了,他也可以实施仁政,也可以为万民所称道。可没有人给他这个机会,大夏先帝没有,大魏皇帝更不能!小小一圈涟漪,很快被汪洋大海的血水镇压,他眼色阴鸷,“既如此,你们君臣一同上路吧。”
就在此时,一声惨叫响起。一个巡防营军士倒在血泊中,而在此卒后背,插着一根箭矢。众军大惊,即朝箭矢发来之处望去。
只见在北边小巷里,俩个头戴油帽,身穿莎草编织的袯襫的人出现在雨幕里。这俩人,一人手张硬弓,腰悬朴刀,一人手持宝剑,正是昔日大皇子元巍帐下的叠浪剑公孙申和长史程令节。他们应宁桐所请加入云麾校,也因元巍遗书而效力新君。后来,对慕容忧独断检校府事,他们不同于秦琪的和光同尘,十分看不惯,也对元尧猜忌靖军侯感到不满,于是不再理事了,大隐隐于市。
今晚慕容忧调动帝都全部精锐这么大的事,他们二人当然有察觉,所以便查找而来。正好听到了钟离御那番话,在赞同之余,出手相救。
程令节射出一箭之后,继续搭弓上箭,直到将箭袋里的箭全部射光,他才弃弓而拔刀。两个人挺着笔直的身姿,视死如归地朝战场而来。
“行秋客,说得好!”出声的人是公孙申,他在离民宅还有三十步之距的位置停下。
赫连城望着来人,颇为意外,“叠浪剑公孙申?折笔刀程令节?你们不是也看不惯慕容忧,怎么也来送死?”
“往大里说,夏贼乱魏,人人得而诛之。往小里说,二更天当年策动元禧之乱,大皇子于此役中阵亡,怎么也不能说你们没罪。再往小里说,我们虽然看不惯慕容忧,但其他人都是我们同僚,你屠杀他们,可曾问过我们?!”程令节扫了眼遍地云麾校横尸,心头一痛。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