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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山河表里

大魏靖军侯 安静的风铃渡 5347 2021-04-06 0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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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怒风急砾惏悷号,死骨沸血奄忽冷。

  北境的天,四季长冷。羌州的地,白昼积霜。

  大雁衔芦,凄然厉叫,划过山巅,頫听地上兵革,破硝烟而过雄塞,嗸嗸奋翼而南。

  青萍青萍,沥苔如睛。腥风醎雨,旌旗劲吹而刀剑赤噙。

  平策军讨夷将军霍开城领军三万死守瓮城,时已三十日。在第三十一日子时三刻,他下了一个反常的命令,即令麾下主力人衔枚、马裹蹄星夜退出青萍关,留下两千精锐步卒藏于房室棂槛暗处留守。城外攻城之军已非开始的风瑶部军士,而是后来慕容词带来的七部联军。金晖侯迫于慕容词的压力,下令步卒攻打青萍关半月,始终攻不下。慕容词等不及了,亲带后军赶上,自冒矢石,挥师叩关,又激战十五日,终占上风。当然,这上风是霍开城吹给慕容城的,因为他早已下令从垛墙上撤下了一半的平策军,用意是造成独立难支的假象。

  四月二日辰时,沧军依旧金鼓齐鸣而倾发,等军士一拥而上时发现根本没有遇到星点阻碍便顺利登上了关城。斥候急报于关外帅帐中的慕容词,说青萍关魏军悉数败走,不见平策军一兵一卒。慕容词大喜,以为是李行客入朝军失战心之故,不顾赫连城的劝说,尽起全军向关城进发。他之所以如此急促,是因为在居室山耽搁了一月,而粮草告罄在即。

  率先入关的大军依旧是风瑶部。待关城打探清楚一切无虞之后,慕容词即令金晖侯率师不容休整,急驰南下,悉数退出青萍关。离青萍关二十里之地,一个人影飞马踏雪北上,遇见了行军中的风瑶部。此人正是密谋南下通魏的唐飞赡。唐飞赡将元尧意思暗告于金晖侯。金晖侯听后起初大喜过望,过后不免心生疑窦,恐怕其中有诈。恰在此时,青萍关上大火骤起,惹起一片鬼哭神嚎,这便是元尧定下的油毡火攻之计。

  此时雪道上出现了一支骑兵,黑甲黑马黑具,乌底镶金藏虎旌旗高展。为首一将手持狼牙棒,乃是牙将魏北定。他此番奉李文君之令潜藏在此,只等青萍关火起就奋起乘乱攻杀,今出正是时候。待他高举狼牙棒,下令冲锋之时,唐飞赡冲出阵前,大喊自己羌园将军身份,并表明已方是风瑶部。魏北定杀意降三分,近身于唐飞赡,令其即刻率领风瑶部大军前进,后有魏军接应万勿不可耍花样,话毕即要领军冲杀。奈何雪落兜鍪,衣袍雨润,他呆滞了并刹住脚步。

  可惜天运不在魏,火起没有多久,那原本就灰蒙蒙的天降下缤瑛大雪,且夹着细雨,将那燃燃火云浇灭成一缕缕黑烟。慕容词只是惊慌了一阵子,便仰天大笑,大呼天公助我,更是坚定了此番南下之心。经此一劫,沧军死难者不过两千余人,于主力而言并无大损。

  火计不成,万急之际,平策军两千精锐步卒倾尽杀出,青萍关上又添新血。闻着那远处的厮杀惨叫之声,魏北定瞠目近裂,欲要领军前往接应同袍,却被副将死死劝住,曰不可救,救即全军覆没。在踌躇间,那远处的刀戈之声渐渐息止,最后化为一缕魂后余音。魏北定肝胆俱裂,泪如雨下,已知奉命引火的两千同袍悉数为国捐躯。悲痛的他,不忘军令,即刻引军后撤,旋即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

  话说李行客先寇平一步,自引三千白发老卒马不停蹄北上。在离羌州城还有一百里的时候,收到斥候来报,说青萍关已经失守,李文君正率原定伏兵南撤,慕容词已沿冰姜河沿岸南下,李行客几乎不敢相信所闻为真。这就表明,不管是元尧所定的油毡火攻之计,还是后来寇平的打草惊蛇之计皆已告败,而前者的失败是导致后者失败的原因,因为伏兵没有足够的时间前往羌北官道两岸群山布置机巧陷阱。此真谓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有料想到,竟因一场雨雪令两计不攻自破。

  急归急,李行客还是加快马程,朝北而赶,在两日后抵达羌州城。平策军部分败军已经从羌北诸县撤出,撤回了羌州城,一部分仍在开州边境苦苦相抗。羌州城内,伤兵弥地,血气冲鼻,众军士气低沉。以往李行客所过,军士无不威武挺拔,现今个个弯腰垂首而叹,好似秋风落叶,锐气堕而威风丧。

  忽而斥候来报:“禀督将,大沧新任羌园将军慕容破领五万铁骑一路狂奔,距羌州城不到五十里,慕容词自率八万步军跟进,共计十三万大军向羌州城杀来。”

  斥候的话令平策军将士一时忐忑不安。整个羌州城阖军不过四万余人,与沧人相比较相差悬殊。又兼两月之间,从居室山青萍关一退再退,连失十余城,加上最近重骑更是败于北上救援,一连串的不利让从没有与大沧直面大战过的平策军将士心底不见端,脑中更是摇摆如风烛。

  李行客胸膛郁气凝结,万分后悔没有在开明殿内据理力争。沧人骑兵量众多且弓马娴熟,若无深沟高堑为阻,必成滔天祸患。他穿过军士休息地,感士气之凄迷,奄虎目一沉,厉然跳上一处高抬,朝下喝道:“将士们,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军?”

  众军一愣,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一个小校小心翼翼答道:“是······是平策军。”

  李行客不满意,高声喝道:“大声点!没吃饭啊?”

  小校浑身一颤,大声道:“平策军!”

  李行客这才满意颔首,转而目视万千军士,喝道:“你们呢?”

  万军齐声高喝:“平策军!”

  “羌军是人多势众,是我们三倍有余。可这又能怎样?我们身后是整个大魏,有千千万万的魏人为我们撑腰!死有何惧?死是冬风里的篝火,是炎日里的清凉,畅快无比!”李行客拔刀而出,铿然问道:“你们告诉我,还敢战吗?”

  众军高呼:“敢战!”

  李行客满意地跳下台,在离开军营时,却遇一众将佐心如急焚追上来。将佐们纷纷劝说李行客上书朝廷求援,并立即撤离羌州城,退守西南八十里的长信关。因为羌州钱粮多数在长信关,而朝廷后押军粮亦朝长信关而赶。他们忧心一旦羌州城被围,军粮难以为继,会不攻自破。若沧人围而不攻,引长信关军出援,那么二处皆破,事危累卵,从此大魏帝都以北,除了古泾河再无天险可守。

  李行客顿时怒发冲冠,齌怒而骂:“你们说什么?撤退?我看是溃逃吧?你们别一个个脸红的,你们既然敢说出口就别怕不好意思。我且问你们,前者大军败退之后,羌北十余城百姓下场如何?”因为朝廷过于自信青萍关油毡火攻之计,并无按照陆渔计策里转移羌北诸县百姓的谏议行事,以致后来惨剧。

  众将尽皆羞愧低头,因为那下场实在是惨不忍睹,数万百姓惨遭烧杀淫掠。

  李行客冷笑,“撤退?你们倒是逃得痛快。我问你们,这羌州城内三十万百姓该怎么办?也留给沧人蹂躏么?我真替你们感到羞耻,你们还是我手底下带出来的将么?听令,从现在起,胆敢言退者,即刻正法!”

  虎威当头,众将礔砺而遵,莫敢有违。

  离开军营之后,李行客身形有些伛偻,心底悲凉之意如春后杜衡疯长。平策军弥久不败,渐生骄兵之心,而骄兵者,必败也!他忧焚哪,忧焚这次大战平策军挺不过去,让大魏输去国战,届时身死无妨,于国危矣!雄壮身躯模糊于雪花之中,黯然长叹:“都怪我啊!”

  竖日巳时,慕容破率狼骑五万赶到,于羌州城北三里外列阵。

  狼骑,顾名思义,兵卒身披狼氅,跨下所骑皆烈骥。每卒面生长须,形如狼毫,后背皆负裹皮大弓,马项悬箭袋,载十字刚罫。五万狼骑成方阵,踏起漫天沙雪,高声喊杀,其势如转圆木于千仞之壁。

  “城内的魏羊们,有胆出来搭话!”慕容破在一干将佐环绕下出阵前,刀指羌州城头,气焰嚣张。

  “可恶!我出去会会这厮!”羌州城头,魏北定怒不可遏,便要出将打杀。

  “敌众我寡,不可冲动!”书生打扮的李文君连忙按住魏北定。别看李文君生得白白净净,身材瘦弱,却把壮实的魏北定拉扯住了。

  忽而魏北定眼眶圆睁,指着城下,惊道:“副督将,您看!是督将!”

  李文君骤然转头下望,只见李行客缓缓而出,在城前勒马。他急忙冲下城墙,策马冲出城门,追上李行客,疾问:“督将,不可出城哪!”

  李行客脸无表情,问道:“为何不可?”

  李文君急答:“敌军气焰锋锐。此时迎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李行客大手一扬,在两马之距捉住李文君肩胛,神情低沉而答:“你回头看看,城头上这支平策军,还是以前那支战无不胜的平策军么?”

  李文君闻言一愣,回头一顾,无言以答。

  李行客语重心长地诲道:“失败并可怕,可怕的是从此一蹶不振。以前他们打得太过顺风顺水,未淬真火。此一役如若他们能挺住······老夫相信,平策军······定能成为真正的天下精锐!”

  “督将您······”李文君眉宇一震,望向李行客的目光是惊悸的,“可您是主帅,不可轻出哪!督将,我替你去!”

  李行客摇了摇头,“虽然老夫一直不服老,但事实是真的老了。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不能轻易折损于此。就由我,去点燃平策军的战血······”

  李文君双目噙泪,紧紧拉住李行客的手,劝道:“您是主帅,不能有事!”

  “住嘴!”李行客威而一叱,厉喝:“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少在这里哭哭啼啼,妄为平策男儿,给老夫滚回城去!”

  他一挥长鞭,策马踆踆而出。行至一半,又歇马,回头道:“若有机会,告诉靖军侯。若他能带领魏军打赢这一仗,老夫九泉之下,也会认他为当世大魏第一名将!”言讫,决然而去。

  三千花甲老卒,筒袖赤甲敷鳞光,羽翎缨蕤扬长风,义无反顾出羌州。后人击筑吊古蹉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大魏靖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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