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大魏靖军侯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几日后,帝都内一家云隐山庄的秘密据点遭到了越陵尉的袭击,杀了两人,留下了一人。剩下的那人连忙向俞佲禀报。俞佲带人赶到了时候,袭击之人已经撤离,不过却在案上发现了一个锦囊。案上还有一行笔墨写成的字“云隐山庄庄主袁罡亲启”。
小镇上,云隐据点暗室。
袁罡接过俞佲递来的锦囊,翻出了一卷纸条。他摊开一看,双目瞪得浑圆,浑身僵直,满脸不可置信之色。那一场战争的结局又呈现在他眼前,满城大火,破损的牧宁军战旗在燃烧,将士的尸体堆满了城墙。当所有残酷景象从眼中消逝,继而冷涔涔的汗滑落项间,恐惧覆盖了他的双眼,又一闪而过。他连忙将这张纸条放到灯烛前,将其烧成灰烬。
到底纸条上写了什么让他如此忌惮?这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袁罡什么也没有说,只见他叫所有人都出了去,自己一个人坐于主位上,深吸了一口气。当晚,他孤身一人上了韶山。而在云台寺乔木小院里,早已有人在等他。
“何方高人想见我袁罡,还不快现身!”袁罡跨入空溜溜的院子,对着四周大喊一声。纸条上约他今晚来云台寺相见,不许带人,只他孤身一人,也不许耍小手段,否则将会杀掉袁乔。袁罡极其担心女儿安危,又对自身实力自信,便依纸条上所说,一人赴会。
“你来了?”田甲戴着黑色狻猊面具,从屋檐里跃落,轻飘飘落到地上,像一个夜里的幽灵,悄无声息。
袁罡深深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黑衣人,见他可以瞒过自己,不由闪过忌惮之色。“你是云麾校的人?”
田甲笑道:“正是!”
袁罡眉目一沉,又质问:“乔儿在你手中?”
田甲依旧笑答:“正是!”
“看来云麾校也不过如此,什么为大魏朝廷对抗大梁,说得是信誓旦旦,底下还不是为了自己!”袁罡嗤笑起来,即使自家女儿在人家手上,他也忍不住。
“袁庄主似乎忘记了,你的女儿还在我手中。说话可得客气点。”田甲笑意嘎然而止。一直把玩着一根木箫,猛然将其震成碎屑,沙沙而下。
袁罡心一紧,脸色变了变,忽地转身一扬衣袍。一把锋锐的三角飞镖破空而出,直朝田甲飞去。这种程度的暗器,对于田甲来说,自然不值一提,轻轻一躲就躲了过去。
袁罡年轻时行走江湖,人称铁索刀。先前他一直没有携带兵器,是把兵器藏在了自己双袖里。只见他从两个袖子里滑出都滑出一把匕首大小的特制钢刀,分左右刀,刀身与刀刃黑白分明,分别连着钢索,伸展自如。他先甩出一刀,几乎是紧跟三角镖,刀风猎猎,荡起簌簌落叶满空。
田甲将背后的兵器取出,将包裹的布扯下,露出了雪白的刀。进城的时候,他觉得雪花斩马刀太过惹眼,就用布包裹,伪装成琴弦背在背上。面对凌厉而来的铁索右刀,田甲不敢大意,双足一压,鼓力跃上屋顶。铁索右刀扫过他刚才所站立之处,将两根简陋的木柱斩开一条平削深堑。
一刀不中,袁罡左手也不慢着,铁索左刀挥出。田甲被逼到远处,不断以精湛的轻功躲过一刀又一刀的攻势。铁索双刀击打如狂风,风驰电击,瞬息之间将屋顶瓦盖翻了起来,砸得个破碎。最后一击难以闪过,田甲以斩马刀护身,不曾想锁链死死将刀身缠绕住。袁罡用力一拉,想要将其扯落来。田甲内力强劲,奈何脚下瓦片软弱无力,禁不住两人的角力,纷纷化为齑粉,他也从屋檐上被扯了下来。
袁罡见缠住田甲,立马抛出左刀,直割田甲咽喉。田甲手疾眼快,一把手捉住扫来的锁链。就这样,各自武器都被对方缠着,这刻成了内力的比拼。
两人身上气流翻滚,风越吹越狂烈,落叶满天飞。那两棵乔木,仿佛成了雨中浮萍,时而摆东,时而摆西。两根锁链在咯咯颤动,像被弹奏的琴弦。忽地,两人都气血翻滚,一阵更强烈的气流在中间爆开。两人绷紧的身体都一松,互相松开了对方的武器,身体往后倾斜。
田甲眼目一寒,很快就稳住身体,夹起双指一甩,一个暗器在满天落叶中穿过,射入了袁罡的腹部。袁罡低沉一哼,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状,又以强大的毅力忍了下去,最后稳定住身体的时候,终是忍不住佝偻了腰背,吐出一口血。
“铁索刀,你已经老了。”田甲调整好自己的气息,步步逼向大口喘着粗气的袁罡。雪花斩马刀的寒光随着田甲的步伐,把清冷月光反射到袁罡脸上。
袁罡手捂腹部,惊异地望着田甲,“云麾校竟然有你这样的高手,真让我始料未及啊!”
“我们云麾校乃是天子座下,高手如云。云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田甲煞有其事地说,似乎自己真成了云隐之人。
“我的女儿,究竟怎样了?”袁罡只担心自己女儿,几乎咬着牙说出。
“太平六年,牧宁军督将左鹤溪随宣帝西征,留下副督将陆平镇守南三州。大梁征北军统帅陈婴率军渡过泠水,直取金瓜渡、山阳渡,进而攻下南三州。”田甲突然讲起了五十几年前的一段历史,让后者颇为不解。他继续道:“世人只知道这场大战的结果,却不知影响这场大战的其实还有一个人物。”
袁罡心中一沉,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但很好被他隐瞒了。
“这个人,名叫钟离弃,已故许侯钟离牧之父!”
袁罡终还是忍不住了,赫然变色,厉言质问:“你到底是谁?”
田甲对他这样的反应很满意,勾起了嘴角,自顾自说:“钟离弃身为牧宁军中郎将,在与大梁交战中战败被俘。为了活下去,他与梁人勾结,作为内应,出卖了驻守金川城的陆平,致使金川城破,陆平身死,淮州沦陷。而这一切,袁庄主你是知情的。你之所以为钟离弃隐瞒,是因为你也有把柄落在他手中。”
“你到底是谁?”袁罡怒指着田甲,眼睛里尽是恐惧之色,没走几步扭动腹部的强烈痛感令他头脑一阵眩晕,“你是怎么知道这些?”
“我是怎么知道?”田甲脸色转冷,“你与钟离弃两个匹夫,害死我的祖父。我要是不知道,有何脸目见九泉之下的陆家先辈!”
袁罡猛然变色,嘴唇颤动,“你是······你是陆家后人?”
“正是!”田甲越说越似真的,义愤填膺地道:“你肯定以为,你与钟离弃的勾当,会随着钟离弃的死而永埋黄土。没想到吧,过了几十年了,还能被人,被我翻出来!你也是害死我祖父的凶手!”最后一声,他是暴喝。
“你到底想怎样?!”袁罡只能以愤怒来掩饰内心的恐惧。
“这是钟离弃当年与梁人签订的契约,是梁人用来制约钟离弃的把柄。”田甲从袖中拿出一面黄娟,“你将这份契约上呈刑部!”
“什么?上呈刑部?”袁罡大惊,继而冷笑问:“钟离弃都死了,陈芝麻烂谷子谁会知道?我凭什么听你!”
“虽然你为钟离弃隐瞒他叛国,这已经不能指证你,但你到底有何把柄在他手上,我可是一清二楚。”田甲胸有成竹,威胁道:“还有,你女儿的性命还捏在我手上。就凭这两样,你没得拒绝!”
袁罡浑身如触电,感觉力气顿时散去,几乎站不稳。
见袁罡这个样,田甲暗喜,已至事成在即。于是乎,他以退为进,将黄娟扔到袁罡面前,继续威胁道:“这份契约,就交由给你。你可以选择将它给毁了,但我也保证,你女儿将会陈尸朱雀大街!”说完,他施展轻功,转身而去,飞上屋檐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当一样东西,失去才知珍贵,再度获得更加难以割舍。或许这就是田甲的目的。
袁罡对着四周的漆黑,高声而问:“你叫什么?”回应他的是“陆云”二字,还有无边的黑暗,死一般的空寂,戏过远处树林的夜风。他捡起地上的黄娟,摊开一看。上面还已故钟离弃的签名、手印和将印,铁证如山。他的眼睛从每一个字掠过,被尘封的记忆再次打开,既熟悉而抗拒。看完后,他双手死死攥紧了黄娟,闭上双目经过一番痛苦的纠结,再睁开时,已经作出了决定。
即使将契约上呈刑部,他完全可以凭调查所得的借口,将自己和云隐、袁氏一脉撇清,损害的仅是如今富贵在怀的钟离氏。即使钟离御是自己无名有实的徒弟,也比不过袁乔,两者之间的选择仅在一瞬间,该舍弃时就舍弃。他的确是一个自私的人,但对于自己的女儿,却是最无私的人。
他还是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大的挫败感。当回到小镇时,那种失神的表情让姜壆、俞佲暗惊不已,因为他们从未见过,那个宠辱不惊的庄主曾有过这种表情。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