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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郭岚款款走到万军前,摊开一轴玉卷,正对天下臣民,庄严而读:“魏建武八年七月己酉朔,庚午,大魏靖军侯暨骠骑大将军虞启、皇后宁桐、建州刺史暨越垒军督将展嵩、原镇海军督将陈曦行于蘅州登坛发檄,告天下臣民曰:自古庆公之辈,屡见不鲜,我朝概莫能外也。外有亡夏余孽赫连城,先起暴兵于西,恣行凶忒,反戾命数,挞伐洛、宛、荆,致元元露骨于野。洎乎苟潜,亡命北沧,奸舌佞拨,杀拓蟾之盟,断邦交之义,乱八部之政,胁中庭为翼冲,叩关魏境,实乃罄竹难书。
“今者不思悔改饕餮之心,反累暗横,输放跋将窦胜,安桩插探,豢何元尚与肖铩为鹰犬,乱庙堂之晏清,益悖之处,矫称天命,伪作制书,以其犬子易为龙嗣,瞒天过海,窃鼎盗司,是为天道大义共不相容也。
“内有狼子慕容忧,善工小人之术,事君乎害澄岭之败,池魏军之血以淳其渴,罪当枭首。更甚者,无功而封侯,假位都尉,霸凌三省。与城同谘,并作妖孽,规锢宫廷。今虎狼反目,可谓长戚戚而相吞,獠牙丑陋尽显也。
“值此虎狼乱国之际,贤士忠良不忍视之,特遣檄文,咸醒国中,以晰其行,以明其罪。天幸魏朝,皇后宁桐诞子慎,衍为元祚。然真龙不容伪君,自檄文颁日,靖军之旗遂扬于王师,望州郡各整义军,共尊新帝,驰举帝都,挽救重器。此乃公直肝脑涂地之秋,义士报效之机,可不勖哉!”
昨晚蘅州夜雨碎纷纷,电来风来难入寝。少女郭岚,临轩观莲,纤手徽墨,意涌胸怀,一支宣笔,铁画银钩,一气呵成,可谓笔落惊风雨,章成泣鬼神。
今日自蘅州公布,便有古岳镖局的人向东、南、西、北四境全去,天方楼得知陆渔仍在,纷纷来相投,也受命将檄文传播到遥远的北境。靖军侯并静贤皇后仍存于世,且起兵拥立新帝的消息一经传扬,天下激荡!当然,这是后话。
在出兵之时,陆渔想跟叶离说,叫她在蘅州照顾好陆清和黄氏,叶离却摇了摇头,回了一句“夫君要上战场,为妻陪你走这一遭!”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陆渔除了拥她入怀,还能说什么呢?
在檄文发出的第二日,陆渔即宣布,一万老卒护送着宁桐母子车驾,开出蘅州,北上进发。
正所谓:雄檄起闺秀,靖军树帅旗,老卒拥貔貅,龙凤出蘅州。
·····
帝都城下大军的对峙,帝都全城的封闭,着实是吓了全城几十万臣民一跳。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仅仅是一夜,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做了一个梦,听了一晚的夜雨,而醒来的时候,却天翻地覆,换了人间。
宿卫左营封闭全城,同时皇宫的五千御林军也有一千被调了出来,在帝都各坊各街搜索。名义上是慕容忧与白鹿山庄勾结,蛊惑郭荆,谋乱帝都,所以御林军出兵的目标是他们。可怜白鹿山庄,不知死了多久,一次次被翻出来背黑锅。百姓全部躲在家中,不敢上街,面对着强行上门找人的军士也敢怒不敢言。
赫连城在念慈河爬上来是天黑的时候,他受了点内伤,精神不佳,故而在慕容忧的府邸里修养了数日,因此本来决定天亮宣布元尧驾崩的事推迟了数日。
转眼间,对峙已经过去了五天,城外的宿卫右营没有进攻,城上的宿卫左营似乎也不打算动兵。在此期间,赫连城除了大力度全城搜索元尧踪迹,也加紧了计划的部署。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局势似乎向赫连城这边倾斜。
对峙的第六日,帝都终于传出动静了,这个动静震撼帝都内外——魏帝驾崩。
当然,所谓的魏帝驾崩只是赫连城炮制出的一个阴谋,他用了一具毁了容的男尸冒充皇尸,装入棺椁。
而后,郭皇后召集惶惶不安的群臣至正德殿,当庭宣读了立储遗诏,赐名皇子为“元夏”,并宣布了十日后即举办登基大典。
当然,所谓的立储遗诏是矫诏,所谓的“元夏”只不过是篡元之夏的一个心理暗示。
宣读遗诏之后,何元尚加封太傅,成为了帝师,“名正言顺”地压过郭静、元宗一头,掌控朝政。然后,何元尚上书“郭太后”,严斥了郭荆被奸人蒙蔽,起兵叩京的反叛之举,逼迫郭芸下旨。
在此过程中,郭芸的内心是非常矛盾的。试想,对着一个杀害自己骨肉的仇人之子,视作亲生之子,是何等痛苦?她也曾挣扎过、反抗过,但赫连城出了一招,将郭静押到了宫中软禁,她就只得屈服了。
而当她出现在朝堂上,当着满朝大臣承认了“太子”和“遗诏”的时候,大臣们,特别是宗室大臣们也无话可说了,更不敢说,更不会去怀疑“太子”身份的真伪。同时,郭芸此举,也将郭家拉进了赫连城的战车上,这是赫连城为什么不杀郭芸的理由。
只是,赫连城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郭荆会洞悉假太子之事,且不顾郭家人的安危采取了强烈的应对态度。
转眼间,十日已过,到了所谓的新帝登基之日。
这一日,正德殿外,丹陛下,百官按品级而立,四面八方都是林立的怀有监视任务的御林军,台阶上摆好了一个青铜四方鼎,鼎前摆放着五谷六畜和黄酒、诏书。
郭芸抱着“太子”,在禁卫的护送下,下了舆驾,从殿门踏红毯而入,肖铩和何元尚跟随身后,再后便是身着甲胄的赫连城。行尽了红毯,踏上台阶,到大鼎前,郭芸望了眼怀中的婴儿,她扣紧了手掌,很想将其摔死,可是想到被扣在宫中的老父亲,才忍住仇恨,不甘地松开了手。
肖铩冷眼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地提醒道:“娘娘,该开始了!”
郭芸镇住心神,从司礼官手上接过一炷香,三拜后插落香炉上,再将三樽黄酒洒祭,然后才转过身,面对阶下神色各异的群臣。
之后,便是礼部尚书孔宣承颤颤巍巍地出班,宣读登基诏书。其实他也嗅出了一些什么,但是为了保住身家性命,也是身不由己,他硬着头皮读下去,“魏建武八年七月十二日,帝尧晏驾于开明殿,临终时立下传位诏书,意谕将魏皇之位传于皇后郭氏所生嫡长子元夏·····”
当读到这里的时候,殿门处的御林军出现了骚乱,原来是一个信使闯了进来。这信使急切得不顾一切,径直闯过御林的阻挡,穿过百官队列,跪在了丹陛下,以嘶吼的语调失声道:“军情急报,大魏靖军侯于蘅州拥立静贤皇后之子元慎为帝,登台发檄,号召天下剿贼,正领军向帝都杀来!”
此言一出,殿外百官,还有驻守的御林军尽皆沸腾起来。他们都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无疑是震惊地交相竞谈,心绪起荡。
震惊的不仅是百官和军士,就连赫连城、何元尚、肖铩都陡然变色。
特别是何元尚,脸色阴晴不定,思绪乱得很。那日明明在蘅州古岳镖局见到的人是钟离御,那么救走刺客的人应该是钟离御?想到此处,他脸色陡然一变,一些先前想得不明白的事豁然开朗起来。如果真是钟离御救走刺杀元尧的刺客,那他又何必潜入宫救元尧?只能说,在蘅州那个人,不是钟离御,而是靖军侯,而他探查古岳遇到钟离御,或许只是一个意外,或许只是其他原因。
郭芸亦是,宁桐早已经死了,何来生子?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脸色也惊颤不已,而耳边炸起的一声怒叫,吓了她一跳。
肖铩拔出佩刀,一声大喝:“安静!”
群臣受到威吓,顿时缩首噤声,畏惧地望着肖铩等人。
但也有不惧死的官吏,即御史中丞梁之平,出言道:“此篇檄文臣未进宫时,也曾看过,说得句句在理。”
何元尚冷哼一声,望着梁之平,语气不善道:“什么在理?靖军侯与静贤皇后早就死了,哪里有什么皇后之子流落民间?我看就是一些包藏祸心的人,想趁着陛下驾崩,又见陛下久无子嗣,临终才得幼子,所以起了欺主之心,混淆视听,起兵谋反,僭越称帝。尔等可不要上了奸人的当!”
“奸人?”年过半百的梁之平耻笑,“可檄文上说慕容忧结党隐私,并无半句虚言,观其人先前所为,我相信众位同僚有目共睹。既然如此,可见此文值得参详,是不是有亡夏余孽渗透我大魏朝局,想篡夺元氏江山也未可知。要想证明檄文为妖言惑众,尔等应向众臣解释,为何郭皇后诞子当晚,慕容忧惨死宫外?又为何御林军加紧宫城防备?又为何原芙桑宫的女使、内侍全部毙命?还有,郭荆乃是郭皇后兄长,当兄长的都站出来反对,甚至不惜大兴刀兵!尔等难道想用一句‘混淆视听’就能糊弄天下人?!”
百官也都神色各异,眉眼间露出了怀疑之色。
何元尚被问得哑口无言,于是推出郭芸,问道:“各位臣僚若不信,可以问问郭皇后。”
郭芸早已心如乱麻,梁之平的话她是听了进去,对救郭家而帮助赫连城篡夺“亡夫”江山这件事上,她一直心有愧疚,每时每刻不受到内心的煎熬。她恨元尧始终不忘宁桐,但元尧却始终没有亏待过她,她也深爱着元尧,错综复杂,剪不断。对着各大臣怀疑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道:“这······当然是新帝。”
她话中新帝是谁?没有明说,但在这种情境下,这种语气下,群臣皆以为她指的是元夏。
见群臣息声,何元尚眼含杀意地瞪着梁之平道:“御史中丞梁之平,受奸人逆党挑唆,乃是反贼内应,公然为反贼鼓噪,罪不容赦!来人,押下去,殿门外,白绫勒死!”
可怜梁之平,一生公正执言,曾怼过靖军侯“天象之兆”和越权行事,曾怼过宁桐无后,也曾怼过士族刺杀新政派,如今为了台谏而冒斧钺,算得上最痴之人。很快,一代刚直谏官,命丧正德殿门。
虽然此举有些心虚,但是效果却不错,梁之平被杀后,百官大多噤若寒蝉,少数人也敢怒不敢言,没有人敢再对元夏的身世指指点点。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