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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又一步,陆渔在昏迷中,只知道有人架着自己,却不知到底走了多远,有没有出澄岭,他感到自己摔了一下,头脑撞到在冰冷的雪地上。在关切的呐喊声中,他微微睁开了眼睛,露出一丝缝,看见一直搀扶他的两个士卒已经背上中箭,也与他一样静静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侯爷!”
“师父!”
卫询和高轶一左一右地将陆渔搀扶起,越过渐渐冰冷的同袍的尸体,艰难地往前走。在前进的路上,还有不少梁军撤退的士卒,其中也有不少人倒在路上。忽而高轶猛地停下了脚步,目光警惕地望着拦在前方的一班军马。
这伙人大多是刀盾兵,为首的是陈白旸。此时的他一点也顾溃败的梁兵,也对那一声声惨叫无动于衷,他的目光始终落在三人里中间的赤焰身影上。
“陈白旸?”高轶凶狠地瞪着陈白旸,脸色不善,“是陈子放让你来杀我们的?”
“我们大将军,有时候就是过于对敌人仁慈。不是他让我来杀你们,而是我为了大梁,也为了大将军,要杀你们。”陈白旸厉然喝道:“上!”
那百余名盾牌兵左手持盾,右手持刀,虎视眈眈瞪着三人,稳步前进。从他们的步伐和身体姿势来看,绝对是梁军中的精锐,更为可怕的是,他们都对头顶乱飞的箭矢视若无睹,眼中只有眼前的敌人。
“高轶······你赶快带着卫询走,不要管我。”在昏迷之中,陆渔听到了陈白旸的话,已知自己三人深陷绝境,催促道:“他们要的是我的人头,不是你们。卫询······如果你还能回到帝都,给你师娘带一句话,让她······让她赶紧离开帝都,离得越远越好。”
“不,侯爷,我是不会扔下你而不管的。”见陆渔还想反驳,高轶再道:“反过来,难道你会扔下我吗?”
陆渔静默了,的确易位而处,他也不会丢弃高轶。
高轶横刀挡在陆渔身前,余光却瞥见在右边的山崖底下有一条很小很小的缝隙,小到只允许一个人通过。他粗中有细,心生一计,扑倒在卫询面前,小声道:“小询子,看到你右边的小山道了吗?一会打起来,你搀扶着你师父往哪跑,死也不回头,你能够做到吗?”
卫询并没有转头,而是用眼角余光望了眼,然后点头道:“高叔叔放心,我的力气能够搬得起师父。”
高轶用生茧的手掌拍了拍卫询嫩嫩的脸蛋,欣慰道:“很好,看来近来的肉没有白吃。记住,你们一定要活下去。”
卫询重重地点下头,神情严肃而坚强,“高叔叔,你也要活下去!”
高轶怔了下,露出一抹微笑。在二人交谈间,一百刀盾兵已经围了上来,把三面围住,唯独缺了那条小道的入口,而所有军卒全神贯注于陆渔三人,似乎谁也没有发现有那么个缺口,或许这就是天意。
高轶捉起金背大刀,向前砍杀一个试图接近的梁军,大喝一声:“走!”
卫询动作矫健地背起陆渔,并捡起鹿鸣剑,像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一样朝缝隙路上奔去。高轶断后,不断地杀散梁军,最后夺过了一门盾牌,也朝缝隙里面撤。陈白旸大惊,连忙让麾下上前搏杀,不能走了靖军侯。刀盾兵一股冲上前,可是小道位置窄小,至多可以容纳两个人并排入,这就限制了人多优势。
高轶凭借地形砍倒了二十余人,尸体填满了小道口,高轶把比身体宽的盾牌横在身前,不断往后倒退,倒着倒着发现盾牌被卡住了,左右一看,发现原来是小道越来越狭窄,已经容不下一门盾牌的宽度。于是他干脆就不退了,就屹立在口子前,阻杀梁军。
梁军前进,又被砍杀了十几个人。陈白旸见状,一声令下,将他们全部撤了出来,因为他知道凭借这样的单打独斗根本杀不了高轶,于是他亲自上阵。他从地上捡起了一把黄杨硬弓,另一手提起一个箭袋,有条不紊地步入小道里,将箭袋塞在身边一个梁军手上。他取下一箭,搭弓上弦瞄准高轶的脖子而发。
高轶稍稍抬起盾牌,就将箭矢给挡住。陈白旸继续取箭、射箭,射脚步、射头颅,依旧被高轶灵活地夺过,恼羞成怒的他一把捉过箭壶上仅剩的三支,同时施展轻功一跃而起,在近乎垂直的山壁上如壁虎那般奔跑,然后寻了个头顶狭窄的位置,两脚分撑两边,居高临下,对着高轶来了个三箭连珠。
这次高轶不能靠盾牌挡了,只能依靠身法来挡,可他刚闪避了这三箭,将要面对的是陈白旸带着冲杀之势而来的刀法斩击。他依盾牌挡,可历经多次斩击的盾牌这次在陈白旸的刀下再无自保之力,被一刀劈成了两段。迫不得已,高轶只好与陈白旸在这小道口展开搏杀。或飞、或跳,你来我往打了几十回合,两败俱伤。
这个时候,剩下的几十名刀盾兵舍了盾牌,全部围杀上来。高轶有伤在身,已经不复先前那般矫健,在拼斗中虽也杀得七八个梁军,但自身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在缝隙小道里,卫询背着陆渔在陡峭的地势下行得极为缓慢,听到后面越来越大的动静,他不禁扭转了身子,当看见高轶陷在众军围杀之中,伤痕累累的样子,急得大呼:“高叔叔!”
高轶双手握着刀柄,单膝跪着地上,身上战甲破损,鲜血不断从中流出。即使如此,他依然艰难地直起身来,对着里面转头,大呼:“小询子,高叔叔来世还要再喝你的葱花汤!”
在虚弱之中的陆渔,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喊道:“高轶,快走!”
高轶咧咧一笑,“侯爷,我是个孤儿、自从在芝州城认识了你,然后一起从军,认识了这么多的朋友,是我高轶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愿你我,来世再同喝一壶酒。高轶,拜别!”
“回来······”陆渔心急如焚,但已力不从心,除了艰难动动嘴皮子,已经一丝力气也使不上。
高轶收回笑意,目光一正,毅然转过身,冷冷漠视着众军,举起金背大刀,大喊着“杀”朝梁军冲去。刀剑交鸣几十响,人间赤血洒雪头。刀锋和剑刃不断地斩在高轶身上,他意识模糊了,力气消散了。金背大刀跌落,他也随之倒下,仰面朝天。
陈白旸望着奋战到最后一刻而奄奄一息的高轶,心中也不由生起了敬意,因为他们是同类人,若是今日势穷的是陈子放,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豁出性命。念及此,他握着屠刀的手还是松了松,目光上抬,望向那个赤焰的背影,杀意灼然,越过高轶,便领军疾步而去。他行得也不快,因为觉得眼前两个人已经是他催熟的鸭子。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过之后,高轶捉起了金背大刀,但不是偷袭他,是将它奋力往上一抛。
一刀金光飞掠,直击在上面的的枯藤上。那根粗壮的藤蔓被斩断,承载在它上面的积雪、冰棱、还有碎石没了依托,全部倾斜而下。陈白旸等人大惊,可已经闪不及了,悉数被不知重多少斤的混物砸翻。许久之后,一个手掌伸出,陈白旸爬了出来,在他腹部触目惊心地刺入了一根细长的冰棱。他目光呆滞地转过身,目视着高轶,而后气绝。看到这一切,高轶露出了个放心的神情,目光也涣散了。
“高叔叔——”卫询哭泣起来,擦干了眼泪之后,娇小的身子背起陆渔朝深处走去,边走边回头望一眼在雪堆背后的人,眼泪依旧忍不住下掉。
这条隧道并非通往山下,也非穿山而过。尽头是一个地下水潭,周围是洁白的钟乳石,上面还有些冰雪。水潭的水并非死水,能听到潺潺的流动声音,而旁边有一个小小的瀑布,水应该来自山顶。卫询以前没少翻山越岭,所以即使在这样的困境也没有慌张。他轻轻放下陆渔,便再次出了地穴,捡起从山崖顶上跌落的长枪,全部抱到地穴里,将它们一根根平摊排好,再用鹿鸣剑斩了生长在墙壁的藤蔓,简单做了一个小筏。
之后,将小筏放入水潭里,再吃力地抱起昏迷的陆渔放到上面,自己也跳了上去,以鹿鸣剑为桨,顺着水流的方向划动。
也不知划了多久,在光线昏暗的地下也不知时辰,但是连续的划动耗尽了他本来就不多的力气。累了就靠近墙壁停下来,摘取一些野果,捏碎榨出汁液给陆渔喝下,自己则吃剩下的渣。有好几次,他手脚不稳,跌落了水中,被冷得瑟瑟发抖。
当他筋疲力尽,想睡着的时候时,朝陆渔安静的面容望去,便会生出力量,这是一种敬仰和恩情的力量。在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便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师父救出去。
过了许多天,具体的数目,他也不记得了,在力气耗尽无几的时候,终于在前方看到了光亮。他精神一振,用尽所有力气,终于逃出了那个暗无天日又昏暗潮湿的地穴。天上的光把他疲倦的双目刺得发痛,他感到一阵眩晕,抱着鹿鸣剑,也倒在了筏上。
这是一片山涧的湖泊,也是白雪皑皑。冰雪封莲,白鹤戏水。只是隔了一座山,便是地狱与仙境之别。湖泊也并非是一潭死水,水面在流动着,连同了汐水。小筏在流水的承载中,载着一大一小两个不省人事的人,悄无声息地飘向远处。
无渔人,芦苇飘,天地一片苍茫。
ps:进入最后一个大剧情了!!!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