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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渔昏迷期间,寇平率军守关五日,前两日面对沧军投石机连番投射,魏军应对得十分狼狈。后三日,沧军石料耗尽,改以井阑、撞车强攻,于关前展开血腥挐攫战。今陆渔率领寇平、商昭等人急跑上城头,往外而望,只见数百步以外的十台投石机的揽绳拉直而机臂翻动,正备倾注而发。
反观长信关城垣历经数日狂轰滥炸,破损不堪,多处裂开了足够三马并驱的墟洞。两两而比,好似朽木与锐刀,当刀锵而落,怕会化为齑粉。立于城楼前的陆渔心中担忧正于此,没待他多想,关外的投石机抛出了十块巨石。第一阵过后,城垣内外皆有落石,而城垣一处破洞更是同时中了两块,砸开了一个足够十余人并肩而过的巨洞。
关外沧军中军帐,赫连城见初次投射奏效,不禁露出一抹喜色,冷笑而令:“令工兵停止装发,通知众将,率全部步军扑上,定要在今日日落前攻下长信关!”
斥候传令而去,不一会擂鼓振振,步军吼着草原特有的战歌,排成八个方阵朝长信关压去。每个方阵前列皆有撞车或井阑,气势较之开战半月哪次攻关都不可同日而语。闻金鼓之声,听重威掠步,望虎戟交铩,无论赫连城还是陆渔,都明白今日一战,将会决定长信关的命运。
“寇平,你带人在此坚守。我率军下去堵住缺口,无论如何两边都不容有失!”陆渔侧神色凝重万分。
“侯爷,下面危险,还是末将去,你留守城头。”寇平急了。
“不必多言,按令行事!”陆渔厉然大喝。
“遵命!”寇平咬咬牙,转身而去。
“弓弩手和长枪壮士留守城墙御敌,其余人跟我下去,堵住缺口,万不能让一个沧军冲进来!”陆渔当机立断下令,旋即飞身冲落城垣,跟在他身后的是商昭、田冰筱等江湖高手及魏军将领,还有一众刀盾兵。
沧军临近长信关分为两路,一路径直攻关,一路奔缺洞杀来。陆渔先令将士在洞口泼上火油,点燃起熊熊大火。沧将下令用雪掩灭,以长枪手突进。陆渔再令盾牌兵在前隔阻,令部分弓箭手于盾牌之后射杀。如此反复多次,缺洞数易其手。战至午时,尸体在洞口堆成了一座小山,惨不忍睹。
但魏军终究是人数少,在连续的拉锯战中趋向下风。反观沧军一个接一个军阵蜂拥扑上,数度将盾牌、刀兵组成的防线冲得摇摇欲坠。终于在一炷香功夫后,盾牌兵悉数阵亡,魏、沧两军展开了正面白刃战。
见形势不对劲,陆渔从阵前厮杀落下,来至同是浑身浴血的商昭面前,“大师兄,沧军攻势空前,今日长信关怕是凶多吉少。我想要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你率领古岳镖局的高手将百济盟的医师们以及伤兵护送出关,沿南而去。古泾河有我军战船,你持我手令可调动水师,届时你令水师都督将段珑佑将所有伤兵运回古泾河以南。”
“可这大战之际,我怎么舍你而去······”
“大师兄,我知道你对我情谊,可如今不是顾念这些的时候,要以大局为重!”陆渔紧紧握住商昭的手腕。
商昭虎躯一震,凝望陆渔决然满脸半晌,合拢双手一礼,毅然道:“放心吧,都交给我!”言讫,转身而去,行至军帐边又顿下脚步,缓缓转身,目含神情而脸色厉然——“活着回来!”
陆渔惨然一笑,点了点头。
商昭亦点了点头,雷厉风行而去。
回头一望,见田冰筱还在原地,陆渔诧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田冰筱眸子从陆渔身上扫开,闪到别处,淡淡道:“我不是魏军,你无权命令我!”
这是什么时候了,见她还在胡搅蛮缠,陆渔气恼道:“这是你自己要留下的,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别怨我没有提醒过你!”言罢,提剑又踸踔上了缺口那惨烈的厮杀里。
金甲在午间晞光下神圣而威严,红色屏风撕风中又似卷残阳,与鲜血交织。田冰筱一时呆立原地,凝视面前这个英武背影半晌,才暗叹一句“大魏靖军侯······”,抽剑掠身跟上。
关下血战不息,关上厮杀之胶着也丝毫不逞多让。寇平指挥魏军弓弩手不断向疯狂扑上的沧军还以无情利箭,同时步卒将一根根沉重滚石从垛墙推下,将人连着云梯砸得个粉身碎骨。沧军井阑高度几乎与关城持平,站于走道间的沧军弓箭手也飞快朝城头倾以箭矢。
酉时,日落西山,鸡鸣归巢。
这日的残虹异常鲜艳,似是由血流成河染就。
长信关缺口积尸成山,数千魏军折损于此。那一个个沉睡的面孔,没有一个是安详的。那一对对未合的眼睛,壮志未酬身先死。一个战甲破碎,披风鲜艳的英雄执枪而立,踉跄地踏上尸山顶端,直面黄昏,登天光于扶桑,背虽佝而祲威八纮,铓气弥锐。待陆渔微微抬头,泛血之眸寒现一飞镞。未待他反应过来,只见田冰筱飞跃身前,溅起一团血花。陆渔看清时,惊觉一箭已经没入她的右肩膀。箭矢将田冰筱往后一退,她身形踉跄倒退。
陆渔眼疾手快,连忙将其抱住,急道:“怎样了?”
田冰筱脸露痛色,但忍住没有吱一声,睫毛扑动,抬头对上陆渔斑背后下焦急的面孔,倔强地道:“现在······你我互不相欠了。”
陆渔叹道:“你这又是何必?就因为曾输了给我?”
田冰筱摇头道:“我个人输给你,这无所谓!但我身为广寒宫少宫主,必须为广寒宫声誉负责!”
见她脸色迅速苍白下来,但依旧是那么坚韧,陆渔嘴唇微颤,终是没说什么。缺口外的沧军依旧潮水般涌来,那一把把刀刃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冷冽寒光,意如霜缟,投在相扶的男女脸上,更是增添了几分冷寂。陆渔左臂撑起田冰筱的娇躯,单臂紧握暴雨梨花枪,剑眉虎视汹汹来犯之敌,一枪扫开最前一派敌军。凡一合而过,无比人仰马翻。沧军惊骇,而一郎将恃勇来敌,被陆渔一记抛枪钉于危墙。沧军见陆渔手无寸铁,又汹涌而上,风起风急风去,杀鱼剑快如雷公之迅,灵如弄芊之袖,剑影旦过,必有勇血。
田冰筱任由陆渔单手挽着,连剑都忘记了挥动,美眸中只有红披龙舞,明铠荧扰。受陆渔所激,无论是平策、镇海还是宿卫将士全都挥刀冲上,与沧人拼杀一起。左右折冲,几十回合,陆渔为了护住虚弱的田冰筱,也难以处处周到,不免受了几处轻伤,幸好将士们及时接战,使他从狂蜂浪蝶中抽出身来。
恰在此时,关北一支铁骑从东北面而来,打着乌底镶金藏虎旌旗,直冲沧军后军大营。赫连城正骑马立于营寨前,不曾料到自己尾巴会有这么一支大军从天而降,顿时转头,骇然道:“那是平策军的旗帜?羌州城被围得水泄不通,这支平策军从哪来的?”
沧将你我相顾,皆无从得知。
平策军来人大约四千来人,尽是轻骑,领军之将是霍开城。自青萍关兵败后,他且战且退,转道入开州,与沧军遭遇十多次,战将数名突围而出,本想投入开州城,可惜又奉开州城沦陷,只好西转回羌州。李行客阵亡,羌州被围,他于路上得悉,悲痛之余本想攻袭慕容词,却被慕容破遣铁骑击败,后闻靖军侯挂帅,只好率领残军奔长信关而来。
他冲进沧军营寨,冲杀一番,然后艺高人胆大,竟然直冲赫连城中军而去。此刻赫连城手上并无铁骑,麾下皆为步兵,在慌乱一阵子后,令盾牌兵和弓箭手列阵。霍开城见状,便率军调转马头而去,攻杀回拢沧军。中军之危虽然解了,但这么一来,长信关之危同时解了。
只差一步,功亏一篑。赫连城远远望了眼那破损不堪的关城,不甘而令:“鸣金收兵!”
长信关上,寇平将这一幕完全收入眼底,一身浴血的他急跑到城垣边,朝下喊道:“侯爷,有援军,是讨夷将军霍开城!”
陆渔长吁一口气,望了眼缺口外那支铁骑一眼,令道:“在沧人退远之后,打开城门,放霍将军进来!”
寇平兴奋道:“得令!”
一炷香的功夫后,沧军完全退回了营寨,而霍开城则率麾下悉数进入长信关。四千轻骑经过长途奔袭,尽皆疲惫不堪,个个带伤如遭泼血。霍开城更是额头上被划开了一道狰狞伤疤,他跳下马,来至陆渔近前,单膝跪下,抱拳道:“末将霍开城拜见靖军侯!”
陆渔快步上去,将其扶起,赞道:“霍将军请起!霍将军来得正好,如若不然,这长信关怕是落在赫连城手里了。”
霍开城泪如雨下,一个大男人竟抽泣起来,“青萍关兵败,罪责在末将!要不是末将施计不力,让沧军破关南下,李督将他······”
陆渔拍了拍霍开城肩膀,叹息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能说天公不作美,罪不在霍将军身上。我虽然与李督将未曾谋面,但他以一死求唤醒平策男儿热血,相信他的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们不流血而流泪。”
听罢,霍开城才止住抽泣,内心好受了些,看向陆渔的目光更加敬仰了。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