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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幽长廊上,蔷薇花旁,二道美丽身影款款而行,烛光之下如羊脂抹彩,美煞沿栏花卉。
“真是不好意思,妾身平日里安歇得早,实在不知叶姑娘会前来拜访,招待不周,万望见谅!”宁桐一脸歉意,向叶离欠了欠身。
说到这里,叶离就觉得俏脸上火烫一片,拱手道:“宁桐姑娘这样子可是羞煞我了。哪是姑娘招待不周,分明是我不请自来,反平添了不少乱子。说到此,我还得向姑娘赔个不是!”
两女都是谦恭至极,宁桐还好,叶离是一改作风。
宁桐微微一笑,伸出宽袖,一抬玉手,迎道:“请!”
这并非前厅,里面缮饰不乏雅意,既显清苑风派,又有宫廷典雅。看着布局,应是一个书房。二女前后而入,在一个摆放着四宝的案前相向坐定。
绿屏端着两杯茶入来,分别放在各人面前,低了低腰,行了个礼,徐徐退出。
“请喝茶!”宁桐又欣然一笑,举手投足间优雅万分。
“多谢!”叶离端起茶杯,酌了一小口。
“不知,叶姑娘不守在靖军侯身边,反而不辞辛劳,深夜拜访,可是有事吗?”宁桐此语虽是问句,但却意味深长,饶有些儿女私情在里面。
叶离眸子一黯,直入正题,肃然道:“敢问宁桐姑娘,对大梁越陵尉了解多少?”
宁桐神色微澜,狭长的黛眉一挺,答道:“如魏之云隐。”这是元尧告诉她的。
叶离沉吟半晌,道:“有一事,恐怕要麻烦宁桐姑娘。”
宁桐问道:“何事?”
叶离戚戚道:“虞启中毒了,另一种毒,来自大梁。”
闻言,宁桐脸色大变。
清光扫庭阶,夜草俯花蕊。屋内烛光忽明忽暗。
宁桐听到了陆渔的中大梁七色散的毒,再也没有了先前明媚和泰然,黛眉也似烛光一样,暗了几分。“这样的话,云麾校需要主动出击,找到越陵尉在京的窝点,否则靖军侯性命难存!”
“还有,我为了不让他多想,触发病情,就没将真相告诉他。只想着,尽快找到解药。”
“你做得没错!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是静养。”
“只是纸始终包不足火,我担心瞒不了多久。那日姑娘遣公孙申来报信,平日里我也听虞启说过姑娘冰雪聪明,是陛下的智囊。料想姑娘处定有消息,所以今夜来打搅。”
“叶姑娘言重了。虞启有事,妾身自然不会不管!”
叶离一怔,细细打量着宁桐。
宁桐见她如此模样,便知她听出歧义,不由纠正道:“天下战火刚熄,寒山醮魂将近,大的考验都挺过来了。这个时候,陛下的朝政不能让越陵尉搞乱了!”
叶离露出个释怀般的神情。
在阁子门前送走了叶离,宁桐立在原地思索起来,想着叶离临走时透露出的一个重要线索,即当日庆功宴上那个可疑的宫女手掌心有紫竭色。其实她也推测过最有可能是宫女下毒,为什么呢?因为在获悉陆渔中毒后,元尧就在宫内以整顿宫闱的名义进行了一次彻查,查到了随侍陆渔的那名叫小昭的宫女失踪了,而小昭呈上的酒水里也被太医查出了有毒素。
这个小昭是新入宫的宫女。胡氏之乱时,宫内发生了宫人哄抢财物的事,很多宫人被先帝杖杀。元尧登基之后,才命内廷司重新招纳了一批秀女。宫人们对小昭的印象也限于孤默寡言、大方得体之类无用的之语。
“紫竭色的手掌?”宁桐对此征留心了起来。她即到密室翻阅一些记载江湖轶闻的卷宗,留意有关大梁毒师徐氏的消息,还真让她找到了蛛丝马迹。原来徐氏一脉因世代研究毒药的缘故,使得自身患上了一种紫衰之症。更为恶劣的是,此症会遗传给后世子女,生生世世,难以摆脱。
宁桐看到了希望,积极地查找有关紫衰之症的一滴一点消息,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记载里说,当手掌出现紫竭色,说明毒气攻心,离死不远。不过并非药石无医,根绝它需要用到世间上一件绝世珍宝。此宝名叫鲛人泪,是大魏的一件国宝,现藏于龙藏阁里头。小昭入宫是在大梁北犯之前,从她入宫的时间推断,不可能是一开始就冲着陆渔而来,反倒是冲着鲛人泪而来。
推断到这些,宁桐一双美目潋滟起来,心下已经有了诱敌之策。
虞府里头。
陆渔三人从连环杀人案说到了朝政大事,针砭时弊,说得不亦悦乎。郭荆针对时政弊端提出了《听潮疏议》,其中包括裁撤冗官冗员、改善民生民事、修缮地方政理等几项大举措。这是他在听潮崖与元巍相交时,所得出的治理国家大策,也深受元巍赞许。可惜大皇子不得气运,雄心和人和上皆输了一着。
待郭荆细细说了一遍自己的主张后,获得了陆渔和宁松的大为赞赏。
宁松拍案而起道:“好啊郭兄!你疏中十条条陈,条条皆有理,一针见血,切中我大魏时下的弊端,可谓是真知灼见。我相信此疏一上,定会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郭荆谦让,拜了拜道:“宁兄过奖,这非是在下一家之言,其中有故人遗润。”
对于郭荆的条陈,陆渔是深为认同,可是却不由覆上了郁色,道:“二师兄疏中所言,确为根疢善策。可要推行,恐怕没那么容易啊!”条陈处处所言皆改革,但难就难在改革。改革者,革祖宗之旧循。这就必然打破了金碗,重新熔铸,期中纹饰何为,各占多少,一切要重新商榷。各间利益的不均引起的抵触可想而知。
不论千条万条,在各方角力中,损害最大的无疑是士族。天下冗员泛滥之因,首出荫封,再是大族盘根错节的关系。另地方刺史同掌军政,或多或少形成割据山头,朝廷中枢干预各州政事和人事,必然又触犯大吏的权力。里述的林林总总,阻力可想而知。
郭荆一听便明了陆渔的意思,但他何尝不知?疏议由他亲自所书,可以说,他是最为了解其中险恶的人了。但他骨子里是个灵巧之人,与他祖父郭况当年率领御史台属僚“公车正礼”,直谏宣帝“废长立幼,有悖礼法”的顽固守旧不同。他轻轻一笑,似随意又似负重道:“天下事多不容易,预则立不预则废!再说,师弟你那日在帝陵说过的话,我可是一直牢记在心。”
陆渔抿了抿嘴,亦露出个微笑,一扫阴郁,重获阔达,对着郭荆一拜,以轻快口吻道:“二师兄说得是,倒是我忘记初心了!”
二人的话,宁松听进去一半,至于听不进去那一半就是“陆渔说过何话”。他不由问道:“郭兄,虞启这小子,跟你说过什么话了!”
郭荆与陆渔相视一眼,都展了个朗色,带上了一朵彩云暖光。
陆渔笑吟吟走到宁松跟前,拍拍他的肩膀,带有几分狡黠问道:“你想知道?”
宁松一甩衣袖,有些不满,昂着头道:“亏你我这么多年交情,你还做出这些吊人胃口的无耻之事!”然后吹鼻子一瞪眼,转过身气鼓鼓的,“哼!爱说不说!”
郭荆舒怀一笑,又走过来打圆场,道:“唉!你们两个······其实也没什么,师弟那日说‘人生下来不是为了抱着枷锁,而是为了展开双翅’,我觉得其中深含为人处事的哲理,就记了下来。”
宁松心中喃喃着这句话,朗目愈加明朗起来,熠熠生辉,却故作姿态,咳了一声,斜眼刮着陆渔道:“这话嘛,还算有几分道理。”
陆渔笑道:“还有更加有道理的话?”
宁松转头过来,问道:“什么话?”
“一纶恼足气,单杖载家至?”陆渔眼珠子瞟了瞟宁松的足部。
宁松露出个懵懂的神色,惑惑道:“何意啊?”
还是郭荆帮他解了围,笑道:“他说你履带松了!”
宁松一听,倏地俯头朝下望,果然看见翘头履上的带子松了,立即弯下腰将其系上,脸上一窘。
陆渔转身掩嘴窃笑起来。书房内又传出了清朗的笑声和似怒非怒的闹戏动静。
时候不早了,陆渔亲自送他们出门,在匾下目送二人的马车远去,消失在街上。他方才转身入府,回到卧室时却顿住脚步,犹豫了半晌,转了身。到了悠子庐,发现里面依然烛光闪着,没有人在。
正疑惑着叶离去哪了,陆渔想着走到一个台架旁,看见了一个精美的匣子。他心下一动,就打开了它。诺大个匣子里面只有一张纸,并无他物。拿出一看,这竟然是这一张药方。
忽而此时阁外有了动静,陆渔猛的合上匣子,将药方塞入袖里头,转身一看,见到了一袭蓝衣,见到一个清丽绝尘的佳人立于门处,斜对着天穹月色,幽情凤目,清冷气质。
“你去哪了?我来了两次都不见你。”陆渔走至她面前,凝望着她。
“没去哪,屋里太闷,我随便到外面走了走。”叶离狡辩着,面不红气不喘,“你呢,怎么会突然过来?”
“哦······我就过来看看你,对这个悠子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好吩咐人改善。”陆渔环顾了一眼周围,心怵怵的。
两人一时无语,互望着对方,两对睫毛皆㺑褷。片刻之后,竟不约而同问向对方道:“夜凉了,你······”一清朗、一蝉鸣的语调又在怔中戛然而止。
陆渔迈出步伐,在她身侧停下,对上她雾光流转的帘子,抬起手捡去洒落在她玉肩上的一片蔷薇花瓣,再把手贴近了她耳厮,整理了她一束凌乱的青丝。深深望着她许久,迟缓地起步出了门。
红腮盈脸,心头更赤。叶离缓缓转身,眸子棉花似的柔软,长长勾着逐渐远去的公子。身处篱墙,饲养跳鹿。非惟山野,无堑无界。
走了没几步,陆渔转过身,满含深意,低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叶离摇了摇头。
陆渔默了一下,微笑道:“知道了,早些歇息吧!”说完,加快脚步离去。
直至挺拔的浅蓝身影消失在庐子的门口,叶离也顿在原地,深吸一口气,绪如乱流。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