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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渔转开身,意思是将楚申交给叶离处置。叶离不是迟钝之人,晃着佩剑,如看死人般看着楚申。
“噗呲”的入肉声后,一泼鲜血溅到了叶离的脸上,配上叶离愤怒的表情而添了几分妖艳。
这一剑刺中楚申心脏,他已无活命可能。
叶离双手握着剑柄,猛然拔出。“铿铿”一声,佩剑掉在了地上,明晃晃的剑锋上有一半被染成了红色,泾渭分明,如叶离判若两人的状态。叶离大口地喘着气,一层清汗渗出额头,挥剑无数,杀人已惯的她,在这时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无力地单膝跪下,垂下头颅,笔挺的腰弓成一团,玉躯一颤一颤的。
陆渔望着她,虽不能切身体会她此刻是何种心情,但是个人都知道不好受。他从来不懂得如何安慰女人,也不想去安慰叶离。因为他觉得安静才是她如今最需要的,谁也帮不得。高轶虽不知叶离和楚申有什么深仇大恨,但琢磨陆渔和叶离微妙的气氛,以及叶离如今的失态也猜到一些,识趣地闭上口。
倾盘大雨已慢慢变缓,苍穹之上的乌云也渐渐散去,虽然还是灰蒙,但少了几分阴霾。
侧着的斗笠遮不了雨,雨水打在叶离的脑袋上,将一袭青丝都湿润了黏在一起。冰凉的感觉传入脑袋,乃至脸颊,叶离一下子内心获得了极大的平静。只见她缓缓站起来,双眼紧闭,神情趋于平静,深吸一口气后徐睁开目,不再冷漠和隐忍,换上了一种平静的波动。
陆渔望着她,感觉到她相比以前似乎不同了。以前的她,总是不苟言笑,板着一张脸,即是笑时也是脸笑眼不笑的。
陆渔出声试问:“没事吧。”
叶离摇头说:“我没事。”
高轶从旁早已被陆渔的手段给折服了,佩服地说:“虞兄,我本以为你只是武艺好,不想还颇有谋略,可真是,可真是满腹经纶啊。”高轶一时词穷,骚着首后想到了这么个词。
叶离也不禁抿嘴,觉得高轶有些可爱,心情也因而舒畅了些。
陆渔又尴尬起来,谦虚地推说:“高兄过奖,这顶多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不算什么谋略。”
高轶豪爽一笑,对于陆渔的推说只道是谦虚,心下却更加佩服了。芝州一行总算是得偿所愿,陆渔思索着下一步的棋该怎么走。对于高轶的武艺,陆渔是看重的,想着若是能说服其襄助拨除斩马刀,无疑是一大强大助力。只是不知高轶他到底怎么想,毕竟志同才能道合,此等关乎性命和前途的事勉强不得。
雨势缓下来后,已有不少的行人身披蓑衣穿梭于小巷,为生计奔波。此地不是说话之地,陆渔便对二人说:“虽说这里已远离刑场,但仍不安全,我们先找一间客栈落脚歇息,然后再做打算,你们觉得怎样?”
叶离没有言语。她手刃了最恨的仇人,内心霎时清明起来,对于其他诸事却没太多在意了,不由点头赞同。
高轶仍是粗莽的样子,爽快道:“也好,别忘了,我们还有一顿酒没喝呢。”
三人没有再骑马,而是牵着马辔走出小巷,在一间偏僻的客栈歇下脚。陆渔跟掌柜开了三间厢房,点了些酒菜,准备饱吃一顿,以劳今日对战的困顿。
叶离回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没有再出来。酒菜由小二送到她那里,不与陆渔二个男子一起。今日她的情绪变化太大,一个人静静待会是最好的。
高轶也先回自己房间换了衣服,然后去找陆渔,到时已见陆渔换上了一套黑色缯衣。刚坐下一围,小二就端着饭菜,提着两坛酒进来。
高轶见酒如恶狼见了肉,垂涎大馋,连忙拧开一坛倒了满满一碗,不要命地朝嘴里灌。饮毕,扬起袖子在嘴角一抹,真是十分任侠气,赳赳江湖郎。高轶咧着嘴放下碗,见陆渔面前的那坛酒并没有开封,疑问:“虞兄,你怎么不喝,来啊,一起喝才过瘾。”
他这个样子,倒让陆渔想起了第一次见师叔西樵渔叟的样子。西樵渔叟也是好酒好茶之人,家中美酒藏了一窖,茶叶堆了一箱,还极爱鱼类美味。陆渔在西樵渔叟家住了十天,几乎天天见他喝酒喝茶和吃鱼。说来也奇怪,喜爱茶道的人不太爱喝酒,喜爱喝酒的人也不大想喝茶,而西樵渔叟两样俱好。说到底,就是极尽口舌之欲。
陆渔将酒坛子打开,也给自己满了一碗,一饮而尽,辣辣的感觉令他舌头打结。陆渔一贯是喝茶的,少有喝酒,以前和商昭、左鹤溪一起在池溪时才会喝上那么几碗。高轶见陆渔不善喝酒的样子,甚是窘迫,不禁闹笑起来,挪揄道:“原来你酒量如此之差,也让我出乎意料啊。”
陆渔窘迫道:“酒性烈,可不适合我,我见高兄倒是好酒量。”
说到酒量,高轶确是自得。他行走江湖以来,还未遇到过一个人能在酒量上比过他的,每次都是将别人灌的酩酊大醉,而自己如饮清水。看着别人醉酒,是高轶乐趣之一,能从中得到自认为最淳朴的人生滋味。
高轶再饮尽一碗,傲然地说:“这话虞兄你就说对了,论酒量我从未遇到敌手。就算是羌州军营里的军大爷,纵马北境苦寒之地的慷慨之士在我面前也得认栽。”
陆渔游历之地局限在东境清池之地以及南境,从未踏足过大魏其他二境。对于北境的风土人情,他也大致听行走东西南北的客商说过。那里高原地势,冰雪覆地,民风剽悍,多激扬慷慨之士,多产雄骥,多产也多盛烈酒。
江南锦绣声色软,北地踏马烈酒硬,不向之,独向之,纶巾貂裘,御马卷平岗,控弦逐狼行星月。
这一番美景,一番苍茫意趣,陆渔也曾心有幻想,但因心性凉薄,又因养父母年迈多病,故也只是幻想,并无真有踏足的意图。
陆渔佩服道:“高兄竟有这番豪气,在下佩服。”
酒过三巡,客套已五句。陆渔趁机问:“对了,今日惹了斩马刀,来日必不会顺遂,不知高兄有什么打算?”
这话问到高轶的心坎里去了。在北境羌州时,他以锻造农具和兵刃为生,一手拉箱锤法练得如火纯青,是打得一手好铁。后因官府垄断矿山,加强对铁器的管制,闹起多次叛乱,导致铁匠或被控制或被杀害。他也无奈放弃了手艺,从北境一路游历至南境,闻悉芝州生死战,特赶来芝州闯荡,想顺便赚几分名声。往后的事,倒没有怎么想过。
高轶每每想到此,都有一股前途渺茫之感,只好寄身于江湖,贪金樽之快意,行任侠之放妄。既然陆渔问到,也勾起了几分惆怅,但脸上还是笑嘻嘻的说:“一路走来,山贼马匪我也清理了不少,不差斩马刀。打算嘛,能吃能喝便是好日子,我也没想太多。”
陆渔又问:“高兄以前是做什么的,听说你,是羌州人氏。”
高轶点头道:“我确是羌州人氏,以前是打铁的,打个锄头、犁铧不在话下,就算是趁手的兵刃、暗器,也锻得。可惜时运不济,不足以为生,只好撒手不做了。”
看高轶使金背大刀时,其招式刚劲,且那金背大刀沉稳千钧,陆渔就看出他是力大无穷的。打铁这行活也是需要一把子力气,且最能磨练人的力气,日夜守在风箱火炉旁,受烈火熏陶,自然性格会受此影响而粗莽些,倒也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见高轶并无明确的目标,陆渔不禁内心窃喜,先不说收为羽翼,做个知己磨砺志趣还是可期的。陆渔感慨说:“近来,我路过池州,见丧失生计者甚多,就是乞丐也充斥在大街小巷。如果连高兄这样的能人异士也都要逼得浪迹江湖,那这世道可真堪忧啊。”
这些高轶自然是见过的,也深有所感,跟着叹说:“虞兄说得不错。不瞒你说,我出走羌州,除了活计难行之外,还因我杀了人。”
“杀人?”陆渔一愣。
高轶沉沉压了下头,神情不似有假,带有几分探索的目光望着陆渔,“没错,我杀人了。还是三个”。
陆渔小饮一口,轻说:“原来如此。”
这态度风轻云淡,倒让高轶深感意外。高轶本以为陆渔会问自己杀人缘由,却轻飘飘地回了这么句,疑问:“难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杀人,就没想过我是恶人?”
陆渔轻笑,摇头说:“你不像。”
高轶浓眉一挑,粗莽笑问:“哦?虞兄怎么知道我不是恶人,说不定是我手头拮据见财起意,或者,见色忘义,又或者,反正就很多或者。”
“你如果是恶人,也不至于在刑场混战时,为了救一个无辜行人,差点吃了旱刀闫明一刀。这就是我的推断凭据。”陆渔亲眼所见,高轶在与闫明惊心动魄的对战中,瞧见半截断刀射向一个行人,便舍弃手中刀将半截短刀截下,救下那人一条命。
“这你都看见了。是啊,我是为友而杀人,可惜忙没帮上,还连累了他。不说了不说了!”高轶愕然,然后摆摆手不再多说。
人皆有往事,既然高轶不想说,陆渔自然也不好多问,想说时自然会说。
“这世间,杀人者未必恶人,惠人者未必善人。这善与恶很难说,不能只看表面,只是是否关乎自身利益罢了。”陆渔颇有感悟。
“没想到虞兄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识,真是少见。”高轶心底一番敬佩。
“说不上见识,戏言而已,高兄不必当真。高兄既然能为仗义而冲冠,那么我倒想问问你对斩马刀的看法。”陆渔问完就紧瞧着他。
说起斩马刀,高轶神色满是不屑,他很是瞧不起,“哼!还有什么看法,他们在北境做的那些事,就算整片高原的雪化成水也洗不干净”。
对于高轶此话,陆渔一时来了兴趣,好奇问:“他们做了什么事?”
高轶目光冷冽,越想越不齿,沉声道:“他们在北境屠杀军民,且我听说,还与北境关外的大沧国有勾结。”
大沧国是游牧民族,祖辈扎根于关外雪原,与关内农桑种植为粮不同,是以畜牧牛羊为食。
大沧国人民风彪悍,好弓马,善奔袭,性莽烈,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血性。自五十多年前,苍狼英雄唐行胄以惊才艳艳之姿崛起,以武力统一雪原各部,建立大沧国。之后继任者践行畜牧养民,整军备战的国策。在几十年励精图治下,国力蒸蒸日上,虽实力不及大梁和大魏,但也不容小觑。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