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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明白了。费格那先生,毕竟也受过你的照顾,我就接受违约金取消合同吧,反正我们也没因为那起消失事件蒙受损失。」
「感谢您的帮忙。那我先告辞了。」
这是第七家。
我以平常个人密切往来的商会为中心,到处询问对方是否愿意解除采购合约。
又结束一次商谈后,我稍微闲聊一下就离开了。
「七家之中只有三家愿意接受违约金吗?有点棘手呢。」
从现状看来,合作商家实在不可能接受我们支付违约金解约,被拒绝也是理所当然。光是有三家愿意答应已堪称侥幸。
(不过再怎么算,必须备妥的物资还是超出格隆多商会的库存……这下必须想办法确保马、马车和道具袋了)
要在不引起争议的情况下用违约金解除其余合约着实相当困难。
既然如此,我们势必得从某些地方筹措不足的部分。
考虑到运送量和工钱,最后无疑会亏损,不过只要在其他城市凑齐必要的商品,至少不至失去这个城市的商业权。
时值中午,我踏进了附近常去的餐厅。
店内还是老样子,现在明明是午餐时间,客人却只有零星几个。
「喔喔,费格那先生。来吃午餐吗?」
「是啊,打扰啰。」
和熟识的店长稍微打过招呼后,我便坐到几乎是专属座位的老位子。
「该点什么呢……」
「今天我推荐烤鱼套餐,吃吃看吧。」
「烤鱼吗?听起来不错,就这个吧。」
「好,一份烤鱼套餐!」
过了一会儿,餐点随着烤鱼的香味端上桌,托盘上是王国少见的谷物『米』。
当我开动时,店长在眼前的座位一屁股坐下。
「哎呀,店长可以跟客人一起用餐吗?」
「啊哈?反正我也还没吃饭。而且熟客们今天都来过了,这时候也不会有新客人上门,所以应该没关系吧。」
「我想问题不在那里……算了,现在才说也没什么意义了。」
我虽然一直对店长提出类似的劝告,不过本人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我也就干脆放弃了。
「费格那先生,你那家商会好像传出很不好的风声喔。」
「风声?」
「啊啊,听说和格隆多商会做过生意后,钱都会从商会中消失……既然连我们这种冷清的小店都知道了,想必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吧。我当然是不信啦,不过你那边没问题吗?」
「虽然只是莫须有的谣言,但也不能太乐观,所以我才像这样鞭策老迈的身躯啊。」
「……我知道费格那先生很感谢上任商会会长的恩情,不过应该也够了吧?我认为你也是时候退休隐居寻找人生乐趣了。」
「哎呀,你竟然会出言劝我,真是稀奇啊。」
「笨蛋,我是真的……」
「不行、办不到……」
我毫不犹豫地脱口说出这句话。
「我已经认定自己的生存之道就是如此。现在才推翻的话,过去的一切都会变成无意义的选择。现在我反而更害怕这种情况。」
「受不了……只打从刚认识开始,你就一直没变。明明无所不能,却笨拙得要命。」
「我就当这是夸奖了。再说……」
(这次最先上当的恐怕是我吧。)
「再说?」
「不,没什么。不过不管要不要退休,我也差不多该倾力培育后进了。原本打算工作一辈子的,没想到竟然会出这么大的差错……」
虽然还没掌握证据,但这次骚动的起点就是那时候,肯定没错。
尽管还有许多疑点,但只要揪出幕后黑手,届时那部分也能一并确认了吧。
「那我之后再来。」
从椅子上起身的同时,我不禁诅咒着不得不服老的衰弱,以及蠢到彻底受愿的自己。
哪怕是为了弥补自己的失态,我也得努力工怍。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届时再决定我的去留也不迟。
这么说完,我便戴上帽子,留下餐费离开餐厅。
自从我开始行动后,今夭已经是第三天了。
这几天内别说合作过的商会了,连完全纳入旗下的商会也几乎都强硬地脱离了格隆多商会。
「呼,不过我真的老了啊。」
我趁着交涉的空档找寻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以及不知为何避不见面的诺诺利克大人,可是不论哪一边的所在之处,我始终苦无线索。
只要能揪出幕后黑手,证明他令货币消失的手段……
就在我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
「叽叽叽!」
「嗯哼!?老鼠?」
有只老鼠突然凑到我的脚边。
那并非普通老鼠,而是基本上仍归类为魔物的种类。
虽然能力外表都与普通老鼠没有差别,但确实是魔物。
照理说这种弱小魔物根本不可能靠近人类。
「这是……信?」
绑在老鼠背上的是折成四折的黑色小纸片。
上头遗附注『费格那收』。
「『我在城西的遗迹等你。入夜时j个人过来,不得让任何人知晓』……吗?」
黑色的纸上写着银色的文字。
文字和纸张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颜色瞬间消去,变成一张白纸。
城西在通往邻镇的干道外有段距离的地方。
坐落于树林间的遗迹空有其名,其实只是化为瓦砾堆的废墟。
「哎呀呀,离开战场后,很久没碰上这种事了。」
呼出今天不知道叹了第几次的气,我开始冷静地算计。
在这种情况下,此信有可能成为起死回生的契机。
我不能错失这个机会。
哪怕是显而易见的陷阱。
我悄悄收起纸片,再度迈步前往指定的地方。
出城后,我在干道上走了一段距离,接着拐进岔路。
等到抵达偏离马路的目的地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月光匿了这荒凉的地方。
可以看到三个靠在瓦砾上的人影。
「找我过来的就是你们吧。」
「啊,没错。」
站在中央的男人回答了我的问题。
传进耳中的声音显得毫无温度。
站在雨旁的是曾几何时在城里见过的两名少女。
「哎呀呀,世上遗真多奇妙的巧合啊!」
我的确有些预感。
在这次事件过程中,我不断感受到黏腻又缠缚的憎恶。
那种感觉曾让我联想到她们。
不过直到这个瞬间之前,我思考时始终排除了这种感觉。
是我昏聩无能了吗?
还是离战场太久造成的遗弊呢?
总之,这实在不值得嘉许。
「难得月色正明,本想慢慢伴各位晚酌,但不巧我诸事缠身,可以快点进入正题吗?陷害格隆多商会的就是你们吧。」
「……」
听了我发出的问句,对方并未回答,只是露出扭曲的笑容。
「方便让我知道『理由』和『手段』吗?」
「『手段』太复杂了,我不打算解释,不过『理由』倒是可以告诉你。我想看格隆多,还有你们坠入绝望深渊的表情。从头到尾,一切都只是为了这个目的。」
那是预料中的答案。
却远比想象中更黑暗、深沉、纯粹。
「这样啊,果然不愿轻易揭晓真相吗?」
虽然一瞬间有些动摇,但我随即平复心情,重新振作精神。
「那么,至少告诉我那封信是如何伪造的吧?」
「啊,你是指通报重铸货币的信吗?真了不起耶,居然能发现那封信是伪造的。」
不知名的他笑着嘲弄我的『后知后觉』。
「没错,、一切都源自于那封提及魔力风暴与重铸货币的信。魔力风暴也是破坏迷宫核心制造出类似的效果吧。看来你相当博学多闻。」
「多谢夸奖。毕竟我的人生经历过大风大浪啊。」
他并未否认,反而大言不惭地说。
不过这样就证明了我曾想到的可能性。
「那封信的墨水里掺有迷宫核心磨碎的粉末,文章内容也使用了事先决定好的暗号。这些我只交付给唯一的血亲,你是如何得到消息和墨水的?」
「这当然是秘密啊。不过,你心里没有B数吗?」
他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是吗?」
我咽下翻腾的情感回话。
「既然如此……你又是为了什么把我找来这里?」
「当然是为了复仇啊。」
不知名的他这么说完,溢着微笑的脸散发更凶暴的气息。
「我要你饱尝痛苦,痛苦不已、哭叫呻吟地死在这里。」
他发出的声音有如小丑颤颤巍巍的笑声,彷佛恶魔之炎般喷发贪欲的热度。
「别太得意忘形了,臭小鬼。」
我依然冷静地思考,让自胸中涌现的激情游走全身。
「我想确认的事情都问完了。剩下的部分,等扭下你们的手脚后再来慢慢拷问。做好觉悟了吗?」
肌肤表面窜出灼烧感,那是强者的证明。
对方有三个人,我只有一人。
不过那又怎样?
这一点也无法证明情势对那些家伙有利。
但是……
我双手一甩,握住从衣服暗藏的道具袋内抽出的两把小剑,剑的长度约是手肘到指尖。
然后我重新反手握好左手的剑。
「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受死吧,臭小鬼!」
「哈哈,真不得了的杀气,再怎么说,好歹你也是『战场的浴血恶鬼』嘛。」
「……虽然是早已尘封多时之名,但你们要久违地如此称呼我也无妨,因为我心情烂透了!」
「呵呵呵,没错,这样很好。我才不会让你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随便死掉。」
剎那,彷佛要震破耳膜的尖锐金属声撕裂了空气。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强,你好强喔!欸欸,为什么你知道诺诺要发动攻击呢!? 我还以这时候出手,你绝对应付不来呢~」
「啧,你出现的时机真的糟透了,少碍事——诺诺利克!」
诺诺利克手中的剑,从刀身到握柄通体纯白。
另一方面,少年则用全黑中带有血红的剑挡下斩击。
两把剑在我面前撞击出哄笑般的尖锐声响,同时,一只野兽与一名复仇者的嘶吼打破了寂静。
☆
诺诺利克隐藏气息的方式相当完美,虽然我无意说出口,但还是不得不夸他了得。
从瓦砾堆暗处跳出来后,诺诺利克便压低身子朝我砍来,彷佛要将我斩断。
我之所以能在彷佛放慢的画面中用【复仇圣剑】挡下逼近的白剑,是因为我确信他如果出手,必定会么做。
「喉,呀!」
「喝啊啊!」
应对来自上方的斩击,我用足以震开对手的力道,从下方挥出心剑。
诺诺利克借力使力,往后一跳拉开距离。
他发挥如猫一般的柔软身段悄然降落,甚至没发出脚底摩擦地面的声音。
「啊哈哈哈!好厉害啊!人家都被撞开了!! 」
诺诺利克牢牢盯着我,视线片刻不移,彷佛猫科动物的夺目金眸流露喜悦。
如果他的态势稍有不稳,我就会继续追撃,不过他身上却不见丝毫空隙。
「也罢,虽然已经料想到了……唉……没办法,费格那只好让给你们了。」
我粗鲁地抓着头吁了口气。
虽说当初多少早有预料,但在情绪高涨时被泼了冷水,还是让人觉得有些扫兴。
「海人大人,不可以太贪心喔。毕竟您几乎可以独占最后的美味,好歹让米娜莉丝小姐和我享用前菜嘛。」
「说得没错,主人。这种时候不该吝啬。再说……那位老人是我的猎物喔,主人。」
「也罢……那就照计划行事吧,米娜莉丝、席莉亚。」
目前两人的实力恐怕还不足以和诺诺利克抗衡吧。
看不到费格那痛苦的模样固然可惜,不过也没办法——虽然我真的感到非常遗憾就是了。
「欸欸欸,说够了吧,小哥。诺诺已经忍不住了啦~」
「少啰嗉,你这变态战斗狂。给我等着,我马上就收拾你。」
我并不介意对付诺诺利克,只要妨碍我们复仇,就是我们的敌人。
是敌人,那我就要干掉你。
「少自说自话,臭小鬼!诺诺利克,你别出手。这些家伙是我的猎物!不然我连你都杀。」
「嗯〜〜?诺诺虽然知道你平常都披着羊皮啦……不过不好意思啦,好不容易遇上真正有实力的对手,人家才不会挑虚有其表的冒牌货对付呢。」
「啊啊……?明明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小鬼,少一副扬扬得意的样子,可恶!」
费格那发出带有怒意的低吼。
不过诸诺利克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捣着嘴躬身,掩饰着嘴角勾起魅惑笑容。
「我对行将就木的人没兴趣。还是挑新鲜的享受才好不是吗?既然想跟诺诺打,那就早点动手嘛。」
这么说完,诺诺利克又笑得更开了。
(切,太大意了吗?这像伙直觉还是一样敏锐。所以才说真正的天才很麻烦啊。)
总之,得在他多嘴之前让他远离此地。
反正I切都准备好了,就算现在被拆穿也改变不了什么,但也没必要特意让对方察觉。
「喂,换个地方吧。」
「呀!小哥真是的,你想跟诺诺单独相处吗?讨厌啦~~你那野兽般的眼神好吓人喔!」
「闭嘴,为了迎合你那无聊的娱乐,我可是错过了千载难逢的舞台啊。我要尽快杀了你再回来观赏。」
「嗯〜〜这种反抗的态度,呵呵呵,决定啦!人家要在不弄坏的范围内尽情凌虐你,然后再好好疼爱你,让你的身体变得只会对诺诺兴奋。」
尽管身材娇小有如孩童,诺诺利克却亢奋得露出喜悦的笑容,彷佛诱惑男人的**。
他握着剑搂抱自己的模样就像真正的女孩子,不,甚至更为冶黯。
「我真想当场挖出那恶心的脑袋,让你曝尸于此。」
真是的,为什么我非得应付这么变态的家伙啊?
饶了我吧,我都快没复仇的兴致了。
不过等到开始行动后,情绪也会不可控地高涨吧。
(我不能再继续废话磨耗斗志了。
「是要我等多久,这群臭小鬼,唔!? 」
锵锵,金属声再度响起。
虽然费格那试图攻击迈开步伐的我,以及保持一定距离的诺诺利克,但米娜莉丝和席莉S 操控的盔甲人偶挡下了他的剑。
「小丫头给我滚开!」
「哎呀呀,跟之前那个自以为是、随便高谈阔论的家伙真不像同一人呢。」
「一旦言语没了意义,假面具也会变得脆弱不堪呢。」
(啊,米娜莉丝和席莉亚好像真的很乐在其中呢,可恶!)
就算说我太贪心,我还是羡慕极了。
我明明那么渴望和费格那厮杀啊!
对付诺诺利克一点乐趣都没有!
「之后就交给你们了,喂,快走吧?」
「可以啊,但是啊……」
诺诺利克突然毫无征兆地加快速度。
「在抵达之前,你撑得过诺诺的攻击吗?」
「混账东西!」
剑刃再度铿锵交错。
「主人!」「海人大人!」
「你们两个别分心!」
「!!」
「喝啊啊啊啊啊!」
看准两人分神注意我的瞬间,费格那撞飞了米娜莉丝与席莉亚。
不过她们似乎也回过了神,彻底将专注力转移到费格那身上。
「啊哈哈哈哈,诺诺也讨厌别人心不在焉喔。」
「可恶,谁怕谁啊,死变态。」
「讨厌啦,其实人家希望你不要顽强抵抗耶,要确保砍出的伤口可以医好,是很累人的耶?」
「谁管你啊,去死吧。」
「哼哼,我得好好把你调教一下,就先〇〇〇再XXX,等到你彻底沦落后,诺诺再好好给你△△△……呵呵呵,这可真教人期待呢~,不过到时候诺诺会牵着锁链带你到处逛的~」
「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有别于各种层面的寒气令我毛骨悚然,几乎让我有点想哭。
这些家伙为什么都不听别人说话啊?
在铿锵交鸣的剑戟声中,我们深入了遗迹周围的森林。
「嗯嗯!真搞不懂——为什么?照颜色来看,小哥的等级肯定只有个位数吧?为什么你对抗得了诺诺的力量呢?」
树林间回荡着白刃交接的铿锵声响。
在双方试探似地交锋的空档,诺诺利克加深了笑容中的喜色。
「吵死啦,状态又不代表实力!」
(在上一次人生我也曾猜想过,那双眼睛果然能看穿对手的等级啊。)
我不敢肯定那是否为鉴定的向下兼容版。
毕竟不像我完全看不见任何信息,至少他看得出我的等级。
「再怎么说,诺诺也知道状态不等于力量啦,不过只有这样也说不通啊?小哥真的是人类吗?」
「我可是……百分之百的人类啊!」
双方交锋的同时,我仍持续探测对手的力量。
(战斗中看得到吗?『鉴定』。)
目前诺诺和克还在一点一点试探我的力量,不,是品味乐趣。
我也还有余力做其他事情,可是……
不出所料,踉上次一样,状态依然隐匿不明。
【这里有个插图】
「唔,喂,你很色耶。强行偷窥少女的秘密可是违反礼仪的喔?」
「啧,什么性别不明嘛!你这家伙是男的吧!」
「奇怪?你怎么知道?姆,在相信人家是女生的人面前揭晓真相很好玩耶。」
只见他一脸从容地敷衍我的鉴定,低声呢喃这种小事。
「可是可是啊,既然你还那么有余裕,再多加一把也没问题啰?」
以白剑令我的剑往上弹开后,诺诺利克趁机从道具袋内抽出另一把白剑。
「呜喔。」
「嗯嗯!果然你挡下来了呢。」
金属的铿锵声响起。
我从上一次的经验得知对方会如何出招,于是用【起始心剑】接下了白剑。
「呵呵呵,比想象中要有趣多了。」
诺利克吐舌舔舐嘴唇。
彷佛以此为开始的信号般,森林里金属交错的声音益发凌厉,次数也变多了。
(啧,真令人意外。原本还以为他会稍微保留实力……不过在这种充满障碍物的地方用那个会有点棘手啊。)
老实说,如果单纯比剑术的话,我还有胜算。
我经历过的生死关头不只这种程度。
虽然现在的我不具备上次跟这家伙交手时的状态,但我累积经验的过程可不轻松,不可能因为这点攻击就被打垮。
「真是的,烦死了。」
「小哥,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我们在城里错身而过的时候才第一次见面吧?」
「你想说『我们是不是曾在梦中相会』吗?以搭讪的角度来看,这种说法也太老套了。」
「不然呢?为什么你用剑的方式怎么那么像诺诺?」
(他果然看得出来啊。)
诺诺利克说得没错。
过去跟诺诺利克交战时,我记住了他的技术,并以此为基础,钻研出属于自己的二刀流。
在非生即死的交锋中,为求增加筹码的效率,我配合体格、战术及其他可用技巧不断磨练自已。
虽然他的剑技如今可说已被我改造成另一种剑法,但基础动作却跟诺诺利克如出一辙,本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天晓得,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啊?你好坏喔!」
对话的同时,二对二——四把剑激出火花。
最后我们终于抵达我事先看好的地点。
「喝啊啊啊!」
「呜喔。」
为了大幅拉开距离,我先轻轻弹开诺诺利克的剑,然后横扫出着重力道的一击。
「啊啊——结果还是被你撑过来了。」
高耸的悬崖与森林边界的开阔空间。
只有柔软杂草丛生于此的地方离遗迹不远。
可是我却觉得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到。
「不过刚好可以热身,那么差不多该开始认真啰,小哥。啊,在那之前可以告诉诺诺你的名字吗?」
「海人。」
虽然我确实可以选择不说,不过还是干脆地回答了。
或许是被诺诺利克点出剑术相似这点,令我想起了利用过去唯一一次交锋的经验,反复钻研修行的日子吧。
是想藉此聊以回报,还是怀有异样的情感,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
反正该做的事情不会改变。
「喔——海人吗?那就叫你小海啰?诺诺会帮你在项圈上写好名字喔。」
诺诺利克妖艳地舔了舔嘴唇。
至少杀你的时候我会一刀解决,不让你太过痛苦。
「废话少说,放马过来吧……我也不会客气的。」
踩蹬地面的声音同时响起。
铿铿锵锵,剑戟交错爆发巨响。
撕裂空气的声音持续不断,令人无暇喘息。
我们刀剑相击的激烈程度,显见先前被障碍物限缩的行动,确实只是准备运动。
接下来只需要专心战斗。
没错,只要切换意识,涌现心头的就是有别仇恨的雀跃欢愉。
「呜哈哈哈喂,别放水啊?你还可以更快吧!」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
体内血液逐渐沸腾。
敌人并非毫无技法,一味凭状态值取胜。
宛如走在钢索上,一瞬间的判断都会害人一口气乱了阵脚。
十、二十、三十、四十。
剑戟武器交错声响,令渴求更多快感的本能故障似地骚动不止。
源、源不绝的肾上腺素扫除阻隔感觉的所有累赘,遍布全身的神经彷佛浮出了表面。
「好久、没受伤了说,呼呼,哈哈哈!」
「我也是……哈哈哈哈!」
我的脸颊留下一条红线,诺诺利克则是右肩和左手各划出一条血红。
彼此的血丝丝溅到对方脸上。
沾附肌肤的黏滑液体热得有如烧灼。
「啊哈哈!」
上砍、下砍、横扫、下突剌、反手挡剑、侧头闪躲,双方行云流水地架开直捣要害的白刃。
金属声震耳欲聋,空气撕裂的声响以毫厘之差错身而过,这些在在激起冗奋的情绪。
堪称零距离的高速战斗。
我彷佛食啜,沉溺于战场的气氛,顺从本能的命令挥剑。
毫无疑问,我和诺诺利克都彻底沉浸在战斗的痴狂之中。
我利用着这种感觉,而诺诺利克则完全乐在其中。
我们唯有这样的差别,这点是错不了的。
世界重启后,宛如站在细如钢琴弦的刀口上,我的感觉本已开始锈蚀。
如今那却在失控边缘游走,将身上多余的顾虑全数削得粉碎。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理性和判断互相背离。
内心火热,思考却很冷静?不可能。
这样还不够。
脑袋好热,热得几乎沸腾。
无论佯攻还是进退攻守,行动都比理解更快做出决定。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以命相搏的剑有如红浊血液燃起的熊熊火焰,不断奏出哄笑共鸣的曲子。
在这个战场上,我并非复仇者,而是单纯的战斗狂。
我们深深堕落,疯狂起舞似地挥剑。
☆
主人和诺诺利克交锋的速度愈来愈快时,我和席莉亚也持续和费格那交战。
「呜,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
虽然我和席莉亚两人连手出剑,费格那却仅凭一人之力挡下了我们的攻击。
他到底哪来这种臂力啊?
明明用的是略短的小剑,每击却像大剑般沉重。
我抵抗不了剑击的重量,被弹到后方。
席莉亚趁隙操控盔甲人偶挥剑攻击,却被轻而易举地挡下来了。
(既然如此,这招如何!?)
「『冰针』」
手臂般粗壮的尖锐冰棘自背后及左右伸向费格那。
「小丫头,你太天真了!」
以左右为幌子,后方的冰棘理应准确地从死角发动攻势,可是费格那轻轻侧身,便毫发无伤地避开了攻击。
「『风击!』」「『风伸刃!』」
「啊啊,席莉亚很喜欢那套盔甲耶~」
随着旁边刮起费格那施放的魔法之风,席莉亚操控的盔甲人偶瓦解了架式,同时费格那利用风魔法使出斩击,从背后将人偶的躯干一刀两断。
不过席莉亚也不会如此轻易败阵。
「可恶,席莉亚饶不了你!」
「喷!! 」
新成两截的人偶垂死挣扎,尽全力活动手脚关节,纠缠着费格那的身躯。
「米娜莉丝小姐!! 」
「我知道!『毒雾』!」
我吸了一大口气,随即吐出毒烟包住费格那。
「唔!」
「『风铠』、『升岚』!!」
然而费格那用风魔法甩开了纠缠的盔甲人偶。
还来不及发挥效果,我的毒烟就被费格那的风吹散了。
「呼、呼,滚开,废物!」
费格那的视野恢复正常后,立即踹开了盔甲人偶受重力吸引落地的上半身。
「呜!!!」
「!!!」
随着金属碰撞的铿锵声响起,盔甲人偶往我的方向飞来。
为了减缓落地的速度,席莉亚操控盗甲人偶挥剑剌向地面。
脆弱的盔甲无力行动,手臂的部分早已脱落,不过拜此所赐,我才有余力应付同时冲向我的费格那。
「哈,呜喔喔喔!」
「喝啊啊啊!」
金戈再度交鸣。
(唔,好难捉摸的剑路。)
费格那分别以正反手持剑同时砍来,描绘出截然不同的轨迹。
而且老练的剑路丝毫不见任何空隙。
多亏平时常和实力远比自己高深的对手反复训练,我才应付得了剑术高明数倍的费格那。
『听好了,米娜莉丝。最重要的是眼力。如果看不见对手的攻击,那就没戏唱了。虽然看穿攻击也未必闪得掉,但至少能够抵御实力高出许多的对手。』
在主人的训练过程中,我看过无数次勉强还在目视速度范围内砍来的剑。
正因如此,我才应付得了诱导或佯攻。
「『傀儡凭代•猫咪玩偶、小熊玩偶、金属先生』!!」
「啧,这些家伙是怎样啦!?」
席莉亚的从属者一同扑向费格那。
先前席莉亚曾回收魔力强化盔甲人偶,不过现在似乎又将之重新赋予那些从属者。
「趁现在!」
「可恶!」
然而费格那还是勉强挡下了席莉亚从属者们的攻击,以及我趁隙砍出的一剑。他真的很强。
如果在他状态绝佳的状态下交手,我肯定会输给他吧。
「呼、呼、呼。」
「呵呵,哎呀呀,怎么啦?看你从刚才就一副很累的样子。」
没错,前提是,若是这个满脸皱纹的老人确实状态绝佳。
「臭、臭小鬼……你们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
「呵呵呵,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是『毒』喔。」
「不可能!知道你们用了魔法药之后,我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以免商会相关人员遭殃,而自己当然也不例外!」
下意识发出大叫的同时,费格那的脸变得扭曲,不愿正视隐约察觉的事实。
「啊啊,这表情真棒。既然你不认为自己中毒了,你大可亲眼看看状态啊
「呜……怎么会,开什么玩笑!?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
照席莉亚所说,费格那确认自己的状态后,错愕得脸歪嘴斜。
他瞪大充血的双眼,慌张地朝我大叫。
「呵呵呵,你总算露出本性了。」
席莉亚开心地笑了。
我现在一定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呵呵呵,不愧是主人。虽然先前已经透过啾助确认了,但这样一看,果然毒性绝佳呢。」
「呼、呜、呼,少啰嗦,快回答我!」
费格那痛苦地喘着气o
「其实我根本就没义务告诉你……算了,反正你就要死了,我就勉为其难的回答你吧。」
况且这样也能借机羞辱这家伙。
我取出主人给的小瓶子,展示着其中的无色液体。
「这里面装的是以水银制成的甲基汞。用来写邀请函的墨水中也掺了这个。」
「甲……汞……?啊,咕,那又怎样?」
这就是侵蚀你的毒物。
「别开玩笑了,就算变成液状,那终究是矿物吧?矿物怎么可……」
没错,那是这个世界的常识。
矿物并非生物,没有生命的东西无法换取生命。
只要不摄入体内,毒药就不算毒药。
『总而言之,这世界所存在的毒都来自人或动植物生成的。』
魔力席莉亚曾这么说。
虽然我从没听过金属会变成毒药,但主人用『吸附剑』收集的那些东西却具有猛烈的毐,即使极少量也能杀死低等魔物。
「那封信上的文字都是用这种毒物写的。你应该吸进了接触空气后蒸发的毒物吧?
我无视坚持矿物不可能有毒的费格那,自顾自地说下去。:
「信上的字,矿物……有毒?怎么会……而且量那么少……」
「这种毒物无臭无味,只需感觉不出重量的些微份量便可彻底破坏内脏。呵呵呵,你说你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以免遭殃,是吗?」
我像是故意激怒对方般夸张地哈哈大笑。
(所以呢?你有办法对抗不仰赖魔力的毒药吗?」
「咕……」
费格那闻言露出僵硬的表情。我看着他的脸,加深了笑意。
「可恶……卑鄙的……臭丫头。」
「在格隆多商会里负责肮脏勾当的你有资格说我吗?看来你果然只是个冒牌货,难道你以为任何人都会正面迎战吗?」
「哈、哈,呜,喀啊。」
毒性开始扩散后,情势就变得|面倒了。
如今费格那不断擦拭着嘴角咳出的血块。
只要停止攻击、一味防守,我们就可以尽情观察逐渐衰弱的费格那。
看他的表情因焦躁与痛苦益发扭曲,着实相当精彩。
不过那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喀,呜咳、咳咳……」
更加猛烈地呕血后,费格那终于跪倒在地。
「唔,已经结束了吗?原本还希望你可似多努力一下呢。」
盔甲人偶喀锵一声,让直立的剑倒在地上。
席莉亚制造出第二具盔甲人偶,取代了坏掉的那具及从属者们。
「席莉亚,最后可以交给我来收尾吗?」
「这份人情可大啰?」
尽管她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席莉亚终究略带遗憾地这么说。
「谢谢你,席莉亚。」
我慢慢走到费格那身边。
「呜!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呵呵呵,没用的。」
虽然费格那竭尽剩余的力气挥动右手的剑,却被我一把扫往上空。
叮地一声,剑飞到了远处,啪唰地剌进地面。
「哈、哈,可恶……」
f啊啊,立场总算跟第一次交谈那天相反了。」
初次见到这位老人的那天。
他心怀轻侮,自以为是地露出怜悯的眼神劝告我们。
明明一无所知,却一脸好像很了解我们的表情。
为了保护自己完美的形象,高高在上地强迫他人接受他的善行与劝诚。
用空洞肤浅的话语彻底愚弄我们。
「表面上装得像个大好人,却毫不犹豫地为非作歹,真教人想吐。看到你那四不像的伪装技巧,我实在非常非常不爽。」
我这么说完,不晓得是死心还是再也无力伪装,费格那的表情突然失去了气力。
「少、啰嗦……你们也是我的同类吧。」
接着,费格那像放松了全身力道般,完全显露出本性。
(啊……果真是无比丑恶的冒牌货。)
不知是上了年纪老糊涂,还是过度伪装导致本质腐化,又或者从一开始,一切都是以伪装层层堆砌。
总之,这冒牌货连模仿都不象样。
粗鲁的语气和盛怒的模样全只是伪装。
「……真的很让人火大呢。所以我才说你是冒牌货啊。」
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声音,宛如归于沉寂的坟土般黑暗、沉重、冰冷。
「别说同类了,你连猴子也学不来。别得意忘形了。」
「呜啊啊啊,咕,喀啊!」
我用足以碎骨的力道践踏费格那撑着地面的手。
「你跟我们没有任何共通之处。好比你明明不在乎自己人,却佯装愤怒。你啊,其实在内心欢喜吧?真不晓得要怎样才会养成这种思维。」
「咕喔喔喔喔喔喔!」
我就这样继续蹂躏他的手。
「你说过『放弃复仇比较好』呢。真正感同身受的人不可能说得出这种话。说出了这种话,不管怀抱多么强烈的愤怒与憎恨,我们也不会将这种人称作同类。」
在手的疼痛与毒性的折磨下,费格那口吐鲜血,眼神空洞地看着我。
「好了,费格那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问……题……?」
「没错。你带着很多钱来这里吧。你死了之后,我们会把钱连同你的尸体一起处理掉。这样一来,你觉得城里会如何评价你呢?」
「这、这个……」
想必费格那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不过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找到了答案。
原本他痛苦地眯起眼睛,此时稍微撑开了一条缝。
「『在商会发生危机时,卷款潜逃的叛徒费格那先生』。」
「不要……喀啊,我、我绝对不要这样!!」
口喷血沫的同时,费格那终于暴露了真实的表情。
「啊,太好了。你真的很执着这点呢。」
如果连这都不在乎,我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呼、呼,喀,咳啊。」
经过目前为止最猛烈的一次呕血,费格那扔下左手最后一把剑,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尽管如此,费格那却像忘了痛苦似地嘶叫:
「事情,还没结 夏意原野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