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都市娱乐 夏意原野醉

第55章 莫名的事件

夏意原野醉 陈施豪 23101 2021-04-06 02:58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夏意原野醉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上穿著一件大衣,急促的喘息呼出阵阵白雾。

  「呼————……好多了。你是宇景同学对吧?宇景海人同学。」

  「……是没错……」

  「太好了!守株待兔总算有收获!!」

  她露出讨喜的笑容,可是我对这名说出我名字的女人毫无印象。

  她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我对女子报以狐疑的视线,她却丝毫不以为意。兴奋之余,她甚至还握紧拳头摆出胜利姿势。

  「我是『乌托邦月刊』这本杂志的记者川上久美子,如果方便的话,能稍微跟你谈一谈吗?」

  「不可以,我还有急事,再见。」

  「那就到那里的家庭餐厅……咦?」

  我不理会自称杂志记者的女子,准备离开现场。

  「请、请等一下!!拜托,只要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

  然而女子却绕到我面前,挡住了去路。

  「我现在必须赶去某个地方,你放弃吧。」

  「我哪能这么容易就算了!看你的打扮,应该是从医院偷溜出来的吧?如果不肯跟我谈谈……只要我联络医院,你马上就会被带回去喔?」

  被带回医院?不能去见小舞?

  这句话在脑中蔓延开来的瞬间,连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黑色物质,自内心深处一涌而出。

  『少碍事少碍事少碍事少碍事,少妨碍我!敢阻止我做重要的事情————』

  「够了,让开!否则……」

  ——————————我会杀了你。

  「咿!?」

  「啊……」

  传入耳中的恐惧之声,让自我体内涌现、前所未有的黑色灼热顿时冷却。

  刚刚那份情感是怎么回事?

  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装模作样。那种感觉就像流通全身的血液变成另一种物体,我是真的想杀死眼前的女子。

  恨不得现在就伸出手臂勒住对方的咽喉,直接将她扯到地上,踩爆她的脑袋。

  (杀死她?我在想些什么啊?居然有这么可怕的念头。)

  我虽然没把那句话说出口,但它确实在我的心中占了些份量。

  其实根本不用想,因为我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啊。

  然而我却好像把那当作理所当然的行动。

  「对、对不起,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事实上我在这里埋伏了一个星期,今天好不容易才见到你,所以才会有点太激动……」

  不知道是否该庆幸,我对突然满溢而出的情感本质所产生的混乱,稍微冷却了被焦躁煮沸的脑袋。

  「哪、哪里,我也有不对。不过我现在真的得立刻离开才行。」

  「嗯,我虽然不清楚情况,不过你要去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吗?穿成这样在路上跑,马上会被警察带走唷?」

  「这……」

  经对方一提,我才注意到来往行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大概是因为白色病人服的关系吧。

  当然,先前的争执也更加吸弓了众人的目光。

  自己究竟是多么焦急,在如此欠缺考虑的情况下离开医院。我再次为此感到讶异。

  「……算了,总之再这样下去似乎谈不成了。不如说,再这样下去,难保不会惹上麻烦……而且总觉得有点恐怖……」

  对方不知道喃喃自语了些什么,之后又深深叹了口气,似乎打算放弃了。

  「你如果有想去的地方,不如我帮你招辆计程车吧。你身上应该没有钱吧?我可以借你。」

  「啊?可是为什么……」

  眼前的女子说要帮助我,令我不禁感到困惑。

  结果川上小姐无视我的困惑,招了一辆计程车。

  接著,她将背面印著联络方式的名片塞给我。

  「作为交换,安顿下来之后记得跟我联络,到时候可要好好地跟我谈谈喔。」

  她脸上的笑容流露出不容我拒绝的魄力。

  「来,钱拿去,一定要还喔。之后我会去讨债的,到时候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快走吧,你不是赶时间吗?」

  在对方的催促之下,我坐上计程车,她接著从钱包掏出纸钞交给我。

  「……谢谢。」

  「不必道谢,以后提供我一些可以卖钱的消息就好啦。」

  对方摇摇手,车门也关了起来。

  「您要去哪?」

  我将自家地址告诉司机。

  于是计程车噗噜噜噜地启动。我随著车身的震动微微摇晃,转头看著窗外的景色。

  如果我的记忆正确,搭车应该很快就会到家了。

  一段时间之后,自眼前流过的景色逐渐变得熟悉。

  虽然熟悉,却又确实地不一样了。

  焦躁的苦涩淤积在胸口。

  我又让小舞被独自留在家了。

  (没错,不可以放她一个人,不可以啊。)

  一个人很痛苦,真的很痛苦。痛到什么都分不清,眼前一片漆黑。

  让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可憎的敌人,彷佛沉入水底一般。

  所以我什么也不看,只一味地发足狂奔。

  在阴暗的水面之下,寻找可以呼吸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

  脑袋传来一阵刺痛。

  逐渐平静的思绪,又因为自身情感的异常激起涟漪。

  不太对劲,这种情感并不合常理。

  小舞固然令人担心,可是我到底在焦躁些什么?

  「先生,已经到了您指定的地方了。」

  「……啊,谢谢。这里就可以了。」

  结果在思考尚未理出头绪的情况下,我到家了。

  位于斜坡中途的小小住家。

  不算太大的庭院,整齐排列著母亲细心照顾的药草盆栽。

  车库里有父亲最珍惜的摩托车,依然一尘不染地停于其中。

  直到昨天之前还那么熟悉的家,如今却令人怀念。

  应该是我已经超过一年没回到这里的关系————虽然我没有那段记忆。

  我万万没想到看到自己的家居然会想哭,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小舞。

  「……」

  我利用藏在花盆下面的备用钥匙,从上锁的玄关大门进入家中。

  脱下鞋子、踏进家门的那一刻,稍稍平复了我内心的焦躁。

  走廊的前方有道透出光线的房门,小舞一定在那里。

  我不知道该如何出声,因此只是静静地打开房门。小舞果然在里面。

  「————……觉得是这样没错。毕竟……他终于回来了。」

  线香的味道有些刺鼻,遗照中的父母笑容满面,看起来格外空虚。

  「哥哥他啊,好像忘了失踪期间发生的事情。虽然头发还是乱得跟鸟窝一样,表情也一脸痴呆,不过小舞反而松了口气。因为小舞希望哥哥可以不要改变。」

  跪坐在佛桌前面的小舞双手合十,背对著我持续自语,完全没察觉到我的存在。

  「他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一直没有醒过来。明明跟你们不一样,哥哥好不容易回来,我却觉得自己又被丢下了。真是的,为什么我的家人都这么坏心眼呢?你们丢下这么可爱的小舞,到底跑到哪去了?」

  小舞的声音微微颤抖,不知是不是在哭泣。

  「够了,小舞一直都觉得好寂寞。你们两个也快点回来吧。」

  啊,不行了,我无法忍受。

  「小舞!!」

  「呀!!是、是谁……」

  「对不起、对不起!一直让你一个人,而且我还什么都记不得。」

  我从小舞的身后环抱住她。

  连自己都难以理解的行动也好,在内心交错的强烈情感也罢,那些东西即使全部丢掉也没关系。

  「哥哥?你为什么!?啊,这个佛桌不是那样!爸、爸爸和妈妈……呃……」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

  我紧紧地抱著小舞,有如为了填满已经失去的某些事物。

  同时也为了不再失去任何东西,用力地抱住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靠不住又没出息的哥哥,我只能说对不起!」

  「……不过,哥哥还是回来了。不管怎样,你还是回来了。回到家里之后,小舞又可以继续麻烦哥哥,也可以请哥哥帮忙做家事,就跟过去一样……」

  「嗯,我会陪著你的,我会陪在你的身边。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再也不会突然消失了。」

  没错,我再也不要失去了。

  绝对不要再失去任何东西。

  对,就是这样。我要的就只是这样————

  「唔,又来了……」

  「哥哥?」

  隐隐作痛的脑袋,以及自内心深处匍匐而出的情感。

  从空虚的洞穴之中,试图以无法解释的东西将身体紧紧捆绑的不知名存在。

  我、我……

  「……」

  我沉默不语,将小舞抱得更紧。

  面对无论如何都无法扑灭的不知名火焰,我闭上双眼。

  (插图)

  彷佛为了盖住自体内涌现而出的不知名物体,紧紧地抱著小舞。

  无法说出只是这样就好的自己,让我产生莫名的罪恶感。

  ☆

  「好,应该是没问题了。可以把上衣穿上啰。」

  在我的身上贴来贴去的听诊器正挂在医生脖子上。

  「你的健康状况并未恶化,看起来也没有感冒。总算可以放心了,毕竟最近的天气逐渐转凉了呢。」

  「那个、哈哈……对不起。」

  前野医生出言讽刺之余仍不忘微笑,我只能报以僵硬的笑容并低下头,而且是深深地低头致歉。

  昨天我从医院溜了出去,结果回到家后,立刻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负责巡房的护理师发现我不见了,医院上下顿时陷入一阵混乱。

  医院搜寻附近的区域也一无所获,所以才立刻打电话到家中询问。当我听到对方以明显惊慌的高八度语气表示『真的是非常抱歉,请问宇景同学有回去吗?』的时候,由于实在太尴尬了,我甚至瞬间萌生出直接挂电话的冲动。

  不过这么做当然解决不了问题,我只好诚实告知自己从医院溜了出来。才刚到家就又返回医院,之后立刻向大家表示最大的歉意,只差没五体投地跪下。

  由于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原本打算等到明天早上再回医院,不过当时的气氛显然不允许我这么做。

  大人一旦真的生起气来,可是非常恐怖的。

  「我是说真的、真的、真的!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只剩下最后两天,就当作是我求你好了,请千万别再做出这种事情。」

  「是……我已经深切反省了,对不起。」

  「如果你已经有所反省,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这种轻率的举动能免则免。不是我吓你,当初被送进医院的时候,你的伤势真的很严重。就算留下后遗症也不足为奇,所以请你务必好好静养。」

  「……我会躺在病床上深切反省的。」

  也难怪前野医生会气成这样。

  我再度向离开病房的前野医生低头致歉,之后单人房只剩下我一个人。

  「呼……还要在这里住两天吗?心情郁闷啊。」

  我抱著膝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一个人的时候若不像这样胡闹一下,恐怕我会被各种烦心事击垮。

  昨天返回医院的途中,我跟小舞聊了一下。

  爸爸和妈妈好像是在我失踪的那一天,连人带车从悬崖冲进海里不幸身亡。当时车子冲破护栏沉入波涛汹涌的海中,至今尚未找到两人的遗体。

  至于祖母和阿姨则是突然失踪,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小舞目前是靠爸妈的遗产以及寿险的理赔金过活,在金钱方面还不成问题。我们家平常就不曾跟亲戚来往,并未发生一般家庭常见的争产问题,这点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这应该是对妹妹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

  突然变成一个人,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隐约觉得自己会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压垮。少了来自父母理所当然的爱情,我可以成为妹妹的支柱吗?

  万一被小舞知道,她说不定会说出这种话————『小舞会像照顾小猪一样照顾哥哥的。虽然小舞只是个没用的妹妹,还是会一辈子支持并疼爱著哥哥。』

  如果是颠倒过来就罢了,我怎么可以依靠妹妹呢?

  「得振作一点才行。」

  妹妹为了陪伴我,还打算向学园请假,可是我强迫她去上学,这才换来一个人独处的时间。

  趁现在整理一下心情吧。

  ☆

  「海人!!」

  「唔、唔啊!我没睡!我没睡著!!」

  房门被人卡啦一声地打开,对方还同时叫出我的名字,让正在打瞌睡的我立刻反射性跳了起来。

  检查结束之后,真的找不到事情做,老实说真的是闲到发慌的程度。可是我有逃离医院的前科,就算只是想在医院里面散步,也无法取得医护人员的信任。

  医生和护理师都以『你该不会又想要逃走吧,嗯?』的视线看著我,基于心理健康的考量,我只能窝在病房里。

  之后我只好看看自己其实没什么兴趣的偶像剧重播打发时间,不过刚刚的插曲驱散了我的睡意。

  「悠斗……是悠斗吗?喂喂喂,你哭什么啊?真是糟蹋了这么帅气的脸……搞啥啊,你这混帐,连这种时候都这么帅,你到底开了什么外挂啊?」

  「海、海人!哈、哈哈哈!真的是你,海人!」

  站在门口的人,正是我的好朋友金崎悠斗。

  即使表情扭曲,几乎快要哭出来,脸蛋也依然帅气。

  「去你的,要不然还会是谁!?」

  「你这个笨蛋到底跑哪去了!!」

  「啊、喂!正常人会殴打住院的病患吗!?」

  悠斗的拳头正中我毫无防备的腹部,我立刻大声抗议。

  「吵死啦!你以为这一年多以来我过著怎样的生活!?被打也是应该的啦!」

  「嘎!?等、等一下!你……咕呃!」

  我试图从床上起身,结果感觉到下半身的悬空感,原来我中了悠斗的金臂勾,直接演变成锁喉十字绞的局面。

  「小舞也担心得不得了喔!亏你还是个妹控,居然做出这种事……」

  「悠斗……」

  「呜呜……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啊————呜————……悠斗啊,哭出来就难看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海〜〜人〜!?」

  「啊、我、我是说我放弃比赛啦!我跟你开玩笑的啦!」

  在极度盛怒的悠斗松手之前,我卯起来拍打勒住自己脖子的手臂。

  「呼,总算解脱了。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用上学吗?」

  「我今天早上接到小舞的讯息,说你已经醒来了,所以我上课上到一半就跷课跑来。」

  「嗯?小舞的讯息?……悠斗,如果你打算趁著我不在的时候对我最宝贝的妹妹伸出狼爪,我这个做哥哥的会不惜化身为阿修罗喔。怎么,你想死吗?」

  「啊,竟然是在这种时候有反应,看来妹控的症状明显恶化了许多。还是说,你终于打算承认自己是妹控了?」

  「啰唆,不要你管。」

  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我多少也有点妹控的自觉,不过还是不希望被别人当面指出这点。

  「你尽管放心吧。在我的一生中,诗织是唯一会跟我发展成那种关系的人,所以我跟小舞之间是不可能的。你应该知道吧?我对女朋友很专情的。」

  「悠斗……那个……」

  悠斗戏谑的笑容看起来既沉重又僵硬,彷佛石头一般。

  我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因。

  「啊,对哦。大家都不在了,你应该知道吧?」

  「诗织也还是下落不明……」

  悠斗的女朋友秋川诗织比我们大一届,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在我们这些悠斗的同学认识她之前,她就是悠斗的儿时玩伴。悠斗在中学时想跟她告白,希望大家帮忙,于是健太、末彦和我替他出了不少主意。

  事实上,我跟同样最喜欢妹妹的诗织偷偷缔结了同盟。

  而昨天,我看到的名单之中出现了她的名字。

  「海人,听小舞说你丧失了失踪期间的记忆,不知道那一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那一天……指的是我失踪当日吗?」

  「嗯,就是那一天。」

  「我只记得自己在跟健太和末彦聊天打屁而已。当时你跑到高年级的楼层找诗织,我们三个人在打赌你几分钟之后会回来。」

  「……哈哈,原来你们三个那个时候在打赌啊。」

  悠斗露出不胜怀念的表情,并且闭上双眼。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之后的部分我只听别人转述,老实说,后面的记忆非常模糊。」

  「这样啊,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一阵亮光,诗织姊被困到魔法阵里,她惊骇之余睁大双眼的脸,逐渐化成了光粒子。」

  悠斗的语气十分平静。像他那样压抑情感的说话方式,彷佛突显了我跟他对这一年认知的差距。

  「抱歉,海人。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要求很过分。之前我来的时候,看到伤痕累累的你全身捆满了绷带,而且还丧失记忆,想必你应该也遇到了什么惨烈的事。可是……」

  悠斗低下头去,似乎对自己感到十分不齿。

  「拜托,我希望你想起失踪期间所发生的事情。或许这对你来说很不好受,不过只要是跟健太、末彦或是诗织姊有关的任何线索,请你告诉我,哪怕只是片段的记忆都行。」

  「……好。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觉得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像这种炸弹,还是早点引爆比较省事。」

  「海人……对不起。」

  「用不著道歉啦……不过这可能得花上一点时间,先跟你说声抱歉。」

  我当然也觉得自己应该想起失去的那段记忆。

  为了让心情平静下来,我刻意一个人独处,有很多思考的时间。

  但不管我如何希望想起那段记忆,再怎么沿著黑暗中的丝线一路摸索,总是在中途就断掉了。

  「我好几次都试著想起那段回忆,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不好意思。」

  「这样啊……不,是我太心急了。这种事情没那么简单,不是你愿意回想就能想得起来的。」

  见到悠斗摇了摇头,我顿时对他产生些许愧疚感。

  毕竟我心中还是有一部分,对于恢复记忆感到犹豫不决。

  我想要想起过去的事情,这并不是骗人的。

  但隐藏在阴暗洞穴深处,以及从洞穴之中蜂涌而出的某种物体,让我感到有些害怕。

  那个物体彷佛抓住了我想要靠近的手,直接把我拖进黑暗之中。

  『接下来播出的单元是【火线话题】,今天特地请到犯罪心理学者黑井教授担任我们的来宾。』

  这时,电视机的声音在病房中响起,彷佛是为了填补有些尴尬的沉默。

  单人房的电视机画面出现陌生的新闻主播,以及头顶略为稀疏的中年大叔。

  我方才观看的晨间偶像剧,似乎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

  我准备伸手拿起遥控器切换频道,却在途中停止了动作。

  『这个月又有疑似【转移志愿者】的人物,引发了令人痛心的事件。』

  「……转移志愿者?」

  传入耳中的这个辞汇,不知道为什么引发我内心的不安。

  「嗯,【转移志愿者】。是一群脑筋有问题的准罪犯喔。」

  「悠斗?」

  悠斗恨恨地骂了一句,语气流露出明显的厌恶。

  他很少出现这种反应。在这种气氛之下,我也不好追问他,而电视中的两人延续著先前的话题。

  『悲剧再度发生了,难道我们真的没有办法阻止吗?现在就来听听专家的意见。黑井教授,就犯罪心理学的观点而言,您对这次的事件有何看法?』

  『好的。被视为【转移志愿者】的人物所犯下的窃盗以及损毁案件虽然频频发生,不过就杀人之类的重大犯罪事件而言,半年前的随机杀人事件是最后一件。为了挽回警界先前重创的形象————因为随机杀人事件、失踪事件关系人一览表,以及蔚为话题的【失踪当时影像】不慎外流等事件,警方拟定积极的防范计画,藉以抑制【转移志愿者】的行动。』

  『富士宫高等学园原本面临被迫废校的命运,之后却由政府公开宣布学园继续运作的消息,这也是其中一部分吧?』

  『嗯,这是理所当然的判断。毕竟之前从那所学园转学或是调职的人,接二连三地成为【转移志愿者】的目标。就另一方面而言,从那个时候开始,【转移志愿者】就面临了绑手绑脚的局面。学园的戒备森严,相关人士也强化了警觉心,不过这种警戒状态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距离闹出人命的事件已经过了半年,如今相关话题逐渐失去热度,对方一定虎视眈眈地等著目标放松戒心。毕竟从他们的主张看来,后续的发展根本不在考量之中。就这层意义而言,他们不是【道德沦丧的犯罪者】,而是【奇幻教派的虔诚信徒】才对。』

  『信徒吗?』

  『没错,就是信徒。这就像战国时代的新兴宗教,只要在得偿夙愿后死亡,就可以前往他们所向往的极乐净土。事实上在这次的事件中,犯人最后自杀了。死亡向来是犯罪最大的抑制力,如今在缺乏抑制力的情况下,想阻止他们的犯罪行为应该非常困难。』

  『原来如此。他们所盼望的是【转移到异世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不会在乎牺牲生命。』

  『不过他们是否真的前往了异世界,还是未知数就是了。』

  新闻主播频频点头,画面中的犯罪心理学者则露出讽刺的笑容。

  我看著悠斗,希望他能解释一下节目的内容,悠斗稍微闭上眼睛,思索片刻。

  「……说得也是,既然目前没有人提起这件事,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著想,还是得好好解释一下才行。」

  悠斗先说出了让人不安的话,这才娓娓道来:

  「那次的事件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当时引起了一阵骚动,也进行了很多调查,却还是找不到事情发生的原因。结果学园暂时停课,学生和老师的不安也逐渐扩大,开始有人离开了学园。毕竟当初二年级共有三个班级的学生消失,一年级和三年级消失的人数也将近一个班级,在这种情况之下,废校的话题自然跃上台面。偏偏在这种时候,事情发生当下,不知道哪个学生所拍摄的影片,开始在网路上流传开来。结果那段画面成为热门话题,而且因此……造成了许多人死亡。」

  说话的同时,悠斗露出苦涩的表情。

  「造成许多人死亡……?等、等一下,怎么会变成那样?」

  虽然不晓得影片的内容,不过我实在很难想像,区区一段影片也能跟许多人的死亡连在一起。

  「没错,所以那些『转移志愿者』全都是一群神经病。你先等我一下。只要稍微搜寻一下,应该就找得到了。」

  悠斗拿出有些大台的平板电脑。稍加操作之后,开始播放一段影片。

  我接过平板,悠斗则调降了电视的音量。

  『好,可以了!』

  影片的开头是在一间普通的教室里。

  那里应该是三年级的教室吧?一名我没见过的学生在桌上竖起为数众多的橡皮擦,似乎正在排列骨牌。

  『来打赌会不会成功吧。』『好,我赌一顿午餐,会在中途停下来。』『搞啥啊,这样就赌不成了啊。』『你、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到底把人家的精心杰作当成什么了!!』

  播出的影片似乎是以手机拍摄,画质不怎么样,不过还是可以传达出现场轻松的气氛。然而和乐融融的画面,却立刻被惊骇的景象所取代。

  事情在毫无徵兆的情况下突然降临。

  『对了,不要从侧面拍摄,站到椅子上,从上往下拍吧。』『好,至少要成功一半才行啊。』『你们等著看吧,那就开……呜喔,好刺眼!?』『呜哇!?』

  在旁人的建议之下,画面随著拍摄者站上椅子而移动到高处,却瞬间被强烈的闪光笼罩。闪光似乎让拍摄者受到惊吓,伴随著巨大的声响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好痛……那、那是什么?怎么回事啊?』

  拍摄者站了起来,画面来回拍摄四周的同时,附近的同学已经被困在强光所形成的魔法阵之中了。

  『呀!这是什么!?』『什么东西啊?咦,是墙壁?』『喂,不要闹了。别妨碍我念书。』『啊?什么跟什么啊?我出不去啊!!』

  混乱的教室之中,议论纷纷的声音此起彼落。

  影片中被困住的学生大概只有十个人左右,但画面角落的走廊上,也有人同样被困在光之魔法阵中。

  除去无论从里面或是从外面拍打光壁的学生过于拚命的表情之外,情况简直就跟演默剧没什么两样。

  接著异常情况进入到下一个阶段。

  发现这件事的人,正是位于画面远处其中一个角落的女学生。

  『呀啊啊啊啊啊!?我、我的手啊啊啊啊啊啊!?』

  被巨大的声音吸引,晃动的镜头移往女学生的方向。

  在那里上演的,是彷佛廉价科幻电影的画面。

  女学生的手臂前端化作释放出浅蓝色光芒的粒子,飘散于空中并消失无踪。

  发现第一个人逐渐消失之后,这个现象顿时开始蔓延。

  『开、开玩笑的吧?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不要啊————!!』『我的手、我的脚都消失了!谁、谁来救救我啊!』『好、好冷!我不要!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正在消失……』

  不明就里的混乱,逐渐化成恐惧的波澜。

  排列骨牌的男子,以及围绕在旁边的学生,一一化成粒子消失无踪。

  『哈、哈哈……现在是怎样?我睡昏头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拍摄者的声音。麦克风捕捉到一道茫然的发言。

  试图推倒橡皮擦骨牌的男学生,被魔法阵所囚。

  这个现象开始不到一分钟,他只剩下一颗头。即使是解析度不佳的影片,依然异常清晰地留下了他一脸惊骇、试图对外求救的扭曲神情。

  被困在魔法阵的人全都消失了,一个不剩。站在椅子上的拍摄者,最终记录下了不再困住任何人的魔法阵。

  这时,彷佛事先说好般,发出了一阵薄皮陶器被强行压碎的清脆声响,魔法阵伴随著光壁消失无踪。

  超越现实的景象就此结束,教室恢复原先的寂静。

  只是那些消失的学生曾经存在的位置,依然一片空虚。

  『……啊,必须、停止录影。』

  麦克风最后收录的是这句茫然的台词。或许是操作错误之故,画面被切换成自拍模式,映出拍摄者茫然的表情,接著影片到此结束。

  「这应该、不是合成的吧……?」

  我嘴巴上虽然这么问,心里面却不认为这是造假影片。

  眼前一片晕眩,我感到一阵反胃,耳鸣一直都没消失。

  我见过类似的景象。我曾经见过这样的画面。

  在哪里?在哪见过的?为什么看到这画面,会让我这么想哭?

  自内心一涌而出,这种几乎快结冻的情感,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开始大家都跟你一样,以为这是伪造的影片;然而失踪事件确实发生了,之后也有自称影片鉴定师的人出面证实,这段影片没有经过后制……其实我们都知道影片是真的就是了,因为当时我就在现场,我亲眼目睹了那样的画面。」

  我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将意识集中于悠斗的声音。

  并且一心只想尽快逃避那种莫名其妙的感情。

  「就跟这段影片一样,诗织姊消失了。我什么都做不到。诗织姊当时害怕地向我求救,我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目睹事情发生。直到现在,我还是会做恶梦。在梦中看到诗织的脸、听到诗织的声音,每天晚上都会惊醒好几次。我有时候不禁会想,乾脆让我发疯算了。」

  悠斗自我解嘲的声音空虚地回荡著。

  「抱歉,离题了。这段画面被流出之后便不断流传,如今如此耸动的失踪事件已经全RB皆知了。许多人一开始看到这段影片,都觉得是合成或是造假的,不过其中也流传著一种传闻。」

  「传闻?」

  「没错,无聊的传闻,有点类似都市传说。根据那些人的说法,被困在魔法阵的人,全都被召唤到异世界了。」

  我的心脏再度猛地漏了一拍。

  体内有某道声音吶喊著————并不是这样。

  内心深处吶喊著————那可不是这么人畜无害的事情。

  (可恶,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的鼓动将血液送往全身,在体内四处乱窜,我眼眶发热、头晕目眩。

  我强行压抑这种感觉,努力装做若无其事的模样,倾听悠斗的描述。

  「到此为止还算好。不,应该说异世界什么的姑且不提,如果不相信这种无法以常识判断的异状,只要怀疑当时在场的我们脑袋和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就好了。之后才是发生问题的症结点。」

  「之后怎样了?」

  「根据他们的说法,只要杀死跟进行转移的人有关的人————亦即当时在场的人,就可以提升等级,并在死后前往异世界。」

  「啊?你说什么?」

  话题实在跳太快了,我无法理解悠斗的意思。

  「啊————嗯,我能体会你的感觉,不过就是有一群智障相信这种蠢话。那些人透过网路秘密吸收信徒,最后终于出事了。当时有个节目想制作跟那部影片有关的特别节目,结果有一名受邀前来的学生,被节目的工作人员以短刀刺杀了。」

  「……」

  「而且紧接著警方宣布鉴定结果————影片『并非合成』,以及发生了失踪事件相关人士个资外流事件,促使那些人一口气展开行动。」

  悠斗先停下来喘口气,才继续说下去:

  「跟学园有关的人在不同的地方一一受害。这样的情况一发不可收拾,还出现『持有相关人士的私人物品可以取得额外转生点数』的说法,导致偷窃及闯空门的事件与日倶增,甚至演变成暴力事件和绑架案。因为从警方泄漏出个资,那些人嚣张了好一段时间……连香织也被卷入,直到现在依然下落不明。」

  「香织……是诗织的妹妹吗!?怎么会这样?这件事根本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的脑海中浮现小女孩露出灿烂笑容的模样。

  她是个有些目中无人的小学生,年龄应该还不到十岁。

  我还记得自己以前总是跟诗织比谁的妹妹比较可爱。香织总是戴著诗织送给她的猫咪发夹,对诗织这个姊姊更是敬爱有加。

  「那些家伙替我们这些跟失踪事件有关的人订定分数。例如我们这些当天在场的『非转移对象』是一百分,兄弟姊妹是七十分,父母是五十分。除此之外,类似血液或是头发之类的东西则是视总量而定,从一分到五分都有可能。哈哈,真是比蟑螂更不如的垃圾。」

  「有、有没有搞错?警、警察呢?」

  「毫无进展,依旧找不到香织。甚至连线索都没有。」

  「不、不过,如果还没找到的话,香织说不定还活著!!」

  「这点我知道。不管花上多少时间,我一定要找到诗织姊和香织,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嗯,我知道,我真的知道。我没事。」

  悠斗露出几乎把臼齿咬碎的神情,以我总觉得似曾听闻的声音,恨恨地吐出这句话。

  我彷佛看到他的瞳孔深处燃烧著漆黑的火光。

  全身紧绷的悠斗就像快要涨破的气球,我实在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面对明显逼近极限的朋友,我只能保持沉默。

  「刚刚我提到影片以及个资外泄出了人命,就是指这件事。外泄的个资附带大头照、住址等等,我们很快就被锁定了……甚至有人因此遭到杀害。在这种情况下,政府及警察终于开始正视这个问题。如今这座城市的警力大幅增加,学园最终也决定不废校。嗯,这应该是为了把捕蚊灯集中在一个地方吧。也因为如此,即使是局外人也看得出警戒大幅提升,因此并未再发生类似的事件,不过……」

  悠斗的视线再度移向电视。

  ……原来如此,又有人丧命了。

  「海人,这点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不过你可要好好成为小舞的支柱啊。」

  「这还用说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小舞,才不会让那些人伤害她呢。」

  「我指的可不是身体方面的保护,这部分反而是你得小心自己的安全 夏意原野醉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